《来自游戏的你gl[快穿]》作者:楚柒墨 文案 夏秋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直女。 直到一个叫狗剩的系统找上了她。 “这位宿主,请拿好你的霸总小逃妻剧本,现在请展现你霸总的王霸之气,对你的小逃妻莞尔一笑。” 夏秋:“……”笑不出来。 “叮!请拿好你的勇者与恶龙剧本,现在请展现你恶龙的凶残之气,把要宰了你的勇者骗到自己窝里。” 幼龙夏秋:“……”你仿佛在逗我。 “叮!请拿好你的黑化病娇的白月光剧本,现在请你展现你的病娇之力,尽情跟踪你的白月光,最好让她在床上对你哭唧唧。” 夏秋:“……”病娇是什么?跟踪拍照?你确定那不是狗仔? “叮!请拿好你的大佬腿摔瘸了剧本,现在请展现你瘸腿大佬的阴郁之气,把你的小娇妻吓哭。” 夏秋:“……”我为什么要把人吓哭啊!! = = 夏秋:“……请问你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吗?” 狗剩:“叮——对方表示很喜欢并让您再接再厉哦。” 夏秋:“……” 夏秋:“那你考虑到我的感受了吗???我,直的!钢铁直!!” 狗剩漠然:“你不重要。” = = “你最重要。”灰发少女吻住了她的唇,眉眼温暖,“我只喜欢你。” 夏秋:“……” 妈妈我弯了。 = =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秋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性格些微叛逆的直女富二代夏秋沉迷游戏,毫无追求,整日无所事事,麻痹自己。直到有一天,她梦到一位灰发的少女……“如果你无所追求,那就努力追求我吧!”于是,在各种奇怪的游戏剧本里,夏秋慢慢发现,她的性取向好像朝着不能控制的方向弯道超车了…… 本文情感细腻,行文流畅,在每个故事里生动立体的刻画了两个性格不同的少女相遇相知到相爱的过程,挣扎与成长,爱与被爱,闲来翻阅,博君一笑。 第1章 霸道总裁就是你 下雪了。 夏秋随意的将单肩包背到了肩膀上,踏着雪色往家里走。 “冷。” 细细的声音,像是呼唤,有些微弱,“好冷呀。” 夏秋的动作微微一顿,侧眼朝着声源望过去。 那是一个有着浅灰色头发的小姑娘,穿着单薄的裙子,站在电线杆下面,抱着手,呵着气,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她似乎是发现夏秋回过头看她,她和她对视。 那一瞬间,小姑娘眼里绽放的万千花火,仿佛能点亮这漆黑的夜空和白雪。 夏秋停下了脚步,“你……” “你看见我了。” 小姑娘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随后,嘴角的弧度慢慢张大,那双眼睛慢慢溢出了水光,她轻声呢喃:“你看到我了,对不对?” 夏秋莫名其妙,却还是点了点头,“你的衣服……” 她本来想说天那么冷,你穿个这么单薄的裙子出来不是受冻吗? 谁知道对方看见她跟看见亲人似的,这就让她费解了。 小姑娘微微低下了头,轻声呢喃。 “我永远喜欢我的秋秋。” 女孩脸颊微染红色,像是告白,又像是呢喃,“看一眼,就够了。” 她话还没说完,冷不丁的,就被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裹住了。 一瞬间的温暖覆盖。 “好好的,怎么说的跟交代遗言似的。”夏秋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她嘴角抽了抽,“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小姑娘抬眼看着她,少女把身上的羽绒服直接剥给了她,露出了里面柔软的白色高领修身毛衣,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 女孩眸色微微一深,声音却很乖巧。 “逆流巷,22号。” 夏秋倒也不怕这小姑娘是个坏人,单手拎着包,牵着她的手,来到了逆流巷22号。 那是一个破旧的报亭。 “……这是你家?” 夏秋看着破亭子,一时语塞。 她本来想说一句好破啊,但一想到这是这小姑娘的家,也不好说什么了。 “是呀。”小姑娘笑了笑,露出了漂亮的小虎牙,她打开了报亭的铁门,仰头看着夏秋,“姐姐相信轮回吗?” 夏秋:“……什么?” 深冬的雪还是冷的,风雪吹动了小姑娘灰色的头发,她看着夏秋,眼眸温柔。 “还能再看见你,真好。” …… 夏秋一下惊醒了。 闹钟铃声嗡嗡,初夏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的人眼睛发疼。夏秋一下按掉了闹钟铃声,揉了揉太阳穴。 她怎么……又做那个梦了。 她没想太多,起床收拾一番,悠闲的周末,倒是很适合打游戏。 夏秋常打的是一款RPG游戏,名字叫做《悦你》,大概就是普通的升级流rpg游戏,可以和小伙伴组队打怪升级什么的,但是不同的是,每升十级,就会抛下之前的同伴,来到一个新游戏世界和背景,重新组队,但是到满级之后,就可以几个小世界一起飞来飞去。 大概就是那种渡劫飞升一样的感觉。 夏秋在里面的角色是个身材凹凸有致的灵剑,已经将近满级,悦你这游戏世界基本都快被她刷完了,再打起来难免有点索然无味。 夏秋看着最终BOSS副本。 打完这个最终BOSS就A了吧。以后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当个美丽的现充。 好歹是最后一个游戏了,要有仪式感。夏秋摘下了耳机,正想着,便听到门外母亲摔筷子砸碗,“我告诉你夏醇!!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的糟心事情!!我们离婚!!” 夏秋顿了顿,把耳机又戴上了。 游戏那么有趣,A什么A。 人间不值得。 = = 游戏的最终BOSS,倒是出乎夏秋的意料。 那是一个灰色头发的小姑娘。 【堕落的神】。 那小姑娘坐在鎏金的椅子上看着她,夏秋不准备废话,上去就打。 灵剑挥舞起绚丽的剑花,朝着小姑娘斩去,这个最终BOSS意外的好打,她居然一动不动,也不反击。 任由夏秋平A。 夏秋打到最后都犯嘀咕了,这是最终BOSS?怎么比平时的小怪还好打…… 看着对方的最后一滴血,夏秋反而不敢下手了,屏幕里神情冰冷的女剑客背着剑,漠然的看着拿着权杖的boss。 正当夏秋拿着手机嘀咕着搜攻略的时候,冷不丁的,耳机里传来了一个悦耳,又熟悉的声音。 【我来拯救你。】 下一刻,屏幕一花,夏秋拿着手机,戴着耳机,愕然的看着女灵剑回到了出生点。 与此同时,手机里弹出了攻略:【闭眼打!!绝对不能心软!!】 …… 不是,她也没心软啊!!她就是停下查个攻略—— 一言难尽。 那个最终BOSS一个月只能打一次,夏秋出师不利,也不想打游戏了,摘了耳机出了房间。 母亲郑凤声音凉凉的,“哟,终于舍得出来了?” 父亲夏醇瞪了郑凤一眼,随后把女儿拉到一边,嘘寒问暖:“零花钱够不够花?要不要爸爸再给你点……” 夏秋抽出手,笑嘻嘻的,“没事,够花够花,你闺女不缺钱。” 顿了顿:“就是有点缺爱。” 夏醇有些尴尬的把手放下。 夏秋随意拿了棒球帽戴头上,头也不回的出了别墅。 = = 街上车水马龙。 夏秋的手机嘀嘀嘀的响,她拿起来一看,是朋友邀请她去酒吧喝点酒。 夏秋在人行道上低头看着手机,给她回消息【没心情喝酒,想去……】 她到底是没按完。路人的尖叫打断了她所有的动作,她一抬眼,便看到了一辆超载的卡车直直的朝她这边歪了过来!! 夏秋大脑一片空白,电光火石间,却见一抹灰色的影子,一下扑进了她的怀抱,将她撞开。 轰然间。 世界都不一样了。 那悦耳又熟悉的声音,似乎再次回响在耳畔。 【我来拯救你。】 == 【滴——身体状态正常】 【精神状态正常——】 【检测中……】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系统狗剩。】 【欢迎宿主来到新世界,霸道总裁的娇软小逃妻】 【任务1:让小逃妻爱上你】 夏秋睁开眼,看着奢华的房间,一时间,大脑放空。 她刚刚听到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2章 霸道总裁就是你 狗剩条理清晰:【恭喜你捡回一条命,准备好了吗?】 夏秋还没说什么,就听见狗剩干净利索:【好,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那么游戏开始。】 夏秋:“……”她没有准备好!! 便见门咣当一下被打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拽着一个灰色头发的小姑娘,生硬的把她带到了她面前,声音冷硬:“我们把小姐给您带来了。” 夏秋大脑空白了一瞬间,抬头看那个小姑娘。 狗剩:【游戏规则1:你是霸道总裁,要霸道,要绷,要酷帅!钱能丢发型能乱,人设不能崩!】 小姑娘穿着浅色的裙子,白袜小皮鞋上沾染了一点泥灰,她低着头,不看她,灰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有些湿漉漉的凌乱。 狗剩:【前情提要:霸总将落难沈甜带到家里,沈甜连夜下药逃跑。】 一边一个保镖声线冷硬:“小姐想要翻墙逃跑,要怎么处置?” 夏秋冷静了一下,让自己进入了角色……其实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她挥手,让两个人不要说话,对那小姑娘说,“你过来。” 小姑娘站在原地不动,她终于抬起了眼睛,一双眼乌黑发亮,却冷的像是冰。 狗剩适时的给她前情提要:【霸道总裁夏秋在一次宴会上对沈甜一见钟情,求爱失败后恼羞成怒,耍了手段让沈家一夜濒临破产。】 霸道总裁夏秋:“……” 不是,不是这不是她的剧本!! 她夏秋为人虽然不能说是阳光善良吧但肯定是正直帅气的!!这锅她不背!! 【游戏规则2:崩人设/死】 夏秋老实了。 她琢磨着以前玩过的游戏,看了看两个瞪眼的保镖,最后压下了心底的冤屈,咽着一口老血,绷着一张脸问:“你知道你哪里做错了吗?” 小姑娘看着她,不说话。 旁边保镖推搡她一下,“说!” 夏秋一瞪眼:“住手。” 那保镖动作一僵,把手放下了,夏秋说:“你们两个出去!” 那两人低下头,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温暖的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外洒进来,却温暖不了空气里的冰冷。 小姑娘看着她,一字一句,“我没做错。” 她背脊挺的笔直,一双乌黑的眼睛里仿佛亮着星辰,“错的是你,不是我。” 夏秋在心里嘀咕,小姑娘你真是不畏强权,但是现实里这么说是会被日的啊。 还好她不是弯的,不然看这小腰直的,眼睛亮的,脸好看的,还真可能…… 打住。 还好是她。 虽然她不打算对这小姑娘怎么样,但还是借这个机会,教她一点道理吧。 “你说的对,又怎么样。” 夏秋琢磨着她的人设,半倚在床上,黑发披下,声放懒。 沈甜抬眼,看着这个恍若妖孽的女人,柔软顺滑的黑发披在肩头,凤眼斜飞,不施粉黛,却也给人绝色妖娆的感觉。 似乎是被她昨天的迷药折磨很了,脸色有些苍白,却又添了几分别样的美丽。 只是那美丽的小嘴里吐出的却是有些恶毒的话。 “在我这里,可没有人跟你讲道理。” = = 让小姑娘回去后,琢磨着霸总的人设,也不好直接放人回家。 夏秋得让自己搞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她现在是死了? 狗剩:【是的,被卡车撞死了。】 夏秋:“我怎么记得我被人救了呢?” 狗剩有些不耐烦:【救你的和你一起死了。】 夏秋:“……” 她想起了那抹灰色,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和沈甜的头发对上了。 还有那个怪诞的梦。 夏秋觉得有些不安,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思绪,干脆就算了,看着那个任务,又有点发愁了。 【让小逃妻爱上你】。 这个…… 想到沈甜看自己时满眼冰凉,夏秋觉得,这真是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她喊人过来,“沈家的事,再给我查一查。” 夏秋虽然不学无术,但家里好歹是经商的,虽然父亲出轨让她有点心灰意冷,但是对于基本操作还是明白的。 所以当下面的人把资料递上来的时候,夏秋看了两眼,就觉得不对了。 “……” 与其说是霸总把沈家做空收购了,倒不如说霸总变成了接盘侠,接了一大堆烂摊子。 沈家的产业三年前就开始不断亏空,财务数据虽然看着漂亮,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背后已经是空空如也,一个壳子强撑着罢了。 夏秋把财务数据往桌子上一扔,扶额。 这烂摊子,她不用耍什么手段,也要倒闭了啊。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去,沈甜肯定也不会信吧。 = = 沈甜被安置在了一间漂亮华丽的房间里,但是却恍若囚笼,不见一分的人情味。 她想要开门出去,门一打开,便看到那两个揪走她的保镖,目光冰冷的看着她,“还请小姐回去。” 沈甜咬了咬唇,把门关上了。 她看着窗外,默默捏紧了拳头。 = = 夏家别墅很大。 夏秋本来想找个机会看看自己抢来的小娇妻,谁知道机会都不用找的,直接从天上掉下来了。 夏秋看着在后花园,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沈甜……以及床单。 那床单从爬满爬山虎的墙壁上蜿蜒下来,仿佛童话里莴苣姑娘的头发,又结实又好让人爬上爬下。 沈甜小胳膊小腿的爬到一半,两层楼的高度,就被底下的夏秋给捉了个正着。 沈甜穿着小裙子,夏秋这一抬眼,对上她目光的一瞬间,好巧不巧,裙下风光也映入眼帘。 夏秋拿着手里的财务报表,没忍住:“……你几岁啊,还穿小白兔的。” 沈甜尖叫一声,嫩嫩的小手拽着绳子,抬脚就要踹她,谁知道手没握稳,绳子一滑,整个人从上面摔了下来,夏秋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人抱了个满怀。 沈甜气哭了,使劲骂她,还捶她,“流氓!!臭流氓!!” 夏秋无奈,让她发泄完了,才把人放下,很想翻白眼,但想到自己霸总的身份,还是忍住了,她指着床单蜿蜒下三层楼的高度,“我就是流氓,也比不上你狂野啊。” 沈甜一哽:“……” 随后气冲冲的从她怀里下来,小脸通红,还有点抽泣,“还,还不是你不让我出来!!” 夏秋:“???” 第3章 霸道总裁就是你 在对方指控的目光下,夏秋才发现她那两个忠心耿耿的保镖由于怕这位下起迷药来毫不手软的小可怜对自己的总裁大人一不小心下了什么□□鹤顶红的不好收场,干脆就不让这为娇气的大小姐出门祸害人了,这才导致这位小白兔气急之下拧了床单试图从三楼爬下来的……曲折。 沈甜离开夏秋五步开外,脸颊润红,扯好自己的小裙子,整理好自己的灰头发,“你不能这么关着我。”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沈甜:“你想做什么?” “放我回家。” 沈甜咬着下唇,“我还要上学。” 是这个道理。 夏秋也不是什么不讲人情的魔鬼,想回家就回嘛。 当即道:“那你……” 【系统提示:崩人设者死。】 夏秋一卡,舌头生生的拐了个弯:“那你不如先住着,我找几个老……教授给你辅导辅导功课。” 穿着小白兔的沈甜眼睛当即一汪水:“我不要呆在这里!!” = = 夏秋头疼的把柔软的真丝枕头往头上一蒙。 半晌睡不着,又起来,继续看报表。 这才发现这具身体当真是牛逼哄哄——也许是游戏,原身牛逼的有点不太像活在现实中的人,倒像是古早玛丽苏文里什么掌控着国家经济命脉,闭着眼睛怎么牛逼怎么写的霸总…… 毕竟是坐拥几十个石油井开采工程的霸总啊。 当然,权力越大责任越大,霸总的工作也是真的繁忙,显然不是她那点半吊子的水准能处理的,不少工作都得让她做决定,对着繁杂的报表,夏秋真有一种一不小心大厦将倾的危机感。 当然她半夜起来看报表不是什么真的勤奋,也不是真的担心她在这世界的产业毁于一旦,而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隔壁的“小娇妻”。 这墙不知道是不是豆腐渣工程,还是霸总为了金屋藏娇故意设计的,反正这一层隔音效果不太好,她清楚的听到对方抽抽噎噎的哭声响了快半小时了。 其实刚听见对方哭的时候,她就想去看看了,但起来一想…… 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她了吧。 真难为她夏秋也有这么不招人待见的时候。 夏秋把手里的报表扔下,叫人把别墅的老管家叫上来。 别墅的老管家是个老婆婆,慈眉善目的,听了她的吩咐后,就去了隔壁。 不一会儿,哭声歇了。 夏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准备睡个安稳觉的时候,门却咣当一声被撞开! 少女眼圈通红,灰发披肩,赤着脚丫,圆润的脚趾染着樱粉,陷入软绵绵的羊毛地毯中,她穿着睡衣,夏总也不喊了,中气十足的喊她的名字,“夏秋!” 夏秋:“……” 夏秋默默把刚刚放下的报表拿起来,做出深夜苦读的样子:“嗯。” 房间的灯光黯淡,深深浅浅,映得那少女胸前沟壑明显,夏秋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别开眼,她以为是个小姑娘来着……结果好像比她要波涛起伏…… 情何以堪。 沈甜捏紧拳头,看着不远处的女人。 灯光昏黄,女人随意的穿着柔软的真丝睡衣,黑发如泼墨一般披在肩头,狭长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暧昧不清,白皙的手上捻着一张报表。 对于她的闯入,她似乎微微有些意外,随后便移开了眼,脸上没有其他更多的表情。 想到刚才那老管家对她说的话,沈甜死死捏紧了拳头,“你当我是什么??” “……” 这突然是个什么操作? 当她是什么? 夏秋不敢妄言,想了想,最后一本正经的说,“我的心肝肉。” 狗剩:【噗。】 心肝肉?什么心肝肉!!这女人说起骚话来都不过脑子的吗?!! 沈甜愣住了,随后脸涨的通红,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跺跺脚,“谁要听你说这些话!你刚刚让老管家说的话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要哭,如果她想要,整个沈家都可以对她拱手相让? 父亲辛苦操持那么多年的沈家基业,在这个女人眼里,就是哄人一笑的玩意儿吗? 她今天喜欢她可以将沈家拱手送给她,明天喜欢别人,沈家是不是就要改头换面了?如果……如果对方不是耍手段拿到了沈家股份也就算了,这么卑鄙无耻,她凭什么……凭什么那么理所当然?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夏秋倒没想那么多,只是看着小姑娘红彤彤的眼尾,虽然她自诩是直的,但看见那么一个小姑娘哭成这样也很心疼,在她手里不过一个沈家而已,等她把沈家那一摊子烂债还完后,一纸合约物归原主,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至于她刚刚说的话……说完倒没发现系统说她崩人设了,居然还偷笑。 想来霸总都是这样吧,喜欢一个人默默无闻,然后任凭误会滋生,让满腔爱意付诸东流。 虽然她不喜欢女孩子,但是…… 夏秋看着女孩披在肩头的柔软灰发,以及那双明亮的黑眼睛,莫名就想到了一次次雪夜梦中,灰发女孩披着她的羽绒服,牵着她来到了一个荒凉的报刊。 还有最后一眼,把她从卡车边推开的一抹灰色。 她没办法爱一个姑娘,但倒是可以把她当成妹妹疼。 夏秋是家里的独生女,一直都想要一个妹妹,当下再看沈甜,当真是哪里哪里都合意。 有个长得那么好看的妹妹,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 明明有一肚子的苛责想说出来,百转千回到了最后,对着那女人微弯起的眉眼,沈甜咬着唇,“希望夏总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虽然很愤怒,但这是要回沈家资产的唯一机会,她不能犯傻。 “自然。”夏秋顿了顿,看着她微红的眼角,沉默了一下,道:“过来。” 沈甜浑身一僵,陡然失了气势,站在门口,有些怯怯的看着她。 看着她一副自己好像要对她做什么的样子,夏秋有些哑然,但一想,原身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人关起来,不就是为了做点什么吗? 当下有些失笑,打量了一下沈甜:“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凤眼微微扬起,有些轻佻。 沈甜抿着唇不说话,满眼都是不信任,但是回头一看,两个忠诚的保镖已经守在了门口。 眼睛之前哭的发疼,现在又要被这么威胁,沈甜又委屈的想哭,但是她忍下来了。 “……” 沈甜按下心底的憋闷,慢慢的走到了夏秋身前。 就在她以为这个女人会不由分说把她按倒在床上的时候。 夏秋俯下身,按住她的后脑,轻轻吹了吹她发红的眼睛。 沈甜听见她声音微哑。 “下次记得当着我的面哭。” “我肯定会心疼的。” 第4章 霸道总裁就是你 夏秋本人遛鸟斗鸡,不学无术,上了高中之后门门考鸭蛋,要么逃课要么逃考,可谓斑斑劣迹,十分不省心。 然她父亲心里有着出轨的虚气,母亲忙于和小三斗智斗勇,自然疏于管教。夏秋凭着兴趣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了点商业上的鸡毛蒜皮,但也是不太成气候,如今系统一句霸总人设不能崩,要求她一人操持霸总的偌大家业,倒是让夏秋在穿越之余体会了一把父亲操持商业的心酸。 而在这心酸之外,夏秋还不忘给囚于金丝笼里闷闷不乐的大小姐请家教。 其实也没什么费心了,吩咐一句下去,自然就有人安排上来。 夏秋也才发现,这位沈家的落魄大小姐还真不能小看,至少在她无比头疼的学业上,这位小姐可真是独占鳌头,试卷每门都是一百分,风华正茂又光鲜亮丽的十八岁年纪,就这么被强取豪夺,连夏秋自己都颇为扼腕。 当然这扼腕若是在沈甜看起来,就颇有几分对方留恋自己美色而显现出的惺惺作态了。 这底下很会看眼色办事,知道夏氏总裁是个蕾丝,喜爱美色,请来的家教不像是家教,眉眼清秀,倒是个漂亮的小姐姐。 当夏秋在商海沉浮磨练自己以求霸总人设不崩完的时候,猛地听见一阵尖锐的骨瓷炸裂的声音,随后是小姑娘冷淡尖锐的声音:“我不用你教!” “滚出去!” 这别墅的隔音效果是真的不太好,生生将前些天还眼圈红红怯怯的小姑娘天生的八分盛气凌人还原了十分。 “这……小姐……” 老管家为难不已。 夏秋揉着太阳穴出现的时候,就看见前些天晚上眼睛还红肿的小姑娘如今一袭粉裙,灰发柔软的垂下,头上扎了一个浅色的蝴蝶结,黑眸晶亮,一张如玉小脸绷紧,脚下碎瓷片散落满地,盯着不远处的女老师,脸颊鼓鼓的。 倒像是发脾气的小仓鼠。 夏秋也得以和自己手下请来的家庭教师打了个照面。 那女老师穿的甚是清纯,倒不像是来教学生的,看上去自己就是个学生,瓷白脸上涂着淡妆,饶是白衬衫A字裙,也掩不住一股清纯的书卷气。 “这是怎么了?” 夏秋声音柔和。 倒不是天生慵懒温柔,只是夏秋为了搞好原身偌大的家业,可谓是日夜兼程,几天没睡觉一直在工作,在美貌助理的和谐温柔的电话帮助下,一点一点的把原身的资产做了一个大致的梳理,等差不多了,正准备弄沈家的事情,谁知道这小妹妹一点都不知道给她省心。 “……” 她一来,发怒的小公主反而成了个闷葫芦,闷闷的往沙发上一坐,不看她,也不说话了。 一边的老管家小声说:“夏总,是……” 夏秋一挥手,不让管家说,抬眼看那个书卷气甚浓的女老师。 那女老师看见她,倒是惊色美目里又含了三分春色,“小姐不听话,我劝了几句,就惹到了她……” 说完抚了抚白衬衫下丰满到呼之欲出的酥胸,第二颗扣子没系,里面胸衣蕾丝若隐若现,她一副受了些微惊吓的样子,“不过也没关系,毕竟小姐是夏总您的……” 她话没有说完。 夏秋没说话,眼角余光却看见坐在真皮沙发上的沈甜的拳头死死捏紧,小手苍白,不见血色。 “我的什么?” 夏秋困倦的厉害,虽然觉得不省心了点,但更心疼自家的小妹妹就这么把自己的纤纤玉手捏坏了,上去把她的手拿起来,一根一根的把手指捋开,谁知道对方手劲还挺大,夏秋费了半天劲才捋开她的手。 却见那娇嫩掌心一片青紫,可见是气急了,才会用上那么大的气力。 她侧眼看那女老师。 那女老师见她动作,讪讪一笑,却没敢再说什么。 “我家甜甜就是这个坏脾气,除了惯着,也没有办法不是。”夏秋挂上和善面具,笑笑,要摸沈甜的头,打算做出一副姐妹相亲的样子给人一台阶下,谁知道小公主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头一扭让她的手落了个空。 夏秋不觉丢丑,非常自然的把手收回来正了正自己的衬衫,随后自自然然的说,“还请您下次来的时候,穿一些为人师表的衣服,看着也体面,您这衣服穿出来,自己是无所谓,倒是我这里被人觉得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来就不好了——也平白让甜甜误会了我高尚的人格不是?” 女老师的衣服其实倒也正常,只是太过薄透,那衬衫扣子漏了半颗,又存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心思,如今被夏秋直白的点出来,自然脸上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灰溜溜的领了钱走了人。 沈甜侧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她仿佛很困,眼底都是黑影,收拾的倒还是整洁,干练的白衬衫配着浅色大衣,只是头发松散着,看上去很没精神,却还是低着头,一点一点的将她手上的紫色印子揉了揉,细心的揉开,“有气朝着自己撒是谁掼的坏毛病……” 手上力道适中,又很温柔。 沈甜闷声不语,半晌才道:“我脾气不坏的。” 夏秋看了看惨死在地毯上的骨瓷杯子。 嗯,脾气不坏。 沈甜想着刚才那女老师的话,心里憋着气,又说:“再说,夏总您也没有什么值得我误会的高尚人格。” 夏秋把目光挪到了小姑娘的还没揉开瘀血的手上,看着那印子,“……刚刚她说什么了?” 小姑娘又变成了据嘴的葫芦,不说话了,只是下巴高高抬起来,灰色的头发松散的落在肩头,一副小公主一样的傲气——这傲骨一上来就把持不住了,眼看就要把自己尊贵的玉手从夏秋手里抽出来。 夏秋带着倦意笑了笑,“听说这骨瓷杯子一只一百万。” 夏秋捏着小手,阴森森的吓唬她:“我把这小手剁了当原材料不知道填不填的上……” 小公主身体一僵。 人可以有傲骨,但不能没有手骨,当下憋着一泡泪,委委屈屈的把手给她了。 夏秋不是想威胁她,也不是想占她便宜,只是这小姑娘手娇嫩,一掐掐出的青紫印子触目惊心,自幼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因为气性把手掐成这样,看得夏秋觉得心里怪难受的。 把淤血给人揉开之后,又上了点活血的药膏,看着小姑娘听她说完要剁她手的憋着屈样子,夏秋也觉得自己吓唬人家小姑娘好像也有点过分,想了想,让人把地下室的碗橱搬上来。 原身的私藏不少,夏秋曾经简单看过,记得原身搜集了一大堆名贵骨瓷。 老管家在一边看着,胆颤心惊,生怕磕了碰了,一路护送着把这一橱子珍贵的骨瓷从地下室搬到了房间。 “可小心着……” “小心点,小心点……” 待到搬上来。 沈甜警惕的看着她:“你干嘛?” 夏秋亲自打开碗橱。 价值万金的各色骨瓷杯子,精致华美,有些甚至是高价买回来的古物,华丽的像是一场梦。 她懒懒的靠在碗橱边上,本来就生动艳丽的眉眼虽染着倦意,却仍是被华美的骨瓷衬得又倾城了三分,“还在生气?” 沈甜摸不清楚这脾气随和的夏大总裁又要演哪一出,便不说话。 “莫气了。”夏秋随意捻起一个骨瓷杯。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进来,披着大衣的女人身段妖娆,眉眼疏懒。 “漂亮吗?” 美人配名器,自然风姿华美,绝色无双。 沈甜情不自禁的点头。 便见夏秋莞尔一笑。 “你要是对我笑笑。。” “我都给你砸了听响儿。” 第5章 霸道总裁就是你 沈甜:“……” 沈甜被夏大总裁挥金如土的豪气给震的目眩神迷了一秒,随后回过神来。 当下道:“您一个杯子碗筷的,动辄一百万往上走,还是收了这些豪气,免得今日一时冲动,以后后悔莫及,卖了我都赔不起您这一橱子的锅碗瓢盆。” 夏秋道:“不让你赔。” 她捻着杯子想了想:“让你开心。” 沈甜动作微微一僵,有些不自在的把细细处理过的手往背后藏了藏,瞥了一眼老管家几经变换的脸色——不用想也知道,这一橱子要用来听个响儿的私藏若是流落市场后又会引起何等的轩然大波。 “……我不喜欢听这个。”沈甜终于低下了头,像是褪去了傲气,“你不要再羞辱我了。” 夏秋一怔,倒是哭笑不得,“这怎么羞辱你了?” 沈甜却不再说话,扭头走了。 和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夏总明明知道给我什么。” “我才会开心。” 这是专门的会客室,有阳光洒下来,如今小姑娘一走,倒是有些空荡荡的。 地上摔碎的骨瓷茶杯很快被人收拾干净,夏秋倚着橱子,浑身都没怎么有力气。 勾着骨瓷茶杯的手在手中晃荡着。 夏秋是真的困了,几天几夜都在看报表,听报告看资料,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并不是那么容易撑起来的,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一边要小心不要让这座商业大厦因为她轰然倒闭,一边又要哄骗着小妹妹的爱之深恨之切。 她很困,表面上无所事事,一副很慵懒的样子,倒像是想在想心事。 旁边老管家知道她喜欢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不忍看她这副怅然若失的样子,犹豫半晌,道:“刚刚那女老师说什么,我年纪大了,耳朵虽然不灵光,刚上来倒咖啡的时候也听了几耳朵……” “那女的说小姐年纪轻轻心术不正却也手段高超,被您……” 老管家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夏总手里摇摇晃晃的杯子“啪嗒”一下摔到了地上,跌了个粉碎。 女人微微抬起眼,纤长的睫毛阴影遮挡着眼睛,声音清凉。 “继续说。”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被您金屋藏娇还不知好……还说想要教她一些手段,让她学着懂事些,您对她多喜欢三分,这样也不用辛苦为自己打拼了……” 夏秋眼睫毛垂下来,倒是一下懂了前几天还怯怯的小姑娘突然愤怒的能穿透墙壁的那句不用你教是为何而出了。 微风从铁艺雕花窗户吹进来,吹动了会客厅桌子上放着的几张卷子。 那几张卷子被人用黑笔随意比划了几个答案,只是被红色的墨水全部批出的零蛋,颇有她夏秋当年满门红灯高挂的风采。 夏秋想起来资料里的内容。 沈家大小姐沈甜,是门门功课都拿满分的资优生。 …… 想的多了,就真的开始困了。夏秋倚着骨瓷杯子的万贯家财,想着自己出轨后越发唯唯诺诺的父亲还有整日像市井泼妇一般谩骂的高贵母亲,又想到自己车祸身亡——不知道那混乱的家宅能给自己流几滴眼泪。 只是可惜了那个扑过来,不知姓谁名谁就和她一起身亡的人。 夏秋让老管家出去,一个人倚着橱柜,越来越困,却根本不想挪地方。 耳边似乎有门被打开的声音。夏秋没注意,只当是老管家又有事,她有几分不舒服,稍微侧了侧倚着橱柜的身体…… “轰——” “哗啦啦——” 橱柜歪倒的一瞬间,仿佛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困倦的身体一下扑入了一个绵软的怀抱! ——何苦拉人垫背。 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的一推,胳膊一阵剧痛后,再无知觉。 耳边是老管家响彻云霄的尖叫:“夏总!” = = 这下倒是可以可着劲休息了。 人家万贯家财换美人一笑,她这被万贯家财砸得个眼冒金星,活生生的一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那橱柜放着的瓷器可瓷实,都说古物有灵,可能是为了报复她要为博美人一笑把它们摔了听个响,真是劈头盖脸的往下砸啊。 这响是没听见,医院是住结实了。 夏秋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被那一橱子锅碗瓢盆砸得骨裂的左手,望着天花板,有些生无可恋。 倒是好像有人冲进来拽了自己一下,不然这可不就是一个胳膊的事情了。 只是她精神实在是不济,就算是胳膊的剧痛也难以换来她一个醒神,就这么迷迷瞪瞪的晕过去了。 狗剩一言难尽:“你是我见过最窝囊的一个了。” 夏秋不以为耻,“不亏,就是可能没那博人一笑的福气。” 身边老管家给她带来了十全大补汤,抹着眼角,“这真是飞来横祸……” 夏秋笑了笑:“没事,小伤,也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拉了我一把,可不就是一个胳膊的事情了……” 老管家却惊诧了,“不是……我没有拉您。” 她给夏秋舀了一碗汤,慈眉善目中又有点心疼:“是小姐,想进来拿自己的试卷,看那橱柜要歪就拉了您一把……” 她顿了顿,多的却没再说。 夏秋一愣,“……沈甜?” = = “嘶……” 背后的伤真的是疼得厉害。 沈甜不是个耐疼的,护士上药的时候也疼的眼睛流泪。 至于为什么会成这样,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她本来心里憋着气,也无心理会大总裁的调戏,走了不远,想起自己的门门零分的试卷落在了会客室。 她天资聪颖,功课自然是门门满分,就算是半学期不上课,她也有自信三天把缺课的内容补回来,之所以提出回去上课,只是要逃离别墅的借口罢了。 那夏大总裁请过来的什么家庭教师给的试卷,自然也懒得应付,随便划几个错误答案得了零分也就算了,谁知道那家庭教师满身骚气,也是个不干不净的,拿了卷子就觉得她笨,认为她是凭美色侍人,当下就说要教她手段,说了一些不能入耳的话。 沈甜虽然遭逢变故,那也是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小公主,哪里能听这些话,当即恼羞成怒,只当这女老师是那夏大总裁给她的下马威,是高贵的夏总借着这女老师的口敲打她,告诉她她夏总裁腰缠万贯,她沈甜不稀罕一大堆稀罕的,不仅稀罕还能顺便给她气受。 这才摔了大总裁百万的骨瓷杯子,让那骚气不知脸面的女老师滚出自己的视线。 …… 那夏总裁来了之后,满眼倦意,只是倚着门扉不说话,就自成一段美色,三分风流。 也难怪如此招蜂引蝶。 她却是没有想到,对方二话没说就把那女的怼了一顿,轰赶出去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谁不会。 沈甜心里憋着气,就是看着对方小意讨好,也怎么都不顺眼,就像刚才那女人说的,她美色侍人,现在夏大总裁能用不可估价的骨瓷杯子让自己听个响,以后不喜欢了,怕是用她的骨头磨成粉做成瓷器给别的女人听响了。 再说她也不稀罕喜不喜欢的,只要把沈家的资产要回来,高考完填个远远的志愿带着母亲远走高飞,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毕竟人家夏大总裁连个助理的声音听起来也那么柔情蜜意呢,她沈甜算哪根葱。 第6章 霸道总裁就是你 想起自己被那骚女人批的满挂红灯的试卷,沈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讨厌夏总裁,却一点都不想叫她看不起。 是以才回来取那零分试卷。 总裁眉眼狭长,眼里带笑的样子甚美,是以当八尺橱柜带着锅碗瓢配对着她当头砸下来的时候,那场景也是美的触目惊心。 电光火石间,恍若本能。 沈甜什么都没想。 当她能想什么的时候,那甚美的夏总裁已经把她压倒在地毯上,依靠着她酥胸,左胳膊整个被橱柜砸压住了。 背后一阵剧痛。 这痛楚让沈甜苏醒。 那橱柜斜着歪倒,她想扑上去拉她,却又被夏总裁如本能一般推了一把,是以伤了夏总的胳膊,她却没有被那瓷器伤了半分。 只是之前夏总不知道是想听听这骨瓷的响是好听还是不好听,摔了一个尝尝鲜,结果这一扑不怎样,当即被那骨瓷的碎片扎了背。 沈母进来,给她带了汤药,看女儿因为上药疼得流泪,自己也心疼,“你凑上去做什么,人家身娇肉贵,破了点皮一百个私人医生排队等着看,你受了这伤,还不是苦自己身上,那没良心嘴上花花,哪又会真的会管你?” 沈甜默然不语。 也是夏总昏迷不醒,她护驾有功,带着伤给那老管家请了辞,老管家想给叫人她治伤,被她婉拒了,说自己只想回家。 老管家是个好人,也心疼她伤的很了,做了主让她回来,还联系了医院。 “我知道的。” 医院里消毒水味道刺鼻,洒进来的阳光却干净透彻,小姑娘灰发更衬得面色苍白,对着母亲露出了一抹轻软的笑意,不见半分高傲作态,“妈妈,我疼。” 沈母当即又是一阵心肝肉痛,“我的小乖乖……” 沈甜很喜欢在母亲怀里撒娇,又见不得母亲流泪,打起精神露出微笑,“二叔那边怎么说?” 沈父英年早逝,留下偌大沈家产业和孤儿寡母,好在沈二叔亲厚,丰衣足食的照顾她们,样样厚待。 沈甜不是很喜欢这个二叔,觉得他一身铜臭气,但二叔对她们家里有恩,因此见面也保持着礼貌。 “你二叔说……”沈母叹了口气,“说夏氏集团用手段让沈氏破产,把沈氏低价收购了,他那边资金也周转不过来……” 沈母看着她的伤,又哭了,“惹不起总躲得起,咱躲远远的,我闺女那么好,干嘛要受这气!” 沈甜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她没说夏秋答应要把沈家产业还给她——她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她看着妈妈哭红的眼睛,想,躲一躲也好。 可能美貌的人天生就会得人三分偏爱,即使知道夏总裁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甚至还厚颜无耻的用本属于自家的沈家资产来要挟她,她也不后悔那个时候拉她一把。 只是不知道那厚颜无耻,满身铜臭气,又受人偏爱的漂亮女总裁,现在醒了没? = = 夏秋早就醒了。 夏秋很痛苦。 胳膊疼。 重伤在身还要看劳神子报表,更他妈疼。 一边老管家嘘寒问暖:“夏总还是早些休息吧,不要太过熬累了。” 夏秋露出一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身残志坚的微笑,“您也快去休息吧,我看完这个工程进展就休息。” 不是她有多勤奋,而是养伤这几天积压的公务像雪花一样飘飘扬扬,偌大的夏氏那么多张嘴巴嗷嗷待哺,她要是再不努力一下,怕是连那一橱柜的骨瓷都赚不回来了。 到时候底下人揭竿起义,她还当什么霸总,追什么小逃妻,当农民工去都嫌皮太嫩了。 狗剩开始出谋划策:“你可以当网红。” 夏秋揽镜自照,高瞻远瞩:“霸道网红的小逃妻?” 狗剩:“……” 自然那小娇妻护驾有功,深藏功与名回家的事情也没有瞒过她。 说实话,夏秋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看那小姑娘整天在那小别墅里闷闷不乐的,她也怪不是滋味,如今找了个不崩人设的机会放她走,想着小姑娘笑的牙不见眼,她心里也挺高兴的。 毕竟追姑娘的方法一百种,干嘛要找最烂的那一种呢。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天天笑的牙不见眼的才是嘛。 不知道那小姑娘喜欢什么呢…… 结果这边夏秋还没准备好秀一番自己的把妹一百零八法,那边就传出来了个消息。 那姑娘的母亲怕是怕了她在脑海中已经开始施展的把妹一百零八式,学着孟母三迁,连夜办了转学手续从偏北的A市去了海洋边遥不可及的S市。 夏秋:“……” 狗剩含蓄的嘲笑她:“小逃妻哦。” 夏秋看着还没处理完的公务,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胳膊是真他妈妈的疼,还特别想去当农民工。 她头疼的让老管家进来,商量着这事情怎么办。 而老管家知道这件事,自然是勃然色变,“小姐?她不是受着伤……” 夏秋猛地抬头,“什么?” 老管家自知失言,脸色又是一变,不说话了。 夏秋:“毕管家。” 声音微冷,“她怎么受伤了?” 老管家看不得夏总冷脸,内心挣扎了许多,最后才说:“小姐……当时拉住了您,但是摔地上了,地上您摔的骨瓷杯子没来得及收,碎片都扎到背上了……” 扎在背上!!? 夏秋光是想想心都揪紧了。 眼见夏秋扯了管子就要起来,老管家一下把人按倒在床上,声泪俱下,“您可不能肆意妄为啊!我知道夏总您喜欢那个小姑娘,但是怎么也得把胳膊养好才行!夏氏那么大,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就是豁出去一条老命也赔不起啊!” 老管家深知,夏总不顾名声脸面强把人留在别墅里,能让人把自己私藏已久的一橱子骨瓷给人听响,听见有人说那小姑娘一句话就摔了杯,听人受了伤,不管不顾去看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人虽然受伤,但已经放回去了,是喜欢是爱,等伤好了慢慢谈也不急,是以才做了隐瞒。 这老管家慈眉善目的,力气还挺大。 “毕管家。”夏秋声音却冷的掉渣。 女人穿着得体的真丝睡衣,床边桌子上放着咖啡和报表,眼下微微有着暗色,却无妨那冷厉如冰的目光。 “豁出去一条命也要拉我一把的人,我怎么不能断着一条胳膊去看她?” 老管家受不住她的目光,也熬不过她,只能道:“小姐去了S市,您要去,也得先安排一下……” 第7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夏秋连夜到了S市。 胳膊是骨裂,不是骨折,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动一动也是剧痛。 她查到了小姑娘在的医院,本来想直接去探望的,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怕吓到她。 狗剩:【娇妻近在眼前,你要是个有骨气的总裁,就把人连夜扛走关起来。】 夏秋看了看自己缠成粽子的左臂,望着天上的星星:“我大概是个软骨头。” 顿了顿,又说:“我可能知道你为什么叫狗剩了。” 狗剩:【……嗯?】 玩的都是人家剩下的,不叫狗剩叫什么,狗满么。 是以在黎明到来前,夏大总裁拖着自己的伤胳膊在医院门口徘徊,凌晨三点半的光景,黎明前的黑暗都不是最黑的时候,包子店都没开门,S市人生地不熟,扑面而来的海洋潮气也让夏秋在将养的胳膊不舒服,背后只跟着那两个忠心耿耿的保镖。 “你……过来。” 夏秋不知道这俩保镖叫什么,随便点了一个保镖甲。 那一个目露严肃之色,“夏总。” 夏秋:“嗯,你去问问这边哪里的鸡丝粥最好喝,买一份回来。” 保镖甲看了看S市凌晨三点半独有的夜色:“……” 夏秋要点第二个,她顿了顿,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 “你,去找找这边哪里有苏斋糕饼店,要她家的桂花稣和梨花饼……算了别买了,直接让人打包带回来吧。” 夏秋回过神来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满身铜臭的大总裁,可以直接去订。 慌里慌张的。 倒是傻了。 以前虽然家里有钱,但夏秋沉迷游戏,对吃吃喝喝并不上心,偶尔和自己的狐朋狗友混在一块,也只是去酒吧当一回放荡浪子,放荡完就规规矩矩的回家继续打游戏。 等人把开胃的小菜和适合病人吃的清淡食物带回来,夏秋尝了尝那鸡丝汤的滋味,虽然她不擅吃喝,也不挑嘴,但是觉得味道可以过的去,折腾了半天,才带着去了医院。 单人病房,窗前放了一瓶未开放的雏菊。 得到消息后,夏秋就让人把小姑娘从多人病房挪到了单人病房里。 那小姑娘趴在病床上,头埋在一本张开的书上,灰色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她睡的昏昏沉沉。 黎明还未开始,此时是夜最深沉的黑暗。 沈母因为忙着操持转学还有住宿的事情,就先把女儿放在这里了,还不知道转病房的事情,但估计到六七点就会带着早饭来了。 由于原身的混账事,夏秋怕被沈母骂得太难看,影响自己在小姑娘心目中美丽……而高尚的印象,是以趁着她没有来,就先给人送了早饭。 小姑娘睡的很沉。 夏秋不想叫醒她,只是叫来护士去外面,问她的伤。 护士回忆着,“来这里的时候瓷片已经全部摘除了,连夜过来伤口有些感染,不知道会不会发烧。” 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姑娘发烧了,额头灼烫,娇嫩的脸颊泛着红霞,浑身难受,她迷迷瞪瞪的睁着眼儿,对着夏秋喊,“妈妈……” 夏秋喜当妈:“……” 心里正哭笑不得,便见小姑娘眼角微微泛红,委委屈屈的撒娇娇,“疼。” 夏秋心里一动。 ……算了。 她欠这小姑娘的,就算这是一场游戏,无论成功与否,她都是玩弄了人家的感情,白当一回妈算什么。 夏秋把小姑娘枕着的书拉出来,发现是一本《基督山伯爵》。 夏秋没读过什么名著,就是觉得这封面真丑,不太符合她的审美。随手将书放到了一边,小姑娘烧的有点厉害,夏秋给她擦了擦脸颊,量了体温,三十九度。 “渴……” 她呢喃着,夏秋看了看粥,最后又去接了热水,等凉了,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右手拿着小勺,一点点的喂给她。 沈甜嘴唇很干,被水滋润,久旱遇甘霖,喝的很欢快。 一杯水见了底,她正准备去倒水,沈甜却犯了魔怔,以为她要走,一下抓住了她的胳膊。 一瞬间的剧痛! 夏秋一下疼的连站都站不住了,她仿佛听见了左臂上骨裂的伤痕劈里啪啦跟蜘蛛网一样扩散到了四肢百骸——夸张了点,但真他妈就是这样疼的。 夏秋没叫出声来,偏偏这小姑娘还不撒手,死死拽着她,眼角带着泪痕,“爸爸……别走……” 夏秋:“……” 行吧,继喜当妈之后,又成爹了。 她这又当爹又当妈的,总不能让亲闺女一手把她从一级轻伤拽成六级残废吧? 当下咬牙切齿的坐下,脸颊疼的一抽一抽的,却还是忍着,哄她,“……不走,不走。” 你倒是松手啊!!! 天可怜见,声音都疼的变形了,乍一听,还真有点粗犷爹爹的味道呢。 折腾完后,沈甜迷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手也慢慢滑到了她的手腕,却还是没松开。 夏秋用右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烧稍微退了一点,才稍微松了口气,随后扶额想着,老管家不让她来果然是高瞻远瞩甚有先见之明,就凭这小姑娘一招禄山之爪,就够她报了她夏秋对她囚禁小别墅的不共戴天之仇了。 只是这边夏秋这口气还没松完,一回头就又提起来了。 就见一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提着一个保温壶,站在门口看着她,也不说话,都说女人柔弱,为母则刚,那一双和小姑娘长得九分相似的剪水秋瞳光是瞪着她,就足矣代替那即将骂出口的千言万语了。 夏秋感受着左胳膊的剧痛,体味着沈母如刀似剑的眼眸,当真是心有戚戚焉。 狗剩看热闹不嫌事大:【快跪下给岳母大人见礼啊。】 夏秋懒得搭理它,只是想站起来,手腕却被沈甜抓着,不好起来,当下歉意的笑一笑,“岳……” 沈母陡然色变。 夏秋一卡壳,随后醒悟自己被狗剩那玩意带沟里去了,这嗓子卡了卡才道:“……伯母好。” 沈母一想到自己闺女身后那扎进去一片触目惊心的瓷片就觉得心疼的要死了,想到自己连夜从A市跑到S市都没摆脱这冤家,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下冷声道:“夏总,我听说您受伤也不轻,连夜赶过来的这份情意我领受了,但甜甜有我照顾,自然妥妥贴贴的,还是不劳您费心了。” 第8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沈母是见过夏秋的,在沈氏的收购会上。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一身精英范的女人冷酷又冰冷的眼睛。 就像现在这样——哪怕受了伤,那双凤眼也是没有感情的。 这沈母说话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也是,虽然没有国仇,但这又是收购公司又是伤女儿的,家恨可是有了。 沈甜似乎是睡过去了,却还是抓着她手腕不撒手。夏秋稳了稳,笑起来,“是伯母操心了,我知道您心里对我不满,但甜甜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坐视不理。伤还是要找专门的医生看看的,可能把人搬过来有些擅作主张了,希望您不要生气。” 沈母态度依然冰凉,“夏总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这话都往人心坎里说,但是您身娇肉贵的,一句话又是让几百家公司破产的千金之重,我哪敢生您的气,受不起就是受不起,您还是请回吧。” 顿了顿:“您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这沈母平时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但是一涉及女儿,那就能变成战斗机,浑身都是刺儿。 沈母都这么说了,夏秋也不好赖在这里,轻轻让沈甜松开手,谁知女孩闭着眼,眼角也微微漾起了润意,“爸爸……别不要我……” 声音柔软又可怜。 夏秋一愣。 但看沈母生气的样子,也不好多留,只能忍着骨肉分离之痛让这刚认的干闺女跟她干爹告别了。 等夏秋走了,沈母才一下松了口气,手里都是细汗。 她为人一向温软弱懦,不敢说太凶的话,但是一想到女儿因为那个让她们孤儿寡母这般流离的人伤成这样,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她夏大总裁把她们一家子逼成这样还不算完,女儿都伤了那么久,等她带人来了S市才跟刚想起来似的过来看人——早干什么去了? 她们孤儿寡母虽然弱,却也不稀罕这马后炮。 至于说大总裁受伤? 她一个大总裁的伤是伤,她女儿的伤就是阿猫阿狗的伤了? 再说她回到医院后发现女儿不见了,差点没吓死,问了医生才知道自己闺女被连人带床挪了地方——这也就算了,看见这人假惺惺的来病房里照顾人,更是一肚子火气,只想不管不顾的把人骂一顿,哪里管什么身份差距? 真是不能想,越想越气。 但是等真的把人骂走了,又想到了这夏总裁的雷霆手段,难免一阵后怕。 沈母闭了闭眼,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再睁眼看了看女儿在病床上的样子,又不后悔了。 = = 清凉的感觉在额头上轻柔的拂过。 有人在身边。 不够宽厚,气息却很温暖,还有很淡的香水味…… 是妈妈……还是爸爸回来了吗? …… 沈甜一下睁开了眼。 正好对上了沈母给她擦额头。 沈甜怔怔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 空气中,还弥漫着很淡的香水味道。 所以是护士身上的香水吗…… 沈甜有些茫然的想。 沈母见她醒了,心里高兴,“睡醒了,我给你做了吃的带过来了。” “……嗯。” 沈甜应着,情绪却有些低落。 沈母敏感的发现了女儿情绪不对,“怎么了这是?” 沈甜低着头,闷闷不乐:“没事。” 沈母想着夏秋来的时候沈甜还没醒,想来应该不知道夏秋来了——不知道也好,知道了除了给闺女添堵。 正这般想着,就要给沈甜喂粥,谁知沈甜却一眼看到了柜子上的糕饼。 是苏斋的糕饼。 她一向喜欢吃,当下眼睛微微一亮,“妈妈给我带的糕饼吗?” 但很快,沈甜高兴的模样就慢慢散去了,她小声说:“妈妈不要买这些了,很贵的。” 沈母一愣,回头一看,可不是,那做工精致的糕饼被切的规规整整的,摆在精致透明的盒子里,放在了柜子上。 之前夏秋带来的早饭都让沈母给倒了,这糕饼放在一边,心里着急,一时没有看到,倒是忘了处理。 苏斋的糕饼价格昂贵,沈甜还是大小姐的时候特别喜欢吃,只是后来…… 看见女儿的样子,沈母的话在嗓子里转了几个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喜欢就吃吧。” 她顿了顿,撒了个谎,“你二叔给你带的。” 她不希望女儿再和那个人有什么牵扯了。 沈甜这才有些高兴起来,但很快有些疑惑了,“二叔也来S市了?” 这时候她也发现了住的地方不对,“妈妈,我们换病房了吗?” 沈母搪塞了一下,随后转移话题,“先吃饭。” 沈甜对于母亲吞吐的态度,心中疑惑,等母亲去打水,她忽然发现一边装着体温计的小盒子被随意的放在了那本书上,蓝色的小盖子上,有一圈奇怪的牙印。 …… 夏秋这边也不好受,胳膊上的伤变得有些严重,是以不能再去调戏自己的干女儿了,这几天就老老实实的在医院养伤。 她住的是和沈甜的同一家医院的VIP病房,从侧面的窗户可以看到医院的绿化,还有某间病房窗户上的小雏菊。 狗剩:【啧,你可真够变/态的,刺激啊。】 夏秋:“……” 其实她没有安排这种奇怪的VIP病房,只能说下属非常明白自己……原老板的心思。 “怎么才算她爱上我呢?” 夏秋半倚着柔软的靠垫,一只手拿着钢笔,一边签字一边喃喃。 狗剩:【谁知道呢。】 夏秋签字签得手疼:“你能不能靠点谱。” 狗剩想了想:【我是一个不完整的系统,轮回中残缺了一部分力量,失去了准确判断好感度的能力。】 不能准确判断,那能估计吧? 夏秋:“那在你看来,她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狗剩:【负一万吧。】 夏秋:“……” 你就配叫狗剩。 正在夏秋想着怎么刷好感度,好赶紧脱离这该死的霸总身份的时候,却见那边,女孩出现在了窗前。 也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回事,夏秋下意识的一躲,手中的钢笔“唰”的在某份重要的文件上划出一道锐利的痕迹。 “……” 夏秋放下钢笔,把文件藏了藏,最后却还是忍不住下了床,往那边看过去。 小姑娘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灰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她望着天空,好像在思考什么。 夏秋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狭窄逼仄的医院上空,有着宽敞的蓝天白云,S市临海,夏秋居然看到了两只海鸥从空中飞过。 夏秋没穿越以前生活在北方,她倒是第一次看到海鸥,一时觉得有趣,待那两只鸟儿离开了视线,她一低头。 灰发少女抱着那一小罐雏菊,在远处的窗前安静的看着她。 夏秋:“……” 第9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沈甜已经能下床了。 她把手里的现代诗阖上,想着窗前的那个女人,还有蓝天上的海鸥。 就像是那天一闪而过的海鸥一般,那次惊鸿一现,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扇窗亮过灯。 沈母在一边絮絮叨叨:“昨天你舅舅跟你说什么说那么久……” 沈甜指尖微微一蜷:“没说什么,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唉,是得好好照顾自己,你再观察几天好,新学校的手续已经办好了,你不要担心,以你的成绩也肯定跟的上,你二叔他们一家要去国外了……” 沈甜一下抬起了头,“二叔去国外?” 沈母点了点头。 沈甜微微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轻声问:“爸爸去世三年了啊。” 沈母表情也有些沉寂。 “二叔对我们真好。”沈甜垂下睫毛,口气有些娇气的天真,“给我买喜欢的糕饼,还给我安排病房。” “我真不舍得他们走。” 病房和糕饼是夏总…… 沈母动作微微有些僵硬,她不自然的起来,“他们一直都待我们很好,不要想了……对了,你舅舅说下午要来接我们。我去打点水。” 沈甜看着母亲走开,又侧眼,看着柜子上,每天都会像礼物一般,精心被人送到的苏斋糕点。 发烧时候的事情,有些模模糊糊,只有朦胧的香气,和温柔的手。 像当年她生病时,一直守在她身边,给她讲故事的爸爸。 风吹过窗台,将她随手放到一边的诗吹开了几页。 【在上帝的嘲讽中; 他举起达摩克利斯之剑。】 = = 自从被沈甜发现自己偷窥之后,被无与伦比的道德感谴责,夏秋像是逃难一样连夜从医院搬走了。 马鸭!她本来好感度就是负的了,又被发现做这种偷窥的事情,脸还要不要了!! 夏秋那几天都觉得自己背上了沉重的道德枷锁。 狗剩假惺惺的安慰她:“你这不是意外住进去的嘛,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要脸要皮怎么要老婆?” 夏秋:“逻辑缜密,毫无破绽。” 问题是她不想要老婆啊!!! 这几天夏秋换了另一家医院,只是按时让人汇报沈甜的情况。 “沈甜小姐今天已经出院了。”助理甲尽职尽责,“医生说恢复的很好。” 夏秋看文件看得脑壳疼:“嗯……嗯。” 恢复的好就行…… “但可能会留疤。” “疤是荣耀的勋章……”夏秋想着以前散打教练的话,喃喃道:“留疤……” 忽然就想到,奶白的小姑娘洁白的背脊上,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留疤?!!” 助理甲被夏秋的样子吓到了,“只是保守估计,好好保养的话……” “女孩子怎么能留疤呢!!” 夏秋激动的仿佛自己身上长了三个蜈蚣:“不能留!” 助理甲:“……” 狗剩也很激动:“对对,快去约她!!” 夏秋:“……” 夏秋转眼就变成了蔫了的螃蟹,“唉,算了。” 她最近不太敢见她。 一想到偷窥被发现,夏秋就觉得自己在人眼里就像个变/态。 狗剩冷嘲热讽:“软禁这种事情都做了,偷窥算个什么。” 夏秋:“……”她没有做!不是她! 助理甲把沈甜的转学资料放到了夏秋的桌子上,“夏总,这是沈小姐的转学资料……” 他看了一眼学校,说,“夏总不介意的话……也许我有办法。” = = 沈甜没有在家里耽搁太久,就去上学了。 背上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结好了疤,不动就不会痛。 做完自我介绍后,她敏感的发觉,这里的女孩子对她好像都不是很友好。 但是她也不是很在意,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新同桌倒是很热情的靠过来,“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我叫薛雪。” 沈甜看了她一眼,随后微微垂下头,安静的翻开了书,不说话。 她心里装着事,没有空去弄这些没用又繁重的同学关系。 薛雪动作一僵,随后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刚刚你说你叫沈甜啊,名字真好听,你说话也挺好听的,嘻嘻……” 沈甜一下抬起了头,灰发下一双眼睛没什么感情,“别靠我太近。” 薛雪:“……”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她傲什么啊真的是……” “听说是北方小地方来的……” “……” 下课了,薛雪绕到教学楼后面打电话:“不行啊哥哥,根本没办法……她不理人。” 顿了顿,又小声问:“夏总的伤怎么样了?” …… 沈甜安静的倚靠在角落里,听着那边薛雪的声音,望着被教学楼困住的狭窄蓝天。 夏秋把脸搁在了表格上,黑眼圈沉沉的看着打完电话的保镖:“她怎么说。” 保镖神情尴尬:“我妹说……小姐她不理她。” 夏秋把脸翻了个个,露出一半印着铅字的脸,倦道,“对新同学和颜悦色一点不是人之常情嘛。她这样会被孤立的,让你妹妹多关心关心她啊。” 顿了顿,又从兜里拿出药膏,“啊对了,我跋山涉水求来的去疤的药膏,记得让你妹妹找个好机会给她。” 这药膏虽然不是她跋山涉水,但也真是托人找了半天。 等保镖走了。 狗剩:“……你这是把人往别人怀里推啊。” 夏秋神情奇异:“怎么,我找人照顾照顾她还错了……这世界上的妹子都是弯的?” 狗剩:“……” 直女思维,救不回来。 = = 沈甜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就是冷傲不好说话,是以在班级里女生缘不是很好,男生缘却好的过分。 当然,这个女生缘不好,不包括薛雪。 沈甜心里沉沉的,削铅笔时小刀一划,割破了手。 “啊,你手怎么割破了!快给我看看。” 薛雪二话不说把人手拿过来,“哇这血流的……” 沈甜一下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眼里冷的很,“别碰我。” 碰了个硬钉子,薛雪却也不在意,依然笑嘻嘻的,从兜里拿出一个小药膏,“这个药膏你可得拿好了,涂上绝对不会留疤的!” 薛雪笑着,有意在留疤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沈甜看着她,半晌,薛雪的笑有点撑不住了。 她本来就是接了哥哥的要求,要好好照顾这个落魄大小姐,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夏总,她才不会照顾她。 夏总那么好的女人,为什么要喜欢她。 薛雪心里的陈年酸醋都快溢出来了,但是为了让夏总高兴,她也只能按捺着酸意,做好自己该做的。 那样的贵人。 她终究是高攀不起。 却见这个落魄大小姐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和颜悦色的一笑。 薛雪一怔。 女孩灰发黑眼,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边有个甜蜜的小酒窝,小虎牙也露出来,格外好看。 她一直都冷面冷眼,好像在生谁的气,这是薛雪第一次见她笑。 恍若春风化雪,万物回春。 薛雪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夏总会喜欢这个女孩子了。 沈甜拿走了药膏,轻声道:“谢谢你,费心了。” 顿了顿,又弯起了眼睛,“对不起,之前和你说那么过分的话——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薛雪被笑容迷的七荤八素,喃喃:“……好。” 沈甜看着手里的药,不经意的,又想起那个女人狭长冰凉的眼眸。 第10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这两天沈甜一直都和一个叫薛雪的女孩子在一起。 形影不离。 助理汇报近况的时候说的有些尴尬,本来以为弄巧成拙,却见夏秋倒是没有乱吃飞醋,还和颜悦色的,一时间让他摸不着头脑。 夏总不生气是最好的。 他想。 夏秋是真觉得没什么的,小姑娘嘛,老是孤僻一个人性格容易歪,交到可以交心的好朋友,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又令人庆幸的事情!她以前好好上学的时候,可喜欢和小伙伴手牵手上厕所了。 当她把自己【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愉悦心情陈述给狗剩的时候。 狗剩已经无语了。 狗剩想了想,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宿主,它委婉的说:“你是在养老婆,不是在养妹妹……” 而且你是霸总!!!霸总!!! “我是一个讲道理的霸总。”夏秋理所当然:“老婆也得有自己的空间和一起上厕所的小伙伴啊。” 狗剩:“……” 这种养女儿的心情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戛然而止。 秋老虎又大又毒,皮肤白嫩的小姑娘站在烈烈艳阳下,手里提着两杯奶茶还有各种东西,帽子下面的鼻尖冒着细细的汗。 夏秋看到的时候呼吸差点停了。 我的妈!! 她的大宝贝这是怎么了!!!她在干什么?!! 她背上的疤好干净了吗?!!在这里晒个什么太阳出个什么汗!!感染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娇贵的小妹妹居然站在那么毒的太阳底下拎东西!!! 拎东西!! 如果是夏秋自己拎东西,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拎着那么沉的东西,她就浑身觉得不自在了。 夏秋上去就想帮忙,但想到自己的脸,她侧眼看了看商场干净橱窗映出的女人。 女人长身玉立,身材窈窕,小衬衫丝巾配着轻薄的外衫,墨镜遮盖住大半张脸。 夏秋一个人出来散心,没让助理跟着,眼前这个情况也只能自己去帮忙——侧身进店买了个口罩戴上,这才走到小姑娘身前。 夏秋闷着声音,有些不自在的问:“你……沉不沉?” 熟悉的香气,故意压低的磁性音调。 沈甜目光微微一滞,随后抬眼,入夏的蝉鸣在街道上清明无比,女人戴着黑色口罩和墨镜,一张精致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然而这个声音,这个人的身段。 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只是这个香气…… 还未等沈甜细想,手中一轻,沉甸甸的东西忽然就被人拿起来了,女人在口罩下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呆在这里做什么,和谁一起的,那么沉的东西都让你一人拿。” 便见对方一只手拿起来,似乎觉得有点沉,就换两只手拎着,一只手拎着轻的,一只手拎着重的。 沈甜想到了对方左臂的伤,想伸手把东西拿回来,对方一侧身,她摸了个空,只能顿了顿,“……和同学。” 既然她不想让她认出来,她也就装个傻好了。 只是她这傻还没装完,那边薛雪的声音响起来,“甜甜!!” 这声一响,直把夏秋激了个鸡皮疙瘩。 ……等等,甜甜? 沈甜都不让她喊甜甜的,谁这么有脸面啊。 夏秋不承认自己醋了。 她一侧眼,便看到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抱着两杯冰淇淋过来了,“啊抱歉让你拿那么多,你……” 她的声音在看到夏秋的瞬间戛然而止,薛雪眼睛睁大,“……夏……” 夏秋心脏一停。 薛雪的舌头生生拐了个弯,才没把她的名字喊出来,转而问沈甜:“……甜甜,她是谁啊?” 夏…… 不是,一个陌生人都能把她认出来了,沈甜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 “……” 三人同时装着傻,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夏秋脸皮厚,反正都认出来了,干脆在沈甜说话之前先开口,“我是甜甜她朋友——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 沈甜看着她,没否认,也不说话。 夏秋心里凉飕飕的,这态度,果然是认出来了…… 薛雪把冰淇淋给了沈甜,不自在的就想要把夏秋手里的东西拎过来,“这么沉的东西,麻烦您拎着了……” “没事。”夏秋把东西避过去,“不麻烦。” 虽然胳膊有点疼,但是她身为个子最高的女孩子,怎么能让她们提东西。 她提着东西,侧眼看薛雪:“倒是甜甜麻烦你照顾了。” 薛雪总觉得她意有所指,笑微微有些僵硬,冰淇淋在手里,卷着一股寒气。 她是想趁着没有人故意买那么多东西让沈甜提着,但是…… “……不麻烦。” 夏秋非常自然的扬起一个笑,虽然在严严实实的口罩下没人能看见:“你们这是想去哪里玩?能不能带我一个?我正闲着,放心吧,我请。” 薛雪露出了一个笑,“啊,那真是——” “不了。”沈甜却抬起眼,看着夏秋,“我家里还有事情。” 薛雪连忙道:“甜甜你不是说今天有空……” “没有。”沈甜灰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把冰淇淋递给了夏秋,“谢谢你帮我拎东西,这个冰淇淋就当作谢礼好了。” 她的个头刚刚好到夏秋的肩膀,仰头看着她,目光深浅不命,“谢谢你。” 夏秋下意识的接了。 冰淇淋很凉,小姑娘白嫩指尖染着漂亮的樱粉。 …… 沈甜走了。 薛雪笑,“夏总……” 夏秋看着手里的冰淇淋,也笑,“这几天辛苦你了,你想去哪里玩?我让你哥哥陪你去。” 薛雪笑容微微一僵,“……也没有多想去玩。” 夏秋微微垂下眼睫,“想要什么问你哥哥要,划公司账上,再和甜甜出来的时候,就不要买这么多东西让她拎着了。” 夏秋手里的东西,除了那杯奶茶,剩下的东西都是薛雪的。 坏心思被戳破,薛雪面色微微有些白。 沈甜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辆低调的黑车停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车窗缓缓摇下,之前那个大夏天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女人,此刻摘了厚重的伪装,正慵懒的趴在方向盘上,侧脸看着她。 她化着淡妆,狭长的双眼看上去冰冷又不好惹,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沈甜换了个方向就走。 夏秋扬眉,“别走啊。” 沈甜没停下来。 谁知夏总车技斐然,走哪里跟哪里。 沈甜实在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新家在哪里,只得停下来,“堂堂夏总,何苦总是一副流氓作态。” 第11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夏秋扬眉:“哪里流氓了,我多绅士。” 还帮你提东西,胳膊现在还疼呢。 沈甜:“呵。” 夏秋厚着脸皮,“你背上的伤好了吗?” 沈甜看她。 女人狭长的凤眼看她的时候流光溢彩,明明是一副精英的样子,问的也只是一般般的问题,却生生演绎出了一种风流的小模样。 熟悉的香气绵延着。 沈甜心跳一下漏了一拍。 她转过头,“区区小伤,不劳夏总挂心。” 夏秋眼里漾着笑意:“你可是我救命恩人,不挂心的话就没良心了。” 谁知,小姑娘却捏紧了拳头,声音闷闷的,“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老是缠着我?”沈甜问她,“我不需要你的良心——我都跑那么远了,沈家那些东西不属于我,我也不要了,你放过我不好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很愤怒,甚至语态很平静。 但是夏秋能感觉到那种压抑。 夏秋一怔,好像有些明白了她压抑的理由。 被死缠烂打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尤其是不喜欢的人。 夏秋顿了顿,随后弯眼:“沈家那些东西,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谁都动不了,这点保证我还是可以给的——再说你这么好看,放下你被欺负了,受委屈了怎么办。” 受委屈?被欺负? 沈甜一下捏紧了拳头,冷冷道,“我受过的所有委屈,全部都是因为你。” 她面庞白嫩,声音娇软,哪怕冷冷的说话,听起来也软绵。 但巧舌如簧的夏秋第一次卡壳了。 仔细想想也是,收购沈家的是她,请来的家庭教师人品不过关是因为她,沈甜背上受伤是因为她,甚至刚才那个薛雪也是个不靠谱的,让她照顾沈甜,结果大热天的故意让她提那么多东西。 她能凭借聪慧撑起原身一个强大的商业帝国,却根本不懂到底应该怎么去照顾一个人。 见夏秋沉默,沈甜转身要走。 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咔嚓一下,手腕一下被握住。 沈甜的动作骤然一僵,呼吸微微一紧,蓦然有种不知所措。 这几天她心里藏着事情,一直压抑,不知道怪罪谁,又不知道怎么办,她知道薛雪故意欺负她,却也沉默接受。 因为她知道她不该恨这个人。 却怎么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喜欢。 身后的人似乎是顾及着她背上的伤,没有做什么太剧烈的动作,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有些冰凉的手,熟悉又温柔的香水味。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夏秋声音低低的,“原谅我还没有那个大张旗鼓喜欢你的能力,就迫不及待的想把这种心情告诉你。” 她在为当初的那个霸总,还有现在这个不是很成熟的自己道歉。 “对不起。” 她不懂女人之间如何产生爱情。 但是她懂得,沈甜要是委屈了,她会觉得心很疼。 她的声音不再是调笑一样的散漫。 很认真。 沈甜心中一颤。 这样的态度,就好像自己真的很重要一样。 她抿紧唇角,半晌,微带嘲笑道:“夏总那么尊贵的身份,向我道什么……” 她的唇一下被捂住。 女人的掌心冰凉。 “你更尊贵。”夏秋努力的组织语言,“你是最尊贵的公主。” 她的声音很温柔,捂着她的唇,袖子滑下来,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白金钻石腕表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日光更烈。 有些恍惚。 某种情愫从心脏发酵,慢慢衍生出了一种黑暗。 她身上的香味那样温暖,她从背后,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捂着她的唇,却小心的不碰着她的后背,温柔体贴的说她是她最尊贵的公主。 ——这个人,会是无辜的吗 她侧眼,看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提着大包小包的薛雪站在树荫下,眼底酝酿着一片黑暗。 夏秋道,“我送你回去。” 这次,沈甜没有拒绝。 她侧眼看着开车的女人,纯净的黑色眼瞳里,藏着蔓延的,更深的暗色。 = = 等那两人走后。 薛雪愤怒的将手里的冰淇淋扔进了垃圾桶。 心中的酸楚几乎快溢出来。 她想过那样高高在上的夏总会喜欢谁。 但是真的亲眼所见,又觉得满心难过和嫉妒。 她也没奢求过夏总会看她一眼。 薛雪捂住脸,慢慢蹲下来,不甘和愤怒在酝酿成汪洋大海,一点一点腐蚀她的心。 “欸?薛雪?” “你怎么在这?那个沈甜呢?” 眼前有阴影覆盖,薛雪抬起头,发现是同班的柳染染和她的那一群小伙伴。 在沈甜没转来之前,薛雪是和她们在一起的,沈甜来了之后,她就和沈甜一起了。柳染染对沈甜很没有好感,觉得她又冷又作。 薛雪微微捏紧了手指头,半晌笑了,“没事,我一个人出来走走。” == 安静的周末,繁星闪烁。 母亲上夜班,家里没有人,沈甜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喝了很多酒。 “三年前……你父亲的那场车祸……” “引擎被人动了手脚……” “……而且我去查了沈家三年的财务记录,发现大量资金被转移……” “甜甜,你也知道你二叔……你父亲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 那日舅舅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少女白嫩的手捏着酒瓶,灰色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天上的明月,轻声嘟囔。 “爸爸……” “你以前天天夸我乖。” 她红润的唇慢慢扬起来,露出了小虎牙,眼眸里闪着泪光,模糊了一片暗色,“可是乖孩子是不能给您报仇的……” 她又开了一瓶啤酒。 莫名的,想起了那日,那个女人掌心的温度。 她说她是公主。 少女一下把酒瓶扔出去,咯咯咯笑个不停,滚烫的泪水滑下眼角。 底下传来了一声惨叫。 她笑着笑着就捂住了脸,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不久就传来了警笛声。 沈甜醉意横生的眼里,带上了三分冷色。 …… 夏秋知道沈甜在派出所的时候正在查沈家的事情。 因为财务有些蹊跷,看霸总之前的账,她在商场上一向雷厉风行锱铢必较,不是个能一掷千金的人,但在沈家的事情上,当真是财气大粗,直接用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收购了沈家的烂摊子。 但思及霸总人设,为了哄美人开心,一掷千金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美人并不开心,觉得是她害沈家破产,然后低价收购。 而且在狗剩的剧情上,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财报白纸黑字,不是这么写的。 “狗剩。” 夏秋看完,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狗剩:“什么?” “你这剧本,是站在哪个视角的?” 狗剩:“……什么视角?” 声音似乎有点虚。 夏秋眉角微微一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你的剧本,是站在小逃妻的视角还是站在霸总的视角?” 狗剩委婉道:“你看霸总文是带入小逃妻还是带入霸总?” 夏秋:“我当然……” 狗剩:“你当然是代入小逃妻了,但你是霸总哈哈哈——” 夏秋:“闭嘴,我当然不看这种狗血脑残文了。” 狗剩:“……当然是小逃妻视角了。” 也就是说,在沈甜看来,她就是强取豪夺的霸总,但是原身也许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个什么意思呢?如果她能出几倍的价格收购沈氏,显然是想给沈甜一些安慰的。 夏秋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找了之前的助理询问。 从助理口里知道,霸总之前在沈家家宴上对沈甜一见钟情,默默喜欢,在得知沈氏有财务危机要卖掉公司后,毅然决定以三倍市价买下烂摊子,多出来的钱就是想做沈氏的补偿。 看来霸总也还是很通情达理……但看沈甜现在过的并不是很好,那笔钱去哪里了? 夏秋正琢磨着找人查一下,却见助理欲言又止。 夏秋看他一眼:“想说什么,说。” 助理道:“关于沈家的事情,您已经仁至义尽了,您为了沈家忙了一天回来,下雨看她一个人在雨里没有伞,好心带她回家……结果她去了之后居然不知好歹,给您下安眠药……” 夏秋:“……” 夏秋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等等,这跟剧本写的不一样啊好像。 不是霸总见色起意强取豪夺然后软禁小逃妻吗? 她犹豫一下,“你说……我的意思,只是想带她回去避雨?” 麻麻,这里好像有个天大的误会啊! 第12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助理讷讷重复了一遍,又说,“您不记得了?当时沈小姐哭的很厉害……您在车上问她家在哪里,她怎么都不愿意说,然后您就说,那就先去我家吧。” “沈小姐不是很愿意,但是您还是带她回来了。” 夏秋几乎都能想着小姑娘淋成落汤鸡,但也不想看见自己的仇人,最后还是委委屈屈的被带走的样子…… “……然后呢?” 助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的事情,夏秋又问了当时在别墅的保镖。 大概就是到了别墅后沈甜吵着回家,霸总想让她呆着看看有没有感冒,脸色冷了,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结果吓到了沈甜,被误会成霸总想要软禁她,大半夜下药然后想逃跑,当晚被抓回来,然后就是她夏秋一脸懵逼的穿过来,领了一套傻逼的霸总小逃妻剧本…… 夏秋面无表情。 只想把狗剩拉出来吊起来打死。 她是怎么因为猪队友把一副好牌打成烂泥的,简直是写照。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处理这个天大的误会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一听,“不好了夏总,沈小姐她伤了人,被带去派出所了!” 夏秋大脑一时当机,一霎间居然无法把那个娇弱的小姑娘和派出所划上等号。 当下拿起大衣就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里面除了民警,就是醉眼朦胧的灰发少女,还有头上汩汩流血,满脸横肉的男人。 夏秋从助理那里听说了,说是小女孩酒喝多了往窗户外面扔啤酒瓶子,结果当啷一声就把刚从大排档回来的男人砸了个头破血流。 夏秋:“……” 真想不到这小逃妻还有这等魄力。 男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光这个膀子,左青龙右白虎的,现在那男人被民警拉着,对着沈甜骂骂咧咧,沈甜却一点也不怕,眯着大眼睛,咯咯咯笑,抬起下巴,醉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你,你有种就过来欺负我啊。” 夏秋一看这情况差点没窒息,人家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挑衅??哪里来的狗胆啊!狗剩借你的吗? 那男人闻言更是气性冲天,民警差点没拉住。夏秋上去安抚了男人几句,保证了会高价赔偿之后,问助理:“伯母呢?” 助理讪讪道:“伯母在纺织厂工作,今天轮夜班。” 夏秋一窒,怎么也想不到孤儿寡母居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那笔资金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 民警说话了,“你是她的监护人?” 夏秋见喝得烂醉也没有人管的沈甜,脑壳子发疼,当下道:“是的。” 民警严肃的教育:“怎么能看着人出这事,你这幸亏是喝醉砸下的酒瓶子,我看那窗户也没上栏杆,这喝醉要是翻下去了,六层的高度,那就真的是追悔莫及了。” 夏秋低头老实认错,心里却恨不得把人吊起来打屁股,六楼啊卧槽,带着六层重力加速度的啤酒瓶子打下来这男的居然只是头破血流也就算了,你自己翻下来她上哪找老婆去! 呸!不是的,妹妹! 却见小姑娘看着夏秋低头,不乐意了,一下从小板凳上起来,握住了她的手,瞪那民警:“你,欺负人——” 民警乐了,这做错事的当事人还有性了! 夏秋心里虽然气,但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是哭笑不得。 却听小姑娘又瞪眼:“谁都不许欺负我爸爸!!” 再次喜当爹的夏秋:“……” “谁,谁欺负我爸爸,就……” 她大眼睛扫视了一圈,没发现酒瓶子,最后指着那个被砸头的倒霉蛋:“就跟那个倒霉蛋一个下场!!” 夏秋:“……” 倒霉蛋:“……” 倒霉蛋要掀桌了。 夏秋也是。 = = 在派出所忙活了一会儿,商量好了赔偿金,那男的见夏秋一身高定,一块表赶的上他十几年奋斗,当即也是狮子大开口,夏秋也觉得好好回着家头顶掉一六楼的酒瓶子也实属无妄之灾,是以多给了点赔偿金,也当是对于沈甜口无遮拦造成的精神损失费了。 看着揪着她衣角不撒手的小姑娘,夏秋也是头疼,这又当爹又当妈的,也不见这小姑娘清醒时见她给她半分好脸色。 伸手将她散乱的灰发捋顺,她柔声安抚她,“乖,我送你回家?” 小姑娘头发柔软,丝丝温柔。 也许是出了派出所,夜风一吹,让沈甜昏沉的头脑有了几分清醒,她眯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咯咯咯笑了。 “你真好看。” 夏秋一怔。 “你不是爸爸。”沈甜眯着眼睛,黑色的眼里盈着星光,“爸爸……没有你那么好看。” 夏秋无语,这小没良心的。 沈甜像小猫一样,轻轻扯着她的袖子,把头依恋的蹭着她的胳膊,倒是没有了白天的盛气凌人,“但你对我好。” 夏秋哭笑不得,却又莫名心软,揉了揉她温暖的灰发,“知道我是谁吗小没良心。” 正准备让助理打听她家在哪,谁知脖颈忽然被这小姑娘猛地往下一扯,夏秋下意识的沉下身体,唇却一下被吻住。 淡淡的酒气,被风吹乱的灰发,迷醉的黑色眼睛闪烁着迷人的星光。 甜蜜的滋味,过电的感觉,一瞬间,夏秋浑身战栗。 她猝然的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灰发的小姑娘。 整个世界好像都变了。 街道,派出所,昏黄的路灯,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旋转的星空,冰冷的银河,无尽的黑暗与细碎闪烁的光明。 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轻柔的说。 【你即世界。】 夏秋却浑然不觉。 忘情的深吻,有些迷醉,小姑娘眯着的眼睛里有星光,有梦幻,有夏秋。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她的唇辗转在她的柔软上,厮磨又温柔,轻轻的,像是在念着诗,“你是我想抓住的海鸥。” 模糊的呢喃,“也是我捉不住的白鸟。” 夏秋的大脑有些浑浑噩噩。 她应该喜欢男人的,她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她扪心自问,她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单纯是因为欣赏,她—— “我是你的公主。”沈甜的声音模糊中带着醉意,“我是你最尊贵的公主——” “对不对?” 夏秋大脑空白,“对……” 她是她最尊贵的公主,她不忍玩弄她的感情,也见不得她掉泪,如果沈甜真的爱上夏秋,夏秋会倾尽自己的全力对她好。 她是喜欢男人。 可是她永不抛弃她的公主。 沈甜伸手,揽住了她的脖颈,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她朦胧道,“你是我梦里的样子呢。” 夏秋,是她梦里向往的模样。 朦胧的感情因为恨意深深藏在心底,却又因为医院模糊的暗香破土发芽,不知不觉又迅速的长成参天大树。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沈甜眯着眼笑,“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却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她可能是醉了,也可能醒酒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也清楚的觉得自己是不喜欢夏秋的,却又因为朦胧的醉意,让内心莫名的情感和蠢蠢欲动,破土发芽。 她不喜欢她,却想抓住她,想亲吻她,像是高冷的小猫儿对着毛球,不一定是喜欢,却总是要伸着爪子挠两下,呜呜叫两声。 “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夏秋喉咙微微一动,喉咙干哑,说不出一个字,半晌才轻声道。 “你也就喝醉的时候可爱一点了。” “……我送你回去。” 第13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不。”小姑娘却耍起了性子,揪着她的衣领,黑润的大眼睛眯缝着,“我不跟你走。” 夏秋威胁她,“那就把你扔这里睡大街。” “我不会睡大街的。”沈甜眨了眨眼睛,她神秘的笑起来,脸颊带着红红的酒晕,“会有人来接我的……” 有人来接她? 夏秋不解其意,却又任小姑娘把她又拽低了几分,她凑到她耳边,细细呢喃,“你要做公主的骑士吗?” 夏秋“嗯?”了一声,还没嗯完,就听到一声有些矫情的声音,“哎呀,甜甜怎么喝的那么醉啊。” 夏秋一抬眼,昏暗的马路边,穿着香奈儿高定的女人摇曳生姿的从豪车上下来,等人走近了,夏秋才发现那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 她眯着眼睛看着沈甜,“哟,怎么喝成这样了,警察局跟我打电话,我紧张的不行呢。” 陆淑脸上带着笑,心里却躁的不行,大半夜被警察局的电话吵醒,说自己的侄女伤了人,她本来想给她妈打电话,谁知道跟见鬼了一样,怎么都打不通。 他们一家已经准备去国外了,就是不知道这侄女是怎么回事,说什么自己受伤进医院很希望能再看一看他们,她老公没法拒绝,就跟着来了S市,谁知道明天都要走了,今天晚上还能出这幺蛾子。 沈甜拽着夏秋的衣角,依偎在她怀里,闻声乖巧的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仍有醉意,眼睛却清明了不少。 “二婶婶。” 陆淑急着想摆脱这个麻烦,脸上笑着,“你伤人是怎么回事?谈好赔偿金了吗?小女孩家家的怎么喝酒呢……这位是?” 她才看见夏秋。 夏秋一直站着没说话,等女人看到她,她才露出了一个疏离的微笑,“我是甜甜的……朋友。” 刚刚那个吻沾染着夜色和酒精,不知真假。 情意模糊,心意朦胧,夏秋本人也有点茫然。 “二婶婶,我害怕。” 正当陆淑上下打量夏秋,疑惑对方是个什么来路的时候,沈甜却一下扑进了陆淑的怀抱,“家里好黑,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去婶婶家住一夜吗?” 夜风微冷,夜里冰凉,不知道为什么,夏秋忽然觉得有点空空的。 陆淑表情微微僵硬起来,半晌才道:“这……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沈甜眯着黑眼睛,声音软软的,“我好久没见婶婶还有姐姐了呢。” “谁想见你。” 正在夏秋思索着什么的时候,一声有些冰冷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点嘲笑,“我家可一点都不欢迎你,厚着脸皮想滚进来,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呢。” 沈甜的身体微微一僵。 夏秋目光冷起来,望向了声源。 不远处的豪车下来了一个女孩,她像是故意为了看沈甜出丑一般,穿着华丽,眉眼傲慢,嘴角带着讥笑,“大半夜的喝醉成这样子,还故意伤人,真是穷鬼多作怪。” 来人是沈甜堂姐,沈晚。 沈晚早就看沈甜不顺眼了。 她小时候家里不顺,过的不好,沈甜却是三叔家的小公主,从小吃的穿的她什么都比不过她。 好在老天有眼,现在角色调转,不好好落井下石简直对不住她现在的金贵。 陆淑的表情似乎有点尴尬,“晚晚,别这么说。” 她顿了顿,“甜甜还小呢,她妈妈没教好,有点不懂事。”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夏秋一眼望过去,隐约从陆淑尴尬的眼角眉梢看出一点得色。 沈甜抱着陆淑,朦胧灰发下,眼眸一瞬冰冷,抬眼却带着一点点委屈,“妈妈太忙了,没有空管我,要是爸爸三年前不走的话,我肯定会很乖的。” 陆淑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沈甜却能感觉这个女人身体那一瞬间的紧绷。 沈甜目光一瞬冷锐似刀。 一边沈晚声音嘲讽:“就算叔叔不过世,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是酗酒,以后说不定就吸毒了,我还听说——” 她嘲弄的笑了,“你还勾搭上了一个有钱人?” 夏秋的眉眼彻底冷了下来,她伸手将沈甜从陆淑怀里拽出来,揽到自己怀里。 从那满是昂贵却熏人的香水中冷不丁的切到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沈甜身体微微一僵。 “大妈。”夏秋抬眼望向了沈晚,声音轻慢,“这是您的女儿?” 刚刚被沈甜打断,陆淑这时才真正的注意到夏秋。 女人披着黑色风衣,宽松的丝绒衬衫和阔腿裤,狭长眉眼疏淡,总觉得应该是那种在办公室挥斥方遒的女人,却又因为那随意站立的姿态,又有了几分散漫的疏冷。 那一句大妈当真是叫的人浑身不得劲,陆淑正准备说什么,却听夏秋漫声道,“大半夜像个求爱的孔雀一样穿的花枝招展的出来,又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贬低自己的家人……” 她的唇角扯开了一个讥讽的弧度,“真不知道,大妈是怎么教的女儿?” 陆淑还未说话,沈晚当即脸色涨的通红:“你谁啊!怎么说话的!” 她转而望向沈甜,“沈甜你才是真没有家教,大半夜喝酒被警察局的人叫走还叫我妈妈给你处理问题也就算了,你还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还非要死皮赖脸的住我家,还不让人说两句了?” 夏秋轻轻摸了摸怀里女孩的头发,声音微嘲,“你们来处理什么问题?不三不四的人又是谁?” 原来沈甜出事后打电话叫了她二叔家的人,但从目前看,这俩人从出事到现在那么久才过来,如果她没来,照着沈甜一开始的醉态和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态度,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陆淑没说话,她确实是故意来这么晚的。 沈晚却冷笑了,“我们这是好心来帮忙还要被骂了?不三不四的人当然是你!” 女孩声音尖锐,大半夜的十分刺耳。 怀里女孩的灰发软软的,她依赖的将自己放在她的怀里,温柔缱绻,听到沈晚的话,她露出了一只乌黑的眼睛,怯生生的盯着她。 沈晚来劲了,“你瞪什么瞪!” 沈甜还没说话,眼前忽然一黑。 有些冰凉的手,从她灰色的头发慢慢滑下,遮住了她的眼睛。 “漂亮的眼睛应该留着看星星。”夏秋声音缓慢,“不要便宜了人渣。” 这话说的是过分了,陆淑看着她的装扮,隐约感觉夏秋的身份并不简单,因此才一直不说话的,如果要怪罪到时候就说女儿不会说话就行了,而且他们明天晚上的飞机,就算这个人能量再大,等飞机一上去,到时候国内的事情一概与他们一家没有关系了—— 当下道:“您这话就有点过分了,我们过来也是好心……” “你才是人渣——妈妈,您就不该管她死活!”沈晚咋咋呼呼,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眯着眼打量着夏秋,恍然大悟,随后嘲笑道,“难道你就是那个有钱人?” “哈哈哈,你居然能看得上沈甜,真是眼瞎了,她天生灰头发,难看的要死,也只有她那个爹妈当宝贝小公主,哟,现在有钱人都喜欢玩猎奇——” “啪——” 清脆的巴掌声。 陆淑一下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女人薄唇紧抿,散漫的气息消失殆尽,她的眉眼盈着冰冷的月光,像是雪原里可以一口咬碎敌人喉咙的白狼。 沈晚不可思议的捂住剧痛的脸,嘴唇颤抖着,“你……你居然……打我……” 第14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她反手就想打回去,却一下被握住了手腕。 夏秋很久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道歉。”夏秋声音冰凉。 沈甜微微睁大了眼睛。 手腕被捏紧,疼得要命,沈晚睁大了眼睛,“你放手——” 陆淑上来就想拉她,“小孩子不懂事说话过分了点……” 沈甜在一边,冷不丁的说,“姐姐已经二十岁了。” 陆淑表情微微一僵。 夏秋面无表情,手腕用力,她一字一句,“道,歉。” 沈晚尖叫,“疼疼疼——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沈甜!!” 夏秋没松手,反而更用力。 她觉得很糟心,虽然沈甜只是攻略人物,但是她决定对谁好,就绝对不许别人对那人有半分轻贱。 沈甜捏着拳头,看着沈晚眼睛疼的落了泪,她才缓缓说,“别这样,姐姐手要断了。” 夏秋这才松了手,沈晚立刻变了态度,狠狠的瞪了沈甜一眼,却怎么也不敢再惹夏秋了,“妈妈我们不要再管这个小贱人了……” 沈甜本来想跟上去,但是感觉到手腕滚烫的温度,一时间竟然顿住了。 夏秋没有追上去,只是记准了对方的车牌号,眉眼冷的像是淬了冰。 “来接你的人就是她们?”夏秋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冷,“你要跟她们回去?” 她这样说着,手却分毫没有松开。 狗剩似乎很欣慰:“您总算有了点霸总风范了。” 它好像是时候发布一点霸♀总任务了。 夏秋却不觉得高兴。 她见不得她受委屈,一点也不行。 沈甜捏了捏手里的身份证,黑融融的眼睛里仿佛盈着星光,“嗯。” 夏秋心中顿时漾起了一股说不出的邪火,“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她们——” 对面人在说什么,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夜里的风很凉很冷,吹的醉醺醺的头更有些晕晕的,她嘴角挂着笑,眼里有星光,大脑却浑浊不清。 沈甜不能喝酒的,她不会醉,但是会倦,大脑也会放弃思考。 就比如现在。 夏秋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下一秒,脖颈被揽着,嘴唇又被堵住。 小姑娘抱着她的脖颈,一个吻如蜻蜓点水般,随后滑到她的下巴上,一直向下,夏秋大脑一时当机,没反应过来,薄唇就如羽毛般拂过了灰发女孩的鼻尖和微烫的额头,直到那巴掌大的小脸落在了她的胸口。 下一瞬,女孩浓密睫毛下的眼睛紧闭,呼吸沉沉。 人一下晕在了自己怀里,夏秋一下懵然,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有些滚烫。 便见少女脸颊通红,似乎是醉的,也像是发烧了。 夏秋:“……” 卡片落下,轻轻一声响。 夏秋正一只手抱好昏过去不负责的小姑娘,一只手费力的从兜里掏手机,冷不丁看到了地上的身份证,眉头一皱。 不远处一直待命的助理过来,帮她弯身把身份证捡起来,夏秋一看。 刚才那个女人叫陆淑,这是她的身份证。 夏秋不傻,串联了一下前因后果,看起来乖巧的小姑娘突然喝酒,进局子,然后故意叫二婶来保释…… 再看这张她二婶的身份证——这小丫头想做什么? 夏秋皱了皱眉,把身份证给了一边的助理,“查一查这个女人,还有她最近的动向。” 助理拿了身份证,恭敬道,“已经联系了私人医生,现在在别墅。” 夏秋没再说什么,带着沈甜便去了别墅。 沈甜这个身体状态还是让医生看看比较好,怎么看都像是脑子烧坏了,平白无故亲了她两下…… …… 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 = 沈甜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精神压力太大,几天没睡好,然后又酗酒过度,医生让她好好休息。 这边刚安顿好沈甜,那边助理就来报告了。 陆淑是沈甜二叔沈国的妻子。 “沈国夫妇今天傍晚五点的航班,要飞去美国。”助理一板一眼。 夏秋修长的手指夹着身份证,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样。” 她想到了沈甜和她母亲的现状,以及莫名打了水漂的三倍收购金,心中大约有了猜测。 这小姑娘估计是想偷身份证绊住他们。 夏秋把身份证扔到一边,沈甜以为偷个身份证就能绊住他们的脚了?以沈国的人脉,找人把临时身份证一办,照样远走高飞。 狗剩:“我觉得她肯定知道……所以她说去二婶家,是想偷护照吧。” 夏秋撇了撇嘴,一锤定音:“傻不愣登的。” 偷了护照又能怎么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偷的,到时候沈国能放过她? 嘴上说着傻,夏秋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看着窗外昏暗的黑暗天空,没有半分光芒。 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恰如女孩眼里深藏着鱼死网破的疯狂。 想着那对母女的嘴脸,夏秋没忍住,把手里的身份证“咔吧”折了,女人虚伪微笑的嘴脸从折痕开始破裂,她把身份证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你再去给我查一查沈家的事情。” “还有,取消……” 她看了一眼乘务公司的名称,眉梢微微挑起来。 有趣了,这乘务公司所属原身霸总旗下。 当下嘴角一翘,“把他们拉入黑名单吧。” 取消一天的航班太浪费钱了,也没啥卵用,拉了黑名单,保管他们哪里都去不了。 反正这个世界,她夏·霸总·秋只手遮天。 不服来打。 然而夏秋还没骄傲多久,狗剩冷不丁的开口了。 【系统任务:请亲自为你的小逃妻换上舒适的睡衣,顺便检查伤口。】 夏秋:“……你在逼我当变/态吗?” 狗剩麻木不仁:“请宿主自觉执行任务,容忍你独自浪了那么久,我已经是个非常宽容的系统了。” 其实是故障了不好发布任务而已。 当然狗剩是不会说的。 夏秋:“……” 收拾好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夏秋在沈甜房间门外犹豫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还是进去了。 凉凉的月光从薄薄的纱帘透进来,一地的银白,灰发的女孩睡的很沉。 夏秋默默在心底念了一百遍自己不是变/态,也许是念多了心里会有种神奇的理直气壮和理所应当,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掀开了薄被。 女孩没有来得及换衣服,校服被放到了一边,里面是薄薄的裙子。 真的看到的时候,夏秋反而奇异的坦然了。 只是换个衣服而已嘛,真的是,这个世界弯的那么可怕连她自己也奇怪起来了,不就是给女孩子换件衣服嘛,听说北方还有大澡堂呢…… 给自己做好心理催眠,夏秋才从背后拉开了她的拉链。 第15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冰凉的月光透进来,亲吻着女孩玲珑的曲线和白嫩的皮肤,女孩睡的沉沉的,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秋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很微妙,有点像她给她那个吻的时候,从心底升起的那种说不出的,一丝情愫。 然而这种感觉在她看到对方背上的伤口时烟消云散。 几道不长却很深的疤痕,如同最可怕的野兽盘踞在少女雪白如月色的玉背上,狰狞无比。 “……” 夏秋感觉心像是被谁狠狠的撞了一下,那丝绮念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她因为她留下的伤。 看上去她借着薛雪的手给她的药,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夏秋很想说她两句,但是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挺卑鄙的,为了狗剩这个垃圾系统的一个任务,就不择手段的去接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明明想要获得她的好感,反而让人受伤。 夏秋小心的给她上了药。 女孩睡的很沉,偶尔有几声软绵绵的梦呓。 “唔……轻一点。” 她像是有点不舒服,闭上的眼睛,眼尾勾着一点润润的光,在月光下宛若一颗明珠。 夏秋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 【叮!任务完成!获得系统修复积分1……系统修复ing……】 【叮!系统基础修复完毕!】 【开启日常任务模式!】 == 【今日日常任务:请向你的小逃妻索吻,任务奖励:系统修复积分1】 深夜的风凉飕飕的,夏秋站在阳台上,盯着这个在零点刷新出来的任务。 突然脑壳子就疼了。 “这任务……每天都有?” 狗剩:“嘿嘿嘿……” 夏秋翻了个白眼:“系统修复积分是什么?” 狗剩:“因为我是残缺的系统,有很多功能缺失了,系统修复积分能修复我的功能。” 夏秋顿时高兴了:“那能修复好感度进度条吗?” 狗剩:“没有问题√” 夏秋想了想,“我记得你这个任务是让沈甜爱上我对吧……” 她顿了顿,“如果沈甜真的爱上了我,会怎么样呢?” 狗剩忽然沉默了。 夏秋觉得有点不对,“狗剩?” 狗剩顿了顿,语气相当敷衍:“爱上你当然就是任务完成你就不用死了啊,还能怎么样。” 夏秋:“……我就问你,我还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狗剩语气急促:“当然可以了。” 狗剩:“别想那么多,安心完成任务吧你。” 夏秋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狗剩只说了任务目标是让沈甜爱上她,然而却没有提到任务完成会怎么样。 = = 沈甜醒过来的时候,有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大脑还有着宿醉的疼痛,她恍然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位给她打造的漂亮金丝笼。 身上被换了新的睡衣,背上好像也上了药膏。 “醒了?” 女人的声音有些懒惰,半晌,有些欲盖弥彰的模样,“……衣服是管家给你换的,药膏也是。” 沈甜抬起头看她,柔软白嫩的脸颊上,镶嵌着的黑色眼眸里仿佛有能把人击破的利刃,锋利的不像是一个软绵的落魄大小姐。 说了谎有点心虚的夏秋冷不丁被这进攻性极强的眼神给煞了一下。 半晌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沈甜慢慢抿起了唇,“东西。” 夏秋一下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昨天的身份证呗。 也不卖关子,“扔了。” 沈甜瞪着她。 夏秋挑眉,莫名觉得很有趣:“生气了?” 沈甜的衣服是她挑的,粉嫩粉嫩的睡裙,软绵绵的兔子耳朵从背后垂下来,她一起来穿拖鞋,就露出了白皙光滑的小腿。 莫名的,夏秋一下想起来了昨天自己做的坏事,她下意识的就把头别到了一边,又觉得太刻意了,扭到一半又生生的把头扭了回来。 “我没资格生您的气。”沈甜声音有一种强作的冷淡,“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您要是不喜欢,想扔扔了就是。” 夏秋笑了笑,也没解释太多,让管家给她拿好已经帮忙洗干净的裙子和衣服,“收拾好了快去上课吧。今天可是周一。” 沈甜被她友善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到了家里的事——她还要想办法阻止二叔。 当下也来不及和夏秋虚与委蛇,她拿起衣服要换的时候,夏秋非常识趣的出了她的房间。 沈甜换衣服的动作一顿,雪白纤瘦的指尖一顿,攥紧了手里已经被洗烫干净的校服。 昨天醉酒的一切,她依稀还有着模糊的印象。 湿热绵软的唇,温柔甜蜜的气息,纠缠的,蠢蠢欲动的气息。 像是一个引子,昨日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警察局……受伤的男人……挑衅的母女…… 以及那温暖带着甜香的怀抱。 像是最深沉美好的诱惑,一点点的勾引出她内心的感情。 “……” 心脏陡然跳的有些快。 沈甜捂着心头,纤长的睫毛下眼眸微动,掩住了深处的复杂。 她昨天算好了一切,却独独没有算到她会来。 她知道她在监视她,她也知道她在偷偷关注她的动态,她对此是有些恼怒的,可是…… 昏暗的派出所,愤怒的男人,喋喋不休的民警,勾缠出一片凌乱的影子,像一片深沉的漩涡,将她卷进去,再卷进去,被仇恨和酒精掩埋的心陷入一片泥泞中,无处着力,只有愤怒。 然后,她来了,脚步匆匆的,眼里的焦急不是假的。 沈甜收敛下眼中的感情,她现在来不及思考自己在想什么了,换好自己的衣服,一出门就看见夏秋手里勾着钥匙,弯着眼睛对她笑,“我送你上课去。” 车开的很稳,一路安静无话。 沈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有些恍惚的想着昨天的那个吻。 她怎么会吻上去呢。 …… 夏秋怕她不自在,想把自己的车停在不是很显眼的地方,沈甜也没有拒绝,然而就在她要下车的时候。 中控锁锁上了。 沈甜冷不丁额头上微微一暖,她一怔,抬起眼来看夏秋。 女人一双锋利的眼眸此刻看上去分外柔软,她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嘴角勾起,“没发烧,脸怎么那么红。” 沈甜眼睛骤然睁大。 她的手很温暖,有淡淡的药膏气…… 夏秋就看着那抹红色从女孩白嫩的脖颈蔓延到了耳尖,沈甜一下拍开了她的手,有些凶的说,“你开锁!” 夏秋眯着眼逗她,“我要是不开呢?” 沈甜抿起唇看她。 女人斜斜的坐着,很慵懒的姿态,唇角挑着散漫的笑,“让我猜猜,你说你要是下了车,会不会假装去学校……然后等过个几分钟,就逃课了。” 反正肯定是在愁她二叔家的那档子事情呗。 沈甜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冷哼了一声,“反正我在哪里在做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小女孩红着脸生气的时候,哪怕冷哼,听起来也觉得像天籁一样悦耳。 夏秋轻出了一口气,“我是害怕。” 沈甜一怔。 夏秋伸手,把她有些凌乱的灰头发细细整理好,“昨天听说你在派出所的时候。” “我又害怕,又很庆幸。” 沈甜看着外面,仿佛没有在听,身体却不动了。 她的指尖很暖,像是染着细碎的阳光,一点点的照进了她这些天灰暗的心。 “我害怕自己不择手段的样子会吓到你。”夏秋收回手,“也很庆幸,这样的我能保护你。” 这个姑娘那么好看,那么脆弱,她不能再受伤。 咚。 咚咚。 …… 心跳的声音。 “不要怕。” “我昨天对星星许了个愿,今天的小公主肯定会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夏总的声音是很好听的,认真的时候,悦耳的像是正在弹奏的大提琴,“我给你请假了,现在去的话不会被老师骂的——对了,这次没有讨厌的家庭教师,你可不要门门红灯笼了。” 沈甜一下回过了神,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调侃自己故意得零分的那些试卷,脸色涨红,“……你开锁。” 要不是她想起来回去拿那些红灯笼,你现在可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在这里逗她呢! 沈甜有些恼的想。 夏秋逗她,“你亲我一下我就开。” 女人嘴角噙着笑,眉眼精致又漂亮,她似笑非笑的撩着她,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摒弃一切偏见与不安,这个女人,尤其是她的唇,成熟又诱惑,她仿佛是随着她的心意长的,一点一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扎根在了她的心上。 她为她打人的时候,眉眼冷的像是淬着一层冰,那样英俊神勇,现在却能用这样漂亮冷漠的眼睛蛊惑她—— 沈甜一刹间脑海里混沌一片。 最后猛然起身,一下吻住了她的唇。 夏秋一开始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真的亲了,一时间懵然,脱口而出:“卧槽你真亲啊!” 这次没喝醉吧??! 【叮!每日任务完成!获得系统修复积分!好感度进度条装载中……】 【装载完毕!】 【目前沈甜好感度80%,请宿主再接再厉!】 第16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沈甜:“……” 沈甜一把推开她,一伸手就开了中控锁,随后扯了书包,满脸通红的下了车。 夏总她可真是个混蛋。 = = 沈甜到了教室后心不在焉,也没有理会薛雪对她的突然疏远,下了课就给家里打电话,她要找舅舅,或者找个理由,要拦住二叔一家。 谁知电话一打过去。 “你二叔走不成了……乘务公司说他手续出了点问题。”她舅舅声音犹豫中带着喜,“想走的话,至少得拖个十天半个月吧。” 沈甜挂了手机后,忽然想到了女人在车里散漫的眉眼,一时间,昨天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是她…… ——我昨天对星星许了个愿,今天的小公主肯定会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一时间,沈甜竟然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滚烫的柔软,蔓延在心上,变成了如棉花糖一般软糯的甜。 她确实有点……开心。 沈甜回到教室后,打开了自己的书包,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书包放着眼熟的药膏。 之前薛雪给她的药膏让她扔掉了,这次…… 鬼使神差的,沈甜打开了药膏。 清新的香味,有些甜,就像刚才,那人抚她额头时,指尖那抹清淡的几乎闻不到的味道。 是她背后伤痕的味道。 沈甜小声说,“……骗子。” 说什么管家给她涂的药膏。 就知道骗人。 沈甜把药膏收好,心里却涌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忍不住开始回想那个女骗子的眉眼—— 她一直都是很好看的。 每一分都是那样好看。 刚刚把药膏收好,沈甜就感觉到如芒在背。 她侧眼望过去,看见薛雪和之前曾经一起玩的女孩子一起说说笑笑,看到她回过头来的时候,还对她微微一笑。 = = 【叮!目标好感度90%】 夏秋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好感度居然涨的那么快。 “突然这是怎么了?” 狗剩对此倒是老神在在,“你那么帅气,当然是人见人爱了。” 夏秋:“……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你说的太直白我会害羞的。” 狗剩:“呸。” 夏秋回来继续查了沈家的事。 沈家在三年前就开始亏空,往深了查,夏秋发现有人不断将资产转移向国外的一家空壳公司。 夏秋看了一眼幕后主使,有些意外了。 她本来以为是沈甜的二叔沈国,结果却发现操纵这一切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叫卢霍的人。 夏秋本来以为是沈国随便给自己找了一个替罪羊,结果深查下去,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她看着手里的资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么纠结的吗?我怎么还不秃呢……” - - 一家人吃饭。 沈晚脸色不好看。 沈国神色也不好,他本来想快点出国摆脱身后的烂摊子,谁知竟然莫名的会被航空公司拉黑。如果是普通的航空公司也就罢了,偏偏是最大的那家夏氏航空公司,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特意安排了,他之前的人脉也完全不起作用。 他四处打点关系,最后只隐晦的得到消息,让他留心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大人物。 沈国怎么想都像不明白自己得罪谁了——他总不能莫名得罪那位如日中天的夏氏总裁吧?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也是郁郁寡欢。 “爸爸!为什么我们不能出国了?” 最后沈晚没有忍住。 “安心吃饭!”沈国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这个女儿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人头疼。陆淑看了一眼沈晚,也说了她两句。 许是为了缓和气氛,陆淑笑起来,“说起来,之前你忙也没和你说这事儿,前几天的时候咱们侄女不小心进了派出所……” 沈国动作一顿:“……她怎么了?” “小姑娘家家的,喝酒喝多了。”陆淑说起来的时候语调平淡,“伤了人……也不知道是谁保释了她,说起来那人还和晚晚起了些口角。” 沈晚说起来这事就气得食不下咽,嘴角一扯,冷笑一声,“沈甜可是勾搭了一个不得了的有钱人呢。” 沈国一下想到了莫名得罪的人,目光陡然凌厉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沈晚一下被沈国的目光给吓到了,气势一下就弱了,小心的把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国听完,揉了揉眉角,饭没吃完就去打电话找人打听。 等他打听到是谁的时候,直接把沈晚叫进了书房,二话没说给了她一个巴掌。 沈晚被打懵了,“爸爸……” 沈国把传真过来的夏秋照片往桌子上一拍,呼吸不畅,“你能不能少给我惹点事情!!她你也敢惹!” 沈国之所以那么愤怒,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女儿惹的是夏秋。 更重要的是……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像是确认一样的问沈晚:“那天晚上,你确实是看见她和沈甜在一起?” 沈晚还是有点懵,她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还在国内就是因为她!”沈国恼怒道:“你下次也长长脑子,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能不能惹!” 沈晚怎么也想不到,沈甜居然勾搭上了这样的人,她按捺住心中的嫉妒和酸意,委屈的点点头。 “行了行了出去吧,净会给我惹事!” 沈国让沈晚出去,他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沈甜居然和夏总有关系……难怪,难怪…… 沈晚出书房时,陆淑看着女儿脸上的巴掌印,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沈晚抿起了唇,按捺着心里的委屈,她掩住了眼底恶毒的光,“我没事。” 沈甜不想让他们一家走,一定是故意的,她上次和妈妈回来后妈妈的身份证就不见了。 她勾搭上了有钱人就算了,还要给她家找麻烦! 沈晚暗咬银牙。 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 = 身为霸总,总会有些地方需要出席和谈判。 夏秋以前跟着自己亲爹也算是见过世面,也不怯场,身边有系统狗剩给她安排的十项全能助手在,她只要老神在在的点个头装个逼就行了。 简单处理好了一个商务谈判,已经是晚上了,夏秋正想着今天的任务,刚出门就被人拦住了。 助理上前问了人,然后过来低声道:“是沈国沈先生,他想要约您吃个便饭。” 夏秋动作一顿,唇角勾起来,“好啊。” 说起来,她正好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这位沈先生。 第17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对于沈国的陪笑与恳求,夏秋不动声色。 她漫步经心的套着话,对方倒也是没有什么隐瞒,披露了一些收购沈家时的细节。 原来,原身收购沈家并没有亲自和沈国谈,而是派了助理,在沈国这边也没有提及对于沈甜的心思。 而沈国对于天上莫名其妙掉下来的大馅饼才欣喜若狂,沈氏公司这三年已经亏空的即将面临破产清算,突然来了一个接盘侠,怎么不高兴? 只是原身当时还不了解情况,认为虽然沈国为人老奸巨猾,但极为好面子,既然一家,都姓沈,又是接的沈甜父亲的公司,哪怕是在面子上也要把沈甜孤儿寡母照顾好的,估计也没想到沈国确实是在面子上把人照顾好了,但也仅仅是面子上而已。 “想不到您和我侄女竟然有些关系……”沈国小心的试探着,“不知道您……” 他心里心虚的紧,当时把公司卖了之后不好向沈甜一家交代,干脆向她们撒了谎说是夏总压迫不得已卖了公司……他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夏总居然和沈甜有关系。 难怪夏总会突然用三倍市价收购公司! 他当时还以为夏总英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想想,真正糊涂的怕不是他自己。 如今对着夏秋,沈国手里可谓是捏了一把冷汗。 “甜甜吗?”夏秋漫步经心的摇晃着透明高脚杯,高级餐厅浅淡的灯光折射着红酒迷人的光辉,映在她白皙修长的手上,格外漂亮。 她红唇微勾,“如您所见,我在追她。” “听说你们要连夜出国,她念旧情,这几天是有点不开心呢,对我也有点冷漠。” 夏秋眼睫微垂,一副忧郁的情圣模样,“她不喜欢我的样子,光想想,就让人难过的食不下咽。” 沈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夏秋放下了酒杯,眼角微微一挑,眼里藏着些冷漠,“所以还请沈先生稍稍担待一下。” 沈国嘴里应着,“应该的,应该的。” 夏秋看着敲打的差不多了,放下了酒杯,眯着眼睛笑,“哦对了,您认识一个叫卢霍的人吗?” 沈国心中一怔,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嗯?” 夏秋懒得卖关子,“我听说……他是甜甜的舅舅?” 沈国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了。 == 敲打完沈国,确定他们不会再走,又暗中给了一些教训,夏秋就开始兢兢业业的完成自己的每日任务了。 至于具体怎么对付他们一家,还是要看沈甜的意思。 好在日常任务除了第一个是亲亲以外,其他的都相当正常,例如【给你的小逃妻买一份冰淇淋】,【接你的小逃妻去游乐园玩过山车】……之类的。 这些内容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奖励就是从一开始的系统修复积分,到各种奇怪又没有什么卵用的金手指卡片,比如什么【绝对不会破产光环*1】【今天也是很幸运的一天*1】【你的手机今天会收到一笔巨款*1】【今天也是魅力十足的一天*1】【千里眼*1】…… 每种卡片都有时间限制,有的是一天,有的是几小时,而且狗剩告诉她,使用卡片还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第一次夏秋没见认识到狗剩坑爹的本质,完成给上体育课的小可爱送矿泉水的每日任务后,一时激动用了【你的手机今天会收到一笔巨款】,然后没过多久,她收到了沈甜转给她的两块钱。 沈甜:【这是今天体育课你给我买的矿泉水的钱,谢谢你。】 任务是陪沈甜上体育课,夏秋就近去小卖部帮她买了水,等她跑完步给了她。 夏秋:“巨款?” 狗剩:“那两块钱啊。” 夏秋:“……两块钱?” 狗剩:“这难道不是巨款吗?” 夏秋:“……” “你要想,这怎么能是简简单单的两块钱呢,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两块钱啊——” 狗剩侃侃而谈:“如今你是家财万贯的霸总,这来自白月光的两块钱简直比无价之宝还要珍贵……” 这什么脑残回路啊。 夏秋无语半天:“卡片代价呢?” 狗剩循循善诱:“你看,你收了这两块钱,你是不是突然感觉到了你和攻略目标之间远若鸿沟的距离?” 夏秋嘴角抽搐:“……并没有。” 狗剩鄙夷:“情商真低,攻略目标好端端的也不会突然还给你矿泉水的两块钱对吧?” 夏秋一看好感度,便见到刚刚涨到90的好感度诡异的下降了两个点。 夏秋:“???”怎么回事? 狗剩心怀恶意:“这就是代价啊。” 另一边。 沈甜抱着肚子,脸色苍白,她看了一眼日期,明明今天不是姨妈拜访的日子…… 旁边薛雪看着书,一副好好学习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身边没有一个人问她怎么了。 沈甜咬着唇,姨妈拜访的突然,今天喝了凉的矿泉水,有点难受。 沈甜想,又没什么,稍微坚持一下就好了…… 她有些赌气的想,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她要买水…… 但是这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又烟消云散了,体育课要跑步,炎炎烈日,也只有那个人不顾她的生意,穿着一身运动服像个学生一样在终点抱着一瓶水等她。 再说……今天本来也不是她的小日子。可能是前几天作息不规律,才突然这样的。 她们在上午自习,大多数人都在休息,沈甜拿着东西轻手轻脚的出了教室,便在校门口看到了那辆无比眼熟的车。 她怔了一下,便看到了那个脚步匆匆过来的女人。 她换了一身昂贵的高定套装,勾勒着姣好的身材,淡妆相宜,却掩盖不了眉眼中那抹凌厉。 正是因为狗剩的话而来的夏秋。 她原来只不过是一时有趣用了卡片,却忽视了卡片会对沈甜带来的影响,好感度不会莫名其妙的下降,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如今看沈甜苍白的脸色,夏秋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沈甜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她虽然跑的勤,但一直都是便装,穿得像个学生一样来找她,如今这副精英样子,倒像是办公一半突然丢了工作,匆匆来看她一般。她怕同学看到—— 夏秋倒是一眼在自家小公主身上看到了一抹有些显眼的红色,霎时间似有所悟,她脸色微微一红。 沈甜话还没说完,就一下被人打横抱起。 沈甜脸色涨红:“你干什么!放——” 教室的同学一阵骚动,没睡醒的也醒了,都在探头探脑,显然十分好奇来人的身份。 “嘘。” 女人在她耳边,声音柔和微低,“漏了。” 沈甜身体一僵,半晌反应过来,这次连脖子都通红了。 “不想被人发现,就乖乖的。” …… “你这个脸色没法上课,我给你请个假。”夏秋摸了摸她的脸,“行了行了别脸红了,不就突然来……” 沈甜脸红的像是要滴血了,凶凶的,小声的,“……不许说!” 夏秋倒是笑了,“行行,不说,但那两块钱我还是得说说你,我差你这两块钱?” 沈甜抿着唇瞪她,“你……小声。” 身后同学在上午自习呢。 大姨妈的问候来的突然,肚子疼的难受,她心里攒着气,才像小孩子一样赌气的把那两块钱转给了罪魁祸首。 ……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亲自来了。 她不是很忙吗? 每次见到她的时候眼底都着淡淡的青痕和疲倦。 为什么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找她? 夏秋扬眉,“你不把这两块钱给我掰扯清楚,我……” 嘴巴一下被白嫩的手捂住,沈甜又恼又小声道,“两块钱的服务费,谢谢夏总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 夏秋眉眼舒展,教训似得咬了一口她的小手。 沈甜一个激灵,猛地把手收回来,脸色通红,“你……你属狗的?” 夏秋一本正经:“我属你的。”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背后一直看着书的薛雪手里捏着块橡皮,尖锐的指甲将干净的橡皮勒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第18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修) 回到了别墅,夏秋给她煮红糖水,“你在这休息一下。” 小姑娘肚子上被她塞了个热水袋,柔软的灰发下,她团着薄被,脸色十分苍白,看上去蔫巴巴的,没有了之前的凶气。 夏秋把文件搬到了沈甜的房间里看着,“我帮你请好假了,哦对了,你来的正好,有个文件要给你签一下。” 肚子上暖暖的,很舒服,很暖和。 沈甜提不起精神,半眯着慵懒的大眼睛,声音也软软的,“……什么文件?” 夏秋笑了笑:“你自己看。” 沈甜看着手上的沈氏转移的文件,半晌抬起头来看她,迟疑半晌,“为什么?” 少女有着柔软到几乎发光的灰发,眼瞳极黑,更衬得皮肤白的像是发着光。 她一直以为夏秋说要把沈家还给她是个玩笑,毕竟夏秋虽然对她很好,但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野兽,怎么会把已经吞下去的肉老老实实的再吐出来。 夏秋半真半假的说:“可能是我喜欢你吧。” 女人眉眼柔和,像是在开玩笑,却又有着说不出的认真味道。 少女仰着头,怔怔的看了她一会。 沈甜在之前,一直都觉得,这位夏总只是拿她当一个唾手可得的玩物而已,所谓的喜欢,也只是单纯的,对美丽事物的占有欲罢了。 可是…… 【叮!好感度达到91%,宿主请继续努力!】 沈甜慢慢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夏秋轻松的笑起来,“行了,这样我就不欠你什么了啊。” 沈甜抬起头,一双眼眸水润,雪白的脖颈宛若美丽的天鹅,轻轻的问,“你喜欢我?” 夏秋:“是啊,我……” 她对上了对方的眼眸,嗓音忽然一顿。 女孩的眼眸很脆弱,宛若一片易碎的琉璃,不安又纠结的看着她,像是想要听到肯定的答案,又像是不敢听到肯定答案。 脆弱的公主。 夏秋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这样的句子。 下半句话忽然就卡在了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来。 夏秋忽然有点说不出的茫然。 她很喜欢沈甜,她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真的好看,每一寸都是符合着她的心意和喜好,她没有办法否认,在看到沈甜的第一眼,她就惊艳了。 她喜欢这个女孩,却不确定是不是爱情。 她犹豫的一刹那,仿佛电影被人按了暂停键,周围一切忽然完全静止,色彩斑斓的世界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色。 狗剩的声音忽然懒懒的响起来:“宿主。” 夏秋皱眉:“什么?” 狗剩:“我之前有些事情没有解释清楚。” “总之,你把这一切当个必须完成的游戏就好了。” 夏秋:“……游戏?” “是的,游戏,让攻略人物爱上你,然后接下来因为你的选择走向不同的结局。”狗剩道,“付出感情是没有意义的,你只要完成任务就好了。” 夏秋顿了顿,有点无语:“你在这个关头告诉我这个?” 狗剩似乎在思考,最后说,“反正我警告你了,不要入戏太深。” “要是喜欢上她,你会一无所得的。” ——她是你的玩具。 ——你不可以爱上自己的玩具。 “一无所得?” 夏秋勾起了一个散漫的笑,“就这样?我以为你会说什么。”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夏秋看着看着眼前,一片灰暗的世界,女孩依然是仰头看着她的模样,美丽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光芒脆弱,她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柔软下来,“能有人喜欢我,就已经是我最珍贵的所得了。” 如果一开始还有所犹豫,听了狗剩的警告,夏秋反而不怎么迟疑了。 在现实世界里,很少有人真的能让她看一眼就觉得,啊,喜欢。 看一眼就会心生欢喜的人,却也不一定能喜欢她。 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刚好喜欢了她,无论男女,既然遇见了,总是值得真心所待。 狗剩这次是真的沉默了,最后说:“我警告过你了,你不要后悔。” 它话音一落,世界重新覆盖了彩色,一切复又鲜活。 夏秋对上了少女脆弱的眼眸。 “嗯,我喜欢你。” 夏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听见自己说,“我喜欢。” 无论会不会变成爱情。 但她喜欢她,这一点,是没有错的。 沈甜怔怔的看着她,一霎间,脸蛋通红。 下一刻,狗剩尖锐的提示音响起来。 【好感度100%!恭喜宿主开启下个阶段的攻略任务——黑白公主!】 = = 非常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沈甜以前是不懂的。 只是,好像她喜欢的东西,都会莫名的失去。 小时候最爱的布娃娃会不知所踪,喜欢的黑斑点小狗第二天会不见,有着灰白条纹的可爱猫儿会逃跑,所以,她就很努力的去喜欢不会丢失的东西。 就像她的爸爸。 她的爸爸会给她讲温柔的睡前故事,在她生病的时候用温暖的手掌抚摸她的额头,陪她看漫天的星星,用宽厚的肩膀抵御人们所有对于她发色的非议,会给她一个父亲所能赐予女儿前半生的所有浪漫。 结果,她爱的爸爸走了,在她的生日宴会开始之前。 沈甜再一次尝到了失去所爱的滋味。 那是天昏地暗的恐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望——眼睁睁的看着嫣红的血从熟悉的车里蔓延,看着急救室的灯熄灭,看着跃动的生命曲线变成笔直的线条。 甜蜜美好的世界一夜崩塌,世界分崩离析,她变成了落难的公主,除了母亲,那些曾经说爱她的亲戚们都变成了掠夺的恶鬼。 在那一片黑暗和恐慌中,沈甜在家里,找到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 被绞掉了脑袋的娃娃无力的铺展着四肢,小狗的墓碑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逃跑的灰白猫儿失去了双眼的尸体看上去格外可怕。 “为什么?” 她第一次茫然了,“……为什么?” 仿佛有人在她耳边细细的低语,“因为他们不能回应你的爱。” 夜里没有星光,一片灰暗。 “丢弃灵魂的娃娃不会爱你,野狗的忠诚藏着獠牙,猫儿的高傲不会付出真心,这个世界没有人真正的爱你……” “它们便不值得你爱。” 沈甜恍惚问,“那,父亲呢……” 那个声音沉默了。 过了很久,才慢慢道,“他爱你。” “可是你太弱。所以你失去了他了。” 突然,刺眼的阳光从门里照进来,母亲惶然的面孔映入眼帘,“甜甜,甜甜你没事——” 她的话嘎然而止,破烂的娃娃,狗的墓碑和猫的尸体,以及少女唇角有些诡异天真的笑靥,在别墅昏暗无人的仓库灿烂的绽放。 半边脸上是温暖天真的迷惑,半边脸藏在阴暗里的眼眸,冰冷偏执。 = = 沈母收拾新家,无意中落出了一张纸。 看到病历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微微僵硬,很久才回过神来。 她捡起那张病历,冰冷的人格分裂四字刺痛了她的双眼。 老沈去世的第二天晚上,她在旧家的仓库中找到了失踪了半天的女儿。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那阴冷偏执的眼神,沈母忘不了。 那是沈念。 “……很不明显……但是受了刺激才复发的症状,你们应该知道第二人格是个很偏激的孩子,她给自己取名叫沈念。主人格没有办法接受父亲离世的现实,刺激了她才会让她出现……要小心安抚,让主人格接受现实,以免刺激第二人格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沈念出现是很早的时候了,她和老沈忙于应酬,没有空顾及年幼的女儿。 沈甜天生灰发,从小身体就很弱,很渴望友情,却也因此经常被同龄人欺负,等他们发现的时候,那个叫沈念的孩子就已经出现了。 她偏执霸道,不允许沈甜有喜欢的东西——喜欢代表着讨好,讨好代表示弱,而示弱就会被欺负。 所以沈甜喜欢什么,沈念就会毁掉什么,直到后面沈父亲自陪着沈甜后,沈甜性格逐渐开朗,她才消停一些。 直到老沈走了。 那个叫沈念的孩子也只在老沈去世的当晚出现过一次,沈甜接受现实之后,她这两年一直都很沉默。 沈母看着病历,想到了强势出现的夏秋,呼吸微微一窒,随后又舒缓,她们不会再有接触了,没有人会刺激到沈甜……不会有事情的。 她慢慢把病历撕成碎片,扔到了垃圾桶里。 第19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夏秋很奇怪新出现的攻略任务,但是现在也不着急问狗剩。 小姑娘接了管家端来的红糖水,小口小口的喝,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夏秋便把签好的文件拿起一份。 沈甜抱着糖水,看着她,很乖巧的样子,“你要工作吗?” “嗯……稍微处理一下。”夏秋唇角绽开一抹笑,“当然,你要是想让我陪你也行。” 沈甜看着她眼底的浅浅的青色,还有微笑下的不变的倦意,轻声道,“你陪我好不好?” ——她看上去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夏秋乐得扔下工作,“行,你想……”去哪里玩? “抱抱我。” 沈甜声音轻微的打断了她的话,白嫩的脸蛋染上一抹漂亮的嫣红,她放下红糖水,拍了拍身边的床,示意让夏秋上来。 夏秋怔了一下,嘴角翘起,很想调侃她一句这么主动的吗——但瞧人满脸通红的模样,她要是真说了什么调戏的话,怕不是得被打死了。 床上绵软,她上去轻巧的抱住了她。 怀里的人,腰肢纤细,很小很弱,她刚刚好能把人完全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又软,又暖,还很熨帖,明明是很小的东西,却能给人一种温柔的安全感。 夏秋抱了一会儿就情不自禁的把自己的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狭长的眼睛舒服的眯起来。 “很累吗?”沈甜声音轻软。 “还行吧。”夏秋浑身肌肉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昨天是看得晚了点,不过没事,我都习惯了。” 很安全的感觉。 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虽然有了尊贵的身份,但为了能配得上这个身份,她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还好她够聪明。 沈甜:“夏总真努力。” 夏秋:“还好。”都是被迫的。 沈甜想,夏总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漂亮,好看,又聪明,家财万贯,还那样努力。 她想…… 以前还有家世,但现在,她好像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就没有什么能配得上她了。 沈甜:“夏总一定一直都很优秀。” “那相当优秀了。” 夏秋趴着趴着,真的困了,她抱着沈甜,也许是非常的放松,脑袋开始迷迷瞪瞪的,“……期末考就没及格过。” 沈甜:“……” 沈甜默默的看着窗外露出新芽的爬山虎,不知怎的,突然就脑补出了帅气的大总裁拿着门门不及格的考卷乖乖挨训的傻样子。 沈甜唇角微微翘起来。 感觉身后的呼吸渐渐匀称平稳,她微微侧头。 女人抱着她,锋利的眉眼懒散的闭着,束起的黑发有些散乱了,皮肤白皙的仿佛刚刚剥了壳的鸡蛋,像是做了什么梦,她红润的唇有些不满的撇着。 管家进来收碗,看见这一幕,放轻了步伐。 沈甜对她眨了眨眼,管家了然的带着碗出去了。 空气中依然还有着红糖水的甜味。 沈甜看着桌子上的文件,不觉想起了父亲。 眉眼又慢慢的,淡了下来。 她反身抱住了夏秋的腰,把自己禁锢在夏秋怀里,静静聆听她的心跳,随后慢慢闭上了眼。 刚刚闭上眼的一瞬间,似乎又想起了鲜艳的血色,车祸离世的父亲,假惺惺哭泣的亲戚,神思恍惚中,仿佛还听见另一个人低低的细语。 ——“交给我,我来帮你复仇。” 一霎间,沈甜睁开了眼,瞳孔微微一缩,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却压不住心中的惴惴沉沉。 冷不丁的,温暖的手探到腹部,夏秋声音带着半睡半醒的绵软,“还难受?” 沈甜微微一怔,身后抱着她的人便下了床,揉着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半眯着慵懒的眼睛,“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沈甜看着她,小声道:“我该回去了……” “再陪我睡一会。”夏秋倒了热水递给她,又给她换了热水袋让她捂着,“好久没睡那么舒服了。” 沈甜捧着热水,心中一片温热,她看着夏秋微倦的眼,微微红着脸,“那就……再呆一会儿好了。” …… 日暮西沉,黄昏斜照。 女孩睁开了眼睛。 不同于平日的干净天真,少女的眸子里带着浓郁的暗色。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睡倒在了床上,厚厚的窗帘不知何时被管家拉上,屋子里没有半分阳光。 两个人身上盖上了薄薄的被子,夏秋还是保持着抱着她的样子,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一副认真护着她的模样。 “……”女孩认真的盯了她半晌,嘴角微微勾起了嘲讽的笑,“你喜欢她?” 夏秋呼吸清浅,没有回答。 见对方没有反应,沈念眯起了眼睛,低声威胁,“如果你骗她。” “我就……” 女孩的唇忽然被吻住。 她倏然睁大了眼睛,一瞬间,漆黑的眼里闪过了种种情绪。 冰冷尖锐的质疑,撕心裂肺的毁灭,狰狞到底的偏执。 眨眼间,又沉沦在这抹温暖中,灰飞烟灭。 夏秋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同,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本能般用温软的唇封缄了她的质疑和困惑后,声音倦怠慵懒。 “嘘。” “好好睡觉。” …… 唇上残留的温度,久久不散。 不是木讷的娃娃,不是呲牙狂吠的小狗,也不是炸毛乱抓的猫儿。 是安抚又温柔的吻。 女孩怔怔的看着女人倦怠的脸颊,眼里阴郁未散,却半晌没回过神来。 【黑公主好感度+10】 = = 夏秋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身边的床铺空空如也。 问了管家,说沈甜已经回去了。 夏秋有些懊恼,“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沈家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呢。 老管家体贴一笑,“沈小姐也是想让您好好休息吧。” 她在她才能好好休息呀。 夏秋揉了揉眼睛,让管家去休息,然后就开始问狗剩,“新攻略怎么回事?” “还有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得给个解释吧?” 狗剩:“无可奉告。” 夏秋:“……我看你是欠打。” 老管家突然又折回来,犹豫道:“对了,夏总……小姐她是自己回去的。” 夏秋一怔:“什么?” 老管家回忆了一下,“小姐走的时候……表情好像有些奇怪,不让我们靠近……很警惕的样子。就一个人回去了。” 夏秋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老管家,连狗剩也顾不得了,拿起衣服和车钥匙就匆匆下去,“你们不会送她?她不让送你们就不送了??把人塞车上就那么难??为什么不叫醒我?” 走了一半又折回来,“她走多久了?” 老管家:“大约两个小时,我刚刚已经打过……” 她的话没有说完,那个人已经走了,脚步匆匆,像是出了件要命的事。 夏秋心里焦虑的要命,别墅在这么个荒郊野外,她哪里能打车?十一路又得走多久?万一遇上坏人…… 坏人要勒索的话多少钱都没关系,绝对不可以撕票! 狗剩:“……” = = 这边已经在夏秋脑内小剧场里差点被撕票的沈甜已经安全回到了家中。 母亲上的夜班,对于她的晚归并不知情,房间里放着切好的水果,留了纸条。 纸条上写得事情简单,无非是让她早点休息,还有厨房里留了什么吃的,沈甜看了一眼,就把纸条收拾起来,去厨房的时候顺便把房间里的一些垃圾一起带进了客厅的垃圾桶。 垃圾桶套着新换上的干净的塑料袋,垃圾桶和茶几的夹缝里,漏了一张纸片。 沈甜以为是母亲收拾东西的时候漏下的,随手把纸片捡起来就要放进去,然而,在无意扫过上面内容时,目光一顿。 【……无明显异常……第二偏激人格……自言自语……】 纸片有些泛黄,看上去像是一张很有年代的病历上的碎片。 内容好像是一张精神病历…… 沈甜看着看着,整个人忽然一僵。 “……” 她是……怎么回来的?? 单薄的记忆里,完全想不到,自己是怎么从夏秋的别墅,按部就班的走到回家路上的。 沈甜唇色苍白,在看纸片,加上以往的迷惑,只觉得上面每一个字都暗藏玄机。 肚子又开始痛,不觉间,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夏秋的眉眼,和那个温暖的怀抱。 她忍耐着,把碎片藏到了口袋,进了母亲的房间。她记得母亲会把一些重要文件藏到一个小保险箱里。她见过密码。 第20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昏暗的房间,微弱的月光,沈甜看着手里的完整病历簿,神情忽明忽暗。 手机响了。 她一手拿着病历,过了一会儿才接起了电话。 “喂?甜甜?” 那边女人的声音焦虑:“你在家没?” 沈甜望着窗外明媚的月光,闷闷的应了一声。 手机里那人松了口气,一定是睡了个好觉,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你怎么不让人送你?啊大半夜的自己打车多危险,我还以为管家让人送你回去了呢,吓死我了……你到家没?” 过了一会儿,夏秋敏锐的发现不对劲了,“怎么不说话?” 沈甜看着病历本上的潦草的字。 【第二人格性格残忍,极度偏激,具体行为:因为意外被猫抓伤而挖下猫的眼睛……】 【极度缺乏安全感,厌恶主人格所喜爱的一切……】 【……】 沈甜攥紧了手中的病历,过了半晌,“我……收拾房间呢。” 夏秋“哦”了一声,“伯母回来了吗?” 沈甜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最黑暗的地狱里,抬头去看那个叫夏秋的人,从人间为她带来的光。 又温暖,又不敢触摸。 “还没有。”沈甜顿了顿,“你……没事吗?” 从别墅出来的时,好像是沈念…… 夏秋把一路飙高的车速缓下来,闻言诧异:“我能有什么事。” 沈甜声音低落:“哦,那你……早点休息。” 夏秋眉头一皱,“甜甜?” “我要睡了,晚安。” 咔嚓。 沈甜把病历放回了原处,回到自己房间,思绪杂乱,她在书桌前呆了很久,才洗漱上床睡觉。 = = 夜里风寒,路灯昏黄,六楼灯火微明。 夏秋呵了一口寒气,虽然对于莫名挂断的电话略感不安,但看到窗里透出的微光,她也放下了提起的心。 在她准备上车回去的时候,一道目光居高临下。 夏秋似有所悟,回头望去。 六楼那抹灯火中站着一个影子,看似羸弱,却站的笔直,她看着她,眼里盛着冷漠的月光。 是沈甜。 夏秋看到人了,也彻底放下了心,对她一笑,用口型做了两个字。 “晚安。” 那人影顿了顿,拉上了窗帘。 沈念回到房间,找到了被沈甜放到桌子上的沈氏转让书。 沈念认真看了转让条款后,把转让书放回了原处,一侧眼,却看到了一张小纸条。 【念念,你不会伤害她的,对吗?】 主人格的笔迹,柔婉干净,像她的灵魂一样弱小,却又故作凶状。 沈念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拿起黑笔,潦草的回了三个字。 【看心情。】 她躺在了床上,关上了灯。 一片寂静的黑暗里,不知怎的,沈念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刚刚女人在月光与路灯下明媚又温柔的微笑。 以及那一句听不到声音的晚安。 = = 这几天,夏秋总觉得沈甜似乎在避着她。 因为之前被沈甜说自己监视她的事情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夏秋就撤了人——其实她也没那么变/态派人去监视她,只是让助理汇报一下她的日常,怕她出什么意外而已。而沈甜提了说这样不舒服之后,她也没有再让助理刻意这样了。 如今沈甜有意躲她,让她十分费解。 几次打电话接的敷衍挂的飞快,发信息也回的漫不经心,总之自从那天晚上回去之后,俩人的感情就好像一个刚刚攀上珠穆朗玛峰的大高潮冷不丁一脚摔向了马里亚纳海沟般的低谷,诡异的让夏秋差点以为沈甜被穿越了。 实在无法,夏秋干脆轻装简从乔装打扮成学生去学校大门口蹲人了。 还别说,夏大总裁明黄色的短袖小卫衣和浅蓝色水洗牛仔裤一套,戴个平光金边眼镜,再臭美的在手腕上挂了条特地去庙里求来的白绳情侣手链,这么脆生生的往学校门口一蹲,还颇有几分青涩大学生的味道呢。 只是在学校门口守了了半天,也不见那个想见的人。 倒是放了学的薛雪一眼就看见了她,对她愣了半天,愣是没敢相信这个青春逼人的高个子女孩是她倾慕了多年的商场精英夏总裁。 等回过神来,立刻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夏秋随意的应了一下就问她:“见过甜甜没?” 薛雪表情微微一僵,手微微蜷起又松开:“……她不在学校。” 夏秋意外了:“不在学校她去哪儿了?” 薛雪:“不知道。” 夏秋皱起了眉,准备直接打沈甜电话问,这几天打她的电话她都说自己在勤奋学习,让她不要打扰她—— 夏秋表面严肃,暗地里一撇嘴,小样,可让我逮到你逃学了吧? 薛雪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抬眼看夏秋。 “等一下夏总,我……” 夏秋没停下拨号的动作,“嗯?” 薛雪看着眼前的女人——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孩更为恰当,浅黄卫衣衬得皮肤白的发亮,随意的扎了个丸子头,一双金丝眼镜框住了狭长的眸子,遮住了平日的锐利,偏带了几分青涩的书卷气。 哪怕只是稍微抬一下眼,勾一下唇,无意中从那青涩中透出的妖媚,就能撩的人心脏都为她跳的发疼。 这样的人,是她的可遇不可求。 薛雪攥着手,酝酿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我喜欢您!” “啪嗒。” 夏秋手机没拿稳,掉了。 薛雪像是抓住了机会,一鼓作气,“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您了!” 夏秋愕然的看着薛雪,震惊的连掉地上的手机都忘了捡,“可是我不喜欢女……” 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个小公主了,她生生卡了一声,“你啊……” 这个世界怎么了!! 到处都是弯的吗?? 这让她以后怎么直视以前一起上过厕所的小伙伴?! 啊对了,说起来甜甜还和她一起上过厕所……? 夏秋对这个到处都是蕾丝的世界绝望了。 也许是夏秋的回答太过直截了当,薛雪的脸色一下涨的通红,她闭了闭眼,神色颓然,“……我知道。” 她复又睁开眼,恳求的看着她,“我可以……抱一下您吗?” 夏秋:“我……” 没等夏秋说完拒绝的话,薛雪上前就要抱夏秋以解多年相思之苦,然而冷不丁却被人截了胡。 沈甜娇俏的身体乳燕投怀般扑向夏秋,被她稳稳接住,灰发马尾散开柔软的弧度,打了薛雪一脸,她却像毫无所觉一般,仰头对着夏秋露出来甜甜的笑脸,“你怎么想起来接我啦?” 没等夏秋回答,她便回头,望着动作僵硬的薛雪,状似疑惑,“对了阿雪,你刚刚……” “是想抱我女朋友吗?” 第21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女孩的灰发很软,打在脸上也很疼。 薛雪忍耐着脸上的疼,笑容十分勉强,她攥着手,越过沈甜去看夏秋,“女朋友……?” “对呀。” 沈甜唇角带着微笑,她没有回头看夏秋,“女朋友啊。” 见夏秋没有否认,薛雪袖子下的指甲勒进了手心,“……抱歉。” “没关系,原谅你啦。”沈甜这才回头看夏秋,漂亮的睫毛下一双黑眼睛亮着莫名的光,“毕竟我家秋秋长得那么招人爱,人见人爱也没有办法呀。” 夏秋被她的称呼雷的哭笑不得,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怎么追究她这几天的冷落了,只揉了揉揉她的头发:“就知道胡闹……这几天怎么不接我电话?” 说着说着,她像是想起来一样,盯着沈甜,“我听薛雪刚才说你这几天没有来学校?你去哪了?” 沈甜眨眨眼,“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 她这几天一直在忙沈氏的事,借用了母亲的名义,以沈氏百分之三的干股雇佣了一位职业经理人来帮她管理公司。也许是得了夏秋的命令,沈氏的股东们对于突然冒出的新掌权人并没有异议,热情接受了她所有的改革和命令。 她本人并没有出面,所有的决议都由那位职业经理人策划后给她,让她签字执行。 夏秋也许能凭借灵通的消息知道沈氏公司新来了一位职业经理人,但是因为她用了母亲的名义,不深究的话,不一定知道幕后的人是她。 薛雪站在一边,看着夏秋自然而然宠溺的动作,只觉得这场景刺眼无比,她强忍着心底的难受,嘴角扯开一抹笑:“既然夏总等到了想等的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甜侧眼看她,嘴角弯起,眼里的冷淡恍若冰雪,“不送。” 夏秋倒是没有在意走了的薛雪,注意力都在沈甜身上,嘟嘟囔囔的不满,“家里的事?你家里能出什么事情让你几天不接我电话……” 谁知,沈甜突然问,“薛雪好看吗?” 夏秋闻言一怔,“薛雪?” 再抬头才发现薛雪已经走了。 她想了想,“还行吧。” 薛雪是挺好看的,前凸后翘的那种,但是眼里的功利欲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夏秋散漫惯了,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 但是但从长相,客观来说,确实不差,只是不是她的菜。 “哦。”沈甜把胳膊从她脖颈上收下来,“那怪我来的太及时了。不然夏总早就温香软玉抱怀里,多舒服啊。” “哎——” 夏秋长手一伸,又把赌气想走的小姑娘揽回了怀里,“哟,这是吃醋啦?” 沈甜声音冷冷淡淡的,“哪里敢吃您的醋啊。” 其实,自从夏秋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就看见她了,她穿着卫衣的样子又白又好看,青春靓丽的像是另一个人。 沈甜在犹豫要不要过去。 她这几天一直冷落夏秋,一是因为自己不稳定的身体状态,二是…… 她不想让她牵扯进她的复仇计划里。 她这几天查到,沈国背后牵连的东西并不简单,他能安然无恙的转移资金,一方面是有舅舅的帮助,一方面则是因为李家不遗余力的协助。 舅舅那头装好人哄骗她把矛头对向沈国咬人不眨眼暂且不说,李家可不是地头蛇,而是全国范围内的一头黑龙,在S市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如过说夏秋手里的夏氏是白道上的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白龙,那李家就是夜色中的黑暗帝王,背地里贩毒走私拐卖人口无恶不作,堆积了巨大的资金亟待洗白。 而沈国之所以没有走成,是因为夏秋不想让沈国走,李家虽然嚣张,但是对夏氏的势力也有所忌惮,两家势力纠葛在一起,根系繁杂,直接送走沈国无疑是下了夏秋的面子,对生意并不好,是以李家并不敢明面上直接得罪夏秋。 但是…… 不敢,并不代表不会鱼死网破。 如果夏秋对沈国做了什么…… 沈甜……或者说,是沈念查到的,李家之所以庇护沈国,据说是因为沈国手中有一份足以颠覆李家基业的账本。 如果沈国意外死了或者出了什么差错,那份账本就会被自动发到某个秘密账户,昭告天下,到时候李家不破,也必然元气大伤。 所以,李家必然会竭尽全力护着沈国的命。 如果是她暗地里报复还好……若是让夏秋对上李家,必然是两败俱伤。 ——“你以为你真的配的上她?” 沈念的笔迹张狂无比,力透纸背,“看看夏家的势力,再看看你,以卵击石,你以为她真的会爱你?不过是个玩物而已。” 所以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有去找她,直到她从公司回来,发现了在学校门口等她的夏秋。 ——就算是玩物。 看见薛雪想要抱夏秋。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她是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夏总裁,也不知道她的告白里有多少情真意切,可是…… 既然她说喜欢她,那就不许喜欢别人! 沈甜正想着,手腕却冷不丁的被拿起来,纤细雪白的手指勾着漂亮的白绳,绳子上镶嵌着碎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晃神,那白绳已经牢牢的扣在了她的手上。 “你有什么不敢的?”夏秋弯起了眼睛,把手腕上的绳子和她一对,“朕特许你在朕头上作威作福。” 白绳上还有着她指尖的余温,沈甜也冷不下去了,她脸蛋微微泛红,故作嫌弃,“什么作威作福……这什么?” 夏秋得意的把自己的手腕和她的并在一起,两条白色编绳衬得手腕更加白嫩,碎钻闪烁着微光,“情侣的,我特地去庙里求的。” 沈甜:“……你被骗了吧?庙里不都是红的吗?” 夏秋睁眼说瞎话:“红色的是求姻缘,我求的是白头偕老。” 她一把把人抱起来,眼眉弯起,“还有,薛雪不能和你比。” 薛雪抱过来的时候她想着的是拒绝,而沈甜扑进来的一瞬间,她脑海里的第一个词是乳燕投怀,第二个是艳福不浅。 夏秋有时候会困惑自己是不是真的弯了,毕竟几天不见人,心里会着急,会乱——但这般抱人在怀里的时候,她却没有任何邪念,就觉得人软软棉棉的,抱起来很舒服。 如过真的弯了……会想着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吧? 沈甜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叫了一声,却立刻捂住了嘴巴,周围人来人往,刚刚放学的同学都好奇的盯着她俩看,窃窃私语,被夏秋一眼瞪回去,眼镜下的目光不减锐利,“看什么看?没见过抱女朋友啊?” 旁边有人小声:“欸那个不是沈甜吗……” “等等,这个好像是……夏氏的……?” 沈甜把通红的脸一下塞进了夏秋怀里,“闭嘴——” 她明天没脸来上课了!! 夏秋理所当然:“我不闭,这样才能证明你我都是有主的了。” 顿了顿,“省的某些人天天觉得我出轨,乱吃飞醋。” “你……”沈甜脸通红,心扑通扑通的跳,“你心眼怎么那么小。” 夏秋:“我胸怀一向浩如烟海,谁知道你一进来就堵上了。” 她笑嘻嘻的调戏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堵着你,怎么活?你得赔我。” “……你净瞎说!” 沈甜头埋在她怀里像鸵鸟,不出来。 心却仿佛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熨帖了一下,暖暖的,软软的。 沈甜想,她认了吧。 就算夏秋把她当作玩物,就算她的蜜糖一样的爱下裹着毒药和刀尖,她也认了。 这个温暖的像是太阳的怀抱。 她舍不得。 夏秋在众目睽睽下把人抱上了副驾驶上,手搭在车上,躬身看她,一脸严肃,“哦对了,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沈甜被她认真的架势弄得有点紧张,她无端想,难道是她复仇计划被发现……了? 不行,不能上夏秋牵扯进来,她得想办法怎么蒙混过去才行。 然而正这样想着的沈甜,忽然听夏秋一本正经的问。 “……你和薛雪,一起上过厕所没?” 第22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沈甜:“……” 狗剩:“……” 沈甜:“没有!!!” 夏秋对于这个问题锲而不舍:“真的没有吗?你们以前不是玩的很好,不是可以一起上厕所的小伙伴吗?” “不是!” 沈甜:“当初好像是夏总让薛雪和我成为好朋友呢。” 夏秋有点忧郁了,“但我真不知道她是弯的。” 沈甜:“……” 夏秋:“真是太可怕了,这个世界真的好危险啊,以后还是我陪你上厕所吧。” 她应该是24K纯金直,绝对不会对这样娇弱的少女产生什么不纯洁的想法的! 沈甜:“……” 她为什么就不能自己上厕所呢!!? == 夏秋带沈甜去吃了顿饭,饭中夏秋把沈国留下的事对沈甜说了。 高档的餐厅,玻璃瓦外俯视着城市的灯红酒绿,明亮的灯光照着女孩修长白皙的手腕,和那根缀着碎钻的白绳。她咬着一块草莓蛋糕,灰发下的眼眸盛着水光,她应了一声,“嗯。” “你有什么打算吗?”夏秋好整以暇的问她,顿了顿,“我会帮你的。” “……” 嘴巴里的蛋糕,很甜腻,沈甜望着夏秋的认真的眼睛,心里软软的。 她又想到了沈念的话。 她很弱,没有用,所以凡是都要依赖她,如果这样下去…… 她会看不起自己的。 “我自己的家事,会处理好的。”沈甜鼓起了脸,随后又说,“要是这些事情都处理不好,我会配不上你的。” 夏秋一怔,随后笑了,伸出手细细擦掉掉她嘴角的奶油,“说什么傻话。” 沈甜让过她的手,低头咬蛋糕不说话,夏秋明白对方是心里真的很介意这个,当下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这样吧。” “你对我笑一笑。” 沈甜抬起眼,茫然的看着她,最后很听话的对她笑了一下。 眉如春花染醉色,眼若秋月含水波,好看的不得了。 夏秋一本正经的说,“你比褒姒美。” “光是脸就值得我为你烽火戏诸侯了。” 她夏秋喜欢谁,哪里要什么配得上配不上。 安心在一起就好了。 沈甜第一反应:“……可是周幽王后来死很惨。” 夏秋:“……”不是。 夏秋:“……你懂我大概意思就好了。” 沈甜看着她半晌,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不会让你变成周幽王的。” 她想了想,“我会长大,然后保护你。” 夏秋被周幽王惨死弄得有点心情不好,道:“你才多大,急什么。” 女孩的手又白又软,摸在脸上特别舒服,沈甜摸过她狭长的眼眸,认真的说,“我很急啊。” “因为我想,等我和你一样厉害了,你做我的妲己,我做你的褒姒。” 狗剩回过味来:“到时候一起倾家荡产吗?” 夏秋默默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说个历史上结局不太惨烈的吧,我怂的慌。” 沈甜:“……” 狗剩:“……” = = “夏总,沈氏新上任了一位执行总裁……” 助理兢兢业业的汇报工作。 虽然把手里关于沈氏的股权全部都转让给了沈甜,但沈氏有几个股东还是夏氏这边的人。 “嗯?”夏秋看着报表,“这位经理人怎么了吗?” “感觉……是一位很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助理斟酌了半晌,选了一个合适的词,“有些狼性。” “上任之后就用您给沈氏的流转资金吞并了数家公司,下手很准狠。”助理放下报告,抽出几张纸,递给夏秋等她表态:“但是……有几家公司是李家的产业……” 夏秋瞟了一眼,翻着文件夹的手微微一顿。“这人谁雇的?” “是沈小姐的母亲。”助理道。 夏秋眉头微微皱起。 对于夏秋而言,李氏并不陌生,黑道的当家,从事各种非法生意,是游走在黑暗中的一条毒龙。 好在原身遵纪守法,从事的都是合法产业,但能把生意做那么大,无可避免的会接触到一些灰色地带。而在这灰色地带中,难免会和李氏有所交集。 原身对于这个部分一直都把握着一个合适的度,利益的蛋糕那么大一块,就算是她来了之后,也无意去改变什么,因此她和李家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 狗剩还算有良心,沈甜攻略完成后就给她开了个小金手指,在她在各种报表磨砺出了一身纸上谈兵的本事后,把原身的商业经验统统给了她。 以她现在的财力和权势自然能在这片三不管地带游刃有余,但是沈氏…… 这个刚刚从夏氏独立出去的小羔羊,披上狼皮想要侵吞李氏的蛋糕,怎么看都是被宰割的命运啊。 夏秋指尖微微蜷起,“最近和李家有什么动作吗?” 她倒不太相信是沈甜做的,沈母倒是会有这样的气魄。 助理犹豫的看了她一眼,“有的,李家那位四小姐李烟走马上任,成为了李氏的新掌权人,她一直都想和您谈一谈关于……” “打住。”夏秋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起来了,助理之前和她提过李家的请求,但是被她果断拒绝了。 李家想和她谈海外运输合作的问题。 他们想借用她在海上便利的运输业务进口非法枪/支和毒/品。 这种合作夏秋敬谢不敏。 李氏经常和夏氏合作,但是知道她对于敏感生意一直有所忌讳,果然是新上任的掌门人,一上来就想要打破维持多年的规矩,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生性嚣张。 “还有一件事。”助理明智的转移了话题,“李氏之前新掌门人走马上任,想要邀请您参宴,但是因为您受伤后又来了S市……” 他顿了顿,把装裱精美的邀请函放到了桌上:“她前些天来了S市,说是要为自己的表妹庆生,向您递了邀请函。” 夏秋没有理会桌上的邀请函,只是皱眉思索。 这宴,她显然是要给面子去的,但是怎么看都有种鸿门宴的味道。 沈氏莫名吞了李家那么多公司,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确实应该和对方谈一谈。 == 书房里。 沈念把手里的资料扔进了垃圾桶,漂亮的眉眼里染着暴戾和阴郁。 狡兔三窟,沈国在李家的庇护下,国内也经营着一家小公司,平时虽然有进项但不过本来是转移财产的幌子,现在走不成了,在李家的扶持下也开始经营起了这家公司。 不过,现在就要被她收购了。 当年与沈父案子有关的人。 她会送他们统统都下地狱。 而且…… 她不像沈甜那样懦弱,她有野心。 她不要摇尾乞怜,像个无能的玩物一样被掌控。 她的目的,是整个李家。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片,笔记纤细娟秀。 【念念,不要太急于求成,会给秋秋添麻烦。】 “麻烦?” 心中那种暴躁感慢慢褪下,沈念嘴角散漫的翘起来,“她既然喜欢你,不应该付出点代价吗?” “要是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也太让人看不起了。” 沈念拉开了窗帘,明媚的阳光进来,她无意中看到了一边的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纯净无害。 只是柔唇紧抿,漆黑的眸子里藏着黑暗和暴戾,充满了违和。 “……” 沈念盯着自己的唇半晌,忽然想起了那个晚上。 那个叫夏秋的女人,有些不耐烦的吻住了她的唇,让她好好睡觉。 柔软馨香的感觉,似乎仍在唇畔。 沈念无意舔了舔唇角,半眯起了眼睛,忽然就很想戏弄一下那个女人。 如果天真无邪的大小姐变成了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 她还会喜欢吗? 有的时候……喜欢就是这样肤浅的东西。 她会证明给沈甜看。 所谓喜欢……不过如此。 半晌,她慢慢闭上眼,再睁开,镜子里的少女柔和了眉眼,彻底变成了柔和无害的温柔样子。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拿起来一看,秋秋两个字,明晃晃的。 沈念看着镜子,嘴角慢慢勾起来。 夏秋…… 沈念捡起了桌子上的飞镖,随意一丢,正中靶心。 她瞟了一眼手上的白绳。 细碎的钻石闪烁着微光。 “你喜欢她?”她嘴角带着散漫阴郁的笑,对着震动的手机,像是在问着那个高贵的夏总裁,“喜欢到了什么地步呢?” “仅仅是能上床,能做爱,还是能为她倾家荡产,为她死无葬身之地?” 第23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夏秋无意中查了一下攻略进度,觉得有些奇怪,“黑白公主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突然有了10%的进度?” 狗剩:“唔,怎么说呢,感觉说出来就不刺激了。” 夏秋:“……” “不想说就算了。” 她也懒得和狗剩虚与委蛇,其实她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和沈甜在一起很开心,也很舒服。 狗剩很不满她乐不思蜀的态度:“你这个任务态度我很不满意,我觉得我得给你找点刺激。” 【叮!每日任务,带小公主去参加宴会】 夏秋弯唇:“哟,你这刺激我喜欢。” 正好有理由约她的小公主出来玩。 狗剩冷笑:“无知总是幸福。” ==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夏秋还算娴熟的应付着来搭讪的人,她抽空看了身边人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沈甜的状态有点不对,思索了一下,最后归结为突然参宴的紧张。 “累了的话可以去那边休息一下。”夏秋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但被小姑娘避开了,夏秋的手落了一个空,她有些困惑的看过去。 小姑娘淡淡道:“会弄乱的。” 发型师新做的发型很漂亮,衬得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公主,夏秋闻言笑了,“乱了我给你扎。” 说完又稍微倾身看她的眼睛,“是不是不喜欢来这种地方?” 沈念眉头微微一皱,她是很讨厌人多的地方。 但是对上夏秋的眼睛,嗓子里的讨厌半晌没出来。 ……但这个人身上的味道,算不上讨厌。 沈念想着,浓密的睫毛低垂下来,心中莫名浮现了一个想法—— 让她摸一下头发,好像也没什么。 “也没有。”沈念道,“我累了……想去那边休息一下。” 夏秋牵起她的手,“我带你过去。” 女人的手很修长,骨节分明的漂亮,沈念眼睛沉沉的,没有反抗的被她带到一边的休息区。 本来以为把她带来她就会走,谁知夏秋蹲下来,摸着她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 沈念下意识的想要拍开她的手,但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沈甜。 …… “没有,就是有些不舒服。”沈念侧过头,声音有些寡淡。 “哪里不舒服?”夏秋顿时紧张了,“我们回去吧,让医生给你看看。” 沈念一下卡壳,瞪着她,“……我呆一会儿就好了!” 这个人是个笨蛋吗?只是不舒服就要看医生,她哪里有……沈甜就那么娇贵吗!? “还是带你去看看吧。”夏秋想要把人抱起来,沈念一下躲开,“走开!我……我不去!” “你肯定是病了。”夏秋指控,“要么就是生气了。” 生病?生气?她哪有! 沈念:“我没有。” “不然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夏秋一副老委屈的样子,“你今天见到我都没主动拉我的手,一直都不说话,还阴沉沉的看我。连摸摸头都不给。” 沈念:“……” 沈念:“……你一直都这样吗?” 夏秋看她,“怎样?” 沈念别开头,“……没什么。” 在外看上去矜贵优雅的女人,一进休息室就原形毕露了……? 像个小孩子。 夏秋:“那你让我摸摸头。” 沈念:“……不行。” 夏秋:“我们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沈念一梗:“……” 怎么会有那么讨厌的女人。 沈念:“……就一下。” 夏秋心满意足的摸上了那一头软软的公主毛。 沈念盯着不远处的地毯,头发接触到了柔软的指腹,本来沉郁的心情,就像是被什么慢慢安抚了一样。 那种怨憎的恨意,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汹涌和偏激的东西,也一点点的融化。 “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等沈念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中被女人揽入了怀里,夏秋的声音有些懒然,又很软柔。 她的指腹已经落到了她的太阳穴,动作轻柔的给她按着,像是在保护一件珍宝。 沈念没说话。 她自从有记忆以来,就不曾开心过。 她是沈甜这个人所有的阴暗面。 “没。”沈念听见自己说,“我很开心。” 一点一点的把那家人送入地狱,看着他们走投无路,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开心的了。 “嗯……”夏秋把她的头悄悄扭了一半,和她对上,“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开心啊……” 沈念眼神暗了一下。 她又不是沈甜那个笨蛋,随便一点事情就能开心的要命。 “你看,又来了。”夏秋抵上了她的额头,和她对上眼,“怎么回事喔,这个眼神……” 她如墨玉一般的眼睛黑沉沉的,没有光芒,和之前的轻松写意判若两人。 “就好像这个世界没人喜欢你一样。” …… 直到那个人出去了,沈念还没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自己表现的居然那么明显。 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人喜欢她。 她为了保护沈甜和复仇而存在的人格,所有人都在期盼她消失,如果那个人知道她夺走了沈甜的身体……也一定会希望她消失吧。 “……” 休息室灯火通明,茶几上摆着的苏斋茶点,沈念忽然就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沈甜会迷恋上那个女人了。 她有一双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冰冷优雅的动作下,又总是藏着细腻的温柔。 这样的人,确实容易让人…… 一眼心动。 “……” 她有些动摇了。 【黑公主好感度+10%】 = = 莫名增加的好感度并没有让夏秋放松,把沈甜留在休息室后,她就打电话找私人医生,让他过来看看沈甜的状况。 沈甜给她的感觉很不对劲。 夏秋想不明白,这几天能发生什么事情,可以让她产生那种眼神。 沉沉的不见一丝光,即使带着甜腻的微笑,眼眸也是一片死寂,宛若不见天日的荒原。 敏锐又古怪。 不会是被沈国那一家混蛋给气抑郁了吧?? 妈的要是真的她整死他们。 “嗯……对,麻烦你过来看一下,不要刺激到她,就说是正常的检查一下身体……嗯。” 她挂了电话后,一转身,动作一顿。 火红的旗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精致优雅的盘发,显露了白皙玉嫩的脖颈,女人手里拿着一杆烟枪,红唇如火,如画的眉目被淡淡的眼妆描染的更加妖媚传神。 美人好看的如妖似魔。 就是有点挡路。 夏秋微微皱眉,随后礼貌的说,“请让一让,我要……” “夏总这么不给面子的吗?”美人抽了一口烟,眯起了漂亮的眼睛,看着她,“为了您,我可是特意来了S市呢。” 夏秋一顿,这才仔细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认出来…… 这是李家那位新上任的掌权人。 李烟。 夏秋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抹程式化的微笑,“原来是李小姐……久仰。” 李烟笑着,两人随意闲聊了两句,随后她状似无意中提起,“刚刚看到了夏总带来的那位小姐……真是漂亮,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 夏秋一下警惕了。 这位不会是觊觎她的小公主吧? 当下干脆道:“是我未婚妻。” 李烟拿着烟的动作一顿,染着蔻丹的指甲稍微蜷起,很快又松开,如猫儿一般慵懒的眼睛微微睁开,“哦?那我更是得问清是哪一家的小姐了……” “居然能得您的一眼青睐。” 第24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夏秋并不想和李烟虚与委蛇下去,但是想到了沈氏的事情,还是很有耐心的和她谈了起来。 “原来是那位沈家的小姐。” “说起来,我家那位有些不懂事,可能有些冒犯李小姐了。”夏秋嘴角露出了浅淡的微笑。 她指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夏总说笑了,怎么说的上是冒犯呢。不过区区几家小公司,能被沈小姐看上,也是我的荣幸。” 李烟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杯红酒,递给了夏秋,“夏总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吧?” 夏秋接了酒,眼角勾着笑,“荣幸之至。” 李烟盯着眼前的女人饮下酒,干净漂亮的脖颈微微仰起,勾出美丽的线条。 角落里的黯淡灯光模糊了她微微眯起的眼角,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打下一片浓密美丽的阴影。 一颦一笑,无一不是诱惑。 李烟勾着烟枪的手微微收紧,红唇却慢慢勾起了清浅的弧度。 说起来,夏家的这位当家人…… 她觊觎很久了。 夏秋不知道她的心思,忽然听李烟问,“夏总……什么时候订的婚?” 她笑得柔和,“从未听说过呢。” “抱歉,这是私事。”夏秋微微一笑,视线越过李烟,望见了少女。 女孩出了休息室,灰色的头发盈着黯淡的光,一双眼远远的望着她,没有过来。 夏秋把酒杯递给了李烟,“失陪。” 李烟接了尤有余温的高脚杯,夏秋从她身边过去,带起一阵香风。 鲜红指甲的手摩梭着上面的温度,李烟望着透明玻璃外遍布星辰的苍穹,“夏总,关于那单生意,还是要请您好好考虑的。” 没有回复。 李烟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便看到那个穿着白西装的女人嘴角勾着有些无赖温柔的笑,单手抵着墙,把那个小姑娘困在里面,眼角眉梢的笑意连黯淡的灯光都模糊不掉。 “……” 李烟收回目光,就着那人的玻璃杯给自己倒上酒,轻轻压了一口。 酒的醇香在舌尖发散,隐约带出一些苦味。 旁边有男人过来,低声在李烟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烟眯起眼睛,“沈国?” 听完男人的汇报,她又望向了夏秋所在的地方,只是上次望的是夏秋,这次,看得却是在那片阴影中不见面容的少女。 沈家的小姐? 年纪轻轻……想不到居然有这种可怕的手腕。 李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嘴角的笑容有些冰冷。 “偶尔做一次失约的人,想来……应该也不会太过分。” = = 沈念本来在休息室呆的好好的,突然有个医生进来,要问一些关于心理方面的问题。 想来也是夏秋派来的。 她果然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大概没有想到她是双重人格。 沈念十分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问话中途一言不发,最后烦了,干脆直接出来了。 谁知道一出来,就看到那个说只喜欢她的夏总正在和一个美艳无比的女人聊天,还喝了她的酒。 沈念眯起眼,看了一会儿,没亏这几天掌握的资料,她很快就认出来那个女人是谁了。 李家新上任的掌门人。 沈念想,她们可能只是在谈生意,毕竟…… …… 李家那种烂到根子里的生意,有什么好和她们家同流合污的? 正想着,便看到那个女人忽然抬起眼,正好对上她。 沈念一时失神,随后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眼,然而对方已经走了过来。 “怎么出来了?” 夏秋给她捋了捋头发,“里面闷吗?” “那个医生。” 沈念扫了一眼和夏秋说话的那个女人,随后看向夏秋,“让他……走。” 沈念本来想说让他滚出去的。 但是很快就压制下来。 “嗯,好。”夏秋应了。 沈念:“……你和刚刚那个女人在说什么?” 语气有些凶。 夏秋把人压在墙边笑,“哟,吃醋啦?” 沈念十分不舒服,“你让开。” 夏秋耍赖,“我不。” 沈念瞪她,夏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刚刚什么都没做……” 额头上唇的触感温软。 “你喝酒了。”沈念遏制住心中异动,冷静的说。 夏秋一卡,“就一杯。” 沈念脱口而出,“一杯也不行!” 夏秋:“……” 夏秋目光奇异的看着她,沈念说完脸骤然一红,随后就要推她,“……你让开。” ……她一定是被沈甜那个笨蛋同化了才会说这种话! “我原来是找了个亚洲小醋王啊……”夏秋嗅了嗅她的头发,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她长叹了一口气,睁眼说瞎话,“都是柠檬味。” 沈念:“……” 沈念反而不怂了,她一把拽住了她的领口,拉低她的身体,直到她的视线和她平齐。 “你管我柠檬还是茄子。” “你说过喜欢我的。” 沈念:“你既然喜欢我,就不许看别人。” 夏秋眨眨眼顺从她,“好,不看别人。” “只看你。” “小柠檬精。” = = 把沈甜送回了家,夏秋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再看自己的攻略进度,已经30%了。 但是她并没有很开心。 沈甜今天给她的感觉是,多疑,阴沉,冷漠,别扭,甚至有些压抑。 与往常完全不一样。 但是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她也拒绝回答心理医师的任何问话。 回到别墅时,助理却又赶过来,递给了她一份新的报告。 “XR公司今天破产清算,沈氏正在推进收购过程……” 夏秋眉头微微一皱,她是知道XR公司的,属于沈国,她之前也打压过,绝对没有想到沈氏动作那么快。 “……沈母的手段很凌厉啊。”夏秋感叹了一声。 助理闻言,似乎欲言又止,夏秋看了他一眼,“说。” 助理小声道:“这些,是沈小姐做的。” 夏秋闻言一怔,“……什么?” 她一下想起了沈甜美好柔软的眉眼,下意识问,“你确定?” = = 沈甜睡醒了。 她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努力下了床,洗脸刷牙提起精神,收拾好自己后,才勉强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桌子上留了纸条。 【处理的差不多了,今天可以不用去公司,好好休息吧。】 是沈念。 沈甜微微闭眼,拿起了纸条,看了一眼日期,今天是周一。 纸条下面,是XR公司的收购合同。 合同下面,还有一个奇怪的账本。 沈甜看了看合同,本来还想看看账本的,一看时间,上课快迟到了。 沈甜便将合同和账本锁到了保险箱。 到了学校,薛雪还是她的同桌,对她的态度很自然,仿佛在学校门口的尴尬从未发生过。沈甜也不想为一些无用的人际关系消磨心神,她指尖勾着手腕上的白绳,想着那个人。 薛雪看了她一眼,视线掠过了她手腕上的白绳,眼底掠过一片刺痛。 那个皎皎如明月一样的夏总。 她迷恋了那么久的人。 为什么会被沈甜…… 她不甘心。 想着之前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叫沈晚的女人,薛雪眉头微微暗下,瞳孔深处浮现了一抹阴郁。 沈甜没有发现薛雪目光的不对劲,回了夏秋日常消息之后,准备放学去公司看一看。 夜色如约而至。 沈甜在学校并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放学上学基本上都是一个人,所以…… 看着沈甜出了校门离开的方向,薛雪编辑好消息,按下了发送键,眼里一片漠然。 = = 一片黑暗。 沈甜感觉浑身又湿又沉,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哟,可算是醒了。” 下巴被人轻佻的抬起来,沈甜放大的瞳孔慢慢聚焦,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女人。 她眼眸依然清凉,声音却微微沙哑。 “……沈晚?” 沈晚嘴角露着冰冷的笑,下一刻一巴掌甩上去,“真难得你还认我这个姐姐。” 她用了十分的力气,手上生疼,沈晚本以为会看到对方哭着求饶的模样,沈甜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漠然的看着她。 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 沈晚一瞬间就觉得心里窝着一股剧烈的火焰,她揪起她灰色的头发,“哭啊!怎么不哭!!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哭吗?!!现在怎么不哭了??” 为什么她事事都比不过这个人!! 好不容易可以扬眉吐气了,法院的一纸破产通告瞬间又把她打入了深渊。 她不知道把自家公司逼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是谁,但是她只靠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是那个叫夏秋的女人。 一定是沈甜这个贱人对那女人说了什么!! 沈晚胸口窝着火,然而沈甜却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不哭也不笑,像个木偶娃娃。 沈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她轻轻喊她,“甜甜。” “你害怕吗?” 沈甜看着她,不言不语。 她是害怕的。 手脚都被锁链束缚,眼前有一个深深憎恨着她的仇人,恍若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但是…… 但是再怎么害怕,她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沈晚嘴角露着笑,像是陷入了回忆,“甜甜,你真的变了啊……” 她眯着眼睛,“小的时候,你可是很喜欢追在我的屁股后面喊姐姐的,就算我偷偷把你推到水池里,就算我撕掉你的作业让你挨骂,无论我做了再过分的事情,你都会锲而不舍的跟上来,喊姐姐……” 她学着小姑娘年幼的样子,眼角眉梢带着冰冷的笑意,“哭着对我说,姐姐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和我一起玩……” 她一字一句,带着嘲讽的味道,“——我只有你了。” 沈甜脸色终于慢慢苍白,她眼里的光芒开始不稳定起来。 “真是卑微啊。” 沈晚抬起了她的下巴,嘴角带着轻慢的笑,“沈甜,你为什么不一直都那么卑微下去呢?” “为什么这么卑贱的你……是可以被人捧在掌心的公主呢?” 沈甜感觉自己的头很痛,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周围的场景好像在变化,一会儿是年幼的沈晚“失手”把她推进了家里的荷花池,一会儿又是被撕破的公主裙…… 两手上都被拷上了锁链,她无法聚焦的视线下意识的留在了手腕上。 暗室里,白绳上的碎钻闪烁着微光。 像是太阳的救赎。 沈甜死死盯着手腕上的白绳子,混乱的大脑仿佛稳定了一些。 夏秋…… 秋秋,她好怕……好害怕…… 沈晚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冷笑一声,“你以为她会来救你?” “你以为你是谁?” 沈晚的手猛地将白绳扯开,霎时间,碎掉的钻石从破开的绳子中迸散开来,沈晚声音冰冷嘲讽,“你那个可怜的家已经没有什么好毁掉的了。” “你害我家破产的仇,我给你算便宜一点——我只毁掉你好不好?” ——太阳。 碎了。 一霎间,沈甜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坠入了沉沉的深渊,将纯净的灵魂喂给黑暗的野兽。 而这时,沈晚突然对上了女孩的眼睛。 黑沉沉的眼眸,宛若深渊里,彻底苏醒的野兽,没等她回过神来,下一刻,哗啦啦的锁链猛然勒住了沈晚的脖颈! 女孩像是突然有了力气,铐住手腕的冰冷锁链缠住了沈晚的脖颈,一用力就把她按在了地上,冰冷的锁链在她脖颈上缠了三绕,勒的紧紧的。 沈晚猝不及防中了招,对着沈甜的眼睛猛然睁大了眼,脖颈上传来的窒息感和锁链的金属气息让她的眼底带上了深深的恐惧,“沈……甜……” 沈念慢慢用力,嘴角勾起了一个嗜血的笑,声音却很轻柔。 “你算个什么垃圾。” 也配碰那个人的白绳。 沈晚恐惧的睁大了眼睛——她忽然意识到,沈甜疯了。 她会杀了她。 绝对会杀了她!! “救……救命——”她用尽力气,凄惨的尖叫起来,像是一只溺水的野猫,带着入骨的恐惧。 四周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紧闭的暗室大门忽然敞开,随之儿来的,是一阵悦耳的掌声。 穿着旗袍的女人婷婷袅袅的进来,嘴角勾着散漫的微笑,“精彩。” 沈晚几乎快闭过气去,见女人进来,猛然睁大了眼睛,露出了几分哀求的味道。 沈念漠然的看着她,手中的动作越勒越紧。 李烟挥挥手,瞬间有四个大汉上去,把沈晚救了出来。 沈晚面色狰狞,“沈甜你这个——” 然而对上李烟冰冷的目光,她瞬间噤声。 李烟转眼,温和的看着沈念,唇角勾着,“你真的想杀了她吗?” 沈念冷漠的看着她,眼底一片黑暗的桀骜。 李烟轻柔的笑,“若是你把李家的账本交出来,不仅是她——” 她笑得像个美女蛇,“沈国一家的命,我都能送给你。” 沈晚一下睁大了眼,像是在听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李总,你之前——”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然而她的嘴巴立刻被大汉捂住了,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沈念上下看着这个女人。 她换了一身浅蓝色的旗袍,勾着美丽的曲线,眼睛眯着,像个慵懒的猫儿,手里一杆烟枪,活得像个民国时期的姨太太。 沈念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声音轻的近乎呻吟。 “想得美。” 李烟的表情未变,她轻轻抽了一口烟,动作优雅随意,一边立刻有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她随意的坐下,眯着眼睛,“不要着急呀。” “唔……” 她轻轻吐出一口烟,袅袅烟气模糊了她的眼眸,“你夺走了我重要的账本,又抢走了我的心上人。” 沈念的眼神冷凝下来。 李烟的目光掠过了捆束着少女的锁链,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作为你不识相的回礼,我送你五个男人……” “怎么样?” 沈念的目光掠过了女人身后的男人,嘴角的笑容嗜血又冰冷。 “有胆,你就来。” 第25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望着女孩如狼一般的眼眸, 李烟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了昏暗的酒会中, 女人温柔的眼眸。 她把烟杆放在了一边,“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沈念冷漠的看着她。 李烟轻柔的说, “毕竟……你对她那么重要。” 沈念表情不变,眸色却沉下来。 = = 沈甜不见了。 夏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准备沈甜的生日礼物。 “……你说什么?” 手中精致的黑色丝绒盒摔在了地上,闪烁着微光的缠枝戒指咕噜噜滚了老远。 秘书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顿了顿才保持冷静,“……沈小姐……不见了。” 沈甜不见了?她能去哪里? 狗剩:“冷静冷静,沈甜是任务人物, 不会轻易狗带的。” 地下已经有助理把戒指捡起来恭敬的递过来了。 秘书小心的看了看夏秋, “BOSS,有您的电话……” 夏秋正在想着沈甜会去哪里,本来没有心情接电话的,但顿了顿,忽然心有所悟:“谁的?” “是李家……” 夏秋心中一跳:“给我。” 李家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她之前已经和李烟达成了共识,而且也在生意上对李家做了让步, 李烟似乎没有必要再为难沈氏,但她在这个关头打电话过来—— 电话接通。 李烟的声音婷婷袅袅,“夏总真是难联系。” 夏秋声音淡淡的, “有话直说。” 她没有心情和她掰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昏暗的房间里,烟气袅袅,李烟眯着眼睛, 看着眼前的巨大屏幕。 女孩蜷缩在角落里,眼睛沉沉的闭着,柔弱无力,脸上还有着巴掌印。 李烟轻轻一笑,“听说你家的小公主被绑走了……我很担心。” 夏秋瞳孔一缩,声音却还算镇静:“不愧是李家……消息很快。” “我这边倒是有小公主的线索呢。” 李烟漫步经心的说着,捏着烟杆的手,却微微用力,指骨甚至有些泛白,她的声音轻松写意,就像她的动作一样。 “……就是不知道夏总,愿意付出多少筹码了。” 夏秋心中微冷,“你想要什么?” “夏总可不要我的生气。”李烟散漫的念着,“可不是我绑架的小公主,只是手底下有几个小孩子无意中发现了线索而已……夏总要是误会了我,我可是要哭给你听的哦。” “你想要什么?”夏秋语速极快,“你知道我的规矩,你如果想要夏家的股份,我可以……” 夏秋列了一大串极为优越的条件。 一边的秘书助理听的心惊肉跳,却不敢吭声。 李烟那边不说话了。 “喂?” …… 她是真的很焦虑啊。 李烟望着屏幕里蜷缩的女孩,猫儿一样的眼睛带上了深深的寒意。 夏秋明明在父母过世的时候,也不曾留下过一滴眼泪。 明明是那么冷漠的人。 现在,却在为一个落魄的女孩,焦虑不安。 李烟想起了那年纷飞的大雪。 女孩披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黑色的头发顺滑的落在肩头,走在一片冰冷的雪色中,把她从孤儿院带回了李家。 一板一眼的对李家当时的掌权人说。 “这是你们走丢的四小姐。” 像是一个程式化的机器人,牵她的手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我替李家找回来了,现在,我以夏氏代理掌权人的身份要求你们,支持我,并答应我的规矩。” 她的睫毛上染着冰冷雪花,自始至终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 那时候的夏秋,只有八岁,父母双亡,由祖父母打理偌大的夏氏公司,而她年幼的肩膀上早早就扛起了家族的担子。 偌大的夏氏虎狼环伺,夏秋必须得到李氏的支持。 李家掌权人李谓极其宠爱他的第二任妻子莫染,只是莫染体弱多病,只给李谓留下了一个孩子后大出血过世,而那个孩子就是李烟。但李烟被当时的奶妈在医院偷梁换柱,换成了自己亲戚的孩子,真正的李烟流落在外。 李谓发现真相后惩治了背后作乱的人,把那假孩子赶出了李家,却再也找不到李烟的踪迹。 李家放话,谁能找到李家真正的血脉,就可以得到李家两个承诺。 年幼的夏秋在夏氏的帮助下找到了。 她亲手带着她离开了那个深渊,踏着雪色,一步一步的来到了李家这个地狱。 她用她换取了李家的支持,以及不会让夏氏和黑暗场所有所联系的承诺。 李烟深深的抽了口烟,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些年,她像病了一样,迷恋着夏秋。 迷恋那个像天使一样,出现在孤儿院门口的女孩。 那个牵起她的手,在漫天雪色中命令她的夏秋。 “你不该窝种地方。” 她说,“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孱弱的李家四小姐,不可能见到高贵的夏家掌权人。 所以进了李家,她便步步筹谋,击败了大哥二哥和三姐,踩着血和尸骨,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 她成为掌门人的时候,夏秋没有来,她来到S市的时候,她以生病为由拒绝参加一切宴会,想用破坏规矩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却只得到了助理一个不屑一顾的拒绝。 百般心思,她终于见到了她。 她却有了未婚妻。 …… 李烟回过神来,拉平的嘴角,又缓缓勾起一个散漫的笑。 像是浑然不在意那般。 “夏总……我想要的,你可能给你不起。” 夏秋皱起眉,“……你说什么?” 李烟微微闭眼。 半晌,又睁开,眼底的光芒渗着冰冷的寒意,“听好了,我想要你,夏秋。” 她是她藏于心底的一抹月光,是她踽踽黑暗中的唯一渴求。 “我是逐利的商人。”李烟望着屏幕里的女孩,笑容妖娆,“你若是能答应我,我什么都给你。” 夏秋本来想把手机扔出去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拿沈甜开玩笑。 “你知道这不可能。” “谁知道呢。”李烟轻笑,手摩梭着冰冷的烟杆,“……我相信你会回心转意的。” “而在那之前,我只可以保护她一天的时间哦。” “一天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可不能保证……”李烟抽了口烟,“我等你回心转意。” “……我会自己查的。” 那边的声音冷的像含了冰碴子,随后便是果断的忙音。 拒绝的干脆利落。 李烟的目光冷下来。 = = 夏秋决定放弃用从李烟这方面找。 虽然大概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美貌,但是对于狂蜂浪蝶她当真敬谢不敏。 且不说她是钢铁直,就算她是弯的,也对李烟这威胁的手段十分反感。 狗剩想找刺激了:“我给你布置个任务好不好……比如在攻略黑白公主的同时拿下李烟,在绿帽底线边缘反复横跳,噫,好刺激呢。” 夏秋:“……你想死吗?” 狗剩:“哟,不是很有趣吗?” 夏秋:“滚。” 她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李氏是黑道的大头,几乎所有的龌龊勾当都会和她有所联系。 夏秋在白道虽然只手遮天,但是在那片灰色地带,密不可分的触角,几乎都是李家的地盘。 如果李烟不想让一个人被查到。 那从真实的范围来说,确实不可能被查到。 底下很快有人送来了沈甜失踪前的信息。 最后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是在学校,下完晚自习。 夏秋想着,慢慢把线索穿成一条,沈国一家被逼到破产,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会找手段来报复也是情理之中…… 她忽然想到了沈晚,目光一凝,吩咐秘书:“去查查沈晚现在的行踪,还有,把沈甜母亲保护好,一有什么异动立刻向我报告。” 秘书很快回来,说沈晚的行踪被人隐藏了查不到,夏秋用脚趾想都知道是谁做的。 “但是……查到沈小姐和薛雪有联系……” 薛雪? 夏秋的目光慢慢冷了。 = = 没有力气。 很饿。 沈甜模模糊糊的醒过来,头很痛,眼里看不见光。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记忆模糊不清,脸颊还是隐隐作痛。 “哟,小公主醒了。” 沈甜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合身的旗袍,慵懒的大眼睛,手里的一杆精致的玉烟枪更衬得她指尖葱白如玉。 沈甜茫然的看着她,看了很久,她翻遍自己的记忆,确定没有遇到过这个人。 “……你是谁?” 她沙哑着声音问。 李烟闻声倒是一怔,但很快就隐没在了漂亮的脸蛋下,她狐疑的看着少女。 女孩脸颊微微有些脏兮兮,却掩饰不住双眼的干净纯澈,如一汪清泉,虽然有所顾忌,却依然纯洁。 和昨日那般嗜血冰冷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不记得我了?”李烟却依然没有上前,她记得昨天那个女孩,眼里蒙着嗜血偏执,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野望。像一头桀骜不驯的孤狼,认定了什么,就会认到底,不死不休。 如果是她的属下,那么值得激赏,可惜并不是。 那是一头咬住她心上人心脏的狼。 难怪沈氏可以如此迅猛的吞噬李家的产业。 如果是她,也就不让人意外了。 可是眼前这个…… 女孩眼里的茫然显而易见,有一种可以轻易折断的脆弱美丽。 她轻声说:“你是绑架我的人?沈晚呢?” 李烟轻轻抽了口烟,眯起了眼睛,只是上下打量她。 完全是……两个人。 少女见她不答,也没有再理会她,只是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左腕,漂亮水润的眼瞳骤然缩小,宛若野兽一般的弧度,她一眼扫在地上,却并没有看到白绳的残骸。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着,瞳孔缩紧,极度紧张的感觉,唇色一片白。 李烟眼睛微微一沉,随后轻笑了一声,问,“你是在找这个吗?” 沈甜一眼望过去,便看到了女人手里勾着的白绳。 残破的白绳可怜的勾着几颗碎钻,可怜兮兮的,像她一样。 李烟轻柔的哄道:“这个是很重要的东西对不对?” 沈甜咬着唇不说话,看着她。 啧,小可怜。 李烟却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丢失了重要的东西,一定很痛苦的,用这个作为交换,把账本给我,好不好?” 原来是双重人格。 有些暗黑的赌场会买一些这种人来,图个刺激。 她以前当个玩笑见过,却不想…… 有趣。 …… 账本…… 沈甜一瞬间就想到了被她藏在保险箱中的账本。 这个人想要那个? 沈甜看着她手里的白绳子,又看着她,最后茫然的问,“账本是什么?” 李烟啧了一声,目光冷漠下来,她倒也不是很急,只是慢条斯理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甜并不回答。 却在努力猜测她的身份。 这人想要账本,那个账本是什么内容她并没有看到,但想来一定非常重要。 “不说吗?没有关系。” “让我猜一猜……你这里……是不是有病?” 沈甜瞳孔骤然一缩,看着她的目光变了。 李烟用烟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明明说着伤人的话,嘴角却依然带着柔和的笑,“是个小可怜呢。” 昨天……沈念出现了。 沈甜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想不到,夏总居然会喜欢你。”李烟轻叹着。 她纤纤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像是吐信的毒蛇,她靠在她的耳边,声音温柔:“让我猜一猜,夏总既然说你是她的未婚妻,那么你的病……她肯定不知道的吧。” 沈甜瞳孔微微一缩。 未婚妻?秋秋什么时候说的?是……她是沈念的时候吗? ……沈念见过夏秋? 沈甜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既觉得甜蜜,又无端感觉到紧张不已。 她的事情,夏秋发现了吗? 不要……不要发现。 “不过,这样漂亮的脸蛋,还有有趣的性格,如果做一个玩具的话,的确很合适呢。” 她看着沈甜有些苍白的目光,怜悯的笑了,声音却冷酷的像刀子,“做未婚妻的话,却有些不妥了。” “毕竟,谁会真的喜欢一个疯子呢?” ——谁会喜欢一个疯子? “住口。”沈甜声音沙哑,“就算……” “就算全世界都觉得我是疯子。” “只要……她接受我。” “我就是她的公主。” 沈甜看得见。 这个女人,她喜欢她的秋秋。 “……而你,就算机关算尽,也只能做个局外人。” 平淡的话,却仿佛一把利刃,死死的扎进了李烟的心里。 血肉模糊。 李烟拿着烟枪的手骤然一顿,眼里闪过了深深的寒光。 她微笑起来,有些冰冷的傲慢。 “说的对呢。” “不如我们做个愉快的交易,你把账本给我,对夏总,我便什么都不说,只做个局外人,好不好?” “或者,如果你觉得她爱你至死不渝,无所谓的话。” “我可以再加上一个筹码哦。”李烟想了想,“听说你的母亲还不知道你回归沈氏的事情?” 沈甜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 = “我知道你会告诉我的。” 夏秋看着跪在地上的薛雪,声音平淡冷漠,眼里不见微光。 薛雪嘴唇都咬破了,她看着夏秋,心里不甘又愤恨,最后还是沙哑着声音把一切都招了出来。 原来薛雪晚上和朋友去酒吧玩,遇到了同样喝闷酒的沈晚,听到沈晚提到了沈甜的名字,她便凑上去问了几句,结果就这样勾结上了。 “我只是把她的位置发了一下……”薛雪似乎还想狡辩,结果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夏秋,祈求对方的怜悯,然而夏秋并没有看她。 她在看手里的戒指。 缠枝的戒指,很温柔,戴在沈甜的手上,一定很好看。 “……你一定没有真正喜欢的人。”夏秋的声音冷的像是冰碴子。 薛雪连忙抬起头,“不,夏总……夏总我是真心的喜欢您——” “如果你真的喜欢过一个人。”夏秋站起来,没有看她,戒指温度冰冷,“你就知道,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不是伤害她的珍宝。 薛雪看着夏秋离开,再看周围的人,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叫声有些凄惨,“夏总……” 夏秋离开了地下室,周围有人请示,她睫毛垂下来,声音淡淡的,“……先关在里面吧。” 她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最多能做到的,就是沈甜所经受的,在她身上也一一应验一遍。 现在沈甜只是失踪。 便让薛雪也失踪吧。 解决了薛雪,夏秋却接到了电话,说是有人想要绑架沈甜的母亲,但是被她埋伏的人抓住了。 夏秋立刻赶了过去。 那人已经被制住,什么都问不出来,倒是沈母因为女儿失踪,头发白了许多,被绑架也是因为想要去派出所填信息。 眼看见夏秋来,当下就哭了出来,夏秋连忙安慰,仔细把人带走保护起来。 中间沈母犹犹豫豫,心神惶惶,夏秋开着车,“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甜甜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不……不是这个。”沈母脸色苍白,她忽然一下抓住了夏秋的袖子,脸颊颤抖,又落下泪来,“……甜甜,甜甜她生病……她受不得刺激……” 夏秋猝不及防被抓了一下,车差点拐到绿化带里去,然而听了沈母的话,也顾不得什么了,当下一个刹车停住,“什么?” 她一下想起了上次参宴的时候,女孩阴郁多疑的眼神。 沈母深吸了一口气,深深的看着夏秋,她本来以为,夏秋才会是刺激到沈甜的那枚□□,却想不到,人生中的意外总是比设想的更加让人无可奈何。 她闭上了眼,“甜甜她……她有重度人格分裂……” 夏秋倏然睁大了眼睛。 沈母捂住了眼睛,“她小时候我们忙着工作,疏忽了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叫沈念的孩子已经出现了……” “后来她爸爸放下了公司,好不容易让她好了一点……结果又死于意外……” 夏秋捏着方向盘的手一片苍白。 她从来都不知道,在女孩骄傲明亮的眼睛中,藏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脆弱。 “沈念那个孩子很聪明,也很偏激,多智近妖。”沈母脸色苍白的回想着,“也不喜欢和人亲近,连我也很怕她……只有她爸不会怕,还会教她很多东西……她爸去世之后……” “我真的怕她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夏秋正想安慰沈母,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夏总,问出来了大概位置,但是……”那人犹豫了一下,“具体位置还没问出来那人就……” 夏秋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大概位置给我也可以。给我!” 夏秋驱车把沈母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随后按照手机上发来的地方过去。 李烟给了她一天的时间,那么这一天内,至少可以保证沈甜不会有事。 但是……之后就没有办法保证了。 她必须在这一天时间内找到沈甜! 夏秋一路几乎是在飙车了。 她迅速的来到了地点,那是一片繁华的商业区,几乎想不到这种地方会藏着什么黑暗。 夏秋闭着眼想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了之前完成日常任务得到的各种金手指卡片,看似冷静,心脏却跳的越来越急促。 她抚摸着手腕上的白绳子,白金腕表与白绳交相辉映,让她真的冷静了一些,她一眼掠过这些实体卡片。 都是一些看上去没有什么卵用的能力。 【绝对不会破产光环*1】,【今天也是很幸运的一天*1】【千里眼*1】。 她没有时间了。 她必须得找到她。 “千里眼卡片。” “……这个是有代价的哦。”狗剩犹豫一下,“可能会失明……” “都冲我来。” 夏秋睁开了眼,而在一瞬间,她就看清了整栋大楼的所有结构,以及那个藏在地下室的羸弱少女,还有那些过去的人。 霎时间,夏秋瞳孔骤然一缩。 = = 即使对方拿母亲来威胁她,沈甜也没有说话。 她心底,近乎偏执的相信着一件事。 “你不会得逞的。”沈甜声音很轻,“我的秋秋,会保护我。” 李烟眯起了眼睛,手机忽然震动了,她拿起来一看,表情微妙起来。 随后,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已经无所谓了。”李烟轻叹了一声,慢慢走到门口,回身望着她,“本来你是有和我谈判的资本的……可是现在。” 她的目光轻慢,仿佛在看一团即将被丢弃的垃圾。 沈甜心里很不安,她攥紧了手心,盯着她。 李烟或许是觉得有趣,她弯起唇角,“想知道为什么吗?” 沈甜不说话。 李烟轻柔的说,“很简单,因为,我和夏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她不肯为了你答应我的要求,你也失去了和我谈判的筹码。”李烟轻叹了口气,“账本我已经从沈家别墅的保险柜里拿到了。” 沈甜抿着唇。 “真可惜。”李烟漆黑的眼睛望着她,不见光芒,“你心心念念的人,终究是为了她的一切,放弃了一个疯子。” “本以为多重要,结果也不过如此。”李烟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看着沈甜苍白的脸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你得到了她的心又怎么样。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沈甜死死攥紧了手。 “现在我是一个局外人。” “但相信,很快我就不是了。”李烟怜悯的说,“我会给你一个了断的。” 夏总提前将沈母保护起来了,倒是聪明,不过也没关系,账本已经被人找到了。 这个筹码已经没有了用处,沈国一家子也可以喂鲨鱼了。 至于夏秋。 为了一个沈甜和李家拼到两败俱伤,是不值得的。 李烟走了,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空气安静的几乎过了头,沈甜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很困难,她心底有着模模糊糊的不安——是的。 她不是什么公主。 她是一个疯子。 她不相信那个女人说的那些鬼话,可是,她也并不是很自信。 夏秋可以喜欢沈甜……可是夏秋会喜欢一个疯子吗? 少女的眼神沉沉的暗下去。 一片狰狞的黑暗中,安静的房间很快就被打开,五个影子进来。 身上的衣服被扒开,沈念望着为首的男人,她的目光扫过了他腰际一抹沉沉的黑色,嘴角露出了一抹抑郁的笑。 疯子? 在这个可怕的世界。 不疯魔,怎么成活? “小婊/子,笑什么笑——” 男人想撕开她的衣服,嘴上骂骂咧咧:“放心吧,让哥爽快了,马上给你一个了断——” “哈哈哈,一个小疯子——” “喜欢你?除非眼睛瞎掉了哈哈哈——” 清脆的锁链声,仿佛一切都无可救赎。 “你是沈念?” 年幼的时候,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是一视同仁的温柔,“你可比甜甜凶多了。” “不过女孩子凶一点好,凶一点才不会被欺负……” “不喜欢说话吗?” “那喜欢看书吗?爸爸不是很懂怎么和女孩子相处……爸爸给你讲故事?” “不喜欢故事……你想听我平时做什么?嗯……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很无聊的。” “你想听?” “……” …… “念念,你是一个好女孩。” …… 就在男人扑上去的瞬间,女孩手里的锁链瞬间绕住了他腰间的枪,眨眼间黑沉沉的枪杆落入手中,在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砰”的一声响。 干脆利索。 刺耳又剧烈,伴随着烧焦的糊味和鲜血。 少女手腕上缠绕着锁链,身上的衣服松松散散,露出白嫩如玉的肌肤和漂亮精致的锁骨,眉眼浸染着一片漠然。 一枪正中男人的腹部,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女孩,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身后的四个人也不敢上去了,惊疑不定的盯着她。 沈念嘴角扯着一抹笑,随意的将手中的枪打了旋,砰砰两枪开了自己的手上的锁,随后指着那人的脑袋,“了断?” ——你是一个疯子,没有人会喜欢你。 沈念眉眼冰冷。“我也送给你们一个了断好不好?” “砰砰砰——” 明明是这样的鲜血淋漓,沈念却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快感,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所有人都臣服。 灯泡碎裂,整个地下室陷入黑暗,连她自己仿佛陷入了黑暗的魔障。 她真的疯了。 她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咣当——” 大门倏然开了,有光芒透进来,沈念倏然抬起眼,手中的枪一下对准了来人。 却倏然一顿。 女人身形微微有些狼狈,似乎是匆匆赶来,目光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却绽放出了绚烂的光彩。 夏秋…… 夏秋!! 她死死盯着夏秋,一霎间,她脑海甚至一片空白。 那种坠落死亡深渊的快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所措。 她来了…… 刚刚……她看到了? 夏秋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脑海中的某根紧绷的弦倏然断了,她猛地向前就想要把人抱在怀里,却骤然听到一声枪响! “砰!” 距离她不过一尺的地面陷下去一个小坑,沈念眉眼冷漠,“不要过来。” 别过来。 不要看着这样的她。 血泊中,痛苦的人在挣扎,沈念浑身染着血,目光冷漠的像是死去的冰山,她手里的枪指着她的脑袋,仿佛下一刻就会按动扳机。 夏秋:“……沈念。” 那个黑色的公主,偏执又病态,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怕。 沈念看着她,手中的枪慢慢从地面指上了她的脑门,“不许过来。” 【千里眼卡片即将在三分钟内失效】。 夏秋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面对那个女人坚定不移的步伐,沈念一时竟往后退了一步。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 这个时候,忽然怕了。 她害怕她看她的目光。 ——你是一个疯子。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只会肆意的伤害。 ——自私,无情,偏执。 ——你不配。 沈念死死盯着夏秋。 她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好像什么都不怕。 沈念声音嘶哑,“你知道我是谁。” 她是沈念,她不是天真的沈甜。 地面已经被血浸透,黏黏糊糊,夏秋却毫无所觉。 比起这些躺在这里的杂碎,她更心疼那个在血泊中拿起枪的公主。 “你是我的未婚妻。”夏秋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直到那冰冷的枪口抵住她的脑门,她盯着她的眼睛,“是我这辈子都要保护的人。” “你骗我。”沈念一下把枪按在了她的胸口上,目光狠厉凉薄,“没有人会想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她的眼里没有畏惧?为什么没有厌恶?她不是疯子吗?!! ——这个世界上喜欢她的人已经死了。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夏秋握住了她握着枪的手,然后一点一点的,将一枚戒指,从她扣着扳机的食指套上去。 缠枝的戒指,在枪械破碎的微光下,泛着冷光,那戒指一点一点的抵住扳机,下一刻…… 沈念的手开始微微颤动,在那戒指即将触碰到扳机的瞬间,她猛地将人推开,“滚!” 夏秋却不依,单手抱住了她的脖颈,一下将人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浑身都在颤抖,“对不起……” 她怎么能让她遭遇这种可怕的事情。 她怎么可以。 她怎么可以让她这样拿起枪。 沈念瞳孔一缩,冰凉的戒指套在食指第一个指节,在即将跌落的一瞬间被她摔了枪,一下攥在了手中。 冰冷的戒指在手心,渐渐被熨帖的滚烫。 夏秋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千里眼卡片她的眼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了那些人想要侵犯她的公主,看着她的公主眼神的光芒慢慢黯淡,看着她沉沉的眼角泛起狼一样的野光。 像换了一个人。 她的公主失去了骑士,所以自己披上了凌厉的战甲,保护自己。 她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三分钟过去了,千里眼卡片的功能渐渐失效,夏秋睁着眼,感觉眼前的一切开始慢慢模糊。 沈念踢开了脚下的枪,“你不怕吗?” 她嘶声道:“我刚刚真的会杀了你。” “保护不了你。”夏秋声音轻轻的,“不如死在你枪下。” 她的声音颤抖又温柔,带着至死方休,每一个字都弹在她的心上。 “你真的喜欢我?” 她一把将夏秋从她肩膀上拽下来,黑暗中与她的眼睛对视,“你是变/态吗?喜欢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她明明这样说着,目光却情不自禁的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流连,微微有些苍白的唇,白皙修长的脖颈。 无声无息的,对她散发出一种致命的诱惑。 沈念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 她之前对于夏秋这个人,唯一的感觉就是,沈甜又喜欢上了一个蠢货。 而对于她,她从一开始的恶意收购李家的找麻烦,到后面的不讨厌,却也称不上是喜欢。 然而—— 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她刚刚出现的瞬间,就把她从那狂暴而狰狞的快感中救赎出来——那一瞬间,她甚至感觉到了惶恐。 ——她看到了。 她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她伤了人,她被发现了—— 她还会摸摸她的头发吗? 她还会温柔的对她笑吗? …… 她还会喜欢她吗? 手中的枪变成了遮挡狼狈与不堪的唯一武器。 “喜欢。” “所以,不会再遇到这种事情了。”夏秋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我会保护你的。” “你不要怕。” 她的声音听起来,温柔的让人迷恋。 尤其是,她说喜欢的时候。 更是好听的不得了。 沈念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看着这个女人,仔仔细细的看着。 古怪的欲望冒了出来,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心脏都燃起了滚烫的火焰—— 就好像,身在地狱,仰头看着她在人间。 她轻轻的碰了碰她的皮肤,温软的肌肤相触,仿佛点起了一种奇异的火焰,一路从指尖灼烧到心底,滚滚的烫意。 她的声音甚至微微有些沙哑了。 “把你刚刚说的。” “再说一遍。” 【黑公主好感度+80%】 失而复得的喜悦和痛意翻滚交织,突如其来的提示更是缠出一股不知所措的茫然,夏秋:“……什么?” 沈念轻声说:“喜欢我,再说一遍。” 她生在这个世界上,对什么都是偏执的。 冒犯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喜欢的,就要死死握在手中。 夏秋重复:“我喜欢你。” 千里眼的后遗症已经来了。 她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她听见那个人轻柔的说,“喜欢沈念,再说一遍。” 夏秋看不到沈念的眼神,她只是睁着眼睛,感觉到了一只颤抖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颌骨线,仿佛突然遇到了什么让人兴奋的稀世珍宝。 沈念开始痴迷这种感觉。 比肆意的报复,更让人痴迷的感觉。 她的指尖碰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点起了神奇的火焰,激荡的情感在指尖凝聚着,她专注的盯着她,眼中慢慢升起了奇异而浓烈的感情。 夏秋微微侧头,声音微低,“喜欢沈念。” 她看不见了,心脏跳的有些快。 她不想被沈念发现。 下一刻,唇被吻住,缠绵又疯狂,拼命的汲取着一切。 “应该是,夏秋,喜欢沈念。”沈念咬着她的唇,轻柔的说,“说。” “夏秋……喜欢沈念。”夏秋眼里看不到光,却能感觉到满心温柔,她抱着沈念,感觉自己像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太阳,却又情不自禁,有点想哭。 她不能想象她为她受到的煎熬。 “我原谅你。”沈念轻声念着,锁链轻响,她踮起脚,吻住这个尊贵的女人眼角的泪珠,“我原谅你在我生命中所有的错过。” 总有一天,她会站在高处,与她比肩。 沈甜做不到的。 由沈念来。 第26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也许越是看不见, 触感就越发的敏感。 沈念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无论她对夏秋做什么, 她的眼睛都只看着一个方向。 一双平时凌厉的眼睛,此刻却没有了神采。 沈念眉头皱起来,“你怎么了?” 夏秋去牵她的手:“我?我没事, 赶紧离开这里吧。” 沈念冷着脸看着她的手往下抓,却一下抓了个空。 夏秋的动作微微一僵。 沈念盯着她的眼睛,“你看不见?” 夏秋心中一紧,胡乱搪塞着,“这里太黑了,我年纪大了, 没你视力好。” 沈念看着不远处敞开的大门, 这里是商场废弃的冰库,里面的灯泡是被她打碎了,但是敞开的大门外面灯火通明,将冰库的情形照应的清清楚楚。 虽然没有一目了然的清晰,但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下一刻,沈念的手被握住了, 夏秋似乎是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好了, 走吧。” 沈念没有说话,沉默的让她带着走,只是这一次, 一向大步流星的夏总没有了之前那般洒脱,在她即将踩到地上的枪时,沈念一把将染血的枪踢到了别的地方。 清脆的一声响。 夏秋下意识的回头,“……你踢了什么?” 沈念看着她没有神采的眼睛,神情更冷,“……石头。” 她攥紧了手里的戒指。 夏秋:“这里怎么可能有……” 沈念道:“我说是石头,就是石头。” 她声音冷冷的,“反正你又看不见。” 夏秋一下僵住,“我……” 半晌,夏秋轻出了一口气,“……被发现了。” “看不见,为什么要瞒着我。” 沈念攥着戒指,声音冷的掉冰碴子,“你不相信我?” 她心里憋着气,想拽开她的手,但动了几下,发现自己不舍得。 夏秋:“不是。” “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没用。” “我想,”夏秋攥着她的手,紧紧的,“……我想亲自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女人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此时身上的衣服却有些凌乱,她却也浑然不在意。 一双乌黑的眼睛没有任何焦距,却无端坚定。 “……”沈念看着夏秋无神的眼睛,隐约还有着着刚刚哭过的泪痕。 心中那种偏执的黑暗像是悄悄的照进了一束光。 她的声音下意识的软下来:“……为什么会突然看不见?” 夏秋一时语塞,半晌,才轻声道:“不知道,突然就看不见了。” 沈念道:“你撒谎。” “你肯定知道为什么。” 沈念盯着她,“我很记仇,你不要骗我。” 夏秋:“……” 不是她想撒谎,只是这个原因真的一言难尽啊。 夏秋干脆胡扯:“家族遗传,在非常紧张的情况下,神经被压迫就容易失明。” 她怕沈念再继续追问,扯着她的手把人抱住:“别问了,让我带你出去。” 外面夏氏的人找不到这里,她至少得带她到负一层才行。 “我真的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没用,念念。” 沈念本来还想再问,她敏感的觉得这并不是真正的答案,但是在夏秋把她抱住的瞬间。 “……”沈念想,好吧,就只有这一次。 看着对方无神的眼睛,沈念又觉得心里揪揪的。 她有种直觉,对方失明,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思索着,问:“你怎么能找到这个地方的?” 夏秋面不改色:“……查到的。” 沈念“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沈念从她怀里出来,握住了她的手,“你看不到,我带你走。” 这满地肮脏的血,她看不见了,反而更好。 带着她出了冰库,沈念低声道:“不会了。” 夏秋没听清楚,“什么?” 沈念握着她的手,纤长的睫毛垂下来,“……不会再出现让你紧张的事情了。” 紧张压迫神经才会看不见么? 夏秋一怔,随后就明白她在说什么,心情温软下来,“和你没关系。” “我们上去。” 冰库在地下室,沈念出了冰库后,打量着周围,来到了商场负一层,负一层正有人到处搜索,看到两个人出来顿时惊喜。 沈念看着好像刚刚才找到这里的夏家人,眼睛微微眯起来。 查到的…… 如果夏家的人真的查到了冰库,为什么只搜到了负一层? 沈念微微测过眼,看着身边的人,目光幽深。 夏家派来了那么多人,只有她找到了她。 却瞎了一双眼睛。 一瞬间,夏秋感觉对方握着自己的手更紧了。 夏秋没有察觉到沈念的视线,等到感觉上了车,彻底安全了,她才轻声道:“生日快乐。” 沈念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了戒指的含义。 ……今天,确实是她的生日。 沈念看着戒指良久,最后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去医院。”沈念对司机道。 夏秋道:“我没事,不用去……” “去医院。”沈念声音固执。 夏秋想,好吧,去医院看看也行,狗剩这玩意实在是不怎么靠谱。 反正她回来了。 有她在身边,去哪里都行。 = = 李烟“啪”的将账本扔在了桌上,漂亮的眼睛里阴郁无比。 “账本是假的。” 底下人倏然变色,“不可……” “账本里的每一条我都背的清清楚楚。”李烟抽了口烟,压下眼底的暗色,“没用的东西。” 底下人呐呐不敢言。 “沈甜是么?” 真是好手段。 故意将假账本锁在保险箱里——是挑衅? 她把烟杆放下,望着透过宽敞玻璃外的湛蓝天空,眼里的颜色冷下来。 这时,又有人进来,恭敬的行礼之后,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烟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夏总……失明了? 她下意识的问:“怎么突然会失明?谁敢伤她?” 秘书摇摇头,“具体的不太清楚……但据说是因为紧张过度,伤到了神经。” 紧张过度? 李烟一下想到了那人匆匆从车上下来,夏氏的人包围了整个商城,只为了找到那个叫沈甜的女人。 倒是真的很紧张了。 心倏然一痛,李烟让自己不再想,只是沉静道,“夏氏的担子都在她身上,也难怪了。” 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不太信。 秘书顿了顿,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对了,沈甜现在是夏总的特别助理……” “……” 秘书放下了资料后,退了两步。 李烟看着半晌,最后淡淡的转移了话题:“沈国那一家怎么样了?” 秘书不敢看自家老板的脸色:“……被人劫走了。” 她小声道:“背后人据说是夏氏。” 李烟很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秘书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老板说。 “她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对不对?” 秘书不明就里,不敢说话。 她为了那个女人失明,让她全权接手夏氏的事务,还从她手里劫走了沈国一家子。 “我想成为保护她的那个人的。”李烟声音轻柔,“我想把她保护在我的羽翼中,成为我的一切。” “可是她爱上别人了。” “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爱我了。” “可我放不下她。” 李烟把烟枪放下,猫儿一样的眼眸染着暗沉的黑色,声音轻的像是歌声,“你说,我毁掉她,怎么样?” 秘书的脸色一下变了:“……您要和夏氏?” “她失明了。”李烟看着烟杆,“那个狼崽子在她身边,我什么都得不到。” “毁掉夏氏好了。”李烟眯着眼睛,里面一片漠然,“然后把她关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秘书面无人色,她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鱼死网破,谁不会呢。”李烟漫步经心道,“账本在那狼崽子手里,她不会放过李家,在她毁掉李氏之前,我一定要让她看到——” “看到心爱之人因她跌落泥里,除我之外,无枝可依。” “那种滋味,一定很绝望吧。” 她看着烟雾慢慢熄灭。 像她无望的心。 = = “GR公司股票跌停……” “A公司财报流动资产3.7亿,流动负债……” 少女的声音清甜悦耳,却无端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冷漠感,她读完了几个公司的财报,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女人戴着黑色的眼罩,听完她的报告后,简单做了几个指示,随后有些无奈的道:“不用上课吗?就算不用上课,沈氏要你做的事情也不少吧?” 沈念垂下眼,把手中沈氏的几个文件签好,转移话题:“医生说你伤到了神经,要静养。” 夏秋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庸医。” 明明都是狗剩的错。 沈念道:“你要听话,不然我就不给你念报表了,也不让其他人给你念。” 夏秋:“……你管不了我的。” 不用听报表了真好。 沈念顿了顿,慢条斯理:“你失明之后,夏氏的股票跌的很厉害,董事会那几个混蛋开始作了,他们背着你在卖夏氏的股票。” 夏秋要不是不能睁眼,肯定翻白眼,声音却依然淡定,“一群白眼狼。” 沈念:“不过你放心,他们卖多少,我就买了多少。” 夏秋:“……” 夏秋似有所悟:“……所以?” 沈念道:“所以我也是夏氏的大股东了。” 沈念道:“你要是不好好养伤,我就把股票都卖出去,然后让你变成穷光蛋,我包养你。” 夏秋突然感动:“这样的日子听上去还不错,你要是包养我,我是不是不要天天看……听报表了?” 狗剩:“那你人设就崩了,要死的。” 夏秋:“……” 闭嘴,就你话多。 沈念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把文件整理好,走到夏秋身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在看她发烧没。 夏秋:“……” 夏秋拍掉了她的手。 她听见了沈念一声轻笑。 “我不管你是怎么看不见的。” “反正,你一定要好起来。” 沈念果然还在怀疑她的话。 夏秋突然问:“我要是瞎一辈子怎么办?” 沈念道:“那就守你一辈子。” “天天给你念报表。” 夏秋:“……那你可真是个魔鬼。” “那也是只喜欢你的魔鬼。” 沈念笑了笑,轻柔的捻起她的一缕头发,“好好休息。” 她出了病房,神情才彻底阴郁下来,她拿起了手机,一堆短信,她不用看也知道,是夏氏的消息。 以她沈氏的资本本来是买不了夏氏那么多股票的,但是夏氏现在深陷丑闻。 之前夏秋松手让给了李氏很多生意,李氏借着夏氏的荫蔽光明正大的做起了毒品生意,以前李氏做这些滴水不漏,但是这次借着夏氏掌门人失明的风头,一桩涉案额巨大的毒品生意被揭发出来,包庇这桩生意的夏氏一下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夏氏股票一夜跌停。 “……想要鱼死网破,也要看一看有没有那个资本。”沈念嘴角扯开了一抹森冷的笑。 她看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眼眸深深,半晌,才轻声低语。 “我发誓。” 在你睁眼之后。 一定可以看到阳光。 第27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失明的日子极为难熬, 报表是听的也就算了,手机也不能玩。 沈国的事情沈念说她要自己处理, 让她不要操心,夏秋本来想要过问的,但是她现在是真的两眼一摸黑, 再加上沈念的刻意隐瞒,想操心也很难。 夏秋坐在床上,咬着苹果,忧郁的问狗剩:“这日子还得熬多久啊?” 狗剩:“熬呗,十几年什么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夏秋一下咬到舌头了, “我呸!千里眼三分钟你让我失明十几年?!” 狗剩:“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啊, 十几年不是常态么?” 夏秋:“……滚。” 过了一会儿,夏秋:“你不会是哄我的吧?” 狗剩:“是啊哄你的,这卡片看造化。” 夏秋连吃苹果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琢磨着:“说起来……我很久都没有看到甜甜了。” 狗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是棒棒哦。” 夏秋:“闭嘴,问你正事呢,沈念和沈甜这俩什么情况?黑白公主是双重人格的意思吧?最后……” 她犹豫一下, “最后会怎样?” 狗剩:“你听说过蛊虫吗?” “把一百只虫子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厮杀。”狗剩说的漫步经心,“最强的那个,会留下来。” 夏秋手一滑, 苹果一下摔到了地上,咕噜噜滚了很远,最后又安静的停下来。 沈念看着滚落在脚尖的苹果, 面无表情的评价,“浪费。” 少女的声音很安静,没有了之前那种烦躁。 沈念来了。 夏秋恍惚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沈念这个人格的时候,她对她总是不耐烦的。 不耐烦看医生,不耐烦让她摸她的头发,不耐烦她对她好。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对她有了可怕的耐心。 她可以给她读一天的报表,也可以悉心照顾她一整天,想吃什么立刻就会出现在她的床头,她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觉到那种温柔的耐心。 而那个外表凶凶,内心羞涩柔软的少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也没有见过了。 苹果被扔进垃圾桶的声音很小,沈念问:“是哪里不舒服了吗?怎么这个表情?” 夏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在她穿越之前的贫瘠人生中,从未接触过这种双重人格,即使狗剩告诉她黑白公主的任务,在她的眼里。 沈念和沈甜就是一个人。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值得她对她倾心以待。 可是…… 狗剩刚才的话言犹在耳,夏秋第一次认识到,沈念和沈甜,是不一样的。 沈念看着床上的女人。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进来,女人坐在床上,戴着黑色的眼罩,露出弧线完美的下巴,唇色微微有些苍白,修长白皙的手将被子揪出不安的褶痕。 她走过去,拿起了她的手,轻声道:“你这态度,就像苹果有毒一样。” 夏秋想。 双重人格,沈念性格敏感偏执,不可以当着她的面去问沈甜,不然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伤到她。 倒是可以问问沈母。 夏秋心里有了思量,面上露出了一抹笑,“不好吃。” 沈念倒也没有想很多,最近她和李氏斗的风生水起,夏氏股票跌停后,她临时找人做了数据,同时对外辟谣,关于毒品的案子重新有了眉目,顺水推舟又查到了李氏,而且之前夏秋已经预见到李氏会利用夏氏漏下去的甜头做什么,早就将涉及的公司暗中移名给了其他人,再依着沈念的运作,因此深查起来,夏氏摘的干干净净。 夏氏不愧是屹立几十年的巨头公司,做起来这些轻车熟路,很快便挽回了劣势的局面。 但沈氏和夏氏的斗争还没有结束,今天李氏被查封了一家事务所,明天夏氏又被爆出来一桩做假账的案子,夏氏和李氏的股票像是一条COS线,涨涨跌跌,白龙和黑龙的斗争,底下人都在坐山观虎斗,没有人敢掺和,却都在赌谁是最后的赢家。 “那有什么想吃的吗?”沈念坐到床边,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睫毛,然后是头发。 夏秋的每一个部分,都能给她消除疲倦的神奇力量。 她贪恋她身上的味道。 像着魔。 “没有什么想吃的。”夏秋顿了顿,“公司的事情是不是很累?” “夏氏看上去虽然风光,但是背后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少。” 沈念冷笑,可不是不少,她本来以为夏氏能让李氏抓住把柄的地方很少,结果这一出一出来,什么假账,偷税漏税全查出来了,风光的夏氏背后藏着的硕鼠可不是一只两只。 不过没关系。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她一只一只的把它们全部揪出来。 夏秋道:“如果特别累的话,可以不用管。” 沈念:“我是你的未婚妻,你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夏秋失笑:“你这个未婚妻也太称职了。” 她不答,只是吻了吻她的头发,顺势想要抱住她,轻声道:“有的时候,觉得你看不到了,也挺好的。” 这样,就不会察觉她致人于死地的下作手段,温柔面具下真正的恶毒手腕。 她可以不择手段的保护夏氏和她,却又不想让她看到她这般模样。 沈念目光沉沉,想到了冰库里肮脏的血泊和一路踩着血色走来的夏秋。 那样的景象…… 这样如玉的人,见过一次,就够了。 突然被搂住,夏秋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之前觉得理所当然的拥抱,因为狗剩的话,现在,却感觉到了一丝的不自在。 ——明明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怀抱,一样的温暖。 这个人是沈念…… 黑色的公主。 “开个玩笑。”沈念声音轻柔,“秋秋,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她拉上床帘,在陷入暗光的一瞬间,摘下了她的眼罩,夏秋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为什么?” 眉峰被温柔的吻住,她恍若眷恋她的温度,从眉峰一点一点的吻过眉间眼角,“……难受的话,不睁开也可以。” 沈念道:“我只是……很久都没有认真的看看你了。” 夏秋一怔。 这才恍惚想起来,自从那次之后,她一直都戴着眼罩。 “没什么难受的。”夏秋说着,睁开了眼。 她能睁开眼,只是睁开和闭上一个样子,都是一片黑黢黢。 沈念看着眼前人睁着眼,狭长的眼睛一片干净澄澈的纯黑色,却失了焦距。 一瞬间。 种种情愫自心脏出衍生,蠢蠢欲动的野望,无法压抑的爱欲,交缠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木然的痛。 她让她失明了。 夏秋微微挑起眼角,“怎么?看呆了?” 沈念:“嗯。”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夏秋直觉不对劲,“……怎么了?” 脖颈却一下被抱住,紧紧的。 沈念压抑着声音,“你会忘记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吗?” 夏秋忍不住笑,“你在说什么傻话,当然不会了,这才多久……” “……那你会忘记我的样子吗?” 夏秋:“不会的。” 沈念不说话了,只是抱着她的动作更紧,仿佛下一秒,她就会长出翅膀,消失不见。 一天不会,两天不会。 一年呢。 两年呢。 一辈子呢? 从今以后,沈念在夏秋的世界里,只是一段声音,一个名字。 甚至这个声音。 还可以是沈甜。 夏秋感觉到不对劲,喊她名字:“沈念。” “嗯。” 夏秋道:“我想你大概明白……你是很重要的人。” 无论沈甜还是沈念。 都是这个奇异的世界里,她所能抓住的唯一真实。 她安抚着她,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描绘着她的眉眼,“我家里只有我自己。” “能依靠的人也不多,除了自己,就是你。” “所以,我不能忘记你的样子的。”夏秋道,“因为忘了你,就没有谁值得被我记起了。” 沈念瞳孔一缩。 “所以那次……”夏秋抱住她,“你丢了之后,我很紧张。” “不要妄自菲薄好吗?”夏秋轻声安慰,“我就算忘记这个世界的颜色。” “也会在黑白的世界里,记住你的样子。” “一天,两天。” “一年,两年。” “一辈子。” = = 沈甜捏着纸条,站在病房门外,灰色的头发柔软是散下来,她的目光有些空茫。 沈念把沈国一家从李氏手里劫了出来,当年的事情,也在沈念的威逼利诱下水落石出。 因为沈父忙于照顾女儿,暂时将公司交给沈国来打理。沈国背地里欠了很多债,对着沈氏的资产起了贪欲,和做了假账害怕被发现的舅舅联手,在沈甜生日宴之前在沈父引擎上动了手脚。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沈国和舅舅以商业诈骗罪和故意杀人罪被批准逮捕,而沈晚以绑架罪也被判了十年刑。 而李氏和夏氏的斗争还在继续。 “她眼睛看不到了,偌大的夏氏无人打理。” “你护不了她。” “我会做到你做不到的。” “我会保护她。” “所以,暂时换我来。”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不会让你失望。” 字迹张扬狂放,沈念攥着纸条,一时茫然。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奇异的惶恐。 明明想要见的人只有一步之遥。 咫尺却如天涯。 她是从夏氏商厦直接过来的,醒过来的时候,浑身很疲惫。 沈念大概又工作到很晚,所以她醒过来才会那么累。 桌子上是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报表,夏氏的现状,沈国和舅舅的供词,以及沈念留下的话。 复仇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被自己夺走,连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是。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讨厌。 沈甜去看自己的手腕,白绳子已经断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左手中指上的缠枝戒指。 这个戒指,也是给沈念的。 她对沈念说,她是她的未婚妻。 即使告诉自己,她们是一个人,可是,依然,有些接受不了。 “……” 小小的戒指,无端刺眼。 沈甜摘下戒指,声音轻轻,“我不敢见你了……” 她转身要走,病房里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呀……” 沈甜瞳孔一缩,下一刻进了病房,“怎么了?!” 女人黑色的眼罩被随意的扔在一边,她穿着柔软的白色病号服,赤着脚跪在铺着厚厚毛毯的地板上,到处摸索着什么,黑色的长发柔软的舒展在背后,一双狭长的眼睛空茫的睁着,因为她的声音,下意识转眼望向她的方向。 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间。 沈甜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又酸又疼。 曾经含笑望向她的眼睛,此刻失去了焦距,不见笑意,不见冷芒,只是一片空茫,宛若无人的荒野。 “谁?” “……是我。”沈甜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她不想让她认出来自己是沈甜。 “哦你啊,来念报表的?别念了今天不想听……”夏秋在地毯上摸来摸去。 “看护人呢?什么不见了?”沈甜想上去拉她,却被夏秋避开了,“我让看护人走了……嗯,别拉我,我找东西呢。” “找什么?为什么不让人找?”沈甜问,“我帮你找……” 夏秋摆摆手,“不行,这个只能我自己找到才行,不然不灵了。” 她嘟囔着,“刚刚无聊抠着完一不小心就抠掉了……” 自顾自的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摸索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才惊喜笑出来,“找到了。” 不灵了? 沈甜:“你找……” 她的声音忽然卡住。 女人修长的指尖勾着一根白绳,碎钻闪烁,将外面明媚的阳光切割成七彩的光芒。 夏秋摸半天,确定每一个钻石都在,才高兴的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笑容暖暖,“找到了。” “白头偕老。”夏秋把绳子握紧,嘴角弯起来,“只有我们才行。” …… 断掉的白绳,支离破碎的钻石。 沈甜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愉悦的女人,眼泪倏然落下来。 她没办法保护她,还丢了重要的约定,她眼睁睁的看着坏人夺走了她的一切。 她甚至不能在夏氏这么危机的时候,保护她。 她有什么资格和沈念争? “为什么不说话?”夏秋坐在地毯上,一只手攥着绳子,一只手想摸索对方的位置,伸出的手却一下被攥住。 温暖的手,甚至有些滚烫了。 “我喜欢你。”沈甜低头,吻着她的指尖,声音柔软的像是天上的云彩,又有些哽咽,“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夏秋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眉头皱起来,下一刻猛然反握住她的手,“甜甜?” 她终于出来了吗? 沈念回过神来,余音在耳,看着夏秋茫然中又有些喜悦的眼神,一下觉得刺眼。 她干脆仰头吻住她,声音暗沉下来,“……是沈念。” 手里的绳子落在了地上,夏秋茫然的伸手,摸着她的眉眼,最后停在了她的左眼。 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刻,就能从这里,触及那个脆弱的灵魂。 “……沈念……吗?” 第28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李烟把手里的钢笔放下, 望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女人,嘴角勾着笑, “不要紧张。” 沈母警惕的看着来人,周围全副武装的黑西装显然不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你是谁?” “是这样的, 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 见沈母表情冷淡,李烟也不以为意,轻松的笑了笑,“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多,我也不知道如何说。” “但是有件事情,想必您很清楚。” “您有多久……没见过您的女儿, 沈甜了呢?” 有沈甜被绑架的前车之鉴, 沈母一下抬起眼,“你什么意思?” 李烟嘴角噙着笑,“都说了不要紧张……您的女儿好好的,只是我想问问您,最近,是见到沈甜多, 还是见到沈念多呢?” 沈念?! 沈母瞳孔一缩,“你是谁?怎么知道……” 李烟把照片放在了桌上,“当次人格拥有了比主人格更加深切的欲望, 更加强烈的渴求时,它们便会吞噬意识,壮大自己。” “而次人格的所求与夙愿……” 照片上, 女人眼睛蒙着白色的纱布,头微微侧着,安静的坐在轮椅上,似乎是睡着了。 穿着棉裙的女孩指尖捋着她披散下来的发,吻着她的额头,神色中染着深切的眷恋,漆黑眉眼的深色,显然不是属于沈甜的情态。 李烟看着沈母苍白的脸色,微微一笑,“我想,您也不希望您女儿的病情……愈发严重吧?” = = “秋秋……呜呜呜……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呜咽的哭声在耳边,有些遥远。 “呜呜呜……” “……都怪我……” “滚!!死老头子,别让我再看见你和那个女人!!……” “……” 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像是…… 夜半,夏秋不安的醒过来,眼前依然漆黑一片。 她感觉自己是睁开眼睛的。 只是看不到。 其实失明的时间已经有半个月了,只是每次醒过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会睁开眼睛,就好像能看到什么一样。 她有些不安的摸来摸去,忽然摸到一只手,很柔软,夏秋动作一顿,一下有些僵硬。 ……谁在? 手被反握住,耳边传来了轻柔的呼吸声,“怎么了?” 是沈念。 只是感觉无人的黑暗中突然摸到一个软软的手,确实有点惊悚。 “……没什么。”夏秋回过神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虽然看不见天色,但失明之后,作息时间被人严格要求,时间久了养成的生物钟也能让夏秋大概摸索出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她睡的时候,明明是护工看着的。 沈念自然的抱住她,看着中指的戒指在月光下的微光,轻吻着她的头发,“那些人照顾你不用心。” “我不放心。” 夏秋轻缓的松了口气,“我没事的。” 那种因为黑暗而不安的感觉,却悄然消弭。 “休息吧。”沈念声音放柔,“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夏秋笑了,“怎么回事,这个口气,好像我会丢了一样。” 却久久没有回音。 夏秋诧异了,“……念念?” 沈念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凉丝丝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夏秋没有戴眼罩,一双乌黑狭长的眼睛懒懒的睁着,没有焦距,却盈着月光和她的眉眼。 仿佛无意中跌碎了翅膀的天使,一不留神,就会从她怀里,飞回天上。 过了很久,沈念才慢慢回答,“嗯,我在。” “……你怎么了?”夏秋眉头微微皱起,“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大晚上的过来做什么?” 脖颈被人抱住,身上一沉,沈念把头搁在她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想你了。” 身上的身体又轻又软,就这么窝在了她的身上,像小孩子在找大人撒娇一样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夏秋甚至以为身上的人是沈甜。 “……都多大了,这么幼稚的吗?”夏秋忍不住笑了,“下去,你这样我怎么休息。” “18。”沈念抱着她的脖颈,也怕压到她,干脆侧起了身子,和她滚在了床上,“你还送了我戒指。” 夏秋笑,“也知道你是成年人了,这么幼稚好吗?” 沈念反握住了她的手,忽然道:“沈甜,十八。” 夏秋一怔。 “沈念……”沈念把头依偎在她的脖颈上,声音闷闷的,“还很小。” “很小是几岁?”夏秋哭笑不得。 沈念:“十岁。” 夏秋:“……” 夏秋:“……下去。” “这你都信,”沈念亲她的唇角,“我看样子像十岁吗?” 这个吻很轻。 夏秋微微一僵,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越发明显起来—— 沈念好像在刻意强调她和沈甜的差别。 她感觉沈念抱着自己的动作,忽略心中的古怪,玩笑道:“现在也不像是十八岁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猥/亵未成年呢。” “骗你的。”沈念低声道,“我也十八。” 凉凉的月光照在沈念脸上,夏秋的脸颊埋在了阴影中,却依然能看到那双眼睛亮着月光般的流银。 沈念说:“你的眼睛好看。” “……这样抱着你看着你的眼睛……好像,你又能看到了一样。” “……” 低低的呢喃,微微的疲倦感。 夏秋刚准备说什么,却感觉到了均匀的呼吸。 “……沈念?”夏秋伸手,摸到了她纤长的睫毛和紧闭的眼睛。 睡着了。 夏秋微微失神。 失明之后,管家曾经来和她说过,沈念这几天一直在忙夏氏的事情。 所以才会那么累吧。 而且,她虽然给她念了报表,但是她有时候也可以听出来一些数据和记忆中的对不上。 管家告诉她,那些天夏氏股票跌到了历史最低点。 她不想让她担心,夏秋能感觉到。 狗剩道:“黑公主的好感度89%,再加把劲就能彻底攻略了哦。” 夏秋却睡不着了,她问狗剩:“意义在哪里呢?” 狗剩:“嗯?” 夏秋:“你只让我攻略她们,却一直都不告诉我意义。” “而且,还不让我投入感情。” 更过分的是,她一直都觉得黑白公主是一个人。 现在却清晰的认识到,她们是不同的。 “都已经89%了。” 抱着她的姑娘睡的沉沉的,夏秋把身上的被子给她盖好,问狗剩,“所以结束了,会怎样?” 狗剩思索了一会儿。 没说话。 夏秋动作微微一顿,转移话题,“我刚才做梦了。” “我梦见我的父母吵架。”夏秋道,“好像就在耳边。” “在那个世界,我真的死了吗?” 狗剩终于问了:“……你想回去吗?” “……”夏秋想着自己家里糟糕的事情,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烦躁,但想到耳边哭泣的声音,又觉得不忍。 父亲爱她,她知道,但这不能让她原谅他出轨。 他把家庭弄得一团糟。 “我不知道。”夏秋摸着怀里人的头发,柔软的发丝,让她慢慢镇静下来。 狗剩顿了顿,“如果你完成攻略任务,我会许你一个愿望。” 夏秋一怔,“什么?” “其实你在现实中的身体并没有死。”狗剩说着,也有些困惑道,“很奇怪,本来是真的死了的……但再检测的时候就变成植物人了。” “也可能是我之前程序并不完整,产生了参数错误。”狗剩道,“所以,你结束这个任务,我就许你一个愿望,包括回家。” 夏秋:“什么愿望都可以?” 狗剩:“唔……力所能及的可以的……你不回家吗?” “如果我不回家,会怎么样?” “会陷入轮回。”狗剩道,“这是一个游戏世界,如果你不回家,等这个世界结束,就会陷入无限的轮回,进入无数游戏世界,拿着NPC的剧本,成为各种游戏人物,身不由己。” “但是相应的,每次完成一个任务世界,都会有相应的奖励。” 夏秋敏锐的发现了不对,“世界结束?” 狗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的,世界结束。” “game over。” “所以,这些世界是一个玩具。”狗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付出感情是最愚蠢的行为。” “一旦离开,就是一无所有。” 狗剩有些无奈,“而且,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夏秋:“……你不觉得你说的有点晚吗?” 狗剩:“那你后悔了?” “……秋秋。” 呢喃的呓语。 随后是少女更紧的拥抱,她与她交颈依偎,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唯一,能熨帖到心灵的存在。 这一夜,夏秋看不到明亮又冰冷的月光,也听不到另一个世界的悲泣,她黑暗而无光的世界里,只有少女温暖的身体,以及她柔软的声音。 就像她的存在,是她整个世界。 “后悔,那倒也没有。” “只是……”夏秋摸索着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低头,吻住。 她是第一次,以爱的名义,吻一个女孩子。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直的。 那是因为她从未面临失去。 “我只怕我走了。” “她会难过。” 狗剩恶意的问:“‘她’是沈甜,还是沈念?” 夏秋:“……所以有的时候真的想把你脖子拧下来。” “如果你有的话。” = = 阳光温暖。 “你想见妈妈?”沈念诧异的问。 “嗯。”夏秋道,“我有话想问问她。” 沈念皱眉看着她,但也许是知道她不会看到她的表情,最后道:“好吧。” 沈母很快就来了。 自从沈氏回到沈念手中之后,蒸蒸日上,发展很不错,沈母也不再工作,回到了沈家的别墅。 “……” 沈母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再看一边的冷着脸不说话的沈念,眼底微微掠过不安。 夏秋问狗剩:“沈念走没?” 狗剩:“没呢。” 夏秋嘴角露出一抹笑,“念念,你不是要忙吗?” 沈念:“忙完了。” 夏秋:“……” 夏秋:“现在才八点,今天刚刚开始了八个小时。” 沈念:“……没什么好忙的,我昨天工作了。” 顿了顿,夏秋委婉道:“你昨天在我怀里睡了四小时。” 沈念:“……” 狗剩:“她走了,噫,居然脸红了诶。” 第29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冒昧叫您过来。”夏秋道, “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您。” 沈母看着眼前的女人,采光极好的玻璃窗漏着剔透的阳光, 似乎是觉得不舒服,她戴着眼罩,露着弧线完美的下巴和略显得苍白的唇。 她情不自禁的又想到了在收购会上看到过这人的干练模样, 以及沈甜失踪,那个把她带到车上后无比焦虑的样子。 还有那张照片…… 她是沈念的执念。 沈母的手微微蜷起,又松开,“什么事情?” 夏秋看不到她略显异常的动作,声音微微轻下来,“是关于沈甜的事。” 沈母抬起眼, 眼里一瞬间闪过了被人戳破心思的惶恐, 但对上夏秋的眼睛,又沉寂下来,“甜甜?” “是的。”夏秋道,“之前因为事发匆忙,没有问清楚……我现在想知道,关于甜甜……” 夏秋斟酌着语气, 轻声道,“她很久都没有出现了,这种情况, 以前发生过吗?” “没有出现过。”沈母目光黯淡下来,“……之前的人格,一直都是甜甜。” 夏秋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但从您救下她开始……”沈母的手攥紧起来, “从您失明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了。” “甜甜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她虽然看上去很骄傲,但心里一直都很脆弱,她一定是心里有歉疚,不敢面对您,所以才会让沈念一直出现……” 夏秋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一天,一瞬间闪过的熟悉感。 属于沈甜的感觉。 沈母声音哽咽:“但是这样的话,迟早有一天,她会消失的。” 夏秋忽然觉得很茫然,“……您不希望沈念出现吗?” 随后就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问的很傻。 在她看来,沈念是一个保护者。 可是别人不会这么看。 沈母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她似乎觉得有些难以言喻。 “夏总。” 过了很久,夏秋才听到沈母的声音,“沈念,不是我的女儿。” “她是一个侵犯者。” “她抢占了甜甜的身体。” “她是一个,我不认识陌生人。” 病房的隔音,其实是很好的。 沈念倚靠在墙上,灰色的头发本来是挽起来的,此刻却有几根调皮的垂下来。 沈念低头,手攥的紧紧的,眼睫垂下一层细密的阴影,将那双黑色的眼瞳,映的更深。 沈念也不懂,自己明明有那么多事情还没有做,为什么还可以站在这里,听这具身体的母亲,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因为是陌生人。”夏秋问,“所以就要被放弃吗?” 女人的声音沉静,像是夜晚的时候让她从她身上下去那样。 沈念瞳孔微微一缩。 “沈甜是我唯一的女儿。”沈母的声音哽咽着,“你根本不懂……” 甜甜的微笑和善良,让她撑过了多少孤独又艰难的岁月。 沈母刚刚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满眼陌生的沈念,感觉心都要死了。 沈母道,“沈念是个只会破坏的疯子和怪物,她只会冷笑着看这个世界,没有人爱她,她也不爱任何人。” 沈母说,“……她本就不应该存在。” ——不该存在。 沈念的目光空空的,恍若回到了年幼的岁月。 ——“父亲,妈妈不喜欢我。” ——“因为她在害怕。” ——“为什么怕?” ——“因为怕你夺走她爱的人。” “……” ——“为什么不爱我呢?” ——“我的存在是多余的吗?” 父亲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叹了一声,“当然不。” “只是世人眼珠多浅薄。” “他们只会看到你浮于眼瞳表面的占有与掠夺。” “念念。” “你可以有这些。” “但你不能只有这些。” ——你还应该有爱。 那日的月色流着银光,父亲手掌宽大,目光温柔含着爱意。 只是沈念,从来不懂。 “……抱歉。” 夏秋静静等沈母收拾好情绪,感觉差不多了,才轻声道,“粗暴的去抹杀某人的存在来证明另一个,这种行为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甜甜她要消失了!”沈母终于按捺不住情绪的激动,她红着眼珠站起来,激动的浑身颤抖,最后只能握住了夏秋的手,“求求您……哪怕只有一次,请您带她去看一次心理医生……求求您!” 夏秋也惊了,忙起来安抚她:“您不要激动。” 她轻声说,“我会让她去的。” 本来让沈母来,也是这个意思。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从医生那里深入了解一下双重人格的含义。 沈母忽然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问,“你爱甜甜吗?” 夏秋一顿。 沈母看到了她的态度,心冷下来,她一点一点的把她的手剥下来,安静道:“看不见皮囊所以也不会在意灵魂。” “或者说。” 沈母道,“您只是喜欢而已。” “哪一个,都无所谓。” …… 等待的时间相当慢长,沈念觉得,自己甚至等不到一个回答了。 是默认吗? 沈念想这样想,又不想这样想。 她阴暗的想,如果她喜欢沈甜的话,那她就做一个坏人好了。 反正她就是这样,骨子里,又阴暗又坏,手法阴毒,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如果是一开始问夏秋这个问题,夏秋一定会觉得很好笑,这就像是朋友在问她,“你是喜欢在自行车上吃冰淇淋的我,还是喜欢在豪车上嚎啕大哭的我”一样。 无论怎么样的她,都是她啊。 但即使这样想着,却也有些不安和不确定。 最后,她道,“爱的。” 沈母也怔住了,“什么?” 沈念瞳孔一缩,一刹那,浑身冰凉。 是啊……夏秋喜欢沈甜。 从一开始就是的。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沈念呢…… 所有的恶毒念头倾巢而出,像是控制不住的毒蛇,将她的心脏攫取,地狱的坑洞倏然展现在眼前,只要那个人再说一个字,她就能从人间重回地狱。 沈母道:“你根本不爱甜甜!如果你爱她,你不可能不恨沈念!” “你只是——” 沈念什么话都不想听。 她只想听那个人的回答。 “我为什么要恨?”夏秋声音轻缓,“你说你爱甜甜,可是甜甜孤独的时候,你没有陪伴,最无措最孤独的时候,你也没有出现。” 沈母一窒。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爱沈甜的人。” 夏秋轻声说,“是沈念吧。” 沈念浑身僵硬了。 “她从一开始就在保护她。” “把自己堕落成所有人都讨厌的样子,来保护她的天真无邪。” 夏秋永远都无法忘记,沈念提起枪的样子。 满眼都是血腥冰冷,还有厌世的无望。 让人心疼的想要哭了。 “我爱沈甜。”夏秋淡声道,“所以,我也爱保护她的沈念。” “没有选择。” “只要是她,都值得去爱。” …… ——世人眼珠多浅薄。 ——只会看到你浮于眼瞳表面的占有与掠夺。 沈念把手放到胸口,慢慢攥紧胸口的衣服,死死的,紧紧的,地狱的黑暗几乎将她吞噬,可是好像又有一束光来接她回到人间。 ……没关系。 一点点也好。 她不和沈甜争。 只要她有一点点爱给她,让她苟延残喘,活在人间。 就好了。 = = 沈母留下了精神医院的地址和医生的联系方式。 夏秋看不到,让助理念给她听。 结果出声的,是一个意外的声音。 “XXX医院。” 是沈念。 声音很浅很淡,像是快要消失了,却又熟悉的让人心疼。 夏秋一怔,心里瞬间浮现出了不好的猜测:“……” 她……刚刚全部听到了?? 狗剩:“……玩脱了啊。” 夏秋:“……” 其实夏秋说那些话的时候,只是被沈母气到了。 沈母的态度,仿佛沈念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也是想故意让沈母生气,所以才会说那些话。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渣啊…… 如今面对正主,夏秋陡然就有了脚踏两条船的心虚感。 看着女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沈念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把名片放到一边,声音淡淡的,“你想我什么时候过去?” 夏秋微微意外,很想反问她一句你不生气什么的,但代入一下发现太欠揍了,顿了顿,“……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陪你去。” 沈念没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修罗场气息。 但是问狗剩,好感度也没下降…… “……” 夏秋最后没有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刚才的话……” 沈念道:“我知道。” 夏秋:“……” 知道还那么淡定啊要是正常人不拿菜刀上来大喊我砍死你个渣女了么。 “你能维护我,我很开心。”沈念声音淡淡的。 夏秋一怔。 “我不像沈甜那样,可以轻易的去喜欢什么。”沈念顿了顿,才慢慢道,“我很难对什么产生好感。” 就像她撕碎的布娃娃,杀死的猫和狗。 蓄意接近的,或者沈甜刻意讨好的,总是让她觉得厌恶和恶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她心生喜悦。 甚至沈父,也只是因为,他如果因为沈念受了伤,沈甜不会放过她。 她是次人格,但主人格最强烈的愿望,也是她会遵守的准则。 她才会允许他接近。 她不像沈甜那样喊爸爸,而是中规中矩的喊他,父亲。 夏秋静静听着。 “父亲说,我和沈甜最大的差别就是,不懂喜欢和爱。”沈念道,“可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走在地狱里。” “我不明白这个糟糕的世界有什么可爱的。” 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被沈晚推进了水里,冰寒的水浸透了公主裙和灰色的长发,她像是一条出现在深海中的浅水鱼,拼命挣扎,无济于事。 这是沈念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 无人哭笑,无人欢喜。 只有浸透眼帘的灰暗与沉静的水色,以及遍布胸肺的窒息。 = = 夏秋心中微微一揪,她伸手,轻声说,“过来。” 沈念走过去。 她摸到她了,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很快又抿直了。 “我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夏秋道,“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被选择,被挑剔,被赋予使命,被杀死,被放弃,中途夭折,无能为力。” 她的声音很轻,很舒服,像是微风拂过心上。 沈念有些着迷的看着她,心脏仿佛被人抓住,一片软绵。 她想吻她的唇。 这是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也许她还不懂什么是真的爱,可是她知道,她迷恋这种感觉。 像是一束光照进她的人间。 “他们经历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跌进最肮脏的泥里,挣扎着无法翻身……他们厌恶这里。” 夏秋像念诗一样,慢慢的,缓缓的,轻轻抚着她的灰发,“然后有一天,白色的海鸥掠过蓝色的天空,带来高高的太阳。” 她握着她的手,温暖而有力。 “这不是地狱。”夏秋轻轻吻住她的手,“念念,欢迎你来到人间。” 这世上多的是在阴暗中游荡的厉鬼。 如果可以,她会努力牵着她的手,带她去看真正的人间。 第30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一刹那, 沈念眼眶温热。 沈念从来不允许自己哭,做像沈甜一样的行为。 可是这一刻, 那个界限仿佛模糊了。 ——你爱沈甜吗? ——爱。 那沈念是什么? 她不要“也”。 她要她爱她。 她不要沈甜,她不要施舍,她要她爱她, 正视她,她要独占她,她本性就是这样。 “你爱沈念吗?” 她像是绝望的小兽,渴求着她的救世主,给她一点点的回应。 沈念的人间里,只有夏秋。 沈念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不管不顾的把她按在了床上,唇齿相碰,肆意又可怜。 她忽然庆幸她盲了眼。 她不用害怕她的眼神,不用畏惧她的茫然,不用因为她温柔含笑的眼睛而感觉羞涩和畏惧。 也不用看到她快要哭了眼睛。 沈念很聪明,沈念多智近妖, 沈念是个只会破坏的疯子和怪物,她只会冷笑着看这个世界,没有人爱她, 她也不爱任何人。 仿佛这样,她就可以所向披靡,不用忍耐。 然而在扯开她衣服的一瞬间。 她的手被握住了。 细瘦的手, 修长却有力。 “不可以。” 女人眼睛蒙着,声音却很坚定。 “……” 沈念:“为什么?” 夏秋微微侧脸:“……我还没准备好。” 感受到身上人难耐的喘息,夏秋道,“再等等好吗?” 她的声音很安稳,有种奇异的力量,却更加让人躁动。 沈念沉默了很久,才说:“好。” 她拒绝不了她。 = = 明媚的阳光照下来。 夏秋摸着手腕上的白绳,指腹抚摸过细碎的小钻,问狗剩。 “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 狗剩:“哪样?” “……” 夏秋最后道:“没事。” “好感度怎么样了?” 狗剩:“95%……真的牛逼啊,恭喜,只差临门一脚,你就能完成攻略任务了。” 完成攻略任务,游戏结束,一切game over。 夏秋想,原来被人喜欢,也是一件这么磨人的事。 = = “已经全部安排好了……请您放心。” 李烟把手机放下,望着酒杯里的红酒,目光幽深。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 = “你确定要去?” 沈念问。 “嗯。”夏秋点点头。 沈念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夏秋来了沈母给的名片上的那家医院。 沈念下车,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带下了车。 夏秋其实很不安,周围一片黑暗,耳边车水马龙,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踩在哪里,一切似乎都敏感起来,包括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别怕。” 沈念看出了她表情不对劲,大概也能猜出来,她轻声道:“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依然有那种抹不去的沉色,夏秋听着,莫名就安心了很多。 她慢慢放松自己,试着全身心的信任她。 “可不要把我带沟里去了。”夏秋笑。 沈念握着她的手,感受着交握的温度,脸微微泛红,她别开头道:“……当然不会了。” 医院的地面很光滑,有些必须要走的阶梯,沈念就会停下来,十分认真的告诉她要走阶梯了,然后夏秋就会听到她很认真的数阶梯数。 “一二……十二阶,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我会停下的。”沈念道:“然后你再走一个,就没有阶梯了。” 夏秋被她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你只要带着我走就好了,我又……” “会恍到的。”沈念态度很认真的说,“你看不见。” 夏秋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很温软,“很快就看到了。” “有我在。”沈念道,“……一直看不见也不怕。随便你想去哪里,我当你的眼睛。” 夏秋感觉她在说“一直看不见也不怕”的时候顿了顿。 默然了两声,反握住了她的手。 沈念把她带到最后一个阶梯,停下来,夏秋也停下来,准备再走的时候,忽然听见沈念说。 “我要是……能再长高一点就好了。” 夏秋一愣,失笑,“你已经很高了。” 沈念一米六七,夏秋一米七三。 “你比我高很多。”沈念微微抬起头,看着夏秋。 即使看不见,夏秋站起来的时候背也是笔直的,看着身姿窈窕又修长。 夏秋想到沈念那小身板,陡然笑了,这次没掩饰。 女人笑时如沐春风,看着心都化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笑,沈念心里那点怨气也如春风一般,缓缓消弭。 夏秋最后笑道:“多吃蔬菜水果,喝点牛奶晒晒太阳就高了……” 果然即使再怎么样,沈念也还是十八岁的少女,有着长不高的烦恼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沈念撇了撇嘴。 “怎么突然在意起身高来了?”夏秋笑。 沈念道:“肯定是想要长高的……” 她看着夏秋,想,要是高一点的话,就可以直接把人抱过去,或者,背起来。 也不用担心会摔到她。 “才十八岁呢。”夏秋道,“还会长高的。” 路途似乎轻松起来,夏秋被沈念带到了心理咨询室门口。 只让患者一个人进去,其他人要在外面等。 沈念不太放心夏秋,打电话让保镖过来守着。 “你要好好回答医生的话。”夏秋倒不怎么在意,只是认真嘱咐她。 沈念其实感觉很烦躁,她很讨厌回答医生不厌其烦的问话,但是…… “好。”沈念一板一眼的道,“你放心。” 却还是握着她的手不放。 “怎么不进去?”夏秋问。 “我舍不得你。”沈念道:“想多看你一眼。” 夏秋:“你这话说的好像要生死离别了一样。” 沈念想了想之前熬夜补的恋爱电影,“嗯,每一次和你分别都是一次生死离别。” 夏秋:“……” 沈念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慎得慌,她松开手,“开玩笑的。” “在这里等我啊。” 手上倏然一空,余温浸染了凉意。 夏秋听见门打开,沈念进去了。 夏秋:“真的没事吧。” 夏秋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喃喃:“我怎么突然觉得她病得不轻……” 狗剩:“……” 沈念看着医生,“有什么问题,随便问吧。” 医生看了她一眼,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沈念觉得这医生问话很有问题,像是故意拖着调子,一句话说得又长又慢。 耐心的听完然后回答后,他开始问她的人格。 “我是次人格。”沈念漫步经心道。 “主人格知道你的存在吗?” “知道。”沈念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睫毛垂下来,“还拜托我很多事情。” “很烦。” 医生记了点什么,“主人格和你说过什么,能方便透露吗?” “秘密。” 其实说了很多,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句。 ——“如果你能保护她,我就把她让给你。” 医生:“好吧。” “那你现在,有什么……非常想要的东西吗?或者说,让你很留恋的东西。” “有。”沈念道,“嗯,我有点想长高,然后还想多看看这个可爱的世界。” 沈念说话的声音平板又麻木,似乎公事公办,嘴上仿佛说着“哇这个世界好美丽”,声音听起来却没有丝毫感情。 或者把“可爱”换成“操蛋”没有一点违和感。 医生:“……” 医生勉强道:“嗯,是的,能积极向上是个很好的现象……” “是吧,我很积极的。”沈念道:“你记得多夸夸我,有人要看的。” 医生:“……” 沈念想了想,“哦,对了,记得加上一句。” “沈念很想和夏秋一起在人间看太阳。” 她无意在沈甜的诗集里看到的,改一改放在这真是太合适了。 医生:“……这里是医院。”不是情书代写。 沈念道:“我给你十三倍门诊费。” 医生:“……” 沈念:“记得多夸我。” 医生写了几个字,最后感叹道。 “还是别看太阳了,紫外线太强,容易瞎。” 沈念:“……” 沈念瞪他一眼:“让你写就写,废话真多。”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沈念因为医生说了“瞎”字而联想到了夏秋,顿时感觉到无比的烦躁,她在这里浪费太久时间了。 “没有我要走了。” 医生放下笔,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病的不轻。” 沈念倏然感觉不对劲,下一刻,便见医生掏出了枪,笑得柔和,“别担心,不会杀你的,我就是吓吓你。” 沈念瞳孔倏然一缩!随后猛地踹开板凳朝门口跑去! 怪不得说话那么慢!他在故意拖时间! 夏秋! 沉闷的一声响! 沈念身前的地板穿开一个洞。 医生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枪身,“劝你不要动,要是不小心伤到哪里,想来夏总也会难过的吧?” 沈念看了他半晌,缓缓的,缓缓的扯开一抹笑。 “……我说怎么回事。” “问了那么多废话。” “你知道为什么,沈甜会让我主管身体吗?” 医生随意的把枪在手里打了个旋,“因为够冷血?” “不。”沈念微微一笑,随后一脚撩起凳子朝着医生的脸踢了过去,医生一个措手不及被板凳扔到了肩膀,一刹那呲牙咧嘴。 为了以假乱真,迷惑住沈念,李烟就派了他来,他本来就是医生,被发现不对的可能性很小。 谁知道沈念居然那么快就要走。 就在医生抱着肩膀稳好枪对准沈念的前一刻,沈念一只手掀开桌子,一堆白纸纷扬飘散,他准备扣下扳机的下一刻,拿枪的手被人猛地一折,脖颈也被狠狠的摁到了地上! “啊——” 医生瞬间惨叫! 枪口一歪,子弹穿过了掀开的桌子,闷声射在了墙上。 少女的眉眼冷的像是凝了冰,“因为我不要命。” “也够狠。” 医生疼的额头出了冷汗,他冷笑道:“所以你不招人喜欢。” 沈念冰冷的看着他,按着他的手用力的发白。 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 她不敢想,等在外面的夏秋怎么样了。 沈甜的体力并不好,能制住医生全靠她一身的狠劲,她必须先解决了这个医生。 他是心理医生,很容易就能抓住人心的弱点。“知道你为什么来医院吗?” 沈念冷笑:“想来就来,还要和你报备?” “因为你是疯子啊……你在她眼里,还是一个疯子。” 手腕上的力气倏然更大!! 医生一瞬间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然而他抖着唇,一字一句戳在她心上,“……你只是次人格,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毒瘤……都是想要消失的对象……” “你根本不应该存在。” “你抢占了主人格的身体,还毫无愧疚,所以夏总才会让你来医院,你情感缺失,你是一个失败品……” “咔哒。”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医生脸都扭曲了,攥着的枪松了下来,沈念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拿起枪,指着他的脑门,嘴角扯开了一抹冰凉的笑,“随便你怎么说我。” “就算我是个失败品,垃圾,疯子,情感缺失。” “对我来说。” “你算个屁。” 冰凉的枪口亲吻着他的额头,沈念笑的肆意又不在乎,“好了,现在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医生道:“我不会说的。” 沈念“哦”了一声,下一刻在医生的脑袋边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闷响,子弹穿透瓷砖,蹦出的瓷片割到了医生的脸颊和耳朵,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第31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硝烟的味道浓郁的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沈念道:“本来可以让你拿十三倍佣金的。” “现在好像连命都拿不回来的。” 她嘴角的笑有些嗜血, “何苦做这亏本生意呢?” 医生不说话。 “再说,即使你不说, 我也知道。” “是李烟吧?” 医生瞳孔一缩。 “哦,就是李烟了。”沈念手里的枪在手里转了一百八十度,“砰砰”朝着他腿上开了两枪。 “啊——” “看来李烟还是不死心啊。” “如果她丢了。”沈念声音寒冷, “我就让李家死无葬身之地。” “好不好?” 医生浑身抽搐,已经疼晕过去了。 沈念踹了医生一脚,走到门口,深深的吸气。 她把枪藏在腰后,开门的手都是颤抖的。 ……求求你。 ……一定要在。 我说过……要等我。 门打开了。 空荡荡的走廊,什么都没有。 一刹那。 沈念觉得, 心空了。 ……她把夏秋, 弄丢了。 = = 其实也没有什么眼前一黑。 一直都是黑的。 夏秋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觉得自己睡了过去,然后再醒过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鼻尖弥漫着淡淡玫瑰花的香味,她模模糊糊的猜测着,应该是在室外, 她能感觉到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她大概是坐在了摇椅上, 身上还披了一件毛毯。 “狗剩,我在哪儿?” 狗剩犹豫半天:“你好像一脚踏入支线剧情了……” 夏秋:“……哈?” 狗剩欲言又止。 夏秋:“……支线剧情什么玩意?” 狗剩悠悠的叹了口气,“反正, 玩的开心吧。” 夏秋:“……” 不是这个口气怎么都细思极恐啊。 而且她这情况,怎么有点像是被绑架,但人质有那么好的待遇吗? 难道是沈念在和她闹着玩? “……沈念?”夏秋试探着喊。 “果然。” 柔和又有些陌生的女声轻轻叹了口气,把夏秋生生吓了一大跳。 不是沈念! “谁?!” 看着夏秋警惕的样子,李烟伸手帮她把毛毯拉好,“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吗?” 夏秋:“……” 你谁啊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我应该认识你的声音吗你是我妈还是我爸啊。 夏秋:“认不出来。” 李烟:“……” 李烟微微一笑:“没关系,什么时候认出来的,什么时候吃东西好不好?” 话语轻描淡写,仿佛不是威胁。 夏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真的有点饿了。 夏秋:“不好。” 李烟托着下巴看她,弯着眼睛:“嗯,那我是谁?” “说出来才有东西吃哦。” 李烟看着她。 女人嘴唇抿起来,好像在思索。 广袤的玫瑰花园在温暖的阳光下开出一片绚烂,那么美丽的景象,却没有眼前她唇角一勾的绝色。 李烟想,她大概真的是中毒了。 夏秋才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别人眼里的倾城绝色了,她对狗剩说:“这个支线剧情NPC好像不太友好的样子。” 夏秋继续说:“你快告诉我她是谁。” 她现在的情况好像是被绑架了,而且还是熟人作案。 狗剩:“就是我想让你反复横跳的那个。” 夏秋:“???” 然后再怎么敲狗剩都不说话了。 夏秋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她想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 狗剩让她在出轨边缘反复横跳的只有一个人。 犹豫了一下:“……李烟?” 张开的嘴里被塞了一块柔软的小蛋糕。甜腻的滋味带着一点咖啡的苦色,夏秋眉头微微一皱,就听李烟道:“看来记性也不是很差。” 夏秋表情微妙了:“你绑架我?” 随后一顿,“沈念呢?” 和她一起去医院的沈念现在怎么样了? 李烟看出了她的表情,道:“你不要担心,我没让人伤她。” 夏秋微微松了口气,又劝她,“你这是何苦,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李烟道:“我知道。” “不过不重要。”李烟轻轻伸手,修长的指尖抹去她唇角的奶油,声音温柔,“那么多年,我一直……一直都很想你。” 夏秋莫名奇妙:“我们之前认识吗?” “……”李烟漂亮如猫的眼睛微沉,她顿了顿,轻笑,“是了,对你来说……我从头到尾,都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开始是获得李家支持的工具,后来是陌生人。 她的心里,永远都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夏秋:“……” 怎么这听上去李烟像是这身体之前的风流债啊。 “不过没关系。”李烟温声道,“以后你的世界就只有我了。” “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看不见了呢?” “我本来都已经死心了的。” 李烟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眼里一片沉色,声音温柔,“你生来那么尊贵,怎么会甘愿做牢笼里的金丝雀。” “可是你看不到了……” 她轻声道:“简直是上帝再告诉我,要为你准备一个美丽的囚笼,只有方圆之地,才不会让你跌撞受伤。” 夏秋听得毛骨悚然,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到了沈念拉着她的手,认真给她数阶梯的声音。 明明她的世界和现在一样黑暗,可是那个时候,她一点都不会不安。 夏秋道:“你不会得逞的。” 李烟恍若未闻,只是笑,“你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在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之前。” “除了守着你,我什么都不会做。” 她是她心尖的那抹明月,照耀她在黑暗中那么多年的踽踽独行。 从幼时的白雪纷飞天幕上的月光,到现在漫山遍野的玫瑰中的一抹绝色。 她总算是能守在她身边了。 夏秋看不见她的表情,她只能看到身边更深的黑暗,像泥沼,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开始犹豫要不要用卡片了。 她还有什么卡片……千里眼卡片害得她瞎到现在,其他卡片估计也是弊大于利…… 那个什么【今天也是很幸运的一天】好像很有用的样子,可以帮她逃出去吗? 可是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就算再幸运,她能上哪去? 而且她被莫名其妙的抓起来,她自己倒是不担心会怎样,但沈念会着急的吧? 夏秋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么突然被抓走了,沈念会不会受刺激?? = = “哗啦啦——” 桌子上的文件一下散落在了地上,少女捂着头,痛的要死。 “……沈甜你不要闹了!!你根本找不到她!!” “……你失约了。” “……” “你保护不好她,那就我来。” 秘书战战兢兢的拿着手机站在办公室外,不知道要不要打120。 过了一会儿,声息渐止。 办公室的门开了。 少女身上的衣服被整理的好好的,站在门口,目光清澈单纯,她歪了歪头,“……你是?” 秘书犹豫:“……沈总?” 沈甜眨了眨眼,扫了一眼戒指,“啊,是我。” 她嘴角自然的勾起笑,“关于李家的事,能整理一份资料给我吗?” 秘书一怔,看她。 李家的资料之前就已经给过一次了…… “有什么问题吗?” 少女眼睛虽然含着笑,眼底却是一片荒芜的冷漠和黑暗。 秘书一下打了个哆嗦,“没有,马上,马上准备好。” 沈甜看着秘书离开的背影,有些混乱的记忆浮现出来,她闭了闭眼,“很快……” 她没有再说下去,回到书桌前,翻出资料,有人进来正在收拾凌乱的东西,看到地上被打翻的牛奶,她有些谨慎的看着沈甜,“沈总……” “……再倒一杯来。”沈甜揉着太阳穴,她捡起地上的照片,“还有……把沈曼女士叫过来。” 助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沈曼是沈总的母亲。 等沈曼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宽敞明亮的地方,更衬得少女皮肤白嫩。 沈母来到这里,本来犹豫不安,但是在看到沈甜的一瞬间,眼眸一亮,“甜甜!” 她一眼就能认出沈念和沈甜的不同。 沈甜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有笑意,“妈妈。” 沈母喜极而泣,“甜甜……” 然而下一秒,她就僵在了原地。 少女站在办公桌后,指尖夹着那张医院的名片,看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母表情凝固了:“……” “我从来都没有去过这家医院。”沈甜声音平淡,“为什么要骗她。” “为什么要让她被抓走。” 沈母捏着包,指骨泛白,最后挤出了几分笑,“甜甜……你听妈妈说,因为……” “因为李烟说,这样可以让沈念消失。”沈甜打断她,眉目微暗,“对吗?” 沈母道:“甜甜,沈念抢走了你,如果……如果不让夏秋消失的话,你就要被沈念……” “不是的。”沈甜慢慢把手里的名片捏在手里,力气大的出奇。 她看着她,“不是的。” “妈妈只是喜欢乖孩子而已。”沈甜道,“我爱妈妈,所以我一直都是妈妈眼里的乖孩子。” “沈念是坏孩子,所以妈妈不喜欢她。” 沈母不说话,脸色苍白带着哭意,“孩子不要误会……妈妈只有你了,你那么乖一定会理解妈妈的。” “妈妈一定不知道吧。” 沈甜声音柔美,“我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故意把酒瓶从六楼摔下去,为了砸破一个男人的头,让自己进派出所。” 沈母呼吸一凝。 灯光下,少女皮肤白的发亮,更衬得那双眼眸更是黑的惊人,“妈妈的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永远循规蹈矩的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沈母:“不,甜甜,你不要骗妈妈,你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沈甜:“那妈妈为什么会做出伤害秋秋的事?” “你不是一直都教我,不要伤害别人,要善良温柔吗?” 沈母一窒,“甜甜……” 沈甜摇摇头,眼里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悲哀。 “沈念出现的时候。” “我被沈晚推进了湖里。” 破碎的名片从少女手中散落,她的声音飘渺,“之前……一直都记不起来,现在才想起来。” 沈母小心翼翼:“想起来……什么?” 沈甜不答,只是道:“我那么乖,为什么爸爸妈妈没有来救我?” “我那么乖,我那么拼命的对人好,为什么换回来的只有轻蔑和践踏?” “我很想杀了沈晚。”沈甜眼眸很黑,“但沈甜永远是妈妈的乖孩子,沈甜是不能这么做的。” 所以沈念出现了。 拿着复仇的利剑,鄙夷着“沈甜”应该喜爱的一切,满身尖刺的在黑暗中肆意放纵,不需要乖,不需要束缚,不会爱,所以无所顾忌。 沈母痛心道:“妈妈也很也很后悔……” “我知道妈妈爱我。”沈甜微微嘲讽,“所以爸爸才会辞职,一心一意的照顾我。” 沈母呼吸一窒。 ……她何尝不想亲手照顾沈甜,但是沈甜变成沈念的时候,那个眼神太可怕了。 偏执又冷漠,看人的时候,永远带着讥嘲和狠厉。 她生性懦弱,没有主见,她不敢去接触那样的沈念。 “……没关系妈妈。”沈甜把手里的碎片丢进垃圾桶,走出办公室,嘴角带着一抹微笑,“我原谅你了。” 沈母眼里刚刚燃起一丝希望,就听沈甜道,“可是我没办法再爱你了。”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 沈母失魂落魄的跪了下来。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事情比失去甜甜更痛苦。 可是现在,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沈甜想,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这样伤害沈曼。 她可以原谅沈曼对年幼的她照顾不周,可是她没有办法原谅沈曼帮李烟偷走夏秋。 沈曼诛了她的心,她没办法原谅。 ……她大概很难再去当那个天真的沈甜了。 这种痛失所爱,满心黑暗,想要报复一切的感觉。 简直像沈念一样。 第32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夏秋一下惊醒了。 就像是做着一个不停在下坠的梦, 怎么也到不了尽头,却又在感觉有些慌张的时候, 忽然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粉身碎骨的感觉真实的让人惊惧。 她四处摸了摸,发现自己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她摸索一阵, 最后在床边摸到了小桌子,上面一个冰冷细长的东西,有点像玉。 “醒了?” 李烟的声音响起来。 夏秋一惊,手一滑。 桌子上的东西一下被她挥落在了地上,玉碎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一边闻声赶来的管家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烟杆, 面色阴郁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又看了看李烟的神色。 这烟杆陪了四小姐十多年了,就这么碎了…… 夏秋看不见周围,也不知道自己弄碎了个什么玩意,但猜想大概是玉之类的东西,她犹豫了半晌,最后道:“……你没铺地毯?” 夏秋想的很简单, 李烟好歹和她并驾齐驱,都是富可敌国的主,摔碎了一块玉算个什么。 管家脸上五颜六色。 他现在还记得, 以前有个保姆,不小心碰了小姐的烟杆,第二天就不见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嗯, 是我的错。”李烟弯身,要捡起地上的碎玉,管家低声道:“我来吧……” “滚。”李烟眼眸一下冰冷,“谁都不许碰。” 管家一僵,最后讷讷的退下了。 李烟弯下身,将地上的碎玉收拢起来,动作很小心,但还是不小心被割破了指尖,有血流出来,她却像是没看见,把碎玉重新放好,声音柔和的问夏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地毯?” 夏秋:“……” 夏秋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她犹疑:“……我刚刚摔了什么?” 李烟漫步经心道:“没什么,不重要的小东西。” 夏秋:“你说,我赔你。” 李烟眉头微微一挑,倒是觉得有趣了,她笑问:“你确定要赔?” 夏秋:“嗯……你放我回去我赔给你。” 李烟不以为意,,“那还是算了。” “小玩意罢了。” 夏秋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从她刚才训斥管家的口吻,怎么也不像是摔了什么小玩意啊。 “……狗剩,我刚刚摔了什么?” 狗剩:“李烟母亲的遗物。” “就是你之前看到她的时候,她手上的那支烟杆。” 夏秋:“……” 等李烟出来,管家欲言又止。 那烟杆是李烟的母亲留下的遗物,平日里李烟对什么都浑不在意,只有那根烟杆,是唯一一件,平日李烟随身携带,视若珍宝,谁碰了都会恼怒的东西。 李烟看到了管家的表情,漫步经心道:“你想说什么?” “您……真的不介意?” 李烟看着栏杆外的满山花海,散漫的笑笑。 “……再怎么珍贵,也不过是死物罢了。” “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管家不说话了。 他想。 也就那个人不一样吧,这要是换了别人,怕是已经变成花肥了。 = = 这几天可谓风雨飘摇。 一份神秘的账本忽然被公开,上面详细记录了李家走私毒品和军火的记录,这账本一捅出来,一片风云变色。 眼看李家因为一个小小的账本摇摇欲坠,然而当家人却依然每天都如沐春风,哪怕股票跌停,也没见她眉头皱一下。 沈念这边。 却完全相反。 夏氏蒸蒸日上,执行总裁却面色苍白。 觥筹交错,李烟看着有些病态的少女,嘴角弧度优雅,“看上去气色很不好啊,沈总?” 少女目光沉沉的,却倏然又剔透干净起来,仿佛有些混乱,她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李烟心中古怪,嘴角微微勾着,“怎么?沈总这是……病还没好?” “没有。” 少女嘴角绽开了一抹笑,忽然靠近,轻轻挑起了李烟的下巴。 李烟眯着眼睛,没有动,笑得却有点妖媚,“我可对你这种病秧子的小女孩没有兴趣哦。” 沈念并不说话。 李烟很高,一米七的个子,女孩轻轻踮起脚,指尖从她的下巴,一路划过了脖颈和锁骨。 “李总……很美啊。”她的声音微微哑,“只要是有一双慧眼的人,都会心动吧。” 这话听上去,意义不明。 李烟的眼眸微微发暗。 少女替她整理好微乱的衣襟,嘴角带笑,灰发垂落鬓角,纤长的睫毛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微微迷离,她苍白细瘦的手拿着酒杯,轻轻和她的一碰。 清脆的碰杯声音。 “失礼了。” 灯光穿过酒杯里猩红的酒液,映在少女左手的戒指上,“只是看到李总的美貌,一时间晃了神。” “真是,见笑了。” 沈甜看着李烟冷着脸走到一边,便拿纸巾把手擦干净,然后拨了个电话。 狡兔三窟,即使账本暴露,李烟也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希望刚刚粘上去的窃听器和定位仪,能有点用处。 = = 夏秋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烟照顾她,处处细心,也没有强迫,她提起来后的第二天她就踩上了软绵的地毯。 只是很压抑。 她越是这样,夏秋就感觉越是不自在。 李烟会和她说很多的话,但很多话夏秋都感觉听不下去。 她大概知道了李烟对她好的来龙去脉,可是她压抑着,怎么也没法告诉她那个人已经被鸠占鹊巢,早就已经不在了。 夏秋闲来也问狗剩,原主去哪里了。 狗剩口气仿佛在鄙夷她智商:“这里是游戏啊,NPC剧情你懂吗?” 夏秋:“……” 于是夏秋更加无法面对李烟了。 她总不能说,别想了,你爱的都是纸片人。 但是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居高临下的对李烟说这种话。 毕竟她喜欢上的,也许也只是一段程序,一个设定好的纸片人。 但是她不是什么喜欢钻牛角尖的,喜欢就是喜欢,喜欢纸片人是喜欢,喜欢人也是喜欢,无论怎样,都是一样的感情,又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虽然原主只是纸片人,但是面对着李烟毫不掩饰的爱意,夏秋也觉得有点不好。 “你喜欢的只是过去的我。” 于是她忍着不舒服,暂时不计较李烟绑架她的前嫌,很有耐心的跟她讲道理,“你要懂,昨天的我不是今天的我。” 你的白月光已经不存在了。 李烟笑笑:“那昨天绑架你的我,也不是今天和你谈心的我了?” 夏秋:“……” 李烟:“既然你那么懂这个道理,是不是就能原谅我冒昧绑架的失礼了?” 夏秋:“……”并不能。 “为什么不哄哄我?”李烟又笑:“我一高兴,说不定今天和你谈心的我,明天就变成了把你放回家的我了呢。” 李烟的哲学貌似修的比她好,夏秋放弃和她讨论这个哲学问题了,只得道:“我听说了,沈念手里有你们李家的账本。” 李烟漫步经心:“我以为你看不见了,就不管事了。” “原来也是知道的啊。” 夏秋无视她的话,耐心讲道理,“……现在你把我绑过来,沈念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烟看了她半晌:“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就像她不会放过我一样。” 她声音放慢,一字一句。 “我也没办法放过你。” 这间屋子的窗大概是开着的,夏秋能感觉到拂面的微风,染着玫瑰的腐烂味道。 扎在深处的根失去了水,所以只能汲取更黑的养料。 夏秋最后道,“……反正你一定不会得偿所愿的。” 李烟充耳不闻,只是摸了摸她的脸颊,“好好休息,明天可能会有些颠簸。” 夏秋眉头一皱,“什么?” “你喜欢哪个国家?”李烟问,“德国?美国?你看不见,我们去奥地利的音乐之都维也纳听听歌……” 原来她不在意账本,并不代表着账本毫无影响。 她想带她出国。 能让她考虑出国避风头,看来也是被那账本逼得很惨了。 夏秋面无表情:“带我去埃瑟俄庇亚吧,那里的人们需要我的援助。” 真难为一个游戏世界还各个国家搞得跟真的一样。 以前眼睛好又有钱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过环游世界呢? 狗剩:“因为爱情吧。” 夏秋:“……” 李烟道:“嗯,我会援助他们的……非洲很热,对你眼睛不好,我们不去。” 鸡同鸭讲。 对牛弹琴。 夏秋真的想狠狠给她一巴掌让她醒醒,“那账本可是会把李家连根拔起……” “我不在意啊。”李烟看着小桌子上烟杆的碎片,“……反正,我一步步的爬到高处,也只是想见到你而已。” 李烟摸了摸她的脸颊,一向妖媚的眼睛染了几分温柔,“如今得偿所愿。” “万劫不复,我也无怨无悔的。” = = “那我便让你万劫不复吧。” 李氏最高层的大厦天台,少女戴着耳机,听着窃听器里传来的模糊的话语,风吹乱了她未曾束起的灰发,更衬得她嘴角的弧度有些凌厉的冰冷。 宴会上,她在李烟身上放了窃听器和定位仪,只是李烟所在的很大一段地方都被人屏蔽了信号,GPS无法定位,但是窃听器沈甜用的是新研发的技术,还是可以模模糊糊的传来一些声音。 李烟真的很急,应酬完后,就迫不及待的回去,连李氏的事情也不处理了。 或者说,也许李烟早就有了另外的打算。 因为账本,警察已经暂时查封了李氏所有的地下产业,李氏这棵大树一夜之间风雨飘摇。 沈甜雷厉风行,在李氏股票跌停的时候直接收购,接手了李氏大部分产业,让它们成为了让沈氏成长的最好的养料。 窃听器那头,又没有了声音。 沈甜死死捏紧了拳头。 弱小的时候,她觉得她是夏秋的玩具,所以自卑,为了和她并驾齐驱,她想要背着她偷偷变强,甚至不惜借用另一个人格的力量。 她是那么的骄傲。 即使成为了落魄的公主,她也固执的想要在那人面前挺直自己的脊梁。 于是那个人就笑着惯着她,宠着她,她想要的一切都拱手奉上。 甚至在知道沈念背着她买了所有夏氏的股票,成为了第二掌权人后,也并不责怪她,反而玩笑道让她来包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整个夏氏当成玩具为她玩耍。 …… 如今她真的站在了这个城市和世界的高处,却只能感觉到满袖冰冷的天风。 本应当意气风发,却再也没有了她想象中应有的喜悦。 沈甜沉默的抚摸着心脏。 她早就明白的。 无论此身何处,强大与否。 她的一颗心牵挂在她身上。 只是这一刻,这种感觉更加清晰,清晰到仿佛刻在了心脏上。 “……如果你在我身边。”沈甜低声道:“就算当你最下贱的玩物,我也会甘之如饴吧。” 那满眼温柔笑意将她抱起的模样。 是她今生的魔障。 沈甜轻声道,“等等我。” S市的空气中漂浮着海的咸腥气,沈甜望着灰蓝色的苍穹,看着海鸥掠过了天宇,无声无息。 她要把她的白鸟,带回到自己身边。 第33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晕船吗?”李烟问。 由于之前的谈判失败, 夏秋不太想搭理她:“晕。” 李烟想到了她之前在某开在豪华邮轮上谈笑风生的夏总裁,漫步经心的笑, “那我们坐私人飞机。” 夏秋:“我一上飞机就吐。” 李烟不说话了。 李烟虽然觉得夏秋在说谎,但是她见过她上过船,却未见过她上过飞机。 顿了顿, 夏秋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好。 毕竟说到底是自己鸠占鹊巢,虽然是因为任务,顿了顿,道:“……坐船吧。” 虽然对夏秋说话的真实性有所犹豫,但她还是道:“那就走水路。” 管家看了李烟一眼,“最近的码头……” 李烟微微侧眼, 看着夏秋的微微冷漠的面庞, 轻声道,“就走水路。” 老管家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夏秋,眼里闪过了一抹阴郁。 账本的风波还在持续,警察的人还在到处查他们。 都是这个人,如果不是她,李家也不会变得如此落魄…… 李烟似是发现了他的眼神, 微微侧眼,老管家立刻低下了头,掩住自己的目光, “我去开车。” 她们坐车来到了码头。 这个码头是李烟自己用其他人的名义买下的,因此除了搬东西的工人,没有多少其他的人。 “到了。” 李烟扶着她下车, 夏秋身体微微僵硬,随后把她的手捋开,“……我自己可以走。” 李烟这边的伙食有问题,她身上一直都没有什么力气,可以走路,但是反抗的余力就没有了。 估计是怕她逃跑。 她想过不吃饭,但是不吃饭就更没有力气。 李烟眸光微微一暗,随后默不作声的松开手,夏秋很讶异她的配合,手中就被塞了一根手杖。 “会用吗?”李烟问。 夏秋打定主意不多说话,只是道:“会。” 其实根本就不会。 她盲眼之后基本没出过门,根本不知道盲杖怎么用,只能摸索试探着往前走,走了几步,却一下又被拽住了衣袖。 与此同时盲杖一空,又落在了某处,安静的一声响。 前面有向下的台阶。 “小心些。”李烟道。 夏秋“嗯”了一声,“谢谢。” 生疏有礼。 李烟看到夏秋的表情,眼眸微微一黯,嘴角却很快牵起了微笑,“这边是私人码头,没有很多人,你真应该看看这边的景象,很漂亮……” “……”夏秋没说话,只是用导盲仗试着台阶。 一个。 两个。 三个。 她一步一步往台阶下走,直到结束。 她是瞎子,不需要欣赏码头的美丽景象,她需要有人告诉她,她到底要走多少阶,才能安稳的停下来。 李烟看到她的态度,最后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会和你生气。” 老管家跟在李烟后面,看着前面的女人抿着唇,拿着黑色的导盲仗,即使眼睛被深色布条蒙着,背脊却依然笔直。 再看李烟微微失神的模样。 他眼里沉着一抹郁色,船已经停在港口,而这个瞎子…… 李烟带着夏秋来到了船与码头之间。 夏秋能听到波涛的声音。 李烟吩咐道,“孙管家,去准备一下,要上船了。” 孙管家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向某处使了个眼色,按下了兜里按钮。 悬梯即将落下,而就在此时! 一边正在安静搬运东西的人仿佛收到了什么信号,忽然甩下了手里的箱子,猛得朝夏秋撞了过去!! 这一撞突如其来,看不见的夏秋毫无防备。 李烟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本能的将夏秋拉到了一边,自己迎了上去! 两人站在码头边缘,工人健硕的身体猛然撞到了李烟的肩膀,穿着优雅旗袍的女人再猝不及防的冲击下,宛若断了翅膀的蝴蝶,摔入了冰冷的海中! 夏秋只感觉有人猛地把她一扯,随后那力量消失,而她摔在了地上,跌得生疼,导盲仗摔到一边,轱辘转了两圈后“噗通”一声,落入了海里。 老管家尖叫:“四小姐!!!你们是笨蛋吗!!还不下去救人!!” 夏秋茫然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时机,她踉跄着起来要走,却一下被人拽住了手腕。 拽着她的手宛若骷髅的利爪,孙管家的声音像是磨破的枯树皮,“……夏总,您这是要去哪里呢?” 夏秋被他猛地拽起来,孙管家拽着她来到了码头边,头顶的悬梯还未放下,身后的从海洋吹来的风一片冰凉。 后脚跟已经踩空,夏秋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想杀我?” 孙管家声音阴狠,“我为李家效忠几十年,不能看本能东山再起的李家基业,让小姐因为你毁……”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声尖锐的枪声倏然冲破云霄! 纷纷攘攘的脚步声一下在耳边凌乱,少女冷厉的声音仿佛天籁,“住手!”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夏秋浑身骤然一颤!! 孙管家看着围上来的黑衣人,甚至有几个搬东西的工人也围了上来,再看那少女时,嘴角露着阴冷的笑,“……真让人意外啊,沈小姐。” 海风冰凉,沈甜看着孙管家,以及他拽着的,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 她声音冰冷,“把你的脏手给我放开。” 她从昨天就一直在筹备,甚至重金买通了一些人,才得到李烟在这个码头的消息。 却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种让人心脏发麻的情况。 孙管家像是在听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哈笑起来,随后把夏秋猛地朝后一推,眼里阴狠,“你确定让我放开?” 夏秋一只脚踩空,束着的发倏然松散,飘扬的发黑的宛若黎明前守晓的鸦羽。 沈甜感觉心脏一停,脱口而出,“住手!” 夏秋的心跳的特别快,却不觉得害怕。 她听着那个人熟悉的声音,感觉心尖都是滚烫的。 黑衣人拿出了枪指着孙管家的脑袋,可是孙管家面上却没有丝毫变色,只是冷笑一声,“怎么?怕了?” 沈甜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冷声道,“开条件吧。” 孙管家冷笑道:“把四小姐捞上来。” “好。” “放我们走。” “好。” “让这些人把枪扔下!” 身后的悬梯慢慢降下,老管家挟持着夏秋,一点一点往旁边挪,直到梯子稳稳落在了码头上。 夏秋很想反抗,但显然这个管家是专门练过,不是她之前在现实世界学的那些三角猫散打功夫所能对抗的,而且这些天一直被关着,虽然有好好吃饭,但是饭里似乎加了什么药,让她虽然可以走路,但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反抗。 似乎察觉了她的意思,老管家阴冷的笑了笑,“夏总真是魅力十足……早知如此,我真不该在饭里只放肌肉松弛剂,如果早早下毒,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惜命的李烟,会推开夏秋,代替她掉下去。 他一直都很看好四小姐,因为她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没想到,最后却在一个瞎子身上栽了跟头。 沈甜道,“把枪放下。” 黑衣人面面相觑,最后顺从的放下了枪。 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孙管家和夏秋走过去。 李管家哈哈大笑,下一刻从兜里掏出了枪指向了沈甜,毫不犹豫的开枪! “砰——” 子弹从右肩膀和头颅之间带着劲风划过,割裂了少女的灰发,强劲的气流在沈甜光洁的脸上割出了一道血丝。 沈甜眼睛眨也不眨,只是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午时灿烂阳光洒在她灰色的发上,仿佛深海游鱼的鳞片,闪闪发光,只是一双眼睛黑的深沉。 周围的黑衣人瞬间又提起了枪指向孙管家! “很好!”孙管家哈哈笑了两声,眼里带着狠色,“不愧是沈总,有魄力!!” 夏秋听见枪声的一瞬间,脑海中就什么都没有了。 ……孙管家开枪了? 他有枪?? 她……她怎么样了?? 她想说话,想喊她的名字,可是临到嗓子眼,却因为恐惧,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孙管家想扯着夏秋走到悬梯前上船,却忽然发现夏秋仿佛脚下生了根,就在他不耐烦想加大力气的时候,手忽然被反握住! 那是没有力气的手,修长漂亮,却因为长时间的用药而有些孱弱,此时却握着他的手腕,紧紧的。 风吹乱了她蒙着眼睛的深色布条,随后她拽着他,狠狠往后一仰身—— 她没有力气。 可是她的身后,是大海与风。 女人的衣袂随着她的动作划出漂亮的弧度,拽着孙管家,仿佛即将飞上天宇的白鸟,可望而不可及。 沈甜感觉心脏都要停了,猛地扑了上去 ,嘶声喊道,“夏秋!!” 孙管家猝不及防被扯了一下,却还是猛然抓住了梯子的扶手,随后冷笑一声,猛地掀开她的手,一个翻身上了梯子! 黑衣人被这变故惊住了,等反应过来后骤然朝孙管家开枪!孙管家冷不丁被射中了一条腿,血流如注,却还是一个翻滚到了船舱内! “你们是蠢货吗!!反击啊!!”管家抱着伤腿,对失去李烟而六神无主的船员吼道。 船里的人得了命令,也拿起了枪对准了黑衣人以及在边缘的夏秋和沈甜。 夏秋的手没有力气,拽不住他,只感觉身体要落入风的怀抱时,手却被狠狠握住! 这是一双很小的手,比她的手要小很多。 “别……” 黑衣人和船上的人举枪僵持着,却又情不自禁的看着那一幕,震惊无声。 看上去孱弱的少女灰发被风吹的凌乱,她不顾衣服被灰尘沾染,一只手死死的拽着悬梯,跪趴在坚硬的铁板码头边缘,一只手拽着夏秋的手,脊背弯着,仿佛一只即将被撕裂的蝴蝶。 这只蝴蝶为了挽留她要飞走的白鸟,几乎要穷尽毕生的力气。 第34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这手软软的, 却又那么坚定。 几乎是听到她喊出的她名字一瞬间,夏秋眼眶就湿了, 悄无声息的润入了布条中。 她忽然就很迫切的,想要看看她。 握着她的手几乎勒得发白,沈甜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她脸色苍白,几乎是贪恋的看着夏秋。 她好久都没有这样认真的看看她了。 浑身被吊着,夏秋感觉胳膊很酸很疼,她没有力气了。 她看不到下面有多高,脚下空空的,心中有种无处着力的惶恐。 一只柔弱的小手握着她, 紧紧的, 是她唯一的支点。 可是也因此,那脆弱的手腕仿佛都要断了。 夏秋看不到,可是光是想像就觉得疼。 那种心疼直击心脏,对于脚下不知道是多高的惶恐,忽然也不那么害怕了。 码头而已,能有多高呢? 也就一条船的高度吧, 摔下去也不会死的,要是摔了就要人命,哪里来那么多跳水冠军。 正当夏秋想劝她放开的时候, 忽然听到对面轻轻的声音,“夏秋。” “嗯?” “你不要让我放手。”沈甜道。 夏秋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沈甜看着她的脸,笑笑, 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漂亮的梨窝。 “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快抓不住了。 手上几乎没有了力气。 上面情形僵持不下,孙管家狠厉的目光转到了她们身上,把手里的枪指向了夏秋。 黑衣人倏然警惕,“沈总小心!” 孙管家冷笑一声,骤然扣动了扳机! “砰!” 沈甜猛然松开了抓着悬梯的手,两人双双落了下去! 本瞄准夏秋头颅的子弹因为突然的变故骤然擦过了沈甜的手臂,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感觉耳边呼呼的风声,夏秋一下把沈甜护在了怀里,黑色的布条凌乱的飞舞,夏秋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沈念!!!” 沈甜瞳孔一缩! “嘭!” 水花四溅! 夏秋用身体护住了沈甜,背脊摔到海面的瞬间,两人一同沉入海中。 冰冷咸湿的海水一霎间埋没了所有的呼吸,沈甜大脑里还回响着那一声沈念,她一下扯住了夏秋的衣领,狠狠的吻了上去。 她想告诉她,她是沈甜,不是沈念。 海水埋没了所有的话语,因为身体剧痛的刺激,让大脑也有些昏沉。 混乱的记忆和偏执的情感一瞬间如海水般涌入脑海。 不对。 她……是沈念。 她呼唤的人是谁。 她就是谁。 沈念为沈甜而生,为夏秋而死。 …… 【黑公主攻略完成】 【恭喜宿主】 【奖励:一个愿望。】 …… 混乱的大脑无法坚定的传达所有的意志,沈甜只能愈发狂乱的吻着夏秋,将自己胸腹中的空气都给她。 海水可以埋没所有的呼吸和话语。 但是却无法埋没一颗滚烫的心。 夏秋抱着她,背脊生疼,接受着生涩和狂乱的吻,她拖着虚软的身体和她,慢慢往上游。 她们浮出了海面,周围有搜救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她们两个,夏秋敏感的听到了岸上有警笛声,声音微微嘶哑:“警察来了?” 沈甜声音很闷,“嗯。” 她现在大脑有些混乱,一会儿是属于沈甜的经历,一会儿又是属于沈念的记忆。 仿佛灵魂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失去爱的沈甜,一半是得到了爱的沈念。 狗剩忽然提示。 【代价结束】 夏秋一怔,随机感觉眼部一阵温暖,她心有所悟,连忙把布条扯了下来。 一霎间,黑暗逝去,夏秋正打算睁开眼睛,却一下又被一只手蒙上。 被海洋反射的刺眼光明被小手温柔的遮挡,夏秋一怔,便听狗剩骂道:“你想瞎第二次吗??” 长时间不见光的人眼是不能立刻见光的。 沈甜大脑凌乱,记忆混合的疯狂,然而在感觉到夏秋动作的一瞬间,所有的混乱都消失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夏秋的眼睛,不能睁开,不可以见光。 * 警察来了。 四小姐还没救上来,孙管家心中大乱,再看底下沈甜和夏秋已经浮上来,心中大恨,拖着一条断腿阴狠的吩咐道:“把船收锚!” 水手犹豫,“可是四小姐……” “把船收锚!!”管家面色狰狞,指着海面上的两个人,“轧过去!” 搜救的人已经接近了,夏秋能听到水声,她的眼睛被捂着,很小心的样子,指缝中却有微光,夏秋慢慢适应了光线,道:“可以……” 耳边忽然有剧烈的水声接近,夏秋一开始以为是搜救的人,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 只是人的话,声音不会那么剧烈。 却听沈甜道:“闭上眼睛!!” 随后带着她一个扎猛子,朝着又海下钻去! 海船巨大,卷着汹涌的海水朝她们袭来,这里离港口近,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扎的比船底更深。 手臂上的伤被海水刺激,疼痛无比,大脑也是混乱的——沈甜想,她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 她可以死,但是夏秋绝对不能死。 夏秋勉力在水中睁开了眼睛,眼睛酸涩,海水中反射着粼粼微光,面色苍白的女孩如游鱼一般拽着她拼命往下潜,浅灰色的头发如海藻一般在血色的海水中散开,胳膊上的血液混在海中,如同一条被扯断的丝带。 那句“你受伤了?”来不及说出口,眼前,一个巨大的黑影朝她们冰冷无情的轧过来!! 是船!! 巨大的船底。 下一刻,沈甜吻住她,给她渡气,随后死死的把她拽下去,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直往下,再往下…… 直到船底从她们头顶擦过。 沈甜睁眼看着她,吻着她的唇弯出了微弱的弧度,眼泪混入海水中,消弭不见。 * 李烟失踪,管家以蓄意谋杀的罪名被逮捕。 夏秋复明了,沈甜因为手臂上的伤进了医院。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浓郁。 沈甜想要拿左边的报纸,伸右手半天够不着,脸颊鼓起来,夏秋一边给她削着苹果一边把报纸递给她,“不要动你的胳膊。” 沈甜笑了笑,脸颊边露出了一个小酒窝,很乖巧的样子,“好。” 然后看着她手里的苹果张开嘴,“秋秋啊……” “……” 夏秋把切好的苹果插上牙签,拿起一个塞到她嘴巴里,“堂堂沈氏大总裁,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沈甜道:“我就是小孩子啊。” 夏秋笑了,“是啊,还没高考呢,确实是小孩子。” 沈甜:“……” 夏秋拍了拍手,“那么沈小孩,病好了回去上课?” 沈甜撇了撇嘴,“不想去。” “我找人给你补习?”夏秋说着,也想到了一开始补习的奇葩老师,嘴角忍不住溢出了一丝笑,“……找个正经人。” 沈甜道:“那找你。” 夏秋一本正经的捏了捏她的脸:“我可是个超正经的人,想雇佣我,你可得多付点钱。” 沈甜脸色微微红,“我把我后半辈子都付给你。” 夏秋笑弯了眼,“那可真是……” 声音轻轻的。 “求之不得。” == 夜色安静。 沈甜看着趴在床边睡的沉沉的人,小心起来,翻着薄被,轻轻盖在了夏秋身上。 月色凉薄,头忽然一阵发疼。 沈甜赤着脚站在单薄的月色中,咬着唇,忍耐过这一波疼痛,记忆又开始混乱。 那片蒙着微光的碎片记忆中,夏秋对她说。 ——“欢迎你来到人间。” 属于沈念的情感与执念,仿佛在心底扎了根,她们有如同根而双生的藤蔓,因为人间的光明和黑暗走了殊途,最后因为一个人的温暖同归。 沈甜轻轻从背后抱住了夏秋,吻住了她的耳朵。 夏秋迷蒙中醒过来,声音倦懒,“……沈甜,下来。” 沈甜:“不要。” 夏秋半睁着眼:“躺到床上去,不要乱跑……” “我没乱跑,我就在你身后。” 夏秋趴在床上,困倦的不想起来:“你在我背后,我看不到你了。” 这话说的她心尖忽然发软。 沈甜顿了顿,乖乖在床上躺好了,看着夏秋给她理好被角,侧眼看她,突然道:“秋秋。” “嗯?” “你喜欢沈念吗?”沈甜声音很轻。 夏秋掀起眼皮子看她:“送命题,我不说。” 沈甜:“……” 沈甜道:“你背着我喜欢她,我要和你分手。” 夏秋:“……” 沈甜:“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 “为什么你要喜欢她呢?” 夏秋:“……”出卖狗剩好像不太好…… 夏秋:“你真想听?” 沈甜:“嗯。” 夏秋:“因为我觉得你们是一个人吧。” 沈甜冷冷的笑:“你果然只喜欢我的身体。” 夏秋蒙头痛苦:“啊……是的我只喜欢你的肉体,饶了我吧……” 沈甜挠她,两个人打闹了一会儿,闹到了床上。 夏秋把沈甜按在了床上,“让你别乱动,胳膊伤撕了我看你找谁哭去。” 沈甜:“都一个月了,擦伤而已,要不是……反正快好了。” 其实早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她就是想和她多呆一会儿。 两个人互相看着,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呼吸微重。 夏秋对着沈甜的目光,忽然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沈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真的,觉得我和沈念,是一个人吗?” “哪怕不同的性格……” “也会一样吗?” 她是用沈甜的身份来问她,也是在用沈念的灵魂来问她。 “不一样。” 摸在脸上的手很温柔,夏秋道,“也一样。” “……沈念看人的时候。”夏秋道,“会让我想到那天夜里的你。” “……嗯?”沈甜诧异的看她,“什么?” “你不记得了?”夏秋眯眼笑她,“你喝醉了酒,从六楼摔酒瓶子砸了一个人的脑袋。” 沈甜心虚的侧头:“……我又不是故意的。” 夏秋:“呵呵。” 沈甜想咬她:“难道我是故意的吗?!” “啊啊好不是不是,不是故意的……” 两个人又滚到了一起。 “那时你虽然笑啊闹啊的。”夏秋停下,轻声道,“但看人的眼睛,真的比什么都黑呢。” 沈甜微笑微微僵硬。 那个时候……她真的觉得好黑暗。 被舅舅告知了真正的杀父仇人,面对人性的贪婪和黑暗,却只能痛恨自己的软弱与无能为力。 夏秋摸了摸她的脸,声音轻柔,“……那个时候,我就想,一定要好好保护她才行。” “让她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那样的话,她就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了吧。” 沈甜眼眶微湿,她摇摇头,甩掉眼泪,假装轻松道:“所以,你才会喜欢沈念吗?” 夏秋诧异:“噫,你哭了?吃醋了?吃自己的醋吃哭了???” 沈甜:“我没有!!” “噫……没有吃醋啊……”夏秋好像有点失望,随后又笑:“那你猜我喜不喜欢她?” 沈甜用没受伤的手扯她耳朵,突然发怒:“……你肯定喜欢!!你谁都喜欢!!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欸欸欸你可别瞎说,我可没给你戴绿帽子……” “李烟呢!” “我不喜欢她啊柠檬精……” “你说我是柠檬精!!你才是柠檬精!”沈甜一个翻身把她压在底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小公主!!你要以身……” 她说着说着,气势忽然减弱,脸蛋也红了,“……相许……吗?” 夏秋笑了,满目都是月光,她伸手好像要解开她的扣子,眼角眉梢微染暧昧,“好啊。” 沈甜脸色爆红,半推半就就要从了,便见那要解扣子的手一下缩回去,掀了被子,把两人盖住。 夏秋:“好了好了,拉灯睡觉。” 沈甜:“……” 沈甜:“啊啊啊你骗我!你好怂!!怂包夏秋!!” 夏秋:“你好吵啊能不能睡了……卧槽你别乱摸!!” 沈甜:“秋秋胸软呢。” 夏秋:“……” …… 夏秋没有告诉沈甜。 她的心里,总有一种隐约的感觉,或者说,叫做直觉的东西。 在告诉她。 沈念是失去爱,满怀憎恨而不得的沈甜。 而沈甜,是懂得爱的沈念。 她们也许不一样。 但终有一日,将殊途而同归。 没有人会永远活在憎恨里,也没有人会一直不懂得去爱人。 * 【最后的愿望】 ——“什么,你问我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 狗剩:“按照规则,完成攻略任务,你获得了愿望奖励……你要回家吗?” ——“不要。” “那你想怎样?” ——“这个愿望,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我希望我能停留在这个世界。” ——“和我的救命恩人,白头偕老。” 狗剩:“你要想好。” “失去了这个机会,也许你永远都回不去了。如果她死去,这个世界将会被强制消失,你就会陷入无限的游戏轮回,也许会变成规则的奴隶,再也无法解脱。” ——“奴隶而已,我不会后悔。” 月光明亮,夏秋睁开眼睛,吻了吻身边的小公主,把手腕的白绳悄然系在了她腕间。 有生之年,她不会让这个有她的世界结束。 * 海水是咸腥而生涩的。 一片冷冷的凉。 李烟沉沉的在水中,感觉自己像一条溺水的鱼,苍白的鳞片染着冰冷而肮脏的色泽,即使在最深沉的海中,也无法洗净。 她渴求的光,终究是照耀不到她的身上。 浑身的痛苦仿佛是折磨,又像是解脱。 迷蒙中,仿佛有人在呼唤她。 她慢慢睁开眼,太阳的光芒穿透了海水,落到她的眼瞳中,模糊而不真切。 最后化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在她耳边淡淡的说,“跟我走。” 那个人满身骄傲,眼瞳染着矜傲而漠然的光,朝她伸出手。 仿佛着了魔。 她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 “夏秋……” 却又像是恐惧着什么,忽然缩回了手。 她曾经在“李”这个姓氏下,沾染了无边的血与恶。 祈望着这个人能有一天,像是把她从风雪交加的孤儿院带走那样,再次牵起她的手。 她把她关起来,不碰她,不强迫她。 一是怕她生气,二是。她觉得自己脏。 可是当初她带走她,是因为李家四女的身份。 现在,她又凭什么呢? 那人看到了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听见那人轻叹了一声。 “……魔障。” 第35章 霸道总裁不好当 病床上的少女, 盖着氧气罩,眼眸紧闭, 面色苍白。 一边的机器显示着波折的曲线。 郑凤看着自己吊着营养液的女儿,面色憔悴。 夏醇在外面抽着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找外面的那个女人了。 可是已经晚了。 他的女儿在病床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医生说夏秋对于现实世界有着深刻的心理排斥, 宁愿沉湎于永不醒来的梦境,也不愿意面对冷漠的现实。 夏醇只要想到了自己女儿离开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就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不缺钱。 ——就是有点缺爱。 人只有失去了才会觉得心痛。 烟已经烧到了底部,烫到了手,他扔了烟,想要再拿一根, 然而打开烟盒, 里面空空如也。 他眼底带着深深的青灰色。 他把烟盒捏扁了,却没有扔进垃圾桶,像个落魄的乞丐,兀自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感觉似乎有谁在看他。 他抬起头。 夏秋在病床了已经躺了两个月的光景,时节已从夏至入了深秋, 那个在病房走廊上的女孩里面穿着单薄的衣裙,外面披着一件羽绒服。 很古怪的打扮,不合时宜, 却因为那漂亮的脸蛋和身材,反而有些像走T台的模特出现在了病房的走廊上。 她发觉了他察觉了她的目光,于是嘴角勾起, 脸颊边露出了一个好看的梨窝。 夏醇眉头微微皱起,想再仔细看看,那女孩却如幻影一般不见了。 直接消失一般。 夏醇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再看,却还是空空如也的走廊,那个披着羽绒服,穿着单薄裙子的女孩,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见鬼了。” = = 夜色深深。 郑凤已经走了,病房里只有夏秋一个人。 少女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出现。 她走到病床前,灰色的头发微微有些散乱,身形模糊而不稳定。 “……已经快要开始第二个世界了吗?” 女孩喃喃的。 “秋秋真是傻瓜。” 她明明破坏了游戏核心,改了游戏程序,强行赋予了她一个愿望。 “你明明可以回来的……” 她抚着她的眉眼,纤长的睫毛,有些苍白的唇。 记忆里那个人因为无尽轮回而崩溃的景象,历历在目。 永生和轮回,无限的记忆,让她的夏秋失去了心,她成为了最出色也是最冰冷的任务者,最后,她得到了一个愿望。 夏秋没有选择回到现实,也没有选择继续任务,历尽沧桑黑暗后,她选择了结束。 曾经那样滚烫的灵魂,就这样永远的沉睡在了冰冷的游戏世界,成为了一如已经死去的原身“夏秋”一样,一个失去了存在意义的NPC,成为了只在其他任务者的剧本里,出现的一抹冰冷而毫无意义的存在。 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再发生了。 女孩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我说过,我会拯救你。” 哪怕与神为敌。 = = 沈甜出了院就去上课了,她签了夏氏转让书,把夏氏的股票统统还给了夏秋。 夏秋琢磨着说:“其实只要九块九就不用交那么多转移财产的印花税了吧……” 沈甜:“……就你事多。” 夏秋笑笑,“我记得你半个月就高考了。” 沈甜把手里的书扔到桌子上,呲牙,“你觉得我考不好?” 夏秋:“不是不是。” 她弯起眼睛,“我就想问,你想考哪里的大学?” “就S市吧。”沈甜翻了翻书,想了想,脸微微红,“啊,对了……” “嗯?” “说起来……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我的?”沈甜假装若无其事的翻书,“……没来S市的时候吗?” 夏秋:“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甜:“因为你之前做过很过分的事情啊。” 夏秋:“……” 沈甜不提她差点忘了。 她曾经可是强取豪夺的霸总呢。 狗剩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一开始提过霸总人设崩塌之后,她之后做了一些不太符合霸总人设的事情,也没有听它再提示什么了。 它不提示她也乐得轻松,久而久之本性就暴露了。 “啊……那个啊。”夏秋说,“那个真的是个误会……” 沈甜眯起了眼睛。 夏秋便把请沈甜回家避雨不成被下药的委屈如悉数倾倒出来。 沈甜:“……” 沈甜的脸一下爆红,随后把小本子扔到她身上,“……那你还怪我误会了?你当时好凶啊!” 夏秋挑着眉毛,忍着笑,“我怎么凶了?” “你哪里都凶!”沈甜把她扑到床上,想着自己误会了,心里又羞又气,扯夏秋的脸,“你当时说,要么自己淋着回去冻死,要么就在这里乖乖呆着!” 夏秋:“……” 沈甜:“还把我手机没收了!” 夏秋:“于是你就半夜下药然后爬墙结果差点被打断腿……?” 沈甜委屈的要命:“我当时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夏秋:“现在呢?” 沈甜:“……掐个半死吧。” 夏秋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翻了个白眼:“你不如干脆点,压死我算了。” 沈甜感受着底下的绵软,羞着羞着就开始熟门熟路的解她的衣服,“……好啊。” 天天晚上睡一起,早解习惯了。 夏秋发觉不对,开始挣扎:“喂,停,住……” 手却一下被按住,沈甜低头看她。 两个人挨的很近,呼吸可闻。 沈甜声音轻轻的,“……你不喜欢我吗?” 沈甜看着夏秋,纤长的睫毛下一双乌黑的眼睛沉着暗光。 夏秋:“……” 夏秋脸色微微红,她侧开脸,“可是我……” “反正你喜欢我啊。”沈甜低头在她耳边,压着她的手,声音褪去了天真,带上一点勾引,微微有些沙哑的诱惑,“那为什么不和我做有趣的事情呢。” 夏秋:“你想听原因?” 沈甜舔了一下她的耳垂,声音喑哑:“说。” 耳朵敏感,夏秋被她一激,脱口而出,“你还没高考呢!” 沈甜:“……哈?” 夏秋别开脸,脸色微微发红,“我的意思是……我……我不能猥亵高中生。” 沈甜:“……” 沈甜一脸冷漠,动作熟练的脱她衣服,“那高中生来疼爱你吧。” “夏,阿,姨。” 夏秋:“……” 夏秋脸黑了,捏她的小脸,作势要把人扔出去:“你再喊一遍?” 沈甜脸上被捏出两个红印,她眨了眨眼,“……夏姐姐?” 夏秋舒心了,“这还差不多。” 衣服差不多被拆完了,沈甜也很舒心,眼睛弯弯的,夏姐姐喊个不停,手指如游鱼一般在白腻的身体上游走,慢慢从山丘向平原再到峡谷,夏秋眼瞳微微放大,很快被女孩温柔的吻住。 “姐姐是不是什么都不懂呀。”沈甜眼角染着水色,嘴唇红的像是毒苹果,“我来教你好不好?” 夏秋难耐的吸了口气,一个翻转把她压在了下面,“你……” 她躺在床上看着她,少女眼角眉梢都是染着春意,身上的衣衫也解开,宛若盛开的雪白花儿,“姐姐真美。” 第一次,夏秋感到了情动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是直的,从一开始到现在。 所以虽然她喜欢沈甜,却一直都在拒绝更进一步的亲近。 但是现在,在那只点火手的撩动下,一切似乎又不一样了。 她真的是直的吗? 如果是的话,心中蠢蠢欲动燃烧着的火焰是什么? 试试吧…… 反正她这辈子,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 一夜春宵。 = = 一切生活都回归了正轨。 沈甜参加了高考,在S市上完了大学后就搬来和夏秋住在了一起,两人一起养了只猫,平日里会忙来忙去整理公司的事情,偶尔也会当甩手掌柜,一起出去玩,或者在喜欢的城市定居一段时间。 夏秋实现了土豪环游世界的梦想,这辈子,她拥有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想要的一切。 她真是人生赢家。 沈甜侧目看她:“秋秋,你是不是长鱼尾纹了。” 人生赢家夏秋:“……” 沈甜抱着猫,嘻嘻的笑:“没关系,秋秋就是满脸鱼尾纹,我也会喜欢你的。” “……没人会长满脸的鱼尾纹。”夏秋盯着沈甜怀里的猫,“虾球,你妈妈说了很过分的话,给我挠她。” 漂亮的苏格兰折耳猫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往沈甜怀里窝了窝,拨了拨自己的耳朵,当没听见。 气得夏秋想把它揪成苏格蓝断耳猫。 夏秋拿出小镜子看自己有没有鱼尾纹。 镜子里的女人眉眼狭长精致,皮肤白皙干净,一丝皱纹也没有。 夏秋放下镜子,面无表情道:“你骗我。” 沈甜憋笑:“居然真的照了……嗯,骗你呢。” 夏秋道:“我就比你大三岁,甜甜。” “你不能说我长皱纹,你也会变成老太婆的。” 沈甜撸着猫,眨了眨眼道:“诶,其实吧,我就想表达一下,就算我们都变成……” 下巴忽然被攫取,夏秋吻住了她的唇。 呼吸交缠,唇上的甜腻让沈甜的目光微微凶起来,她抱着夏秋的脖颈,狠狠的按向自己。 她像是溺水的鱼,拼命的攫取着夏秋呼吸的气息。 夏秋眼睛微微迷离。 沈甜低低的喘息,“……就算都变成直不起腰的老太婆,我们也要像交换戒指一样,交换自己的拐杖啊,秋秋。” “嗯,好。” 夕阳霞光甚是美丽。 夏秋抱着沈甜,沈甜抱着猫。 夏秋想。 这个世界是不是游戏,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 夏秋和沈甜去了英国,因为公司的事务,打算在这里暂住几个月。 伦敦的大雾里,她们的猫走丢了。 两人抛下工作,一起出去找猫。 “虾球……” 不知不觉,夏秋走到了一处街口,伦敦的雾气湿漉漉,天气灰蒙蒙,绿色的邮箱矗立在街口,人们穿着风衣来来回回。 夏秋一个转眼,忽然一顿。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披着一件大衣,隐约露出内里精致的旗袍,头发披散着,手被人拉着,眼里带着纯真的笑意。 夏秋一怔。 拉着她的是个一身黑色风衣的女人,个子极高,身材修长,帽子遮着眼睛,似乎是察觉了她的目光,高个子女人侧眼望过来。 熟悉又陌生的眼神。 夏秋一怔,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她一回过头,便看到沈甜抱着虾球,“你看什么呢?猫找到啦。” 女孩穿的毛茸茸,戴着软绵绵的耳罩,看起来可爱极了。 夏秋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再看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沈甜问,“你在看什么?” 她道:“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沈甜眯起眼:“谁?” 夏秋:“李烟。” 沈甜抬起眼看她,眼底暗色闪过。 夏秋发觉了,揉她脑袋,“怎么,还在生她的气?” 沈甜面无表情:“她把你抢走过。”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记着呐?”夏秋哭笑不得,安慰道:“不是让你抢回来了吗?” 沈甜道:“我生气。” 那独自站在天台上,只能从窃听器里,像个小偷一样听着她声音,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夏秋亲了一下,“不想她,我只给你亲好不好?” 沈甜一下把猫扔了,死死的抱紧了她。 虾球一个空翻落下去,仰头看着两个人,凶凶的叫了两声。 夏秋一怔。 “你答应过我一辈子的。”沈甜眼圈微微红了,她把头埋到她怀里,不让她看见,“……你多看别人一眼,我都要哭的。” 夏秋心里微微一软,随后挑眉故意道:“我还记得以前你说,以后只抱虾球不抱我的。” 沈甜:“你背着我熬夜起床批文件,我生气才那么说的。” 夏秋“哦”了一声,“那你别哭了,这辈子,你要是扔下虾球只抱我,我就只看你。” 底下的虾球亮出了爪子。 夏秋傲慢的看了它一眼。 沈甜没察觉到猫的情绪,闷闷的说:“嗯,好。” 虾球:“……” 太过分了!!它要离家出走!!这次是认真的,它不会回来了!! 夏秋:“……猫跑了。” 沈甜擦擦眼:“你没跑就行。”早就想扔猫抱秋秋了,就是面子上拉不下来。 夏秋:“……” 夏秋没再见过李烟。 但她应该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吧。 【完】 = = 东方亮起了灿烂的鱼肚白。 夏秋迷迷蒙蒙的醒过来,身上一阵剧痛,耳边传来了狗剩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欢迎来到新世界。” 【勇者与恶龙】。 夏秋迷蒙的看着从洞口里射入的微光,大脑有些迷糊,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记忆在流失。 她拼命的想要抓住,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如指尖流沙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耳边似乎有少女的模糊的轻叹。 “秋秋,不是轮回,也不是奴隶。” “你的每一次,都要是新生。” 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呐喊,却又眨眼间忘记的干干净净。 夏秋忍耐着头疼,茫然的起来,“……这是哪?” 她最后的记忆是一辆车,和一个灰发少女……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系统狗剩,从现在开始,你是攻略者,要完成任务。” “……”夏秋伸出手,想要揉揉太阳穴 ,却发现自己的手是个小爪子。 夏秋:“……” 夏秋:“???” 夏秋:“!!!” 夏秋:“我的手呢?!!!” 记忆里,上一秒被车撞,下一秒就转生畜生道,这个世界也太他妈猎奇了吧!!?? * “公主,您在看什么?” 侍女小心翼翼的问。 灰发的少女望着东方升起的旭日。 她的心跳的很快。 仿佛,有什么期待已久的东西,出现了。 “……太阳。” 侍女道:“公主别看了,伤眼睛,您还是快准备问安吧,不然哈莉王妃又要责备您了。” 苏音撇了撇嘴:“知道了。” 哈莉那个恃宠而骄的讨厌女人,迟早有一天要让父王把她休了! 第36章 一条玩耍的小银龙 她还没能适应自己长虫一样的身体, 艰难的从小洞窟里爬出来,爬到了小溪边。 溪水潺潺, 映照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龙脸。 银白的鳞片遍布身体,龙须飘逸,身体上遍布着各种荆棘划过的伤痕, 似乎是失血过多,她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 狗剩给她说剧本。 “请宿主按照剧本行事,并攻略主要任务,崩人设会获得死亡惩罚。” “以下是剧本讲解……” 传说中银龙之血可以让人不老不死,邱国第三代国王便去偷了银龙的蛋,孵在王宫中, 银龙刚出生就面临被剥皮取血的惨状, 于是从王宫中凄惨逃生。 好不容易给自己挖了个洞过冬,就被夏秋穿越过来了。 “……”夏秋:“这个设定莫名很惨啊……” 狗剩:“那只被偷了蛋的银龙四处找寻自己失踪的龙蛋,终于在半年后因银龙血的气息找到了元凶,于是愤怒的银龙将整个邱国国都化作了焦土。” 夏秋:“……所以?” 狗剩:“所以……” 它说着说着,忽然一卡,失声了。 夏秋等半天也没等到它回话, 疑惑,“……狗剩?” 无声无息。 像是突然被人掐断了联络。 夏秋喊了几声没有回复,终于慌了。 “狗剩?狗剩你说话啊?” “……喂!我怎么回去啊!喂喂把你那该死的剧本说清楚啊!崩人设是什么?这龙什么龙设啊!!?” 系统死了。 夏秋对着溪水里的龙脸, 满目懵逼。 剧本讲一半就没了,她接下来……何去何从? 正当她一脸懵逼的时候,忽然听见丛林里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那条龙一定就在附近, 给我仔细搜!” 夏秋鳞片陡然一紧。 * 三个月后。 邱国,国都。 熙攘的国都,无比繁华,街边小商贩呼喊吆喝,热热闹闹。 “小姐,我们一定要早点回去,要是被人发现了……” “闭嘴小青。”为首的少女戴着斗笠,遮着面庞,声音微紧张,“你不要说话!” 小青快急哭了,“那您赶紧和我回去吧!” “才刚出来一会儿就要回去,不要。” “可是……” “诶,你看那边卖什么的,好漂亮!” 小青看着女孩跑走,只能跺跺脚,无奈跟了过去。 公主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次被哈莉王妃召见之后,就天天想要出宫…… “什么都有!发簪武器草药!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您见不到——” 卖东西的是个全身上下披着斗篷的人,他身前放着一块布,上面摆放着各种小武器,簪子,还有仿佛刚刚摘下的花朵和干枯的药草。 只是与众不同的是,那些武器都闪着微微亮的银光,仿佛渡了一层银粉,煞是好看,而簪子更是漂亮无比,有一只簪子上仿佛镶嵌了什么鳞片,阳光下流光溢彩,簪子旁配了一朵花儿,美丽的仿佛要夺了人的呼吸。 少女指着灰布上的簪子,“这个,多少?” 斗篷人浑身上下遮挡的严严实实,发音也有些古怪,“……三万金币。” “三万金币?”一边小青炸了:“一个簪子要三万金币!?你这上面镶的是龙鳞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音总觉得小青说“龙鳞”的时候斗篷人抖了抖。 苏音拿着簪子,看着灰布上的花,有些好奇,问:“你也卖花儿呀?” 斗篷人的声音有些漫步经心:“给钱就卖。” “花儿多少钱?” “一朵一万金币。” 苏音不满了:“卖这么贵?” 斗篷人:“今天买花,明天漂亮,卖不出去,这花儿就只能是我的了。” “我会永远漂亮的。” 苏音:“……你好大的道理。” 斗篷人:“没办法,卖的就是一个开心。” 小青忍了忍,“小姐,这个人就是在抢!这个簪子根本不值钱!” “这是非常牛逼……”斗篷人忍不住了,“……非常厉害的簪子。” 少女好奇的问,“怎么厉害呀?” 斗篷人抖了抖斗篷,一本正经的:“反正就是很厉害。” 小青忍不住了:“小姐,你不要搭理他了。” 苏音蹲下来,伸手拿簪子。 细长的银簪镶嵌着神秘的鳞片,触摸一瞬,便能感觉整个人仿佛都浸入了海底。 “咦?还挺舒服的。”苏音道,“但是不值……”那么多钱吧?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下一刻,街道上传来了熙攘声,“让开!!统统让开!!” 为首的男人骑着高马,后面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教廷的大人来了!你们这群贱民还不快让开!!” 鞭子甩开劈里啪啦的鞭花,猛地朝蹲下来,未来及反应的苏音抽了下来!! 小青瞳孔一缩,“小姐!!!” “哗啦——” 下一瞬,仿佛时间都凝固了,黑色的斗篷甩开凌厉的弧度,众人眼中似乎看到了绚丽的银光,那鞭花甩在了斗篷上,生生一声响,随后无声无息的,长鞭一寸寸裂成了碎片! 苏音回过神来,头顶的斗笠已经掉了,灰发散落下来,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依偎在了黑斗篷里,猎猎衣衫飘舞,而斗篷里应该有的人却消失不见。 为首的男人看到那标志一般的灰发,瞳孔一缩,随后立刻下马跪下,“公主殿下!!” 苏音手里拿着簪子,耳边含着笑意的声音,却久久徘徊不去。 ——“你头发很适合那些花儿……下次再来收钱。” 她回过头,那斗篷人卖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走,小武器与各种银簪熠熠生辉,那几朵新摘的花儿绽放于日暮中,微染的露水仿佛让晚霞都变成了熹微的晨光。 “……公主?” 男人微微抬起头。 苏音回过神,随后恼道:“你刚才想做什么!?刺杀本公主吗?!” 男人立刻低下头:“卑职有罪!!” 苏音道:“滚开!” 小青问:“那个人的东西……” “……收起来。”苏音声音微微一顿,道,“本公主先代她收着。” 小青道:“没想到那虽然是个骗子,却有这样厉害的身手,一眨眼就不见了呢。” “小青。”苏音瞪她一眼,随后微微侧过头,“那……不是骗子吧。” 被护着的轿子上下来一个人,穿着绯红的袍子,笑容沉沉的:“何人惹得公主生气?” 随后又笑道,“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公主殿下,真是让人意外。” 苏音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簪子藏在了袖子里。 这是教廷的三大主教之一,名叫里斯,经常怂恿父王做这做那,她很不喜欢。 那人正要对她说什么,却倏然一侧眼,看到了地上的灰布,瞳孔一缩。 “……银龙?!” 那人颤抖的蹲下来,刚要拿起灰布上的东西,苏音一下使了个眼色给小青,小青立刻把灰布裹了起来,“这是公主殿下的东西!谁都不许碰!!” 里斯眼睛一沉,奈何这是在邱国,公主确实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不过…… 里斯阴沉的笑了,“还请公主带着银龙的信物,和在下一起觐见陛下。” 银龙的信物? …… = = 夏秋溜达到了城外自己的洞窟里。 小小的洞窟里藏着一个大宝藏,褪掉的龙鳞银光闪闪,到处辛苦坑蒙拐骗弄来的小金币和龙鳞规规矩矩的铺了一层亮闪闪的小床,边边角角藏着各种细小的宝石。 夏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钱袋。 她见势不好溜得快了点,但是钱袋没忘记拿。 她啪唧啪唧四爪并用走到小金床旁边,无比富有仪式感的将钱袋拉开,把钱袋里的金币洒出来。 “哗——” 夏秋听着这个声音,看着金币闪烁的金光,一瞬间身上所有的鳞片劈里啪啦的舒展开来,整条龙陶醉的几乎要飞走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金币和宝石这么亮闪闪的,这么美丽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就是躺在上面啊!! 总有一天她夏秋会死在金币和宝石身上的!!请让她这辈子都活在它们身上!!! 连背上的鞭伤都不痛了有木有!! 夏秋把金币和宝石认认真真铺平之后,抱着怀里的小铁片,在上面趴好。 小银龙趴在金币床上,金光闪闪,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哪里是龙哪里是金币了。 自从狗剩突然和她失去联系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是在被人追杀的。 追杀她的人穿着骑士一样的战甲,她怀疑是国王的人,但是这么三个月看来,不是国王的人,好像教廷的人。 但不管是哪里的人,都不会想到,她胡汉三又回到国都了! 用着三脚猫的功夫制作简单银簪卖钱,有识货的就能卖出一笔巨款,加上她可怕的龙威,都以为她是哪里来的强大勇者,没有人敢真的招惹她。 龙生美哉。 就是今天有点亏了,她做簪子都是用丑鳞的粉末做的,只有那个簪子是镶了最好看的龙鳞,居然连一片金币也没敲到。 不过也没关系。 夏秋用小爪子捏着胸口的小铁片,不知道怎的,看到那个女孩散落的灰色,她觉得…… 很漂亮。 比宝石还要漂亮的颜色。 夏秋甩甩小脑袋,不让自己多想了。 如果那个奇怪的系统说的对,那半年后银龙会来这里,到时候她就跟着这具身体的母亲回去享受生活岂不美死了!还能顺便拯救人类! 银龙母上肯定有超级多的宝石!! 啊,龙生甚美。 = = 灰布与里面的东西都被父王收走了。 苏音第一次看到一向溺爱她的父王露出那种贪婪的神色,那样明显。 哈莉王妃在一边笑得矜持,看着苏音眼底带着厌恶和傲慢。 “公主还是太调皮了些,这样玩闹下去,可怎么好好继承这个国家呢。”她懒懒的挑了挑眼角,随后抱住了国王的手臂,娇媚道:“还是希望陛下得到银龙后,多多延年益寿,好继续保卫邱国长盛不衰。” 国王被夸的舒心无比,瞪着苏音,“苏音,你也十四岁了,再这么闹下去,朕怎么放心!禁足你三个月!” 苏音回去之后,气得摔碎了房里所有的花瓶。 小青在一边劝:“公主殿下不要太生气了,那个妖妃迟早会遭报应的。” 苏音咬着唇,“可是父王不听我说话!!他总是听那个女人的……母妃才不过走了一年,他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小青也不说话了。 等小青走了,苏音拿出了袖子里的簪子。 簪子雕刻不是那么精致,然而那鳞片银光闪闪,仅仅是拿在手里,仿佛就拥有了盛放的月光。 父王说,那灰布上面的武器和簪子,都有着银龙的气息。 传说中傲慢骄矜,穷凶极恶的龙族中,最美丽也是最罕见的银龙。 血可喂人长生不死,一怒可撼天动地。 苏音攥紧了手里的簪子。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那斗篷落下的瞬间,她看到了一道披着晚霞的美丽银光,随着风眨眼消失不见。 = = “废物!一群废物!!给你们几个月的时间都找不到银龙的踪迹!”国王愤怒的摔了桌上的书,指着桌子上被灰布裹好的东西,“这些东西还是公主带回来的!!” 底下暗卫首领讷讷不敢言。 “陛下。”里斯恭敬道:“请听臣下一言。” “说。” 邱国,殷国,风国将大陆三分,僵持不下,教廷是三国中枢,以至高无上的神权统治三国。 里斯是教廷的人,国王一向很信任教廷。 里斯眼里划过一抹阴影,“既然拿到了银龙的鳞片粉末,便可以以银龙之鳞,施行诅咒了。” 国王:“诅咒?” “是的……”里斯声音轻缓,“以诅咒,逼迫银龙出现。” 第37章 一条玩耍的小银龙 国王要通过诅咒的手段逼迫银龙出现这件事情并没能瞒过苏音。 因为她发现, 一些魔兽的血和晶石, 以及各种诡异可怕的祝器源源不断的运进宫里, 作为邱国被宠着长大的公主, 她也曾看过很多奇书, 因此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些东西是要做什么用的。 这件事若是有意隐瞒,反而会让宫中人心惶惑,传出国王中邪的谣言, 因此国王并未刻意隐瞒,苏音很快就从宫人的闲话中明白了前因后果。 父王要诅咒银龙!! 不可以!! “父王!” 雷雨交加的夜晚,苏音闯进了书房,“您不能这么做!” 书房里并没有什么人, 国王翻着书:“都多大了,还这样冒冒失失的。” 苏音咬唇, 整理了一下发鬓和衣服,半晌:“我长大了, 父王就不爱我了吗?” 不听她说话,禁足她,还偏爱那个妖妃…… “怎么会……” 鬓角显现白发的国王阖上了书, 看着她,眼里带着疲惫和沧桑, “父王自然是想要陪你一辈子的……” 苏音激动道:“那就不要做这件事情了!诅咒是会反噬的!!父王, 您不要去害人,小音不想……” 她眼里微微浮现出了泪水:“小音不想您去害人!” 国王一下被戳中了心思,他狠狠把书扔到了书桌上, “胡闹!” 他厉声道:“不过是条畜生,留着也会贻害众生!算个什么人?” 苏音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父王!” 父王居然凶她?居然因为这种事情凶她? 国王恍若才发现自己的口气重了,他缓和下声音,“音儿,你是要因为一条畜生,和父王生气吗?” 苏音眼里憋着泪水,“对不起父王,儿臣……失礼了。” 她声音微哽,又有些倔强,“儿臣只是想让父王知道,任何诅咒都会反噬……希望父王不要听信奸臣的谗言,做了错事。” 国王看着女儿眼里的泪水,心里不忍,他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看着少女的背影,国王瘫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自己苍老的手,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明白。 但他是走向衰微的国王,身周野狼环伺,溺爱的掌上明珠还没有找到可以托付之人。 无论是为君还是为父,他都还有那么多没有做完的事情。 贪生也好,怕死也罢,哪怕是做了天打雷劈的坏事,他也要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 国王看着桌子上的灰布包裹,失却了颓态,苍老眼里中的光芒如鹰般尖锐。 他唤了一声,“里斯。” 阴影中,男人恭敬的出现,“在,陛下。”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里斯低头,掩住了眼底的光芒,“随时都可以开始,不知道您……” 国王闭了闭眼:“再等等吧。” = = 苏音并不打算放弃。 她躲在离书房很近的偏殿里,盯着国王从里面出来,守门的仆从给他撑着伞,两人一同离开。 国王手里干干净净,什么没拿。 苏音心脏微微一跳。 她不可以让父王诅咒银龙。 无论是为了父王,还是银龙,都不行。 苏音从怀里拿出了龙鳞簪子,紧紧握着,冰冷的龙鳞簪带着宽厚温柔的气息,仿佛给了她勇气。 她深吸了一口起,冒着雨就要跑过去。 父王肯定是将银龙的那些东西藏在书房的小暗格子里了,小时候父王逗她玩,曾经给她看过,他经常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那里。 雨水劈里啪啦,她看到一人,匆匆的脚步一下刹住,一闪身就躲到了一边的假山里。 书房里又出来一个人。 阴暗的天气,若不是天空中倏然划过的雷光,苏音还看不清那个人是里斯。 里斯撑着伞,慢条斯理的将书房门阖上,信步离开。 轰隆的雷声响彻天际。 就是他怂恿父王去诅咒银龙!! 苏音攥紧了手里的簪子,心脏因为愤怒被捏紧,等到那个人走的看不见影子了,她才缓缓的放松下来,守门的人撑伞去送父王,暂时还不在,书房无人看守。 苏音一个闪身进了书房,开始翻找起来。 她一定不会让那人得逞! 藏着玉玺的暗格在桌子的底下,苏音忍受着身上湿衣服的粘腻感觉,扒开后并没有银龙的那一包裹东西,只有玉玺。 苏音盖上了暗格,正犹豫父王会把包裹藏在哪里,一抬眼,却在一边的书架的最上层看到了灰色的包裹。 苏音:“……” 苏音仰着头看着两米高的书架,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父王的深深恶意。 她忽然就觉得委屈,她贵为一国公主,却要被雨水淋成这个样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情况下被书架嘲讽长得矮。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化委屈为动力,搬来两个板凳叠在一起爬上去,终于够到了包裹。 苏音想,那条不知道名字的小银龙,它既然替她挡了一鞭,那她也要礼尚往来才行。 她苏音不不喜欢欠人的,更不喜欢欠龙的。 为了那条卖她簪子的小龙……她就勉强,委屈这一下下吧。 苏音抱着包裹,小心翼翼的要从不稳定的两层板凳上下去,就听到“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女人穿着华丽的宫装,雪白的雷光在地面上照出她妖娆的影子,哈莉王妃的声音懒懒的,“这是哪里的小毛贼啊?” 苏音倏然一惊,脚下不稳,“哗啦”一下就要摔下去! “哗啦——” 心脏倏然缩紧,跌落的一刹那,苏音满脑袋都是小青绘声绘色给她讲过的,后宫最偏僻的角落里从墙上摔下来磕成傻子的小丫鬟。 满口流涎,整天傻呼呼追风筝的脏脏的小傻子。 剧烈的惊恐如蛛网一般笼住了心脏! ……她不会也变成傻子吧?!! ——不要!! 一霎间,手里捏着的簪子滚烫,苏音感觉眼前一花,一股温暖的气息环绕,她摔落的速度一下缓下来,仿佛一双温柔的手环绕着她,一点一点让她落在了地上。 之前因为雨水而湿漉漉的衣衫,也像是被什么蒸发了一样,眨眼间没有了半丝的水分,干燥又温暖的感觉,让人下意识的眷恋。 哈莉瞳孔一下缩成一点,她近乎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却一下踩到了门槛,狼狈的一个踉跄,跌到了书房外的瓢泼大雨中,守在门口打伞的丫鬟惊叫一声:“娘娘!” 却见哈莉王妃一直看着里面,眼睛都直了,她下意识的也往书房里望过去,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倏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连要把王妃扶起来这件事都忘了。 红色宫装的少女面颊白嫩,眼尾滚着有些害怕的泪珠,她抱着包裹坐在地上,长袖盖住了她的手,而在她身上,缠绕着一只幻象一般的白龙影。 白龙的头颅与女孩交颈,龙须飘散,剔透的眼睛望着少女,似乎也有些茫然。 如梦似幻。 很快,那模糊的影子就消散了。 苏音没有看到白龙的影子,她捏着袖子里藏着的簪子愣了会儿神。 很温暖的感觉……刚才,是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后,便看到门外的两个人如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她心中一跳,一下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服,理了理头发。 干燥整洁的衣服,还有完全干透,分毫未乱的头发,让她此时与摔到书房外满身雨水,看着她发愣还没回过神的哈莉王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见哈莉王妃出丑,苏音心情一下大好,她抱着包裹,嘴角翘起来,“哟,王妃这副模样,是在和儿臣行大礼吗?” 哈莉一下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扶着门槛,在地上半跪着,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打湿了。 哈莉也顾不得装模做样了,作势要起来,结果脚一麻又摔了回去。 苏音嘲讽道:“哟,这大礼还行两次,这也不是什么节日,您怎么能厚着脸皮三番五次的给儿臣要红包呢?” 小丫鬟也回过了神,连忙要将王妃扶起来,却被恼羞成怒的哈莉王妃猛地推开,“滚!没用的东西!!” 小丫鬟一下摔进了泥水里,哭着不敢说话。 “您也就这点向小丫鬟撒气的本事了。”苏音冷笑。 哈莉起来,身上粘腻的要命,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了,她压抑着熊熊的怒火,看着苏音,嘴角扯开了一抹冷笑。 “很嚣张啊,公主殿下。” “只是不知道,您还能得意多久了。” 苏音抱着包裹,不想和她纠缠:“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哈莉没有拦她,只是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一伸手,拉过了苏音怀里的东西! 苏音猝不及防,包裹一下被扯开,随后,乱七八糟的铜器和小玩意散落在地上,滚的满地都是。 苏音瞳孔一缩,僵在了原地。 包裹里的……不是银龙的东西!! 哈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把铜器。 那是铜质鞘的一把匕首。 苏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哈莉,“……你想干什么?” “知道为什么是假的吗?”哈莉将匕鞘扔开,露出了屋外霹雳光芒下反射着冷芒的匕首,“因为,真的东西,已经被用来施展诅咒了。” 苏音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龙鳞簪,心中不好当预感如潮水般蔓延,她后退一步,门槛外是雷鸣与瓢泼的雨水,“不可能,不……” 父王出去的时候明明没有拿任何东西! 她想到了后来出去的里斯,心中一瞬揪起了寒意。 拿走东西的人是里斯! 哈莉嘴角勾着冷笑:“这个国家很快就会走向毁灭了。” 苏音像是看疯子一样看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哈莉看着她,眼里带着怜悯和复仇的快感。 她缓缓的说,“国王会变成祭品,丧心病狂的银龙会回来复仇,这个国家会在银龙的怒火下消失殆尽——” 苏音瞳孔一缩:“……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她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哈莉是疯了吗?! 与此同时。 地下室。 神秘的阵法蔓延着可怖的血色,银龙鳞片的粉末散发着银光,古怪诡异的法器燃起森森鬼火,里斯和国王远远的站着,里斯道:“要开始了。” 国王慢慢的“嗯”了一声。 里斯刚要施法,国王忽然道:“我听说,教廷在寻找可以屠龙的勇者。” 里斯一顿:“……是的。” “龙是可怕的生物,鳞片刀枪不入,龙息毁天灭地,即使是修练到最强境界的人类,也不能真正的杀掉一条龙。” “只有天赐的勇者,才能给龙造成永不逆转的伤害。” 国王说,“教廷找了那么多年了……还没有找到?” 里斯不动声色:“没有。” 国王看着阴森的祭品,眼神苍老而怅惘,“所以……传说也只是传说罢了。” 也许永生不死,也和勇者一般,只是毫无根据的传言。 他何尝不知道。 可是他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身体,为了国家和掌上明珠,也只能这般,背水一战。 他闭了闭眼,“开始吧。” 里斯打了个手诀。 一瞬间,风云变幻,阴森的鬼气凝聚,下一刻,朝着国王滚滚而去!! 国王猛然睁大了眼睛:“里斯!!” 里斯冷漠的看着疯狂的国王,露出了一个比鬼还阴森的笑。 “……只有向神明献祭足够的灵魂和生命。” “伟大的神,才会从为吾等赐下屠龙的勇者啊。” 国王瞠大了眼睛,惨叫了一声,在鬼气的蚕食下,灰飞烟灭。 第38章 一条玩耍的小银龙 雷声轰鸣, 夏秋一下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雷光穿破了洞口, 一地的潮湿的绚丽, 夏秋小尾巴甩了甩,爬到洞口前,龙须微微抖动。 空气中有陌生的气息, 却和她同源的味道。 仿佛是被什么刺激了,耳边传来了一阵琐碎的声音, 随后,狗剩的声音响起来。 【滴……辅助系统重启中……】 【重启完毕!】 【发布任务:请宿主拯救勇者】 夏秋一怔,随后有些惊喜:“狗剩?” 然而那个声音很快又沉寂了,再问,就是重复之前的话。 与仿佛有着灵魂的狗剩不同, 这个系统好像只是一个单纯发布任务的东西而已。 夏秋有些失望。 耳边的系统顿了顿:【滴……准许发布辅助任务卡:人形卡*1】 夏秋眼前亮起一阵微光,随后一张透明的小卡片便浮现在眼前,光芒剔透莹润。 “这什么情况……” 夏秋有点抓瞎了,她摸了摸突然卡片,有些茫然, 便听系统继续道:【人形卡可令宿主在幼龙条件下恢复人身,三天的时限, 请在必要的时候联系系统使用】 夏秋听完就激动了。 人形卡!! 能变成人!!! 就算狗剩骗她说什么这是威武雄壮的一条神龙, 也没办法拯救她看着自己满身鳞片的绝望!! 她激动的用小爪子抓着卡片——早就受够做一条长虫的日子了!!人形卡简直是龙生曙光啊! 虽然这个系统好像不像狗剩那么人性化, 但似乎比狗剩有用很多嘛哈哈哈! 夏秋拿着卡片,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怔了一下。 ……她为什么会觉得狗剩很没用? 她明明没有和那个叫狗剩的系统相处几天嘛…… 夏秋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再想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变成龙后,她好像被同化了很多奇怪的属性。 比如不喜欢想很复杂的东西,每天只想懒懒的躺着睡觉,又会因为对金币不自觉得的渴望去做很多事情…… 夏秋想,其实变成龙好像也不错,至少日子舒心随意,只是如果有躺着也能赚钱的方法就更好了。 系统:【宿主完成任务后,可获得更多人形卡。】 夏秋眼睛一亮。 如果完成任务就可以得到人形卡,那么她勉强可以让自己试一试…… 而且,龙的话不好说,不过要是能变成人的话,她肯定能赚很多钱! 她摆弄着手里的卡片,一下对未来充满了期许。 任务是拯救勇者,那么问题来了,勇者在哪里呢。 夏秋正想着,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咆哮,其中龙威恐怖,震慑天地。 爪子里的卡片一下从手中滑落,随后在落地之前化作光点消失,夏秋知道卡片还在——但是外面的那种气息…… 她钻出了洞,外面雨声暴戾,被重重树木遮挡的阴暗的天宇中划过了闪烁着刺眼光芒的鳞片,龙的咆哮震耳欲聋! 夏秋看呆了眼。 大银龙来来了?不是说银龙毁灭都城还有三个月吗?为什么突如其来—— 耳边倏然传来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紧急传送开启——目标王城……任务……拯救勇者……】 夏秋:“诶等等等等——我先去和银龙套个近乎……” 系统充耳不闻:【传送开始。】 “吼——” 夏秋被传送之前,看到的是愤怒的银龙掀起的狂风,和朝整片森林汹涌而来的滔天大火!! 与美丽到刺眼的银色鳞片不同,那双铜铃大小的眼瞳染着猩红的光,充斥着魔性与愤怒。 仿佛诅咒。 = = 外面的雨和雷愈发剧烈。 耳边似乎传来了隐约,属于银龙的咆哮。 “……你说什么?”苏音脸色苍白。 “真是可怜的公主。”哈莉王妃怜悯的看着苏音,“知道吗?诅咒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小银龙,而是以王血和龙鳞片为祭品,来咒失去了孩子,在大陆四处漂泊的银龙。” “有小银龙的鳞片为引,又受了诅咒,失去理智的银龙很快就会来到邱国,带着愤怒和龙息将这个国家化为一片焦土!!” 哈莉兴奋的笑了起来,手中匕首的铜鞘跌落在地上,被她踢开,露出来了亮着雪白的寒光的匕刃,她看着失神的公主,喃喃道,“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苏音还是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父王还是做了那样的事情。 “为什么……父王……” 她明明都那样劝父王了,为什么他还是要一意孤行!? “父王?”哈莉冷笑:“你说那个病入膏肓的老头子吗?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这个无可救药的国家,早就该毁灭了!” 苏音一下回过神来,愤怒道:“是你!是你故意引诱父王诅咒银龙!” “诅咒银龙?……哈哈哈,银龙怎么可能会被诅咒?被诅咒的,从古至今,都只有人心。”哈莉王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面色狰狞的举起匕首,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水鬼,“美丽又尊贵的公主殿下……就在这里,成为亡魂吧。” “谁都救不了你!” 匕首朝她刺下来,苏音猛地将哈莉推开,就要往书房外面跑,却见外面已经被人围住了! 瓢泼雨下,披着斗篷的男人带着面孔陌生的侍卫,将整个书房团团包围! 即使披着斗篷,那个影子,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 “……里斯!!!” 他刚刚跟着父王走了,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难道父王真的…… “……公主殿下好眼力。”男人声音带着抹不去的阴冷,大雨挥洒,他把斗篷的帽子拂下,露出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苏音瞳孔缩成一点:“为什么要背叛父王……” “背叛?”里斯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微笑看着苏音:“我效忠的从来不是陛下……又何来背叛一说呢?” 苏音心脏一下冰凉。 是教廷……教廷!! “父王怎么了?你把父王怎么了?!教廷……父王每年都会按规矩上供,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地上的丫鬟已经瑟瑟发抖了,她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角含着泪水:“公……公主殿下?陛下他……” 里斯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把丫鬟拖走了。 “没有为什么。” “总之,今夜过去。”里斯微笑着,看着苏音的眼神带着怜悯,“这世上,再无邱国,也无邱国的公主殿下。” 遥远的天空中传来的愤怒野兽的咆哮,属于银龙的光芒照亮了一片天宇,熊熊的火焰眨眼燃烧,被诅咒的银龙来向诅咒它的人们复仇。 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无辜的百姓死于龙爪。 苏音大脑一片空白。 哈莉缓缓的走到了苏音身边,手中的匕首反射着森冷的银光,她微笑着,“让高傲的公主殿下做一个明白鬼好了。” “……你也是教廷的人?”苏音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漂亮的脸蛋上一片刺骨的苍白。 “是啊。”哈莉恶毒的看着她,“为了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可是每天,每天都在等,等着这一天……”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苏音不可思议,“为什么要害父王……” 父王不是一个好人,可是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因为你的母妃,是我的姐姐。”哈莉声音轻柔,“当年,因为她的懦弱,让我变成了她的替死鬼。” “她嫁入了王族,从此高枕无忧。” “而我因为她,每天都活在地狱中,想着向你们这些天真物邪的恶鬼复仇。” 苏音瞳孔一缩。 母妃…… “母妃也是你害死的!!” “真聪明。”哈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的说,“看见你这个害怕又愤怒的表情,我真的开心呢……” 好像一夜之间,就得偿夙愿。 她真的好想把这个天真又高傲的公主关起来,一点一点的剥去她美丽的皮囊,拆掉她的手指,看这张漂亮的脸蛋露出痛苦的表情,最后一点点失去生气的样子…… 一定是至高无上的快感。 里斯冷声道:“不要浪费时间,银龙要过来了,快点解决她,我们要回教廷了。” “啧。”哈莉冷哼了一声,随后对苏音道,“你真的要感谢银龙,不然,我一定不会这样给你一个痛快的。” 她猛然举起匕首,朝着少女的脖颈划过! “轰隆——” “呛——” 锋利的匕首在生硬的鳞片上划过一片灿烂的火花,一霎之间,苏音感觉到了凉凉的鳞片擦过脸颊,哈莉瞳孔一缩,下一刻便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拍在了脸上! 巨大的力道一下将她拍到了书房墙上!可怕的冲击力让她呛了几口血,哈莉瞳孔睁大,“……什么东西?!” “是……” 周围士兵声音颤抖起来,“……那是什么……” “天啊……” 里斯看着那抹挂在少女脖颈间的漂亮银光,眼瞳一下睁大,半晌:“银龙……” 里斯眼里闪过了贪婪的野光,是小银龙……是三个月前,从邱国王宫逃出去的小银龙!! 真是天上掉馅饼,想不到这邱国一行,还有这种惊喜! 冰凉的感觉舒舒服服,夏秋被传送的有点昏头昏脑,“啊……” 一回过神来,她就发现自己被士兵团团包围了,“……什么情况?” 她好像落在了谁肩膀上。 夏秋没看清她是谁,却看到了被雨水打湿的灰发,她落下地,仰头望过去。 少女木木的站着,灰色的发一缕一缕的被雨水打湿,苍白的脸颊上,一双黑色的眼瞳没有任何光芒。 “你怎么了?”夏秋一下认出来了,是那天买簪子的少女。 啊说起来她买簪子的金币还没给她呢…… 谁知她一出声,少女眼眶一下就润了,雨水混合着泪,一点一点的流下来。 “……”夏秋吓了一跳,“喂喂你别哭啊!!” “我不想呆在这里了……”苏音麻木的说。 好恶心。 这种感觉,一夕之间失去一切,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好恶心…… “……你怎么了?”夏秋又问。 “带我走……” 少女喃喃道,“谁都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脸,听着这个声音,再看见那满头的灰发。 夏秋下意识的,就觉得。 她不可以哭。 至少,不可以在她面前哭。 她会觉得,很窝火,想宰了那些让她哭的人。 然而还没等她问出个一二三四,就听到一个男人贪婪的声音。 “杀了公主!把银龙抓起来!!” 侍卫们一下回过神,立刻上前来! 杀了公主?这个女孩吗? 不行!!她还欠她钱呢!! 夏秋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尾巴一下卷住了少女,张嘴喷出了一口龙息! “轰——” “啊——” 巨大的龙息带着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卷着火焰瞬间将整个书房都烧起来!! 侍卫们的惨叫此起彼伏。 夏秋得意的笑了一声。 她再怎么菜,再怎么小。 她也是条龙。 里斯声嘶力竭:“抓住她们!!” “他欺负你?”夏秋问。 少女木然的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夏秋一个甩尾巴猛地将过来的里斯抽开!刚刚躲开了龙息的男人猝不及防,一下被拍到了墙上! 里斯被摔的晕头转向,一抹脸上的血,眼里狰狞兴奋,声音更加高昂:“给我抓住她们!!!” ——这就是银龙的力量! 即使是幼龙,一个甩尾也是那么强大!! 如果可以得到这种力量—— 侍卫又团团围上来! “抱紧我。”夏秋对身后的女孩道,“我带你飞!!” 下一刻,本来只有两米长的银龙一瞬间暴涨几米,尾巴卷着失神的少女,穿过了刺过来的刀枪剑戟,在铿锵火花与暴雨中猛然冲上了天宇! “吼——” 半空中的风卷着袭来的箭矢,苏音的泪水滚落脸颊。 “……为什么救我?” 夏秋突然就有点难过:“……你忘记你欠我钱了?” 苏音:“……” 第39章 一只愤怒的小银龙 半晌, 才听见背上的少女有些嗫嚅的声音。 “我……我现在没有钱。” “我只有簪子了……其他的东西都……” 其他的东西都被父王拿去诅咒银龙了。 “我可以把簪子还给你。” 想到这里, 苏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觉得难过, “对不起。” 夏秋也觉得在一个少女身心都遭受巨大打击的这个时候提钱有点伤感情, 虽然她也不知道那点莫名其妙的感情是哪里来的。 她目光飘了一下,“既然那时你已经要买下簪子了,那它就是你的了……钱的时候也可以以后再说, 我很好说话的。” 背上的苏音闷着声音不说话了。 夏秋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大概能感觉到背上人的失魂落魄。 难道是因为还不上钱而痛苦? 这个世界的人太正义了吧。 “那个……”夏秋纠结了半天,说,“金币什么的, 真的可以以后还……你真的不要太难过了,我不是个很凶的债主哦。” 苏音:“……” ……明明只是条陌路相逢的龙而已。 为什么只是听它说话, 就那么想哭。 夏秋转移话题:“啊,说起来, 小姑娘,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来着。” “什么事?” 少女的声线很悦耳好听,只是听起来没有什么精神。 夏秋:“你知道勇者在哪里吗?” 苏音迷茫:“……勇者?” 她只在传说中屠龙的话本里, 看见过勇者这个词。 “对。” “我在找勇者。” 苏音:“勇者不都是传说中屠龙的存在吗?” 夏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啊?这里的勇者也是要屠龙的吗?” 苏音:“……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 夏秋:“……” 垃圾系统,什么拯救勇者, 果然就是故意给她添堵的。 “你找勇者做什么?”苏音被勾起了好奇心, 微微打起了精神,“你要提前杀掉他吗?” “不。”夏秋一本正经:“我要拯救他。” 苏音:“……” 苏音:“???” 苏音:“噫?” 然而她关于这一点的惊讶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摒住了呼吸, “啊……那边!” 夏秋已经带着她飞向了高处,视野开阔的后果,就是更真实的,看到了龙。 真正的,银龙。 夏秋:“啊……?” 她的声音也忽然哑了。 眼前的一幕,恐怖的像是末日。 庞大的银龙恍若一座蜿蜒的山脉,盘旋于整个王城之上,在它之下,雷电为之战栗,风雨为止颤抖。 而双眸赤红的银龙,早已失去了理智。 就是这样的银龙,对着王城,猛然喷下了龙息!! 人们的惨叫像地狱,滚滚的烈火从边缘燃烧,转眼间就要席卷了王城中间的皇宫! 夏秋看呆了:“我的妈呀……” 回过神来,那的确是她妈。 “我……我要不要去和她打个招呼顺便认个亲……?”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很诚实的飘在半空,并且隐约开始往城外飘了。 “不要去!”苏音一下揪住了她的龙须,“你不许去!!” 银龙被王血和龙鳞诅咒了,现在六亲不认,谁去都是死!! 龙须特别敏感,被这么一揪,夏秋陡然感觉自己要上天,“疼啊你慢点啊!!” “啊对不起!!” 苏音一下松开了手,擦了擦眼泪,“对不起……” 其实触感还挺好的,凉凉的,滑滑的。 夏秋疼得龙眼含泪:“不是,你能打起精神真是挺好的……” 苏音:“……” 龙息焚起的大火,卷着风雨开始席卷整个皇宫,一草一木在风火下化作焦土,苏音看着肆虐的银龙,死死的攥住了手里的簪子,“……龙。” 夏秋:“龙?你叫我?” “嗯。”苏音的声音又低落下来,“我想最后拜托你一件事……” 夏秋:“有事说事,还‘最后一件事’,整的跟说后事一样,怪瘆人的。” 苏音:“……” “还有,我是有名字的。”夏秋甩了一下尾巴,躲开劈下的雷电,“我叫夏秋。” “……夏秋。” 苏音念着这个名字,觉得很好听,她又忍不住念了一遍,“夏秋。” “嗯。”夏秋说,“你想拜托什么事情?丑话先说在前头哦,雇佣我可是很贵的。” 夏秋得瑟的很:“先说好,你有什么资本来让一条龙为你服务吗?” 苏音咬紧了下唇,如果在一天以前,她肯定会说放肆,然后再也不理这条无礼之龙。 可是现在…… “……我什么都没有。” 夏秋道:“那你还想让我帮忙,我也很忙的啊。” 苏音伸手,抱住了夏秋的龙颈,卷着雨的烈风吹乱了她的灰色的湿发,“我只想拜托您……我求您……” 她终于忍不住了,眼眶微微含蓄着泪水,她看着龙的烈焰席卷王城,看着她的子民在烈火中的风雨飘摇——这让她在这一刻更清晰更明白。 ——她已经不是公主了。 不仅仅是因为父王的死去。 更是因为身为贵族的她,没有办法在教廷的阴谋下,从暴躁的银龙爪下,保护自己的子民。 滚烫的泪水滴在鳞片上,烫的夏秋一个激灵。 夏秋:“诶……你哭了?你怎么又哭了……你别哭啊……啊啊啊……” 夏秋烦躁的一个摆尾,冲上天宇后又翻身下来,银色鳞片亮起,温柔的结界挡住了风雨,“啊我错了,我不欺负你了,你别哭别哭……” “你,你没欺负我,我,我也没哭。”苏音哽咽着,“我才没有哭。” 夏秋无奈,说:“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苏音小声说,“我想最后再看一眼父王……” 夏秋:“你父王?哪里呢?” 苏音:“宫里。” 夏秋:“啊?你爹还在里面呢?那么惨啊!这皇宫都烧起来了喂。” 苏音擦擦眼泪:“他死了。” 夏秋:“……” 夏秋:“……不好意思。” 苏音低声道:“没事,我不难过。” 苏音的声音飘散在空中:“他做了坏事,他罪有应得。” 夏秋不说话了,她隐约明白,背上这个背负着公主命运的孩子,在为父亲的逝去而悲伤。 不是因为欠她钱(。 “可是……我真的还想问问他。”苏音揪着身上的衣服,努力平静着,任由泪水滚落脸颊,“我想让他看看这片汪洋火海,看看死去的子民,我只想问问他……” “后不后悔。” 夏秋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利索的甩尾,奔向了被银龙火焰烧起的皇城。 = = 苏音显然知道作法的地方在哪里,顺着她的方向,夏秋很快就到了国王的大殿。 “魔兽的血和晶石还有阵法都画在这里。”苏音从夏秋背上下来,带着夏秋来到了地下室,她费力要推开门,“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迫不及待。” “我来。”夏秋伸出尾巴把她小心的卷到一边,随后用尾巴一推,沉沉的大门转眼敞开。 门后,灰暗的地下室露出了真容,画着复杂符文阵法的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晶石和形状古怪的祝器,国王的衣袍散落着,里面的人已经化作了枯骨。 “……这里有人的骨头诶。”夏秋化成一尺长的小龙的样子,四爪并用溜到骨头旁边,“他穿的衣服感觉好值……”钱…… 身后的少女一直都没有说话,夏秋的声音也在转头看她的瞬间戛然而止。 灰发少女安静的看着地上的人,红肿的双眼缓缓失去了星芒,她像是木头人一样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 夏秋隐约感觉不对劲:“……喂。” 少女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怀抱着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一样。 父王……真的死了。 她真的变成了孤家寡人。 没有什么死亡,比亲眼看到枯骨,来的更加真实。 “……” 夏秋忽然有些后悔带她来这里了。 上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快把这个大殿里的宝贝都拿走……那头暴躁银龙要来了,教廷那边的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 “赶紧趁现在!” “……咦,这边有门开着……” “是地下室!哈哈哈说不定里头有宝贝……” 夏秋瞳孔一缩!进来的时候以为人都逃走了就没有关门,没想到…… 夏秋急急的看了一眼少女,却见少女像是没有听到外面的人声一般,一步一踉跄的走到枯骨前,颤抖的伸出手,从那堆衣服里,掏出了一把镶着碧玺的匕首。 这是邱国代代相传的匕刃。 象征着邱国无上荣耀。 可是现在这荣耀在这里,就像一个笑话。 “……”苏音死死捏着匕首,泪水滚落下来,夏秋尾巴把人拖起来就走:“别哭了,我们快走!” 地下室并没有其他出口,夏秋一出门就和来人撞上了,两个士兵打扮的人搬着大包小包,一看到夏秋和苏音也一惊,“龙?!” 夏秋只有一尺来长。 “什么龙,这是条蜥蜴吧……”另一个抬头看到了苏音,嗓音一窒,“……公主殿下?” 夏秋:“……”去你妹的蜥蜴喔。 苏音抱着匕首,眼瞳无神,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另一人并没有将地上缩到一尺长的小银龙放在眼里,讥讽道:“什么公主殿下!不过是个亡国公主罢了!现在不死就是被外头的银龙烧死……” “不过公主殿下这般美色,死了的话,还真是有些可惜呢,抓到风国去,当个官妓好像也不错哈哈哈哈……” 一声一声和官妓搭在一起的公主殿下。 夏秋的瞳孔骤然一缩! 脖颈上戴着的小碎片滚烫,仿佛被什么激怒了一般,她的小爪子无意抓紧。 苏音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是没听到,恍若行尸走肉,她只是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又把目光别开。 父王已经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瞬间狰狞起来,他把□□猛地朝苏音刺过去,“抓住她!上报给里斯大人!里斯大人一定会给我们加官……” “轰——” “锵!” 忽然涨大的银龙,鳞片刀枪不入,两人的□□碰上,生生折断!! 变故突生,两人陡然大惊失色!! 夏秋龙爪捏着潮湿的地阶,“吧唧”一声捏碎了,碎石迸散,银龙剔透的目光含着冷意,牙齿森寒,一字一句,“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她算什么……算什么公主殿下。 “……”苏音微微抬起头,眼眸空洞无神。 “这两人让我宰了,您的债务。”银龙回过头,眼眸森冷,“我给您一笔勾销。” 裹挟着冷意和恼火的情绪,清晰无比的从脖颈上的小碎片传达给她。 “……我已经……不是公主了。”苏音道,“我……” “我知道了。我会宰了他们的。”夏秋扭头,眼里是透彻的寒光,“公主殿下。” 苏音:“我……” “龙……真的是龙!!!不是蜥蜴!!” 两个人瞳孔害怕的缩成一点,一股尿骚味传来,他们一下扔了断枪,背上背着的东西也顾不得了,“快跑——” 沉沉的包裹摔在地上,露出黄金的一角。 “轰——” 剧烈的龙息冲破了华丽的殿宇,一条十米长的银龙衔着两个露出一角金光闪闪包裹,尾巴上卷着灰发的少女随着火焰冲上了滚滚天宇,雷声爆裂,雨声喧嚣。 夏秋卷着龙尾的少女,想,自己变得好奇怪。 听见那两个人侮辱这位公主。 她就会,变得好奇怪。 哪怕那两个人说她是蜥蜴,她都没那么生气。 但是这个公主被侮辱。 她就非常想要站到她身前,拼尽全力的去守护她属于公主的荣耀。 …… 明明好像,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的。 = = 轰然巨响刺耳的很,里斯下意识的望过去,却看到了冲天的小银龙。 他瞳孔一缩,哈莉的声音焦急:“快点画!” 周围已经是断壁残乱,火焰高盛,地上的传送阵已经基本画完,哈莉等人迫不及待的进了传送阵,然而在里斯即将踏入传送阵之前,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从熊熊烈火中出现,浑身的衣服也在烧,他一身焦黑烧伤,一点一点的爬到了传送阵前。 “里斯大人……”他声音嘶哑,满含恨意和死志,“屠龙……我一定要……屠龙……”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手背忽然亮起了光,一把匕首图腾出现,随后男人身上焦黑的伤口转眼消失殆尽!! 如果夏秋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她遇到的那个说她是蜥蜴的人。 里斯瞳孔一缩! 哈莉亦是震惊到失声,“……勇……” 里斯身体颤抖,他俯下身,把地上的男人拖进了传送阵。 是勇者。 这是……天赐的屠龙勇者!!! 第40章 一条暴躁的小银龙 夏秋带着苏音出了城。 苏音自从见到国王的尸体之后, 一直沉默寡言, 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抱着匕首, 一声不吭的发怔。 夏秋也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只能先把她带到了自己藏身的山洞。 山洞里气息湿漉漉的, 夏秋自己住无所谓,甚至还挺喜欢,但既然住了人, 就要干点了。 用自己的龙息把山洞烘干,才让苏音进来。 “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夏秋问。 灰发少女抱着匕首,垂着头,倚着洞壁, 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她呆呆的, 也不说话。 ……一夜之间,她什么都没有了。 宠爱她的父王……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已经走了。 什么都不想吃。 夏秋想着去找些干柴和鱼来,就要出洞。 尾巴却一下被攥住。 夏秋一怔,一抬头就对上了少女的眼睛。 女孩还穿着那身湿漉漉的宫装, 艳红的袖子下小手苍白,她看着她, 眼里的光芒弱小的令人心疼。 “……要去哪里?” 她的声音也很虚弱。 夏秋道:“我去抓两条鱼, 再去找点柴火。” 苏音道:“我和你……” “你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许去。”小银龙爬到她身边,小爪子把她怀里的簪子拿出来, 然后攀到她肩头,把龙鳞簪子有些笨拙的插到她头发里,语气略凶,“不要给我添麻烦,公主殿下。” 少女的头发也有些湿,她看着它,半晌,才把头垂下来,眼里的光芒像是熄灭了。 “……” 夏秋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甚至……看见她这个样子,会觉得很烦躁。 这个孩子,应该笑,阳光一点,可爱一点,就像是被全世界宠爱一样。 而不是这样…… 小银龙走到洞口,忽然又折回来,“把衣服脱下来。” 苏音看着眼前的小银龙,微微攥紧了自己的领口。 最后,像是妥协了一样,一句话都没有说,慢慢把衣服脱下来。 ……父王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对她好。 所有的好,都是要有代价的。 外衣,中衣,里衣…… “等等别脱了!”眼看就要脱到肚兜了,夏秋一下按住了她的手:“虽然说不脱衣服会感冒——但你脱那么干净干嘛喂。” 苏音垂着眼睛:“你救了我。” 夏秋:“……嗯?” 夏秋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这个,“所以……?” “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顺从的。”苏音道,“……我是你的。” 她好像也只有这具可以做官妓的身体,可以报答这条龙的救命之恩了。 少女眼眸空洞,浑身上下都是沉沉的死气。 夏秋:“……” 夏秋忽然意会过来这丫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这样能对你做什么啊?!不是,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禽兽吗?!” 等等,她现在好像还真是禽兽(。 苏音闷着声音:“……话本里的龙都喜欢抢公主。” 夏秋:“……”它才不是那样的龙! 夏秋忍耐着:“那您知道它们抢公主干嘛吗?” 苏音怯怯的看了它一眼:“生小孩。” 夏秋:“……” 哟,知道的还真多。 夏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反而冷静了,她眯着眼睛,整条龙爬上了女孩光裸的肩头:“哦?那你知道怎么生小孩吗?” 龙鳞擦在皮肤上的感觉,凉凉的,微冷。 苏音脸微红,却还是努力一本正经的:“……要脱衣服。” “然后呢?”夏秋用龙角蹭了蹭女孩的脸颊,问:“脱衣服之后做什么?” 苏音:“……” 苏音不确定的说:“抱在一起……睡觉?” 女孩身上的气息很柔和,趴在她身上,夏秋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熟悉感。 那种感觉勾引着她。 夏秋情不自禁的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真聪明,那你给我生小龙吗?” 苏音大脑一瞬间空白,本能的把肩膀上的坏龙撸下来:“放肆!你做……” 夏秋冷不防被扔在地上,倒也不疼,她爬起来,仰头看着脸颊红红的少女,调戏道:“哟,不是你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还知道害羞?” 说完学着苏音的口吻,一本正经:“我是你的。” 苏音脸色爆红,“闭嘴!!!” 她看着被她撸到地上打了个滚的小银龙,脸颊上依稀有着被龙亲的触感,她憋闷道:“不许,不许亲!” 夏秋刚想再调戏她,就听见天真的小公主攥着湿衣服涨红着脸说,“我……我给你生小龙!你不许亲我也不许再说我了……” 夏秋:“……” 妈的你说这话可爱死了但怎么听起来她倒成禽兽了。 夏秋从自己的收藏的金币堆里扒出丝绸,咬着丝绸给娇贵的裸身小公主披上。 这些丝绸还是她从皇宫抢来的两大包金银里的。 夏秋把衣服给她披好,凉凉的说:“公主殿下以后还是少看点智障话本吧,我可对小女孩没有兴趣。” 夏秋爬出洞,“我去找点吃的和柴火,你给我乖乖的,不许瞎闹腾。” 身后苏音小声问:“那……生小龙?” 夏秋一个踉跄。 最后她折回来,仰头看着苏音,“你是不是知道被人轻贱的滋味不好受。” “所以才这样轻贱自己?” 苏音抿紧了唇。 “送你六个字。” 小银龙的声音微微低下来,“亲者痛,仇者快。” 小银龙走了。 丝滑的绸布披在身上,堆满了金银的山洞干燥温暖,被银龙的气息包裹着,仿佛重生一样的温柔。 苏音慢慢低下头,把泪水捂在了手上。 她知道……她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很恨…… 恨自己不能更坚定的阻止父王,恨自己明明知道那些人是坏人却不能阻止。 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惩罚仍在苟且偷生的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 “喂。” 苏音抬起红肿的眼睛,往洞外一看:“啊!” 她吓得抖了一下。 洞外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我夏秋。”夏秋道:“我带的东西太多了,你过来帮我一下。” 苏音:“……” 苏音走到外面,才发现这条银龙变得十分巨大,将近百米的长度,庞大宛若一座山峰。 也难怪一只眼睛就能把洞口堵住了。 它爪子上抓着的都是干燥的木头,嘴巴咬着一篓子鱼,大脑袋上还像模像样的戴了个斗笠。 只是斗笠太小了,盖不住。 苏音不知所措的站在洞口,夏秋把手里的鱼和木头撒开,用身体挡着雨,“过来把木头搬到洞里去,别让雨打湿了。” 苏音:“……哦。” 身上的丝绸缠好,她出了洞,洞外的巨大银龙挡着暴烈的雨幕,为她撑起了一方巨伞。 让人安心。 她费力的搬起木头,一趟一趟的往洞里放,木头很多,苏音忙了很久。 然而那种窒息的悲伤,却似乎因此淡去了很多。 “……搬,搬不动了。” 灰发女孩喘着气,眼角还红着,“……对,对不起。” 夏秋懒懒的瞥了她一眼,“靠边站站。” 苏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自己挡着洞口了,她靠边站了,银龙巨大,即使是往旁边走个几米,也没有雨落下。 便见银龙尾巴一甩,把剩下的木头一尾巴甩到了洞里。 银龙:“行了行了,进去吧。” 苏音:“……” 苏音涨红了脸:“……你故意的!!” 夏秋把头低下来,巨爪按住她的脑袋,森森吓唬道:“我就是故意的,你咬我?” 夏秋心里憋着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苏音之前轻贱自己的样子,就很气。 苏音憋闷的低下头:“……”她又咬不动。 银龙“嗖”的缩小,进了洞,雨水一下落下,身上却没有落雨,苏音微微一怔,摸了摸头上突然出现的斗笠。 好像是刚才那条龙按着她脑袋的时候给她戴上的。 斗笠挡着稀里哗啦的雨,很温柔。 小银龙在洞里瞥她:“在外面当稻草人啊?啧,你要是当稻草人,庄稼得被鸟啃完。” “……” 苏音进了洞,小银龙已经生起了火。 之前只顾着难受,倒是没有注意,小银龙的洞很大,摆满了各种黄金珠宝,它似乎有强迫症,要自己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漂亮的宝石。 可现在,有一角被开辟出来,那些被她刚刚搬进来的灰不溜秋的干燥木材放在那里。 好像,默认了她存在于这里的痕迹。 苏音蹲到火边,看着小银龙穿着木签烤鱼。 还有调料的香气。 苏音微微睁大眼:“……你去城镇了吗?” 夏秋道:“没去,鱼是捉的,木头是自己找的,斗笠是捡的。”调料是私藏的。 苏音:“……” 苏音怔怔的接过烤鱼,发着愣咬了一口,“嘶”的一声,眼睛泪汪汪:“好烫。” 夏秋心里憋着气,老想怼她:“活该。” 苏音眼里泪珠更大。 夏秋:“……” 夏秋:“不知道吹吹的吗?你这样要是一个人在外面一定会……” “对,对不起!我,我没有吃过。”苏音哽咽道,斗笠都哭掉地上了,“宫里,宫里没有那么烫的……吃的。” 夏秋:“你……” 看着小公主眼里泪珠越滚越大,夏秋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吹一吹。” 苏音擦擦泪吹了吹,慢慢吃,吃着吃着又哭了。 夏秋快绝望了:“我的小公主喂……你又哭什么?” 苏音哭着说:“呜呜呜……好吃……” 夏秋:“……” 玛的智障。 第41章 一条暴躁的小银龙 一人一龙在洞里慢慢生活下来。 苏音发现, 小银龙好像很喜欢她的头发, 有事没事就趴在她身上, 用自己的小爪子给她编辫子。 一开始小银龙不会给她扎头发,又特别喜欢用自己的小爪子对她的头发摸来摸去。 也许是因为见识了可怕的人心,苏音对于救了自己的小银龙, 并不会产生像常人那样恐惧。 后来小银龙就开始试探着给她扎小辫子,手艺越来越好。 于是小银龙会在出去找吃的之前给她扎小辫子, 然后认真的用那根龙鳞簪把小辫子挽起来,并且让她乖乖呆在洞里不要乱跑。 有时候银龙会带来一些漂亮的衣服给她穿,但在发现她不会穿衣服的时候吃惊了好久。 “……不会穿衣服很奇怪吗?”苏音脸色涨红,“以前都是小青……” “啧。”夏秋看着一堆衣服带子,凉凉的说:“真麻烦啊公主殿下, 这里可没有小青哦,只有小秋呢。” 苏音:“……我会自己穿的!!” 其实也不会穿的夏秋镇定自若:“那你自己穿吧。” 苏音:“……” 等夏秋偷窥回来之后,就看见小公主穿着肚兜站在一堆衣服里,收拾好的头发乱糟糟的,她抱着柔软的绸衣挡着身体, 露出了白嫩的肩头,表情委屈的快哭了。 夏秋:“怎么了?” 苏音憋了半天, 不说话, 见小银龙一直瞅着她, 她才慢慢攥紧了衣服:“我……” 白嫩的脸红彤彤的,小公主连耳尖都红红的,“……我穿不上。” 夏秋嘲笑她:“噫……真废啊。” “哇——” 苏音眼眶一下就红了, 泪水滚了下来。 夏秋:“……” 夏秋妥协了:“好了好了……上衣会穿吗?一边套一个会不会?” 苏音擦了擦眼泪,软软道,“……会。” 她指着上衣散落的带子,哽咽着声音:“可是我,我系不上。” 夏秋:“啊……” “……我帮你。” 在小银龙的指导下勉勉强强穿上了上衣,苏音半天都没打好结,看的夏秋脑壳疼,干脆拍开她的手,自己利索的给她把结打上了。 好不容易把上衣穿好,看着一片式的下裙,苏音瘪着嘴,有点想哭。 她缠了好久,怎么都穿不上,明明以前小青在的时候,一下就弄好的。 小银龙如一条蛇,溜到了苏音身边,咬住衣服的一角,“拿着一边。” 苏音抽着鼻子拿着一边,小银龙衔着衣角快速围着她绕了一圈,替她穿上带子,小爪子拍了拍苏音的小白手,“撒手。” 苏音松手,夏秋整个身子柔软的像蛇,缠在苏音裙子上,固定好裙摆,小爪子把衣带给她从腰间系好。 等小银龙下来,暗黑的裙摆绣着银丝,华丽的垂落下来。 苏音睁大了眼:“好厉害!你居然会穿裙子!!” 夏秋得意:“厉害吧?” 其实拿来衣服的时候它也根本不会穿的(。 刚才为了学会这里衣服的穿法,它可是跑到好几家成衣店的更衣室……咳。 苏音点头如捣蒜:“嗯嗯,超级厉害!” “真是,超简单的。”夏秋被夸的有点害羞,她昂首挺胸回到了自己的金币床:“只有笨蛋才不会呢。” 苏音不高兴了,小声嘀咕:“……我才不是笨蛋呢。” “切,不跟笨蛋一般见识,我累了,要睡了。” 苏音新奇的看着小银龙给自己带的新裙子。 暗红色的交领长袖柔软轻薄,腰间黑红交织的丝带在银龙的巧爪下系成了蝴蝶结,黑色丝绸下摆点缀着华丽的细细银丝,随着人的走动闪闪发亮,仿佛夜间美丽的星辰。 很漂亮。 苏音去看扭头爬到金币上要睡的小银龙,微微有点茫然。 ……它好像,对她特别好呢。 “看什么看。” 银龙忽然翻身,睁着一只眼瞟她:“我知道我好看,你也不能这么看啊。” 苏音:“……” 苏音脸色一下涨红,别扭道:“谁,谁看你了……你才没什么好看的呢!!丑……丑龙!” 苏音说的时候,有点心虚。 其实夏秋一点都不丑,银龙是龙族中最美丽的种族。 而且它对她好好……她刚才说丑是不是太过分了…… 夏秋闻言鳞片炸了:“你说谁丑!!你才丑!!” 苏音大脑一下被大大的“丑”占据,之前那点心虚瞬间被扔到了九霄云外:“我不丑!父王和大家都说我最好看了!父王说过……” 她顿住,父王…… 父王说过,她是邱国最美丽的公主。 可是现在…… 夏秋一爪子拍飞三枚金币:“反正不会穿衣服的笨蛋最丑!!” 苏音一下梗住,无法反驳。 夏秋旗开得胜,哼了一声,得意的翻身睡了,心里爽的比得了一百万个钻石还快落。 欺负小女孩真好玩。嘻嘻嘻。 是夜。 夏秋迷迷糊糊的,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抬起眼睛,便看到洞的一边,为小公主专门准备的小窝里,小公主正在努力的自己系带子。 灰头发的小姑娘拿着自己从皇宫穿来的宫装,繁复的带子缠缠绕绕,她把带子笨拙的围着自己绕了一个圈,柔软的裙摆被弄得皱巴巴的,她皱着细长眉头,一点点把衣摆捋好,认认真真的样子,下意识的让夏秋想起了感觉有些遥远的现代,那些认真做数学题的孩子。 …… 夏秋感觉自己变得很奇怪。 她最后的记忆明明是从现代来到这里,可是却觉得,很遥远。 好像那段属于现代的记忆,遥远的都已经变得模糊,甚至懒得再去怀想。 夏秋收回思绪,又朝着小女孩望过去,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 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洞窟里,收集来的夜明珠光辉很温柔,映得小姑娘白嫩的小脸蛋,和皱巴巴的眉头。 她系了好几次都弄不好,嘴巴一瘪要哭,最后又忍住,拿起裙摆擦擦溢出的泪,继续努力的打着结。 夏秋耳力好,听见她小声的嘀咕。 “我才不是笨蛋呢……” 夏秋嘴角一翘,故意翻了个身。 那边的小姑娘果然被吓了一大跳,立刻扑进了衣带里假装睡觉。 过了一会儿,夏秋感觉到那边又悄悄起来,像只偷香油的小老鼠,先是小心翼翼的把头从衣带里冒起来,但到底不敢太靠近,只能僵等了一会儿。 随后。 悉悉索索的衣带声又响起来。 她还在努力。 听着那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夏秋感觉,好像…… 对这个孩子稍微有点…… 另眼相看了呢。 她想,下次她勉勉强强,温柔一点好了。 苏音看着甩着尾巴的小银龙,不知道它到底睡没睡着,她小心翼翼的等了很久,看那边没有反应之后,才微微放下心,继续努力穿衣服。 如果被它看到的话,肯定又要嘲笑她笨了。 衣带繁琐的气人,几次都让她想要哭出来,但是…… 她看着一边被她认真叠了好几次,依然有点皱巴巴的衣服。 这是夏秋给她带来的衣服,黑色缀着银丝的裙摆,暗红色的上衣。 上面压着邱国的黄金匕首。 …… 父王不在了。 她已经不是可以任性大哭的公主了。 所以…… 苏音狠狠把最后一个带子打上两个结! 她穿好了!! 苏音迎着从洞外射入的晨曦,一脸正经神圣。 好了!!可以睡觉了!!感恩!! 苏音日常感恩后,赶紧把衣服脱下来——她才不要被夏秋看见呢!不然它肯定又会嘲笑她的! 等等…… 腰上的这个蝴蝶结……等等,虽然不是蝴蝶结……嗯两个结打在一起…… 解不开了…… 为什么解不开了!? 她解不开了啊啊啊啊! 身前是晨曦,背后升起了龙形的阴影。 “……” 这个点,夏秋醒了。 半晌。 苏音视死如归,傲娇的用鼻音:“……哼。” 她一本正经的:“……我刚刚穿好衣服准备起床的哦。” 才不是穿了一夜呢。 本以为夏秋会挖苦她。 谁知道。 小银龙声音懒懒的:“嗯,聪明,一学就会呢。” 苏音立刻转身,骄傲无比:“那当然了!!” 背面还好,正面惨不忍睹。 夏秋看着她正面乱七八糟系成无数死结的衣带,虽然很想鼓励她,但还是没忍住:“果然还是稍微……噗哈哈哈好丑哈哈哈哈居然能系成这样哈哈哈哈哈——” 苏音看着在金币上笑得打滚的银龙,一瞬间想变身传说中的屠龙勇者来替天行道。 她瘪瘪嘴不说话了。 反正在这头丑龙眼里,她就是个一事无成只会哭的笨蛋…… 夏秋笑完了,咳嗽了一下。 看着小姑娘的沉默和眼下的青色,夏秋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初衷,她又咳嗽了两声,“嗯……呃,你这身衣服比我带的那身麻烦多了,为什么不穿昨天的?” 本来不想笑的……嗯。 苏音心里憋得慌,眼眶红红的,“……用你管!你笑啊,笑死算了!” 夏秋:“……”啊,把小姑娘惹毛了。 夏秋一本正经的说:“龙是不会笑死的。” 苏音:“……” 夏秋:“但是龙也会觉得,努力的公主,无论怎样,看起来都很漂亮。” 苏音微微一怔,意会之后,眼眶通红。 它知道啊…… 它知道她不想输,不想当个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的笨蛋。 所以它一直都在默默看着她,不帮不助,不言不语。 给她的默默努力,予最大的宽限和温柔。 夏秋又问:“为什么不穿昨天的衣服?宫装看起来非常难穿。” 小女孩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瞥了一眼叠的微皱的裙子和压在上面的匕首:“因为……” 因为那件裙子太美了,她不想糟蹋它。 夏秋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的不是裙子,是压在裙子上的匕首。 夏秋眸光微微深。 “因为……”苏音捏着裙摆,小声道出了自己的小心思:“因为,邱国宫装最繁复也最漂亮,有宫女说,会穿邱国宫装后,就基本会穿所有的衣服了……” 所以…… 就算小银龙嘲笑她也没有关系! 她可以穿上就是胜利! 小姑娘眼下青痕,说着说着,黑色的眼里逐渐带上了骄傲的微光,“我才不是笨蛋呢,你看,我自己穿上了整个大陆上最难的衣服!” 那双眼里虽然有疲惫,却没有了之前失魂落魄的无能为力,多了一分小小的骄傲。 好像女孩已经将散落一地的悲伤收进心底的盒子,让世界的光芒压住了盒子的黑暗。 就像真正的公主。 而不是前几天那个轻贱自己的孩子。 夏秋把视线从匕首上收回来,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舒服多了,“嗯,厉害死了。” 知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并不重要。 夏秋想。 她只要像现在这样露出灿烂的笑,夏秋就会觉得很舒服,说不出的舒服。 所以,这个孩子,果然应该是天生的公主。 夏秋屈尊降贵的爬到她的丝绸床上,小爪子拆开她的死结,“你看清楚了。” 红色的丝带死结被解开,然后重新系上。 苏音不傻,昨天夏秋动作太快几乎看不清,这一次夏秋放慢了动作,她看一遍就会了。 “这样,两只手绕到这边,然后交叉……"” “居然这样的呀……可是你这不是爪子吗?” “……” “……闭嘴,笨蛋。” “喔……” 夏秋看着小姑娘兴奋的拆开结又系上,趴在她肩头,用小爪子给她扎头发,“我等下出去,喜欢自己穿衣服就自己穿,你要在这里乖乖的。” “嗯。” 小爪子在头上挠啊挠的,很舒服,苏音学会了蝴蝶结的系法,她很高兴,又觉得有点小愧疚,她低下头,小声的说。 “昨天……抱歉。” 她不该说它丑的。 “今天……你……很好看。” 今天的银龙,鼓励了她,还教她打结。 ……很温柔。 “……嗯?” 夏秋专心的扎着头发,柔软的灰发在爪间宛若流银,她欣赏着这份美丽,一时没听清,“什么?” 苏音一个激灵,“没什么!!” 她低下头,脸色涨红的想,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虽然龙真的很好看,可是……她怎么能直接说呢。 说了的话,它肯定又要洋洋得意了。 对……所以,不可以说。 夏秋倒是没有在意苏音突如其来的羞涩,从镇子上带了吃的回来后,小公主已经穿好了宫装。 漂亮的红色裙摆,白色的交领上衣,灰发被编成华丽的辫子挽起来,龙鳞簪在一洞金银的辉映下熠熠生辉,衬得少女眉目如画,乍一回身,翩若惊鸿。 苏音双手交握,黑眸缀着星光,侧眼望过来的一瞬,虽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却有了一个洞窟的珠宝都为之黯然失色的眼眸。 夏秋一时怔住。 好美。 比她见过的所有宝石,都要漂亮。 然而苏音在看到银龙的一瞬间笑出了小虎牙,那一瞬的优雅气质眨眼消失殆尽:“秋秋,我会自己穿这个大陆上最难的衣服了!” 夏秋:“……” ……秋秋。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 “不要叫我秋秋。”夏秋回过神,一本正经道,“作为一只骄傲的龙,愚蠢的人类是不能对我直呼其名的。” 苏音:“……喔,秋秋。” 夏秋:“……”凸。 苏音:“秋秋抱抱。。( ̄︶ ̄*。。))。” ——秋秋。 好像有谁也这样唤过她。 她这样唤她,她会忍不住想要…… 夏秋忍耐着心底古怪的悸动,装出一个凶残的微笑:“公主殿下……一定是觉得我不会打您吧。” 是的,那种感觉。 是想要打人的感觉。 没错。 谁要抱一个整天皱巴巴的哭包啊,丑死了,绝对想打人吧。 还不听话!! “不要忘了,我可是很凶的……恶龙哦。” 第42章 一条断鳞的小银龙 刚刚一瞬间居然觉得好看, 一定是得洗眼睛了。 苏音:“……” 苏音:“哇——呜呜呜呜……银龙变丑了——” 夏秋炸鳞了:“哪里丑了!!” 苏音:“呜呜呜你笑起来好可怕……丑qwq……” 夏秋:“……”凸。 == 半个月过去, 她已经习惯和银龙一起的生活了。 虽然银龙的话毒的不像是人说的, 但再蠢也发现, 银龙在照顾她。 “……为什么要这样照顾我?” 苏音咬着烤肉,小声问。 夏秋认真的数金币,说得漫步经心,“你不是要给我生小龙嘛。” 苏音:“……” 苏音已经对夏秋的话有了防御力,“……没有其他原因了吗?” “哟。”夏秋眯起眼,“公主殿下怎么不脸红了?” 随后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不好玩。” 苏音:“……” 这头坏龙!! “……”苏音闷声道, “你……别叫我公主殿下了,我……我叫苏音。” 夏秋顿了顿。 ……苏音啊。 夏秋瞟她:“为什么?你不是公主殿下吗?” 苏音:“不是!”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的有些激动了, 又低下了头, “不是了。” 公主殿下这个称呼……会让她想起很多事情。 无能为力,软弱, 和耻辱。 她什么能力都没有。 只能站在那里, 像个木头人一样任人羞辱。 夏秋爪子里的金币掉了,她抓了抓脸颊,有些忘记数了几个了。 有点生气。 “哦, 我知道了公主殿下。”夏秋小爪子一挥, 把金币挥到了一边,“您可不要生气啊,公主殿下。” 苏音:“……” 这个坏龙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苏音突然心里闷了一把火。 她一把把手里的吃的扔过去:“别叫我公主殿下!我不是公主!!邱国不在了,邱国的公主已经死了!!我讨厌你!!坏龙!!” 夏秋一抬头把飞过来的烤肉衔住,嚼了嚼咽下去, “你怎么还……” 洞里已经没有了苏音的影子。 “……浪费食物啊。” 啊……小公主生气跑掉了。 夏秋用爪子托腮,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明明生理年龄上好像我更小一点呢,她好幼稚对不对。” 它这具身体只有几个月大而已嘛。 狗剩还是没有回音。 夏秋想,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喊她公主殿下惹她生气。 只是她觉得。 苏音,本就应该是最骄傲的公主,被世界宠爱,本就应该任性又随意的活着。 她不应该这样卑微。 卑微到听见别人喊她“公主殿下”,就觉得是铭刻于血脉的耻辱。 夏秋翻了个身,让自己摔到金币上,听着清脆的声音,想,让小公主自己走走散散心也好,反正这片地方没什么野兽敢来。 苏音跑到洞外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洞外有着漂亮的竹篱笆,里面关了几只夏秋捉来的山鸡和其他乱七八糟做储备粮的小魔兽,它们在篱笆里闹来闹去,丝毫不在意自己未来的悲惨命运。 她看着篱笆里的魔兽,倚靠在了洞口,忽然间就很想哭。 * 其实夏秋有点想不明白。 明明苏音么在意那个什么国王的匕首。 不用想也知道,那把匕首代表着什么。 既然可以将自己父王的荣耀死死护在胸口。 为什么要把属于自己的荣耀踩在脚下呢。 “真是。”夏秋自言自语道,“无论自卑还是强大……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啊。” 苏音靠在洞外的墙壁上,听着小银龙的话,忽然觉得鼻子很酸。 她猛地甩甩头,揉着眼睛跑进了森林里。 ……那头坏龙就是故意的。 它根本什么都不懂!! 这里是邱国王城外的一片神秘深林,名字叫魔鬼森林,据说这片森林深处有非常可怕的魔兽。 所以邱国王城是非常安全的地方,想要有兵马攻过来,必须要穿过这片天然的保护屏障。 苏音从未想过,攻破邱国皇都的,不是国外的兵马铁骑,而是脆弱多变的人心。 夏秋驻地的山洞依山傍水,风水甚好,迫于龙威,没有任何野兽敢来侵犯。 苏音走几步就看到了河。 河面倒映着的灰发女孩,有一头华丽的编发,银鳞簪在细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更衬得少女眉目如画,满面芳华。 好像,即使是在这样简陋的山洞里,她也活的像个公主一样。 她憋着闷气,想着那头坏龙的贱样,几次想把头上的龙鳞簪子拔下来扔河里,几次又舍不得。 手拂过头上漂亮的编发。 她不会束头发,那头银龙就会用身体缠绕着她,小爪子神奇的动几下就可以给她做好漂亮的编发。 配上这根簪子。 它总能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漂亮的像个真正的公主。 苏音瘪瘪嘴巴,沿着河往下走,不知不觉走了很久,走累了,她坐到了河边,抱着腿,看着河水里的少女,低声自语:“坏龙,讨厌死了。” 它明明可以不厌其烦的摆弄她的头发,怎么就不能哄哄她呢。 正当她走着神,忽然传来了一阵吵嚷的人声。 苏音瞳孔微微一缩,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瞬间漫上心头。 ——是人!! 人!!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是哈莉狰狞精致的面容,里斯阴冷潮湿的微笑,还有偷窃财物的士兵□□冰冷的嘲讽…… 人……人!! 苏音踉跄着往回跑。 夏秋……夏秋! 她忽然发现。 从始至终,她对于那条银龙,从未有过恐惧。 比起恶龙,她如今更觉畏惧的,居然是人心。 “谁!” 然而来人显然发现她了,“追上去!!” 苏音穿得衣服繁琐,跑的并不快,很快被人追上了。 “……是个小姑娘?” 来人诧异,随后看到了她灰色的头发,陡然一惊,“……灰头发?” 为首的是个国字脸的男人,他瞪大眼睛,“难道你是邱国的公主?” 只有邱国的公主,有着一头灰而脆弱的头发。 “被教廷通缉的那位公主?老大我们有钱赚啦!”底下有人兴奋了,“没想到我们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还能逮到公主!!” 教廷…… 苏音瞳孔一缩,攥紧了袖子里的匕首,麻木而恐惧的心微微因为这个词微微颤抖。 既恨又恐惧。 她恨着毁掉一切的教廷,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根本没有复仇的勇气。 “你们是谁?”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是教廷的人?!” “嘿嘿嘿,公主殿下可不要紧张,我们是雇佣兵。”国字脸嘿嘿笑着,“您只要乖乖的跟我……” “我不是公主……”苏音猛地打断他,声音恐惧到颤抖,“我——” ——不要叫她公主殿下!! 国字脸□□起来,“哈哈哈,不是公主就更好办了,弟兄们,逮住她!” 苏音瞳孔缩小,她步步后退,苍白的手按着匕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拔出啦,□□! 杀了他们……要保护自己—— 然而,再怎么努力,也无能为力。 这把匕首象征着皇家的荣耀,她……怎么可以…… 眼见着那些人即将扑过来,她却只能后退,再后退。 她拔不出来匕首。 就像她只是一个,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人生的,无知而懦弱的公主…… 国字脸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脸上笑容狰狞,“小公主还是跟我……” 肮脏粗糙的大手,扯住了夏秋送给她的衣袖。 纯净美丽的白衣,仿佛被黑暗所玷污。 就像那美丽的银鳞,因为她而染上污秽。 ——不行!!! “啊——” “锵——” 利刃陡然出鞘,少女的眼眸如火焰一般燃烧! “刺啦——” 国字脸惨叫一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脆弱的女孩,居然从袖子里拔出了匕首,还划伤了他! 血色飞溅,匕首一下摔到了地上,刚刚一下,几乎用尽了苏音全部的力气。 耳朵嗡嗡发颤,浑身都在颤抖,苏音一下跪落下来,攥着匕刃,感受着手中鲜血浸透草地,她死死的攥着,只有这个,只有这个无法丢弃…… 哪怕是死…… 头顶忽然传来了风声,被伤到的国字脸愤怒的拿起刀朝苏音砍下! 苏音仰头看着国字脸朝她抬起了刀刃,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银龙自言自语。 ——无论自卑还是强大,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啊。 手中痛苦分毫不觉,泪水却一下滚落了染血的脸颊。 “秋秋……” “轰——” 轰然的火炎在几人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轰然绽放,刺下的刀刃眨眼被浓郁的龙炎焚成铁液,火舌即将出触碰到少女的一瞬间,苏音感觉到自己被熟悉的温度猛然缠住,随后带着她飞向天宇。 “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有人在火焰的痛苦中扬起头,随后瞳孔一缩,“那是……” 龙! 银白色的龙尾缠着灰发的公主,穿过天宇,眨眼消失。 “……龙!!” = = 夏秋咬着绷带,给女孩伤得深可见骨的掌心包扎,忍着怒火:“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看见那把刀朝着小公主扎下去的时候,夏秋整条龙都懵了。 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想不到,只有—— 小公主不能死。 苏音低着头挨训。 小银龙给她包好后,围着她转圈,尾巴拍着地,语调难掩暴躁,“我说你怎么回事,他们要抓你诶,你不是随身带着那什么黄金碧落匕吗?拔起来一人一刀子就那么难??好吧不难,你是怎么回事,人家破事没有,你把自己的手当肉丸子扎成这样??” 苏音茫然:“……黄金碧落匕?” 夏秋:“……” 夏秋:“就是你那睡觉都攥着不撒手的匕首!” 苏音抽了抽鼻子:“那是,那是虬龙匕……” 夏秋:“……好吧虬龙匕。” 苏音软糯道:“我,我砍了那个坏人一刀,我看见血了,我不能动了,我……我害怕,我没力气了……” 她没杀过人,之前那一刀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在看到血的时候,她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夏秋看着小公主这怂样,凉凉道:“我若是不在了,看你怎么办。” 这句话如刀如剑,一下穿透了女孩的心。 下一刻,夏秋感觉自己的尾巴被揪住了。 “……对不起!!”小姑娘眼里藏着泪,汪汪一潭水,“对不起,我再也不乱走了!!” 她哽咽着声音:“你,你不要走,我再也不给你惹麻烦了,我以后都乖乖的……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 她身边只有这条龙了。 夏秋微微一怔,声音微微软下来,“……算了。” ……小姑娘这个样子……还怪可怜的。 苏音带着鼻音,得寸进尺,“那,那秋秋你……你不要叫我公主殿下了好不好。” 夏秋:“……” 感情她还是…… 她是那样高傲的孩子。 为什么总要将自己轻贱到尘埃里。 夏秋又气笑了,“好啊。” 没等苏音高兴,夏秋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公主殿下。” 苏音眼眶又红了,揪她尾巴上的鳞片,“夏秋混蛋!夏秋大坏龙!!我受伤了,你就不能哄哄我嘛!!” 夏秋“嗷”的一声,“你给我松手!!” 苏音:“不,我就不!!” 夏秋一把把自己的尾巴从她手里解救出来:“我草……” 她美丽华丽无比的鳞片!!!居然歪了! 这小女孩是魔鬼吗?! 夏秋气炸了:“苏音!!” 少女的眼睛,却在听见她喊她的瞬间,倏然亮了。 一瞬间,那双灰色的眼睛仿佛盛放着万千的星光,美丽的让一切言语都黯然失色。 “我在!”在夏秋怔神的瞬间,苏音扑到它身前,死死的抱住她,“……我在这里!!” “苏音在这里。” 她声音软软的,高兴极了,“秋秋,你喊我的名字了。” “秋秋……”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会喊她公主殿下。 可是她,真的不想当公主了。 无论是懦弱的公主还是强大的公主。 她都不想。 失去了一切的她,只想要耻辱的,卑微的,懦弱的。 去做夏秋这条坏龙,唯一的苏音。 少女身上温软,夏秋回过神来,她真刚才真是气到了才会直呼其名…… 尾巴被女孩认真的拿起来,把那片歪鳞摆正,“对不起。” 夏秋深呼吸:“……没事。” 她想了想,还是道:“没事,公主殿下。” 夏秋很喜欢苏音眼里的光芒,所以,她更不想让这个孩子就这样,心里抱着自卑和灰暗,沉湎于尘埃里。 苏音:“……” 苏音瘪瘪嘴,手里一用力,“我不是公主了!!邱国已经不在了,你不要这样喊我!” “吧嗒。” 鳞片断了。 金刚不坏的,刀枪不入的,无比坚韧的,逐渐被夏秋引以为豪的,龙鳞。 断了。 了。 夏秋:“……” 苏音:“……” 夏秋:“啊啊啊啊啊啊——秃了卧槽——!!” 苏音拿着鳞片尖叫:“啊啊啊啊啊掰断了对不起——” 第43章 一条暗搓搓的小银龙 对不起有用的话就不会有政/府了。. 断鳞之仇不共戴天。 这几天夏秋都没理苏音。 其实夏秋一直暗搓搓的用小金叶子记着苏音的仇。 金柳叶是苏音说她烤的东西不好吃, 金杨树叶是苏音说她丑,金枫叶是苏音离家出走,金榆树叶子是苏音不好好让她扎头发穿衣服。 于是苏音就看到断鳞的第二天, 小银龙就用龙息融了金币,冷着龙脸融出了一个超级大的荷叶用两只爪子举起来, 巨大的荷叶比小银龙大了三倍, 它比了比分量, 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小脑袋。 对,没错,她现在差不多就是在生着“这么大”的气!! 苏音小心翼翼的搭话:“……为什么要融金荷叶呀。” 夏秋似笑非笑, “送给您当枕头?” 苏音闭嘴不说话了。 夏秋重重的把荷叶摆在所有的金叶子上面, 还没消气,认真的把所有的金叶子都放到了荷叶上。 各种金叶子稀里哗啦落到金荷叶上面的声音, 格外清脆悦耳。 苏音讨好小银龙:“秋秋好有钱。” 夏秋难得被戳到了点,一时被转移了注意力:“那当然,我一定是方圆五十里开外最富有的龙!” 苏音:“对的对的, 魔鬼森林没有哪只魔兽比秋秋更富有了!秋秋是魔鬼森林最富有的!” 夏秋:“……” 夏秋面无表情的放下了叶子。 ——一点都不开心是怎么回事。 不是,比一群茹毛饮血的野兽富有怎么都不会觉得开心吧?!隔壁种地的老王也比魔兽富有啊!这个小混球绝对故意的吧!! 气得夏秋又融了一个金杨树叶子。 夏秋下定决心,哪天自己的金币床融完了就让这小混球自己滚蛋。 苏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龙屁拍到了龙腿上,依然努力的去讨好小银龙。 她把断掉的鳞片小心的收起来, 还主动去搬木材和烤肉。 搬木头怎么样暂且不谈,小公主的第一次烤肉显然是失败的,黑窟窿东的一团东西。 夏秋咬了一口,尽情的奚落她, “难吃。” 苏音一开始还有点委屈,后来自己咬了一口。 她开始哭了:“真的好难吃呀……” 夏秋:“……” 夏秋奚落不下去了,一爪子撩开她手上的烤肉,“公主殿下还是一边呆着吧。” 夏秋想,何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呢。 龙生不值得。 三分钟后,苏音咬着肉,感觉灰暗的人生因为夏秋而处处充满了感动。 夏秋面无表情的咬着肉,开始日常的怀疑龙生。 啊……所以说起来,她不是要去找勇者拯救来着吗? 怎么突然养起公主了?= = …… 不知道呢,很自然的就觉得,应该和她在一起呢。m.. 夏秋看着自己尾巴上的断鳞和日渐稀薄的金币龙床。 呵。 = = 是夜。 夏秋睡的很沉。 她一向是一只好吃懒做的龙,最近养着小公主虽然勤快了点儿,但本质上还是一条懒龙。 就比如那个什么拯救勇者的任务,她已经快要遗忘到黑洞深处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着。 夏秋慢慢睡醒了,洞里却不见了小公主的影子。 她悚然一惊,下意识的感受了一下龙鳞簪的波动。 龙鳞簪上的银鳞是从她身上剥落的鳞片,本来已经和它没有什么联系的,但夏秋也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把小公主带回来后,就悄悄给龙鳞簪加持了一层法术,让夏秋可以随时感受到它的所在。 龙鳞簪在外面。 ……小公主去外面做什么? 唉,真不省心啊…… 一轮月色当头。 小银龙悄悄爬到了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愈发明显,她循声过去,怔住。 灰发的少女一只手包扎着,另一只手里是一把匕首,她认真的挥刺,一下又一下。 夏秋耳力好,听见她细声的喃喃,“三百零二次……三百零三次……” “……” 少女额头上满满都是汗水,黑色眼里的光芒坚定又明亮。 夏秋看着看着,尾巴不自觉的甩了甩。 夏秋爬到了树上,在女孩一声一声的默念中,慢慢眯起了眼睛,不觉想起了前几天。 她虽然是条睡觉睡得很沉的懒龙,却总能被夜半女孩的哭泣惊醒。 脆弱的孩子在夜明珠照耀的山洞里,死死抱着那把匕首,白嫩面颊上满溢着白日泪水。 即使她自己喊一万遍不想要做公主殿下。 可是她死死抱住的匕首,就是她忘不了的荣耀。 夏秋有时候会想,如果邱国不能让她做公主殿下的话,那她就来让她做公主吧。 华美的裙子,漂亮的编发,所有能给她的,她都可以给她。 虽然夏秋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在意这个小姑娘。 龙性懒惰又小气,她不自觉被同化了很多龙肆无忌惮的坏脾气,但是对着这个小姑娘…… 夏秋有些烦躁的用爪子抓了抓树皮,忽然发现。 从她把她从破落的皇宫带回到自己洞窟的时候,一切就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前进了。 夏秋又看了一下练刀的小姑娘,最后用尾巴蒙上眼睛,缩成小龙样子,几下藏到了一个鸟窝里。 ……唉,好烦。 睡觉了。 = = 苏音一下一下的,按照记忆里看过侍卫练习的样子挥舞着匕首。 教廷的人还在通缉她。 银龙……银龙也有自己的事情,银龙不会永远陪着她。 银龙不会永远陪着她…… 苏音的动作微慢了一瞬,猛地一挥,削铁如泥的神兵陡将树木划出一道,匕首深深的陷进了树里。 苏音紧紧的咬着唇,随后想要把匕首□□,酸痛的胳膊几乎被榨干了全部的力气,她整个身体蹬在了树上,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等我不在了,看你怎么办。” “啪嗒!” 苏音脚下一用力,眼中闪过一抹狠光! 匕首突然被拔起来,苏音整个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她低下头,坐在草地上,浑身都很疼。 夏秋被这动静一下惊醒,把脑袋从鸟窝伸出来,往下望过去。 温柔的月光反射着匕首的刃光,少女坐在地上,微微狼狈,灰发上的银鳞簪闪闪发光。 没有事。 夏秋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上来的焦躁。 她这是睡了多久……这孩子一直在练刀吗? 夏秋有点想让她滚回去睡觉。 却见苏音歇了口气,站起来,继续努力。 孱弱的手臂即使颤抖,也逐渐可以挥出有力的弧度,少女眼里盈着坚定又明亮的月光,仿佛一棵野蛮生长的萌芽,势如破竹,无人可当。 夏秋看了一会儿,想到了之前女孩抱着匕首在夜晚无力痛哭的模样,最后,慢慢把脑袋缩了回去。 夏秋有些神神叨叨的想。 如果她被她赶回去,又偷偷哭了怎么办。 …… 想练就练吧。 反正,有她在,她也不会真正拿起刀的。 = = ——不可以一直让银龙保护她。 苏音想着那天拔刀之后,鲜血飞溅的感觉。 她从小畏惧受伤,害怕鲜血,小的时候偷偷去厨房,还被一只被厨娘干脆利落杀掉的鸡吓哭了很久。 鲜血飞溅出的鲜艳红色,像是彼岸花,带着死亡的可怕滋味。 她不想伤人,很多人却都想让她死。 她之前想,她不做公主殿下了,她什么都不是,做一个普通人,带着属于皇家的荣耀,懦弱的忘记自己受过的所有屈辱,和小银龙在这里苟且偷生就好了。 可是她愿意放下,不代表那些人可以放过。 总有一天她会被人找到…… 银龙又有什么义务,一直保护她呢。 苏音觉得自己又想哭了,她憋了憋,练了几下,拿着刀起来,偷偷摸摸的回到洞窟门口。 打开洞口的小篱笆进去,一阵鸡飞狗跳后,小姑娘漂亮的编发上沾了好几根鸡毛,被叨了好几下依然没放弃,努力的去逮山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逮着逮着,小动物好像越逮越少了…… 等苏音逮着鸡回过神的时候,忽然发现篱笆门忘了关。 除了手里这只不知道怎么跑的蠢鸡,其他有点智商的魔兽全都跑完了。 苏音呆住:“……”夏秋会杀了她的吧…… 一直在跟着苏音窜来窜去树上围观的夏秋:“……” 苏音还没想好怎么这件事情,就被怀里的鸡转移了注意力。 山鸡不甘被这样捉住,使劲扑腾,小姑娘把它死死勒在怀里,笨拙的说:“乖,不要闹,要乖乖的……” 山鸡:“……”你当老子是个蠢的? 陡然挣扎的更厉害了,苏音伸手想要按住它的脑袋,山鸡豆粒大小的眼睛闪过锐色,尖尖的喙反射着锋利的月光,猛地朝小女孩包扎着的右手掌心啄了一下! 苏音:“!!!” 剧痛。 手因为刺激一下放开,山鸡立刻扑腾着翅膀逃跑了,苏音死死咬着下唇,怕吵醒了洞里的小银龙,疼得泪珠子滚下来。 她好没用…… 刚想要下去把山鸡炸成烧鸡的夏秋看着女孩死咬的下唇,动作突然顿住了。 …… 她要是这么冒昧的下去了……她会不会哭的更厉害? 可是她看起来好疼…… 苏音蹲在地上,哭了一会儿后,擦擦眼泪又起来。 女孩把长长的裙摆挽起来,拿起匕首追上去。 反正,这只鸡绝对不能放过! 夏秋看着小姑娘在底下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那只狡猾的山鸡这边冒个头那边冒一个爪子,故意把小姑娘当猴耍。 在苏音像打地鼠一样第N次扑到在灌木丛里的时候,夏秋看着在另一棵树后得意露出尾巴的山鸡,无语望天。 就小姑娘这样还捉鸡呢。 都被鸡当猴耍了。 苏音并不气馁,鼓着小脸,拔掉头上乱七八糟的鸡毛,从灌木丛里爬起来,擦了擦脸,继续拿着刀奋斗。 “……” 夏秋看不下去了,用小爪子揪了一片叶子,朝着那只准备继续涮“猴子”的山鸡甩了过去。 “……噫。” 刚准备跑的山鸡冷不丁被这飞来横叶掀掉了鸡毛,从树后一个歪倒,就被追上来猝不及防的小姑娘一脚踩断了翅膀。 “咕咕——” 山鸡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响彻天宇。 苏音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吓得眼泪飙出来:“对——对不起!!!” 奄奄一息的山鸡:“……咕。” 第44章 一条愤怒的小银龙 苏音双手合十, 视死如归。. “……所有的生命都会回归天上。” 被五花大绑的山鸡瑟瑟发抖。 苏音拿起匕首,瑟瑟发抖,“所以, 所以我们应该感恩伟大的……伟大的……” “伟大的死神……赐给我们……赐给我们生命的故乡,神明一定, 一定会感谢您的牺牲, 带, 带您回归温暖的天上……” 山鸡:“……” 苏音祈祷完,把刀刃对准了山鸡的脖子,刀刃刚刚挨上鸡脖子, 山鸡陡然“嗷——”的嚎叫一声, 听起来比折了翅膀的时候还惨。 苏音猝然一惊,手起刀落, 叫得却比鸡更惨:“啊——” 夏秋:“……”玛的,智障。 滚烫的血溅落一手,活蹦乱跳的生命渐渐失去了声息。 苏音的手颤抖着, 看着鸡血流了一地。 “……” 拿着匕首的手抖着,最后终于拿不动了,匕首摔在了地上。 她坐在地上,看着失去声息的鸡。 练了一夜刀的疲惫, 都不如这只鸡在她手里逝去,给她的震撼。 “对不起……” 夏秋:“……” 夏秋望着天,看着天上飞过的白鸟,想。 一会儿假装睡醒之后, 这山鸡是清蒸呢,还是火烤呢…… 还有小姑娘放跑它一篱笆储备粮的事情,要融几个金叶子呢。 …… 所以不要再对着鸡哭了啊喂!! = = 那天夏秋回到洞窟之后假装睡过头,等小姑娘手忙脚乱收拾好了,装作睡醒了,她之后才起来。 她真是一只伟大的奥斯卡影龙。 ——“奇怪,篱笆里的山鸡都去哪里了啊?” 小姑娘眼神乱飘,“啊,那个,谁,谁知道呢。可能,可能是山猫吧。” 呵,山猫。 ——“山猫怎么不进洞把你捞走啊,正好给我少了个大麻烦。” 小姑娘心虚道:“因为,因为秋秋在这里呀。” ——“噫,所以我在这里,山猫不敢捞你,就敢捞鸡了吗?” 小姑娘两手交叉在背后,藏住伤口,两只拇指对来对去,小眼神飘远:“……敢,敢呀,敢的。” 夏秋:“……”= - 算了。 说起来,她回来的早,那只惨遭杀害的山鸡,也不知道小姑娘藏哪里了。 吃独食还撒谎,哼。 苏音眼下有着深深的青色,夏秋瞥了她一眼,“我出去一趟,你在洞里乖乖的。” 苏音点头如捣蒜。 等夏秋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小姑娘和衣睡在软绵的窝里,白嫩的脸颊上眉头紧皱,眼底有着深深的青色,手因为疼痛,无力的搭拉在一边。 夏秋看了一眼她的手,把买来的药放到了她的床头,小爪子按上了她的脉搏。 睡着的苏音感觉到了一股力量,从掌心传入血脉,丝丝入扣的温暖,化解了酸痛的疲惫。 夏秋输完了魔力,趴在小姑娘床头,瞅她的脸,有些出神的想。 这位公主殿下…… 真的很漂亮啊。 * “有人说在魔鬼森林里看到了龙?” 里斯看着地图,眯着眼睛。 “是的,里斯大人。” 底下人低着头,声音恭敬。 “消息确定吗?” “确定。”底下人顿了顿,又道,“而且……据说,灰发的公主也在那里,和龙在一起。.” “……有意思了。”里斯吹掉了茶沫,眯着眼睛,又问,“科达尔知道消息吗?” 科达尔就是那夜在皇宫里里突然出现的勇者。 “已经将消息上报了那位大人。”下人道,“科达尔大人已经带上了教廷的屠龙装,准备启程去魔鬼森林了。” “很好。”里斯喝了口茶,目光微微冷,“顺便放出消息,就说毁掉皇城的银龙,就在魔鬼森林中。” “是。” 里斯放下茶,哈莉进来,声音冷冷的,“找到公主了吗?” 里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就那么想亲手杀了她?” 哈莉眼里带着恨意:“当然,做梦都在想。” 她的恨,不死不休。 = = “噫,好奇怪,秋秋你最近怎么都不融金叶子了。” 夏秋把龙鳞簪插到小姑娘头发上,“你管我。” 苏音瘪着嘴巴:“秋秋好凶。” 夏秋想着最近四起的传言,翻了个白眼,“那当然了,我现在可是穷凶极恶要毁灭全人类的恶龙啊。” 苏音敏感的察觉了夏秋心情不好,“……怎么了?” “没怎么。”夏秋看到苏音茫然失措的眼眸,顿了顿,道,“不过最近,可能要搬家了。” 苏音睁大眼睛:“搬家?为什么突然搬家?要去哪里?” 夏秋瞥了一眼小女孩的手。 右手的刀伤已经好了,但是左手多了很多磨伤。 她每天晚上都在练刀。 却再也没有杀过一只鸡。 思绪微转,她又想到了镇上恶意的传言,夏秋心情不好,凉凉道,“你管我去哪里,这和你有一个金币的关系吗?” 苏音表情一下就变了。 夏秋说出口的一瞬间就有点后悔。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不好直接收回来。 “……” 夏秋偷瞥小姑娘的表情。 她低着头,捏着小树枝,漂亮的灰发下,是一张白瓷一般的小脸。 夏秋烦躁的用尾巴拍了拍地,“去哪里和你没关系……不过肯定还是会勉勉强强带着你啦。” 她厚着脸皮,“再说……你还得给我生小龙呢。” 苏音一下子抬起头。 白瓷一样的面颊染上了晚霞一般的红晕,她咬着下唇,扔下手里的小树枝,“……谁要给你生小龙,混蛋。” 她扎到自己的小窝里,闷声道:“我不会原谅你的。” 小公主的声音糯糯软软的,叫混蛋也好听。 夏秋觉得自己可能病得不轻。 = =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听着外面匕首划过风的声音,夏秋叹了口气,翻身。 系统没有回声,拯救勇者的任务也没有什么进度。 夏秋也不太想刷进度了,她发现当当龙欺负欺负小公主真的挺好的(。 只是这几天乔装去镇上,教廷的人好像已经盯上这里,并且开始散布谣言了。 昨天出门狩猎的时候还看到了很多面相凶狠的农夫和猎户,估计是听到风声想来猎龙的。 夏秋自己倒没什么好害怕的,但是小公主就不一定了。 保险起见,还是搬家比较好。 辗转无眠,最后夏秋出了洞,轻车熟路的爬上了树,几个跳跃就来到了苏音练刀的地方。 小公主喜欢在靠着河的地方练刀,练完了就能顺便在这里洗刷。 她挥刀已经有模有样了,动作干净利索,也不知道是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这几天勤学苦练的成就。 夏秋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稍微有点说不出的欣慰。 那个一开始只会哭,连衣服也不会穿的小公主,好像稍微变厉害一点了呢。 夏秋刚这样想完,就看见小公主放下了刀,月光明亮,她走到一个小土丘前,认真的拜了拜,小声说,“小山鸡,我今天挥了有四百刀喔,希望你在天上依然安康。” 夏秋:“……” 夏秋:“……” 夏秋:“……” 古有黛玉葬花,今有公主葬鸡,难怪那天之后小公主就再也没杀过鸡了,杀一只埋一只,这得牺牲多大的精力啊。 雷锋也没她那么敬业的。 夏秋这边还没无语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风似乎微微,变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很细微,沿河而上,一点一点,慢慢的…… 没等夏秋细想,下一刻,河水轰然而响,飞溅的河水转眼化作冰凌,飕飕朝着参拜的少女袭去!! 夏秋眼瞳一缩!! 苏音猝不及防,回眸一瞬间,眼前陡然闪过了无尽的银光和血色! 银光是掀起的鳞片,血色混着冰凌。 “哗啦啦——” “……真厉害。” 男人披头散发,从河水中间踩着浮冰上来,恍若水鬼,手里的长刀泛着森森的冷气,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狰狞,“果然是你啊……公主殿下。” 银色的龙如同盾牌一样缠绕在灰发少女身上,为她挡下了所有的冰凌,然而龙鳞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的刀枪不入,锋利的冰凌穿透了鳞片,深深的扎入了银龙的身体! 浓郁的血腥味。 苏音怔怔的看着一切,受了重伤的银龙似是无力再守护她,缓缓的落下来。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伤到银龙?! 银龙一直都很强,一直一直都在她身前,它一直都可以保护她…… “是勇者。”夏秋勉强起来,用尾巴敲掉扎在身上的冰凌,摇摇晃晃的起来,守在苏音身前。 能伤到龙的只有勇者。 夏秋看着对面的男人,目光微微冷。 这就是系统让它拯救的勇者吗? 怎么看,这种人都不需要它来拯救吧?? “还记得我吗?”勇者踩着浮冰从河里上来,眼里带着得意和恨意,还有浓浓的贪婪,“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呢,银龙。” 夏秋眯眼看了他一会儿:“我见过的人渣太多了,真不记得你是哪个。” 苏音一下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埋伏了不少人。 森冷锋利的弓箭对准了她的方向,却迟迟没有动,银龙即使受了伤,也把她团团护住,属于银龙的强大威压弥漫着,四周没人敢动。 苏音死死捏紧了匕首,看向了勇者。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认识他。 ……是那天在父王的大殿羞辱她的人。 也曾经是服侍父王的士兵。 勇者。 话本里,正义善良又强大,替天行道的勇者。 ……就是这种人吗?! 这种鸡鸣狗盗之辈?!! …… “哈哈哈,你也只能在这种情况下嚣张一会儿了!”科达尔冷笑一声,就要上前,却见银龙卷着少女,冲天而上! 血与鳞片带着冰凌哗啦啦落下来,埋伏的人瞬间将箭团团射了过去!夏秋忍耐着疼痛,用尾巴甩开利箭,将苏音护好。 “你以为你能带着那个流浪狗逃到哪里去?”科达尔冷笑,“整座魔鬼森林都埋伏着追兵!” ……流浪狗? 夏秋眼瞳一瞬一缩,猛地甩尾回去,一声剧烈的咆哮与龙息后,一爪子朝着勇者的胸口撕了过去! 震耳欲聋! 勇者猝不及防,胸前专门被防龙的胸甲整个被撕裂,连带着胸口被狠狠撕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狂暴的威压让天地变色,银龙眼眸阴沉的像是末日深渊的暗色,它一字一句,“我带着,什么?” 勇者看着银龙尾巴上面色苍白的公主,面色狰狞:“丧家之犬!!愣什么,血箭!射血箭!!还不快射!!” “轰——” 勇者整个人被拍到了树上,狂暴的气流瞬间让他撞断十几棵巨树后飞走! 而周围追兵立刻搭弓拉箭,无数箭头上染着勇者之血的羽箭骤然朝着夏秋飞射而出,锋利的羽箭穿透了鳞片,银龙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护着公主,再次袭来到勇者身前,铜铃大的龙眼带着森寒的冷光,“你,再说一遍。” 羽箭密密麻麻的射进血肉,然而,疼痛只会让夏秋的愤怒火上浇油。 它像是失去了理智。 她的小公主,随便她怎么骂。 别人,不许说。 狂暴的银龙身形暴涨,身上已经遍布利箭,它却毫无所觉一般,只是死死盯着勇者。 苏音哭了:“秋秋快走!!不要再呆在这里了!!你会死的!!我本来就是丧家……” “闭嘴!” 银龙冰冷的咆哮响彻天际,它目光森冷,看着奄奄一息,却恐惧的睁大双眼的勇者—— 他原来计划着以自己为饵食惹怒银龙,然后让伏兵用特制利箭射穿它,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明明身上都是箭羽,这头龙却依然可以有着那样愤怒的仿佛烈焰的双眼!! “说!!她是谁!”银龙的声音恐怖,一层覆盖一层的剧烈威压让整片天空都陷入了深深的阴影,射箭的伏兵浑身颤抖,甚至有些人吓得尿了裤子。 勇者毫不怀疑,如果他此时说错了话,会立刻被这头龙咬断喉咙。 但他是勇者,他不能认输—— 勇者抖着声音,“丧……” “啪!” 银龙的爪子猛地按断了他胸口肋骨,森冷的银瞳盈着无情的月色,“——什么?” “啊——” 勇者的惨叫响彻天宇!! “……是,公主……殿下……” 勇者咳出血来,临近的死亡威胁让他面上无比恐惧,“是……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银龙的眼眸扫过了周围的伏兵,可怖的威压已经让他们吓掉了手里的剑,见夏秋望过来,立刻跪下来,颤抖着声音,“……公主殿下!!” 那一瞬间,天地变色。 银龙咆哮响彻云霄,狂暴的威压席卷天地,勇者和追兵一瞬被震晕!! 满身羽箭的银龙在雷电风雨中,沐浴着浑身血色,背着苏音辗转飞上了天宇。 雷呼风啸。 苏音看着银龙满身的羽箭,泪水滚烫,“秋秋,我……” “不是丧家之犬。”银龙声音沙哑,在交加的雷电中,第一次,有些温柔。 “是实至名归的,公主殿下。” 第45章 一条受伤的小银龙 苏音死死捏着拳头, 却还是潸然泪下。. 心尖一片滚烫。 原来,她以为它玩笑一般所呼唤的公主殿下,在银龙的心里, 从来都不是玩笑。 可是…… 为什么? 苏音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都要放弃的东西, 会被一条龙, 如此珍视。 之前的山洞暂时回不去了, 夏秋带着苏音找到了了小洞窟,小姑娘虽然一直都没说话,但眼泪扑簌扑簌的掉。 “别看我。”夏秋道。 苏音一怔, 刚想说不, 就听夏秋凶恶道:“把头扭过去!” 苏音瘪瘪嘴,把头扭到了一边。 夏秋缩小了一点, 然而身上箭伤无数,越是缩小就越是疼,她把自己藏在角落里, 用舌头舔掉身上的箭,有些干脆断在了身体里,无数鳞片脱落,伤口狰狞无比。 这伤口太可怕, 夏秋怕吓到苏音,闷声不吭。 毕竟是杀个鸡都要哭一会儿的公主啊。 “我,我不害怕的。”小公主背对着她,擦着泪, “我,我给你上药……” “哪里有药啊小骗子。”夏秋舔完了伤口,感觉好多了,只是有些箭断在身体里,她微微有些萎靡,“而且有些箭断在里面了,有点麻烦。” 断箭,麻烦? “……我有药。”苏音一下回过了头,看见夏秋狰狞的伤口,脸色发白。 她顿了顿,却还是努力靠过来,从怀里拿出了伤药,“我……我一直都有带着的。” 这是她睡醒之后,床头突然多出来的药膏,非常好用。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她的。 苏音捏着药膏的手微微紧。 她偷偷在晚上做的事情,仿佛成为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它给了她裙子,编发,还有最珍贵的自由和尊重。 它在默默的教她活下去。 夏秋果然没有提起,只是看着小姑娘因为长时间拿刀而磨出的伤口不说话。 苏音抿着唇把手藏到背后,小声说,“丑……你不要看。” 夏秋眯着眼睛看她,下巴对着自己身上抬了抬:“你有我丑?” 苏音:“反正你不要看我……” 夏秋把脑袋耷拉到一边,装作懒得看的样子,心里却开始琢磨,哪里有可以不留疤的药草了。 苏音:“而且,这不一样。” 夏秋:“哪里不一样了。” 苏音忍着红眼圈:“……你每天都很丑,再,再丑一点,也就马马虎虎的吧,反正……” 夏秋:“……” 夏秋:“????” 苏音倏然反应过来,立刻转移话题,“……反正,那个,箭断在身体里,如果□□是不是就容易恢复了……?” ——反正小银龙再丑,她都喜欢和它在一起。 可是她要是丑了,一定会被小银龙嫌弃的。 她什么都不会,要是再变丑了…… 完全无法理解苏音画外音的夏秋扭过头,难以置信:“箭断在身体里就是龙也……不对,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龙的??” 丑?!她说它丑?!! 苏音涨红脸,小心的凑过去,“我,我给你上药。” 夏秋黑着脸要把自己往洞里挪三寸:“不要!离我远点。m..” 然而刚刚开始动作,就一下被小姑娘扯出了身上的箭! “唰!” 苏音扯箭的动作干脆利落的就像是她每夜对着月光挥出的刀锋。 夏秋猝不及防,疼得浑身抽搐了一下,苏音脸色更是惨白,对着夏秋惨烈的伤口,她从刚才把手藏到背后开始,就一直在抖。 她害怕鲜血,害怕受伤,害怕一切真实的血淋淋。 她懦弱又胆小,即使杀了一只鸡,也会不停的祈祷。 可是比起这一切。 她更恐惧失去。 箭与刀,血与伤,都在催促她努力往前。 夏秋疼的要命,尖锐的箭尖褪去的一瞬间勾着血肉,然而由于苏音动作的干脆,那种剧烈的疼痛只在一瞬间。 很快那伤,便被冰凉的药膏覆盖。 她睁开因为剧痛而闭上的眼睛,看到了她旁边上药的女孩。 灰色的编发下,那张惨白的脸蛋上沾染了血色,她跪在它身边,看着它的伤。 夏秋感觉到。 公主在害怕。 她的身体在发抖,像是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她脆弱的背脊,稍有不慎,就会被压得粉身碎骨。 女孩涂药的指尖颤动,就像刚才那个拔箭的女孩不是她。 可是,明明这样害怕了,她却还是逼着自己,睁大眼睛,看着它每一寸受伤的血肉。 每一寸,都是她的懦弱和无能为力。 一直这样下去……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秋秋……疼不疼?” 她问。 夏秋看了她一会儿,半晌别开眼睛,她想…… 看在她那么努力的份上……勉勉强强原谅她说她丑了。 夏秋尾巴一甩,挡住了她的眼睛,声音淡淡的,“你太小看龙的恢复力了。” 别看了。 “啪” 她的龙尾巴一下被按住,女孩死死的看着她,夏秋猝不及防,一下对上了女孩黑色的眼睛。 ——小银龙骄傲又放肆,却格外珍惜它这身龙鳞,折一片鳞都要生气,她哄很久才能好,可是现在,为了保护她,它被坏人掀掉了那么多鳞。 苏音心脏一揪一揪的疼。 她又想哭了,可是还是憋住了。 她不能哭,哭没有任何用处。 就像被她杀了的那只山鸡,无论她对它哭多少次,它都不可能从天国回来了。 夏秋:“你别……”看了。 然而夏秋话没说完,苏音不声不响,又拔出了一根断箭! 苍白的指尖陷入血肉,干脆利索的挖出断箭,女孩脸色惨白,眼瞳却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烧。 夏秋忍着疼,仰天想,“我这会儿要是人,估计就死了……” 没消毒措施徒手拔箭啊…… 不过好在,她是龙,箭只要□□,很快就能恢复。 女孩一点一点将它身上的断箭全部□□,鲜血染红了裙摆,她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惨白,到后面慢慢的镇定。 她把所有的断箭都□□,说:“一百三十一根。” 夏秋:“……我还以为你已经吓得哭不出来了呢。” 苏音低头,又抬起头,眼角微红,“……眼泪掉到伤口里,会让你疼。” 她体会过。 练刀练得手上磨出水泡,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戳破之后流血,她吓哭了,又不敢大声哭,只能抹眼泪。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眼泪落尽伤口里,会那么疼。 夏秋微微一怔。 苏音抿着唇不说话了,低头开始上药。 夏秋感受着苏音有些生涩的上药手法,总觉得苏音身上弥漫着一种沉沉的气氛。 像是一夜之间忽然长大。 夏秋忽然也有些沉郁了,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一种莫名的,老父亲一样的悲伤(。 小姑娘哭唧唧的样子,还是很好玩的啊。 夏秋想了想,说,“你不要乱走,外面可能会有埋伏,等过一会儿我好了,带你离开这。” 刚刚拔箭大出血,就是她也得恢复一会儿,现在浑身麻木,不太能动。 夏秋琢磨着,以这具身体以前的恢复力,一天时间差不多就可以了。 一天时间,那些人应该不会找到这里来。 这次的事情看样子对公主殿下打击很大,等它好了,就带她去外面散散心吧。 “我不会乱走的。”苏音咬着唇,冰凉的指尖沾着药膏,小心的涂抹在外翻的伤口上,“……我保护你。” 夏秋没忍住,笑出了声,因为疼痛,或者其他一些什么,她声音有些懒懒的,“你?保护我?” 夏秋刚才确实是被小公主的勇气给震惊了,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 这个小姑娘想保护它,还早着呢。 苏音脸色涨红,听着它嘲笑的口吻,没有反驳。 一人一龙沉默了一会儿。 苏音问:“……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 ——苏音,是实至名归的,公主殿下。 她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从刚才起,她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滚烫的石头,有些沉甸甸的,却又烫的人发慌。 如今问出来,倒是松了口气。 “哪样说?”夏秋回过头来。 苏音目光微微漂移:“……那个,公主殿下那个。” 为什么这么维护她? 明明……只是和她毫无关系,嗯,不,稍微有一点点关系的龙…… 夏秋开始觉得有意思了,她刚刚还想着看不到小公主脸红哭唧唧呢,谁知道…… 还是个小公主嘛。 一直被夏秋盯着,苏音开始紧张了,她看着夏秋的眼睛,第一次发现,原来银龙的眼瞳是透明的。 剔透如玻璃珠一般的无色,只有一点深深的瞳仁。 平时懒洋洋的眯着,看不出来什么情绪,除了涉及到金币,或者她又做了蠢事,那眼瞳才微微会放大,方有些黑瞳的恼怒味道。 它盯着她不说话。 苏音更加紧张了,她想着它那时说的话,心底开始有了莫名的期待。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反正……就是…… 它会说…… 夏秋突然把头撇过去,趴到自己的爪子上,懒懒的:“因为你就是公主殿下啊。” 苏音脸颊一下鼓起来,之前的抑郁一下消失不见了,脱口而出,“……这是什么回答啊!” 不对!!这条笨蛋龙!!不是这个!! “啊?”夏秋瞪她,“你想让我说什么啊?你不是公主殿下吗?我说错了?” 苏音脸色涨红:“不,不是这个,不是……” 夏秋眯起大眼:“不是这个是什么?” 苏音:“……” 夏秋拖着长腔“哦”了一声,“难不成是……” “唔!!”夏秋的嘴巴一下被按住,娇弱的公主仿佛一下有了泰山压顶的神力,灰发少女脸色涨红,“不是!!不是!!!闭嘴!!不许说!!!” “唔唔唔——唔!”杀龙了!!她什么都没说呢喂!! 就在一人一龙闹成一团的时候,洞外忽然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没等夏秋反应,苏音的动作却一下顿住了,下一刻,她松开了夏秋,往洞口望过去! 夏秋瞳孔一缩,黑瞳瞬间变成了竖瞳。 洞口,伤痕累累的勇者科达尔手里拿着一把长刀,笑容有些狰狞。 “……找到你们了。” “公主……殿下。” 夏秋死死盯着科达尔,身上开始弥漫起冰冷的杀气,她开始凝聚身上的魔力……然而下一刻。 眼前被挡住。 少女编发扫出弧度,银鳞簪闪闪发光,她身上染着它的血,就这样挡在了它眼前,慢慢往前走。 少女踩断了一支断箭。 那是从银龙身上□□的。 夏秋:“苏——” “我认识你。”苏音的声音打断了夏秋的话,她盯着勇者,“你是科达尔。” 苏音感觉心脏跳得很快。 只要站在银龙身前。 哪怕面对着令人畏惧的刀锋,她好像,也有着无尽的勇气。 科达尔笑容有些狰狞:“真是承蒙公主大人的慧眼了。” 他是勇者,得天独厚,恢复力也是格外强大,虽然被打断了肋骨,但很快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借着疲惫的力量,和屠龙勇者天生对龙的敏感追踪,他很快就找到了龙的所在。 那些教廷给他的废物随从,他不屑一顾。 既然他是天选的屠龙勇者,那么他就一定要拿着里面这头龙的首级回去,去享受永生,和本就应该属于他的真正荣耀!! 那头龙已经受了重伤,而那位软弱的公主更是不值一提,只要一把染了他血的刀,他就能把那头龙的脑袋砍下来送给教皇! 科达尔根本没有将近前的公主放在眼里,他一把就要推开苏音,“让——”开,丧家之犬! “唰——” 锋利的匕首,一下擦过了他的眉角! 科达尔身体的本能让他后退一步,男人瞳孔骤然一缩! 如果他没有躲开。 那一刀就已经割开了他的喉咙!! 少女浑身是血,手腕束着丝带,将柔软的衣衫绑住,手里的匕首反射着微芒。 “像你这样下贱之人。”苏音咬住手腕上微松开的丝带,束紧,黑色的眼瞳带着冷光,“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下?!” 她的银龙拼尽生命为她夺回的荣耀。 绝不容许。 任何人再践踏!! 第46章 一条变人的小银龙 科达尔掂了掂手中的刀, 嘴角溢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他往前一步。 苏音目光一紧,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然而她还是站定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 就没有后退的理由! 夏秋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始思索,她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动, 但是可以吐龙息…… 可是吐龙息的话, 保不齐会伤到苏音…… “公主殿下的勇气真令人激赏。”科达尔一步一步接近苏音, 最后站到她身前,低头看她, 眼底带着浓浓的蔑视和嘲讽,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不过,你真的敢吗?” 之前那股坚定消失了。 他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懦弱和动摇。 科达尔有着谜一样的自信。 公主殿下, 只是在虚张声势。 毕竟,他曾是在邱国皇宫做侍卫的人,无比明白这位公主是个什么性子。 表面娇蛮无比, 其实懦弱又天真,每天都躲在自己的后花园中,是个见厨房杀了只鸡都会尖叫到惊动六宫的小公主。 科达尔指着自己的胸口, 笑容轻蔑无比—— 没错,这样的公主即使拿起刀,也不过只是虚张声势…… 下一刻!! “哧——” 锋利的匕首刺穿了他指着心脏的手背, 穿过肋骨,直直的钉住了心脏!! 手背上的屠龙标志一下被穿透! 苏音的动作果断而干脆。 科达尔猛然睁大了眼!他不可思议的低头,一下对上了少女的眼睛! 黑暗的眼瞳仿佛燃烧着火焰。 手背标志被刺穿,曾经在身上无尽涌现的力量慢慢消逝,女孩的眼睛里,哪里有什么动摇。 “哧——” 匕首被□□,鲜血迸溅。 “你……”科达尔猛地吐了口血,整个人摔倒在地,手里的刀无力的落下,“你——” “哧——” 又是一刀!! 这一刀将他的左手死死的钉住! “一百三十一箭。”少女按住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你欠秋秋,一百三十一箭。” 一刀拔出,又一刀的捅下去! 夏秋一下睁大了眼睛,咆哮道:“苏音!!!” 科达尔痛的浑身都在颤抖,苏音下的每一刀都干脆利落,力求让他在彻底死去之前,感受到每一刀的锋利和痛苦。 就像他曾经让夏秋体会到的一样。 苏音什么都听不到了。 从把刀插到这人胸口的一瞬间,她的大脑便只有一片空白。 那片空白渐渐被肮脏的血色染红,覆盖上了一层尖锐的仇恨和愤怒。 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一直被懦弱的自己所掩盖的,愤怒,仇恨,还有欲望,在下刀的那一瞬间,汹涌而出!! 复仇。 她要复仇。 科达尔睁大眼睛,几乎失去了呼吸——曾经那个看见杀鸡都会怕的浑身发抖的少女,在把刀插入他胸口的一瞬间,好像就变了。 又或者,某种名叫憎恨的黑暗野兽,将那个单纯的孩子,拽入了复仇与憎恨的深渊。 愤恨无法化解,于是只能拼命的用鲜血来寻求安慰与解放。 夏秋感觉到苏音状态不对,“苏音!!放下刀!!” 科达尔大口大口的喘气,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却又因为无尽的痛苦而在人间残留着余音,他看着双眼渐渐因为血色而无神的少女,颤抖着手,去摸一边的大刀,猛然握住刀柄,朝着苏音砍过去!! 他是活不成了。 但死之前,一定要拉她垫背!! “锵——” 眼前一片银发飞扬,苏音的手腕一下被死死握住! 冰冷的刀砍下,一刹间,鲜血滚烫。 科达尔骤然睁大了眼,死不瞑目。 苏音声音喃喃:“四……” “四……” 她的声音,慢慢颤抖,她看着被捏住的手腕,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抱住了她。 那个怀抱很冷,像银龙冰冷的鳞片,被刀刃斩断的银发温柔散落,底下的男人失去了呼吸。 “咣当!” 被男人从背面砍过来的刀无力的摔在地上,迸出一滩血。 苏音的手颤抖的,渐渐的,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她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青葱修长,隐约有银色的鳞片浮现,又很快隐没在皮肤的深处。 但确实是,人类的手。 这只手死死的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砍下去。 是银龙的声音,只是微微变了,有些沙哑,“……够了。” ……银龙?? 苏音一下回过了神,一霎间,心里冰凉。 等等。 ……她刚刚,是怎么了? 她瞳孔一缩:“他……死了。” “我……我杀了他。”苏音眼里慢慢滚起眼泪,“我好脏……” 夏秋轻声说:“不脏。” “……很干净。” “不……”苏音看着自己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着,“很脏……很恶心……” “可是我……我一点都不后悔……” “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公主了?” “秋秋……我,我是不是能保护你了?” 这个人的血溅在她身上的时候,让她觉得很脏,特别恶心,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手腕被握住的地方滚烫又发疼。 夏秋握着女孩的手腕,慢慢向下,抚摸着尖锐的刀锋,一点一点将上面的血擦干净。 她把苏音抱紧在自己的怀里。 声音沙哑。 “……嗯。” 身上的血,像是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又像是黄泉里的鬼爪,一点一点扯着她,把她拉进无法挽回的深渊。 每一刀都让她有着复仇般的快意,那种黑暗和狂烈的快意,让她几乎迷失了自我。 来自于心脏的那种疯狂和仇恨,绞缠着看到小银龙身上箭伤的绝望和无能为力,变成了挥下的尖锐刀锋。 好像,只有血能安慰她的恨。 如果不是夏秋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定会朝这个人身上砍下剩下的一百多刀。 …… 背后的怀抱,明明那样冰凉。 却将心慰藉的滚烫。 但是随即是一种不安。 “秋秋……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错。”夏秋摸她的头发,一本正经的学着她之前给山鸡的祈祷,“毕竟,所有的生命都会回归天上嘛。” 所有的不安一下消失殆尽,苏音脸色涨红,“……” 这只果然坏龙都知道!! “你果然——”她一下回过头,随后猛然睁大眼,“……银银银银——银龙?!” 她的背后,赤/裸着身体的女孩满头银发披在身后,干净白皙的脸颊上一双狭长的剔透眼睛,懒散的眯着,本应雪白的皮肤伤痕累累,隐约可以从皮肤下看到浮现又隐没的鳞片。 她脖颈上戴着一个小金属片。 “是夏秋。” 夏秋更正,她当银龙的时候有鳞片,裸习惯了,倒也没有觉得不对劲。 “你……人……变成人?”苏音一下把头扭回来,眼神四下乱飘,身体也僵硬了。 银龙……银龙居然,居然是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有时间限制。”夏秋道,“不过人形的话应该会恢复的更快一点。” 龙体态伤的太严重,而且必须保持非常大的形态,消耗的魔力很快。变成人形的时候虽然也是受伤,但发挥的是人形卡的力量,消耗的魔力少,会恢复的更快。 一时间,所有的不安和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银龙可以变成人这件事给击碎的七零八落,苏音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喃喃的说,“哦……原来,原来是可以变成人的啊……” 随后她睁大眼:“那你的伤?”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夏秋起来。 苏音看着赤身裸体的夏秋,脸色一下通红,她不安的四处看看,最后扭过头:“你……你等一下!” “……嗯?” 没过一会儿。 小姑娘套上了科达尔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的衣服努力给夏秋穿。 夏秋:“……” “……你衣服太小了,不能穿的。”夏秋看着苏音身上有些宽大的男装,“我穿你身上的。” “不行!!”苏音脸色涨红,态度却格外坚定:“你不许穿这个!!” ……这样卑贱的人穿的衣服。 她的秋秋才不要和他沾上一点关系!! 夏秋气笑了,“哟,公主殿下脾气还见长啊。” “……反正我就要穿这个!你不许穿!”苏音强行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套上。 夏秋体态修长,身上伤的厉害,也不太能动,几件衣服而已,也随便了,就让她套衣服。 背后被砍上的一刀早就好了,只要刀上没有沾勇者的血,那一刀对于夏秋来说就是不痛不痒的一下。 然而苏音给她套肚兜的时候,看着她背上的那一刀,沉默了半晌,眼眶微微红。 都是她太弱了,所以……所以才会让夏秋挨这一刀…… 正当苏音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特别难过的时候。 夏秋:“喂……这肚兜……有点紧啊……” 苏音:“……” 夏秋:“啧,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小公主。” 苏音:“……” 苏音咬着牙把肚兜给她死死系上,“闭嘴!!!” 她怎么就有本事把她的心疼变成想要补刀的欲望呢?!! “真没办法。”夏秋侧眼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随后,身体慢慢变小。 苏音眼瞳一下睁大。 便看到原来十八岁少女模样的银龙,矮了两寸,就像是之前变大变小的银龙一样,人类的身体,夏秋也是能控制大小的。 直到把自己变得跟苏音差不多大的模样,夏秋一伸两手,等着人伺候,“穿吧。” 苏音:“……” 苏音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银发散落在缠上肚兜带子的背后,银发与红绳,交缠出了奇怪的线条。 手指无意间拂过夏秋白嫩的皮肤,感受着冰凉的温度,想到她那样赤身裸体的抱着自己。 苏音的脸色,慢慢又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奇怪的欲望冒出来了。 她想……把这样的银龙,永远的……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 正当苏音出神的时候,夏秋已经转过身,稍微有些懒散的把她手腕上的带子系紧,随后扫过了苏音的胸口,眼睛眯着,嘴角勾着暧昧的笑。 “我是能变小了,不知道小公主什么时候能长大?” 苏音:“……” 苏音:“……”我管它去死!!变态龙!! 第47章 一只消失的小银龙 “哧——” 冰凉的匕首刺入树木, 轻轻一折。 “轰——” 五人环抱的大树,因为一把匕首的一折之力, 轰然侧落。曾经遮天蔽月的如云枝杈压断了其他树木的树枝, 最后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带着一大片树木歪倒,被压落的枝叶纷纷扬扬,没有了遮天的丛丛树枝, 如银的月光倾洒而下, 照耀出了安静站在原地的少女。 柔软的编发上, 银鳞簪闪闪发光,她穿着宽大并不合身的男服, 手腕和脚腕处用黑色的丝带缠绕绑紧, 然而宽松的肩袖依然随着树木倾倒的猎风而鼓动。 一把匕首, 在她葱白的指尖反射着冰凉的月光。 树叶纷纷扬扬,落地无声。 腕间, 似乎凝聚着一种力量。 让她挥出的刀,拥有着仿佛……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她垂眸看了一会儿,随后解开了手腕上的系带。 被绑紧的松散衣袖垂落下来, 露出了少女本应细弱白嫩的手腕。 而此刻,在月光的照耀下,手腕上那匕首的血红图腾, 却鲜艳的有些过份。 苏音不知道这个图腾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似乎…… 因为这个,才拥有了某种, 力量。 “……” 苏音看着手里的匕首,梦寐以求的强大忽然降临,她却并不觉得喜悦。 这股力量是突然出现的,她应该怎么对夏秋说呢。 说……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我再也不用被你嘲笑了。 说,你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 ——要是我不在了,看你怎么办。 那头银龙懒而随意的话,听在她的耳中,总是那样如雷贯耳,令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她因为这句话拿起了刀,想要得到可以守护它和自己的力量。 可是银龙…… 真的需要吗? 苏音拿着匕首,心里突然升起了彷徨。 银龙一直在保护她。 明明是一得空就能睡一天的懒龙,却能在洞里没有柴火的时候迎着晨曦出门找干燥的木材,食物缺乏的时候弄篱笆圈养储备粮,还费尽心思的给她编头发,花金币给她买漂亮裙子。 明明它所有的麻烦都来自她。 明明只要放弃她,就能自由自在的做一条自由之龙,明醒之时翱翔于蓝天之上,倦怠之日沉睡于暗渊之中。 …… 夏秋为什么会这样保护自己,是苏音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事。 她不敢赌夏秋的想法,她也没有赌博的资本。 她孤身一人,一无所有,没有任何筹码去孤注一掷。 ——如果她拥有了力量。 如果她告诉夏秋……她已经不需要被守护了。 那么夏秋会离开她吗? 它是觉得自己需要保护,觉得保护人类很有趣……所以才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吗? 那种强烈的不安攫取了苏音的心脏,她攥着匕首的手,指骨青白。 她站在洞口,身上披着冰冷的月光。 第一次,一种不同于之前的想法,慢慢从心底浮现。 有些阴暗的,卑鄙的,丝毫不同于她之前所遵从的王族道义的想法,慢慢从心脏裂开的夹缝中横生,如同无法遏制的枝蔓,缠绕住了她为某一人而跃动的血液。 ……她依然是那个柔弱无力的公主。 依然需要被守护。 如果银龙只是喜欢这种守护玩具的戏码。 那么她会永远是……永远都是银龙的公主殿下。 所以,银龙……不会离开她。 而她会用自己的力量,守护它。 ……是的,就是这样。 苏音垂下眼睫,进了洞,“夏……”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然一缩。 空空如也的山洞,那个银发的少女不见了身影。 一刹间,苏音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几乎无法跳动。 ——夏秋呢?? 不见了? 苏音大脑当机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立刻四处去找。 然而,无论怎么样,她也找不到龙的一片残鳞。 她冒着可能会被发现的风险,回到了之前她和银龙在一起的那个山洞。 然而。 空空如也。 成山的金币和奇珍消失不见,连角落的木材都没有留下。 苏音一下止住了步伐。 不知怎的,面对着空空如也的洞窟,儿时父王的讲的,关于龙的故事悄然在脑海中回响。 “和人类不同,龙,是绝对自由的。” “它们从不在意约定,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年幼的她什么也不懂,只是对于龙,有了如本能一般的,无比憧憬和向往。 “音音也想像龙一样,强大又自由!” 那时候,父王摇了摇头,笑着对她说。 “……那可是无情而冷漠的自由啊。” 苏音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山洞,第一次,明白了父王的故事。 哪怕大银龙毁灭了她的王城。 她都没有,想到过这句话。 可是对于夏秋不声不响的离去。 她忽然就懂得了。 就如同夏秋不经她同意的突然出现。 她的离开,也会如同龙的秉性一般,散漫又自由。 它们不在意约定,也不在意规矩,它们只做喜欢做的事情,一旦厌倦,就会离开。 是无情而冷漠的自由。 苏音走进山洞,抱着腿,缩在了角落里,慢慢的红了眼眶。 她凌乱的想着,也许夏秋只是有什么事情,也许她只是暂时离开,也许…… ……也许她,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因为银龙的公主……懂得了守护自己的荣耀。 眼泪有些滚烫。 她前天才发过誓,再也不哭的,要理智的去思考所有的事情,她是要保护银龙的人,所以不可以再任性了。 可是今天,她又想哭了,而且,还突然有了很多很多的委屈。 就像曾经一心一意只宠着自己的父王,忽然喜欢上了那个叫哈莉的妖妃,渐渐变得冷血又自私,变得越来越不像记忆中那个温暖的父王的时候。 她的委屈无人可以倾诉。 她其实,明白。 银龙对待她的态度,从来都不是对待一个玩具。 戴着恶毒尖锐的面具,用坚硬的鳞片为她开辟出一片自由的天空,温柔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成长。 然后……终于,也许…… 在她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 在她没有它也可以继续走下去的时候…… “……” 苏音眼眶越来越红,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她抽了抽鼻子,“……混蛋!!” 所有的成熟和力量,好像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她宁愿自己对银龙来说,只是个玩具。 宁愿自己还是那个连穿衣服都不会的傻子。 也不要接受这样残酷而冰冷的别离。 女孩一开始声音很小,一边哭一边打嗝,“夏秋大混蛋……大,大坏龙——大混球!!!不要脸!!” 但是越想越伤心,慢慢的,苏音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凭什么,一个一个都是这样!! 凭什么,凭什么她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是被人爱着的时候,就一个一个的…… 一个一个的都不见了!!! 母妃是这样,父王是这样。 连夏秋……连那个混蛋龙也是这样!!!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混球能来的那么理所当然又拍片屁股走的那么轻轻飘飘!! 她都已经……已经下定决心,就是装疯卖傻,也要在它身边了啊!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装傻,它就不见了!! 心中陡然聚集了一股郁气。 苏音脸色涨得通红,捂着自己的耳朵,闭着眼睛嘶声力竭的咆哮,“夏——秋——大——混——球——” “变——态——龙——” “不要脸——” “臭——不要脸!!!” “我——再——也不要……”苏音吼的脸色通红,肺里没气了,睁开眼睛换口气继续就要骂,“喜——”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罪魁祸首盘腿坐在她面前,默默的看着她。 空空的山洞吹来一阵穿洞风,空空凉凉的,有些寂寞。 苏音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一口起差点没上来。 夏秋微微挑起细长的眉毛,把额头的青筋掩映在银发后,嘴角勾着和善的微笑。 “……我不要脸?” 苏音:“……” 夏秋:“我变态?” 苏音:“……” 夏秋指着自己,继续看苏音:“我,大混球?” 苏音:“……” 夏秋大概是盘腿坐累了,把两条腿上下换了换,然后继续微笑着问:“所以,你再也不要怎么样了?” 苏音:“……” 夏秋凉飕飕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今天。” “可真是,见识到了你们邱国,礼仪老师的超高水准了。” 夏秋伸手,扶住了银发遮住的额头,压住了暴起的青筋和揍人的欲望,“不服不行啊。” 没等夏秋想着怎么收拾这个白眼狼,忽然整个人被按了下去!! 一个巨大的熊抱将她死死的扑在了地上。 超出一切的喜悦。 失而复得的惊喜。 还有,绝对不会再放手的珍惜。 猝不及防被按住,夏秋银白的头发散落了一地,她黑着脸:“你给我从我身上死下去!” 她辛辛苦苦的,借着夜色忙一天才把自己的宝贝金币秘密转移完,还跑到镇上黑市给这白眼狼买了几身价值连城的裙子,高高兴兴的回来没在洞里见着人也就算了,她依然兴冲冲的感应着龙鳞簪的位置找过来—— 听听,她这位白眼狼公主都说了啥? 她含辛茹苦的养公主换来的啥? 又是大变态又是大混球的,她特么还不如养只叉烧呢!! “我不要!!”苏音和夏秋倔上了,她抱着夏秋的脖子,“我不下去!我哪里也不去!!” 夏秋拼命的想把黏在身上的叉烧不如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然而怎么都撕不动。 夏秋:“……” 夏秋憋着火:“撒手!!” 苏音:“我不!!” 夏秋气笑了:“我不是变态吗?” 苏音:“我变态。” 夏秋:“……” 夏秋:“我不是混球吗?” 苏音红着眼眶:“我混球。” 得,要哭了。 日,还有没有天理了,被骂的看着骂人的在她身上哭??! 她还没哭呢!!她也会哭!! 夏秋:“……” 夏秋凉凉的说:“……哪敢啊,公主殿下。” 苏音:“我就是……”混球变态不要脸。 夏秋果断打断她,“我没说您不是。” “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您在一起久了,我怕我也不小心变成混球变/态了。”夏秋挤出一丝鳄鱼的泪水,“我真的好怕哟。” “混球变/态又臭不要脸的公主殿下。” 苏音:“……” 第48章 一条懒散的小银龙 苏音怔怔的看着夏秋微泛红的眼尾, 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悸动在心底浮荡。 让她有些说不出的脸红心跳。 她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下意识的想要,靠近一点,更靠近一点。 她低下头,躲开了她的眼神。 说出这种话,夏秋本来以为公主殿下会反驳,或者是像以前那样, 涨红着脸骂回去。 谁知道,并没有。 苏音说,“嗯,我是混球又变态又不要脸的公主殿下, 所以, 可能会把你带坏。” 夏秋:“……” 对方接受的那么爽快,夏秋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音把头埋到她的胸口, “……我就是那么坏, 那么不好,所以, 你想要离开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夏秋:“……?” 夏秋大脑一时间没转过来, “……什么?” 等等,等等, 这小孩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难道…… 夏秋看着女孩微红的眼尾,忽然福至心灵,她试探着问:“……你刚才……以为我走了?” 苏音把头捂在她的胸口, 闷闷的嗯了一声。 夏秋:“所以……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好像是觉得有些丢脸,苏音把头埋到夏秋的胸口,像个闷葫芦,一句话也不说了。 一时间。 夏秋竟然不知道是哭是笑了。 她看着埋在自己身上的小公主,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然而手伸出的一瞬间,又顿住,折下去,拭去了苏音眼尾的泪。 “你可……真没出息。” 苏音闷声道:“……随便你怎么说。” 夏秋轻出了一口气,之前的火气却如轻烟般消弭,她轻声自语,也不知道是解释,还是其他的什么。 “今天我发现了一个新的山洞,很适合藏东西。” “所以便回来把这个山洞里的东西搬过去,藏起来了。” 苏音终于肯抬头了:“为什么不喊我?” 夏秋斜眼看她:“你帮不上什么忙的。” 苏音道:“那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夏秋顿了顿,盯着她。 苏音这才反应过来。 那个时候,她在练刀。 她一直……都是避着夏秋练刀的。 夏秋看到她顿悟的样子,嗤笑了一声,别过头,不耐烦的样子,“我去哪里还用给你交代?从我身上下来!” 苏音脸色微红,“我不管!!反正你以后去哪里,都要和我说……” “……”夏秋眯眼看她,半晌,“我想去哪里去哪里,为什么一定要和你说?” 苏音:“……” 苏音定定的看着夏秋。 就在夏秋以为她会怼过来,让她爱去哪去哪的时候。 慢慢的,女孩的眼眶红了。 “……因为,就像今天这样,我会觉得你走了。” “你不见了。” “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 夏秋心脏一紧。 一瞬间,各种奇怪的念头和想法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 女孩红着的眼眶和微哽咽的声音,莫名其妙的,会让她觉得揪心。 就好像她收留她,保护她,欺负她一样。 不让她难过,好像也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我告诉你夏秋。” “如果……如果你抛下我。” “我会害怕,我会哭,我还会像刚才那样骂你混蛋。”苏音红着眼睛,“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说走就走,因为你比我厉害,因为你一直一直都保护我,所以……所以就可以不在意我的想法了吗?” 夏秋:“我没……”她什么时候说走就走了喂。 “你有!!”苏音道,“你从来……从来都不在意我在做什么,你从来都……从来都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的事情——” 明明它的想法,总是与她背道而驰,却又在她成长后的某个点上,契合无比。 它就像一个懒散看着世界的长者,啼笑皆非的看着她耍着小孩子的脾气,然后在她任性完后,刺她几句,随后懒懒的甩一下尾巴,把她推到她应走的道路上去。 这条龙自由又自在,活得随心所欲,又有着那样让人羡慕的孤高与浪漫。 夏秋歪了歪脑袋,觉得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最后想了想,说,“可能就是——因为我比你厉害吧。” 方方面面。 嗯。 “所以,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音定定的看着她,说,“……你真是个混蛋。” “那我要是比你厉害了。”苏音瞳孔微缩,按着她的手慢慢用力,“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罔顾你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夏秋:“这是当然了,强者为尊嘛。” 一刹那,苏音心脏鼓动,各种阴暗古怪的想法,像是挣破了囚禁它们的牢笼,不顾一切的就要冲出来。 然后被狠狠的,压制住。 ——这头混蛋龙,怎么能若无其事的,甚至,毫无负担的,说出这种话!!? 今天是她比她强,所以她可以毫不反抗的顺从……如果其他人呢? 苏音无法控制的开始想多,发散完后,又想…… 她现在大概是很强的,和受伤的银龙比起来,应该是很厉害的,她现在把它按在这里,银龙挣脱不开,也就是说,她是比它要强一点的。 既然银龙自己都这么说了…… 那她是不是,真的就可以,对这只嘴巴很毒的小银龙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 可是……她想要,想要做什么呢? 苏音的心越跳越快,她总觉得自己想做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做。 夏秋自然猜不到苏音丰富的内心戏,只是懒懒的接着她的话说:“如果我是混蛋。那肯定是我跟你学坏了。” 苏音盯上了她的唇。 红艳艳的,很漂亮的颜色。 夏秋的嘴角撩起一个散漫的笑,“而且……” “我没有不在意你啊。” 苏音一下从红唇中回过神,“……什么?” 夏秋说:“我说……我很在意你的想法。” 苏音:“……” 苏音的耳朵红了,“……你胡说!!” “我胡说作什么。”夏秋道,“我骗你,你能给我金币玩吗?” 苏音下意识的回答:“……不能。” 夏秋散漫道,“你一开始很喜欢红色的裙子,觉得自己像开在晨曦里的花儿,后来觉得太艳丽,又不喜欢了。”夏秋散漫的说,“后来喜欢黑色又简单的衣服,加上一点稍微亮晶晶一点的颜色。” ——那个颜色真的很美,像是点缀在夜空中的星星,又像是不小心掉下深潭的银币,每一次小公主练刀的时候,那抹一闪而过的亮色,总是能吸引着夏秋看着她,目不转睛。 “你很在意我烤肉不放孜然,唔,你还很讨厌我嘲笑你。”夏秋说,“我其实也不想嘲笑你的,但是你做的蠢事太多了,唉,真的忍不住。” 苏音:“……” 苏音没有在意夏秋最后的话,她只是恍惚中回到了她和夏秋在山洞时的安逸时光。 虽然小银龙把她照顾的很好。 但心中无法排解的苦闷和无能为力的郁气,还是日夜缠绕着她。 只是父王曾经说,人在低谷时就要努力攀高。 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睡不着的她,因为这句话辗转反侧。 一半是思念父王,一半是痛恨自己的软弱。 最后她半夜偷偷跑出去,努力又狼狈的,爬上了山顶。 浑身伤痕的代价是,她在山顶的寒风中,看到了一朵不知名字的,像蔷薇一样的花儿。 东方的鱼肚白亮起,太阳跃出厚厚的云层,那朵花儿满身荆棘的绽放在山顶,随着闪耀的晨曦,在寒风凌冽中绽放出艳丽的红色,像一团燃烧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稀薄的空气让她无法呼吸,却让她记住了那抹颜色。 她屏住呼吸,虔诚的走过去。 这才看清楚。 ——那不是红色的花朵。 那只是一朵苍白的花儿,每一瓣都那样柔弱无力。 却借着晨曦的红色,闪耀出火一样的神光。 她冒着被荆棘扎手的危险,摘下了那朵花。 …… 那个时候,她记着那样鲜红的颜色,开始喜欢穿红色的裙子。 而在银龙带给她的,越来越多的衣裙里,红色的衣裙慢慢变多。 直到那一次,她遭遇了袭击。 ——她才忽然意识到。 柔弱的白花儿披上鲜红的战甲,迎来的,只是攫取的命运。 而真正守护她的荆棘。 才是她应当珍视的。 她的荆棘,喜欢她穿黑色的裙子,带着亮闪闪的小银光,它总是若有若无的瞅着,嘴上骂她笨蛋要完球了,一双剔透的眼睛却盯着她裙角的闪光,流露着喜欢的不得了的神色。 就像一条保护着她的荆棘。 又扎手。 又温柔。 …… 夏秋:“嗯,虽然你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太会,有什么事情喜欢硬扛,脑子好像也有点问题,个子也小小的,还有点白眼狼倾向,除了脸和头发好看一点以外,似乎一无是处……” 夏秋看着身上的小姑娘,无情补刀,“哦,对了,还有点重。” 苏音:“……” 小姑娘整张脸都黑了。 夏秋感觉如果自己再不说点什么的话,这位从小活在恭维中的公主殿下恐怕就要操起刀变身屠龙英雄了。 苏音:“我——”才不是!! 嘴唇却一下被手指按住。 夏秋的指尖,有着冷血生物的冰凉。她叹了口气,说:“但是没办法。” “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啊。” 一瞬间。 两人目光对视。 天地安静。 过了很久,久到苏音慢慢从脖子红到耳尖:“……你,你说什么?” 夏秋一脸惊讶:“噫?原来你耳朵也有问题吗?” 苏音:“……” 苏音伸手扯她耳朵,脸色通红:“你耳朵才有问题!!” 夏秋望天,“我耳朵没问题,但是我觉得我眼睛可能有点问题,不然怎么会……” 苏音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巴,凶巴巴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 小姑娘一直放在胸口的匕首悄悄露出了一个把。 夏秋:“……” 夏秋想,她当然不会怕一个匕首了。 嗯。 第49章 一条懒散的小银龙 自从某龙无意告白之后。 苏音感觉自己每天走路都轻轻飘飘的。 夏秋和她解释了她去了哪里, 并且把她带到了新的山洞, 给她看她从镇上买来的新裙子。 新的山洞在瀑布背后, 蜿蜒出无数分支,最后深埋地下,与其说是生活的山洞, 不如说是更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苏音被银龙载着飞入洞中,她看着洞口飞流下的瀑布, 微微有些困惑。 “把你身上的脏衣服脱掉。”夏秋嫌弃的看着她身上宽大的衣服,随后把准备好的裙子给她,“换这个。” 漂亮简单的裙摆,点缀着简单的星光,虽然一如既往是银龙喜欢的风格, 但似乎低调了不少。 她顺从的换上,然后如愿以偿的看到银龙弯起的眼睛。 苏音从心底感觉到很高兴。 女孩灰发上缀着银鳞簪子,一双黑色的大眼明媚又温柔。 “唔,还成吧。”银发的少女翘着二郎腿,身上还是穿着苏音那套宫装, 只是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衬得她眉目翩然, “勉勉强强可以入眼。” 苏音看着自己的衣服, 微微有些困惑, “秋秋……” 这身衣服……还有这个山洞…… “唔。”夏秋下了金币床,她拍了拍手,“你猜的不错, 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苏音心中一慌,“……离开这里,要去哪?” 她打心底不舍得和银龙在一起的安逸生活。 夏秋想了想,“当然是去有人类的地方啦。” “为什么?” 夏秋看着她,说,“你还记得……我找到你之前曾经问过你,勇者的事情吗?” 苏音点了点头,她恍惚记起来,宫变之后,银龙把她带走,是问过勇者的事情。 “我要去找勇者。”夏秋撇了撇嘴。 苏音瞳孔一缩:“像之前那样的勇者?!” 那样卑鄙无耻,身为教廷走狗,唯一可以伤害夏秋的勇者?! “嗯……是这样。”夏秋说,“所以我们要去有人的地方了。” “……为什么一定要找勇者?”苏音忍耐着,最后慢慢攥紧了拳头,“不找不行吗?” 夏秋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别开眼,“不行。” 苏音急了,几步上前,猛地将她按到了墙上! “夏秋!!那是勇者,你会受伤的!!你会——” “死”字在舌尖徘徊,最后咽下,苏音瞪着夏秋,“你看我啊!!为什么一定要找勇者?” 女孩手劲极大,这一下分毫不轻,夏秋猝不及防,一下对上了她的眼睛。 对着她的那双眼又黑又明亮,像是太阳,不带任何闪烁和迷茫。 坚定的仿佛,刀刃所向,就是明光。 ——也许,连苏音自己也没有发现吧。 她变得不一样了。 夏秋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这样闪烁着光芒的公主殿下。 真是漂亮的让人情难自禁。 她有些挑衅的看着她,轻轻在她耳边吐息,一字一句,“你管我。” 敏感的地方被挑弄,苏音身体骤然一颤,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 “我比你强。”夏秋得意的笑出来,“你就得听我的话喔,公主殿下。” 苏音按着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她低下头,灰色的头发遮掩着眼眸,眼瞳缩小又放大。 她好想要把她按倒,想要吻她,想要……想要做更多事情…… 过了很久,苏音不说话,正当夏秋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苏音忽然问。 “……你想要找到勇者对吗?” 夏秋微顿,点点头。 散落的灰发下,苏音的眼眸一闪而过的阴霾。 勇者……吗? …… 按在肩膀上的手慢慢松开,苏音抬起头。 对上苏音的目光,夏秋眼眸微微一动。 “好。”苏音目光乖顺又温柔,“我会听话的。” 夏秋狐疑的看着她,不太相信生性倔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公主殿下会那么容易就妥协。 她原来还想,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公主会害怕人的。 不过公主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夏秋也把自己的心思压到了心底,咧嘴一笑,“嗯,乖呀。” = = 邱国与风国的交界处,有一个热闹的小镇子。 这个镇子毗邻两国,鱼龙混杂,却也十分的热闹。 也就是在这样的镇子里,突然多了两个披着斗篷,露着两只眼睛的蒙面人,才不会显得很奇怪。 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气。 苏音拉了拉自己的斗笠,攥着身边人的手愈紧。 夏秋安抚的反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她说,“别怕。” “这可是你的国家。” 夏秋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所以,没有必要对着自己的国民紧张吧,公主殿下。” 苏音微微一怔,下意识的侧头看夏秋,却只看到了一只狭长而散漫的侧眼。 她低下头。 ……是了。 她……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啊。 夏秋带着她来到了酒楼。 这个镇子,夏秋也经常来,因为什么人都有,所以她龙形的时候披着斗篷才不会太引人注目。 “教廷又加大了对银龙的悬赏啊……” “哈哈哈,银龙哪里是有那么容易就捉到的。” “还别说,如果逮到了,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 “我想杀了银龙……”忽然有人森森的开口。 “哈哈哈,兄弟,大家都很想要银龙的头,毕竟那么多钱呢。” “我不要钱!!我只要它的命!!” 谈话的人望过去,那是另一桌的人,脸上有着刀疤的大汉,他阴森道:“我父亲在皇城做买卖,被银龙给烧死了!!” “……” 此话一出,满室静寂,过了一会儿,唉声叹气。 “银龙之灾死了多少人……” “唉。” “我有个在京城的远房哥哥也……” “……希望早些有人将银龙讨伐吧。” 酒菜上了。 桌子微微震动,夏秋抬眼,看着身边的少女。 女孩侧目看着那个大汉,一双眼暗的像深渊,瞳仁深处却仿佛烧着地狱一般的烈焰。 “……” 那样的火,看得夏秋心里很怪异,她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苏音一下回过神,“秋秋?” “那个人很好看?”夏秋问。 “……”苏音一下低头,拿起筷子,“……没,不好看。” “不好看还看得那么目不转睛。”夏秋撇了撇嘴,“吃饭。” “好。” 苏音拿着筷子,食不知味,她趁夏秋不注意,又望向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 “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歇脚。”夏秋计划着,“然后买点东西,明天找个马车,去隔壁的镇子……” 夏秋【拯救勇者】的任务没有亮起来,她变人卡只有一张,没有用的时候觉得任务做不做无所谓,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用了,那还是快点把任务做了吧。 杀了那个垃圾勇者后,系统提示她还有另外的勇者,并且给了她一个词和一张路线图做暗示。 词是【教廷】。 一张路线图是几个镇子,要求她要经过这些镇子。 这个毗邻两国的小镇子是第一站。 两人在酒馆听到了很多流言蜚语,无非是银龙凶残邪恶,需要剿灭,邱国暂时失去了掌权的国王,唯一的公主也下落不明,因此由教廷派人暂掌国事。 并且下达了搜寻令和通缉令。 搜寻令是搜寻灰发公主,通缉就是银龙。 夏秋倒是无所谓,她什么都不怕,能伤害她的只有勇者,普通人伤不了她半分毫毛。 如果勇者跟上一个勇者一样是个混球,还自动找上门来要杀她,那她就把对方揍残,然后再好好养着,好好“拯救”一下。 浑水摸鱼谁不会。 倒是小公主看着公示栏上的两张纸,安静的看了很久。 正当夏秋想要把她拉走的时候,她伸手,把通缉令和搜寻令撕了下来。 “……嗯?”夏秋瞟她,“你撕这个干嘛?” “它把你画丑了。”苏音指着通缉令上的小银龙,说。 通缉令上的龙……于其说是龙,不如说是蜥蜴。 夏秋:“……” 夏秋下意识的去看另一张搜寻令。 大概就是一个狰狞的表情包上面披了一头泡面,然后画个小箭头【灰色】代表这人头发是灰色的。 夏秋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身边貌美如花的公主,“……” 灵魂画手啊。 苏音:“秋秋,像吗?” 夏秋陷入了深思:“……” 小公主眼眶红了:“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丑吗??” 夏秋:“嗯……特征没错……?” 小公主把撕碎的两张纸甩到她脸上:“闭嘴你这只丑蜥蜴!!” 夏秋:“……” 公告栏在官道旁,夏秋还没来得及去拽人,忽然听到一声鞭响! “啊——” 女人的哭叫惨烈,夏秋和苏音下意识的朝那个方向望过去,便看到了红色的衣服。 教廷的马车停下来,男人挥舞着马鞭甩在人身上,“闭嘴!!” 被甩鞭子的女人抱着孩子哭着,“对不起大人——” “谁让你挡路的!!狗东西!”男人神色狰狞,“贱民!!” 苏音的动作停下了,她看着马车,手里还捏着通缉令的碎片。 男人鞭子挥的愈发嚣张,嘴上骂骂咧咧的,周围民众看着教廷的标志,敢怒不敢言。 女人哀求着:“对不起大人,真的对不起,请饶过我……” “饶过你?”那个男人忽然停下了鞭子,眯着眼看着女人。 女人胸口弧度起伏,抱着自己的孩子,容颜漂亮,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可人。 男人忽然淫/秽的笑起来,鞭子却又故意抬起来,“饶过你也可以,再哭一个给大爷看看——” “啪——” 甩下去的鞭子,却忽然被人握住!! 夏秋瞳孔一缩! 斗笠散落,少女灰发飞扬,她单手握住了男人甩下来的鞭子,死死一拽! 男人猝不及防,竟被她生生从马上拽了下来!!跌了个狗啃屎,五体投地。 正好是跟那个抱孩子的女人跪下的姿势。 苏音眼瞳黑的像是深渊,那一夜,烧起的大火,里斯和哈莉狰狞的嘴脸,与眼前这个人重合。 她捏着鞭子的手愈发用力,直到那牛皮鞭在她手中变形,扭曲,甚至,折断。 男人本来还想骂人,但是一抬头,看到了被苏音捏断的鞭子,嗓子一时卡住。 这是魔牛的皮做成的鞭子,水火不侵,百折难断,是他花万金买来的宝物。 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捏断了??! 苏音看着男人,眼底带着地狱一般的烈焰。 她被人,踩到了泥里,差一点身心遽灭。 ——每一夜,辗转反侧的绝望,每一夜,因为无能而落下的泪水,每一次,挥舞出去的刀锋。 她看着地上摔的呲牙咧嘴的人,一字一句,“给她道歉。” 男人几乎吓尿了裤子,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小姑娘的灰头发,他色厉内荏的说:“大胆刁民,我可是——” 啪嗒! 骨头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少女懒散的声音响着,“你是教廷的哪条走狗?” 男人猛然睁大了眼睛,后脊椎折断,顿时让他疼的浑身抽搐,背上人再次用力,“……不管是什么狗……道歉,总是会的吧?” “对不起!!对不起!!!” 苏音看着地下的男人,指骨青白,眼里燃烧着恨意。 斗篷的帽子被掀到了头上,遮挡了女孩一头灰发。 夏秋把脚从男人背上抬起来,看着苏音,脸上瞧不出喜怒。 第50章 一条难眠的小银龙 旁边人看呆了, 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就有教廷的军队过来了。 两个人对视着。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扯住了苏音的衣衫,在看到苏音腰间匕首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 最后,夏秋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人, 伴随着男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拉着苏音潜入了人群深处。 小姑娘的手冰凉,几乎没有温度。 两人一路无言。 夏秋没有谴责她突然跳出去,也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大力神附身可以捏断鞭子,她只是把她带到了她们临时落脚的旅馆。 苏音感觉到,夏秋似乎是生气了。 那个被夏秋踹断了脊椎的男人似乎有点权力,小镇子的气氛开始戒严。 两个人默默在旅馆房间吃完了晚饭。 苏音抬眼看银龙。 少女银发披散在身后, 吃饭的动作安静优雅,剔透的眼瞳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苏音低下头,感觉食不知味,最后她放下碗筷, “……你生气了?” 夏秋看着苏音。 女孩看着她,黑色的眼瞳中已经没有了白日里那种令人心悸的黑暗和憎恨。 夏秋低下头, “没有。” “那为什么……”苏音抿唇,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夏秋散漫一笑:“没什么想说的。” 苏音:“你不……”怪她突然冲出去,突然暴露吗? 对面人忽然起来, 她的唇一下被按住。 “公主殿下。”她俯身看着她,透明的眼瞳含着微光,“……你有权做出任何决定。” 无论是隐瞒, 还是冲动,抑或是复仇。 “只要你觉得是对的。” “就没有人会责怪你。” 夏秋收拾了碗筷,“我去隔壁休息。” 苏音看着夏秋离开的背影,手指慢慢攥紧。 = = 夏秋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 她今天其实没有那么生气,只是,她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公主。 苏音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小公主了。 她拥有了力量,和那样坚定的眼神。 这样的公主,似乎可以独当一面,并且可以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夏秋想,她该放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的,比如复仇,或者…… 夏秋翻了个身,又想,似乎又不该这样。 她有点委屈的想,凭什么啊,她好心养大的小公主,就应该一直在她身边的啊,她为什么要撒手。 可是脑海里,却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今天苏音的眼神。 …… 燃烧在绝望中的恨意。 就好像,没有人可以救赎。 她一动也不动,孤独绝望的,像是要哭了。 夏秋舍不得看到她那个样子。 却又有点生气,她都已经这样在她身边了,为什么,还会那样绝望啊。 ……明天再和她好好沟通一下吧。 而且,既然把她带到了有人的地方,就肯定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 夏秋叹了口气,正想着明天怎么和苏音好好说的时候,空气中却传来了细微的血腥味。 血腥味是从窗外传来的,她皱了皱眉头,拉开窗子望过去,随后瞳孔骤然一缩。 浴血的少女从人的胸口上拔出凶器,瓷白的面上沾染着血色,冷漠又无情。 夏秋优秀的夜视能力,清楚的让她看清了苏音的脸,和那个躺在地上,今天在酒馆里看到的,说银龙在皇城中杀死了他父亲的那个刀疤脸男人。 苏音的灰发在月光下,熠熠发光。 黄金匕首滴着血,苏音垂眸看着。 夏秋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然而声音卡在嗓子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会因杀一只鸡而哭半天的女孩。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她是想让公主殿下,再勇敢一点,坚强一点。 可是…… 绝对……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正当夏秋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过来,她又闭上了嘴。 她很快认出来。 是那个女人。 那个白天抱着孩子哭的女人。 她没有再抱孩子,脸色苍白的朝着苏音跪了下来。 夜风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殿下……” 苏音的表情微微有些意外,灰发飘扬,眼眸漆黑,却显得有些冷漠。 夏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观察小公主的表情,但是,能明显感觉到,苏音的排斥。 她对于人,似乎都是排斥的。 她们谈了什么,夏秋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她躺在床上想,如果小公主要回去的话,她是要放手,还是当一只凶残的恶龙呢…… 可是苏音是人类……最后还是要和人在一起的。 她把苏音带到这里来,不也是因为,想要苏音多接触一些人吗? 不也是想要苏音……完成自己的愿望么。 …… 翌日。 门响了。 夏秋一夜没有睡,开门便看见灰发的少女看着她,眼下一层青色。 苏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我们下面要去哪里呀?” 夏秋看了她半晌,最后说:“你好像,长高了很多。” 苏音一时间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下意识的比了比自己的个子:“……有吗?” “有。”夏秋肯定的说,“长高了很多。” “刚把你带到身边的时候。”夏秋说,“小小的一个,只会哭来着。” “现在,好像不会哭了。” 苏音看着她:“……我们下面要去哪里?” “……” 夏秋看着她不说话。 苏音那种轻松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下去了。 “既然已经找到了家人。”夏秋安静的看着她,“就不能再当一个旅人了吧?” “公主殿下。” 苏音的表情终于彻底僵硬了。 “……你听到了?” “我只是懒。”夏秋懒散道,“又不是聋。” 苏音沉默了。 “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夏秋问。 苏音过了很久,才说,“是……母后的人,找到了我。” 夏秋有些诧异。 苏音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低下了头。 两个人坐下谈。 苏音轻声说,“我姓苏,是因为父王深爱母后,用母后的姓为我命名。” “母后出身苏家。” “但是苏家势大,反对神权。”苏音说,“从很早开始就被教廷视为眼中钉……后来,母后死了,苏家没落,父王遵循教廷的神令,将苏家整个发落了。” 苏音没有说,母后死后,那个叫做哈莉的女人就出现在了父王身前,而一向温和慈爱的父王,也渐渐开始迷恋长生不死,开始寻找银龙的蛋,而且因为苏家反对此举,才将苏家整个发配了…… 她一直都怀疑母亲的死和教廷有关,可是没有任何证据。 “昨天那个女人……是苏家的人。”苏音说。 “她找你作什么?”夏秋挑眉。 “虽然邱国王城被教廷暂管,但是他们动不了邱国的军队。” 夏秋眉头微微一跳。 苏音把虬龙匕拿出来。 “邱国的军队一直驻扎在邱国和其他两国的交界处。” “而唯一能让他们听命的兵符。” “在我这里。” 老实说。 这个是出乎夏秋意料之外的。 苏音低下头,“父王曾经说过这把匕首是整个邱国的荣耀,只要它在身边,荣耀便永远追随。” 夏秋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夏秋总觉得,她和公主分别的日子,似乎要到了。 夏秋想,她的公主,终究还是长出了翅膀,让人欣慰,又有点怅然若失。 如果公主复仇,那么,她就不会再露出那样绝望憎恨的眼神了吧。 夏秋相信,努力将一切都做到最好的公主,一定不会让这个国家失望。 她会回到这个国家荣耀的巅峰。 她—— 虬龙匕在眼前划过一条弧线,被狠狠扔到了窗外。 灰发的少女银鳞簪熠熠生辉,她嘴角露出了微笑,坚定又有点孩子气。 “……我们下面要去哪里呀?” ——没有你在我身边。 所有的荣耀。 都没有意义。 夏秋的瞳孔微微一缩,半晌。 “……捡回来。” 苏音:“……” 苏音表明真心:“我不要。” 夏秋想着匕首鞘上的黄金,“你给我……捡回来!” 玛的多少金子啊!!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 苏音:“……” 最后小姑娘灰溜溜的把扔出去的匕首又捡回来了。 匕首掉到外面的一棵芭蕉树上了,苏音爬下来的时候灰头土脸,夏秋在窗前瞅着她,她拿着匕首,对着她笑得牙不见眼。 单纯可爱的小虎牙露出来,就好像昨天,身披月光,杀人不眨眼的女孩,不是她一样。 “……”夏秋想,没关系的吧。 夏秋轻声自语:“……真的那么恨吗?” 她的声音飘渺在了空中,最后,无声无息。 被毫不留情杀掉的教廷造谣者。 勇者尸首上多出的一百二十刀。 公主殿下单纯的笑脸下,不知不觉中,已经藏了那么多,不愿意展示给她看的黑暗与憎恨。 风中,传来了细微的喧嚣声。 夏秋顾不得思索,一下抬起了头,苏音也似有所悟。 她们租住的是一家偏僻的旅馆,但镇子外面的喧嚣也慢慢开始刺耳了,官道上马蹄奔腾,隐约有镇民尖叫—— “风国来攻了!!!” “为什么教廷把城门打开了……” “……军队……军队为什么不动!!” “……” “放弃吧……教廷已经把邱国卖给了风国了……群龙无首……” “谁来救救我们……” 人们的声音,颓废又灰暗。 夏秋下意识的低头,看那个笑得依然天真的少女。 灰发被风吹得飞扬,仿佛还是那样天真无邪的面颊,黑色眼瞳深处,却掩着淋漓的鲜血。 第51章 一条动心的小银龙 战争什么的, 其实跟夏秋没有什么关系。 她没有什么兼济天下的情怀, 也没有什么一定要拯救谁的理由。 她只要好好的“拯救”一下那个可能会威胁她的勇者,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拿到人形卡,继续过自己逍遥自在的小日子就好了。 ……即使, 小公主以后,不在她身边。 两个人启程去下一个镇子。 这个镇子关于银龙的谣言更是荒唐,说人间的灾祸都是因银龙而生,银龙变成了灾厄的象征,甚至有童谣在四处传唱。 而且,这个镇子并不像之前的镇子那样自由。 夏秋牵着公主,看着穿着教廷袍子的人红着眼收税, 土地寸草不生,还要面对教廷的剥削,走投无路的人们跪在街头,哭天抢地, 又将一切灾厄归咎给了银龙的诅咒。 夏秋看着被抢了米粮的镇民哭得满脸都是泪,又被教廷的人一脚踹开。 夏秋看了一眼苏音。 苏音松开了夏秋的手, 转身去井里打了一罐水, 递给了那个被抢了米粮的镇民,轻声问:“战争要来了, 为什么不走?” 那个镇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看苏音是谁,哽咽着声音:“走?怎么走?能跑到哪里去?跑到哪里都是饿死吧, 该死的银龙……如果不是银龙的诅咒……怎么会有旱灾,如果不是……” “哗啦——” 镇民愣了,身上都是水,她愣愣的抬起头,这才看到眼前的女孩。 来人穿着斗篷,只露出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白嫩的手上,铁质的罐子还在滴水。 镇民尖叫起来:“你做什么——” “咯吱……” 罐子在女孩手里慢慢变形,她看着她。 镇民一时间竟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她甚至感觉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了…… 那种仿佛被猛兽钉住的感觉—— “苏音。” 有些懒散的女声,恍若天籁,一只素手搭在了女孩肩膀上,“怎么了?” 只是一瞬间。 女孩的眼神就变了。 那种猛兽一样可怕又黑暗的眼神,转眼一派天真单纯,她把被捏扁的罐子收进了袖子里,笑,“啊……手滑了。” 她对着镇民鞠躬,笑容可爱,“对不起呀。” 镇民看着女孩身后的人,又看了看女孩的眼神,连滚带爬的起来:“疯子……疯子——” 苏音低着头,感受着夏秋望过来的目光,“……对不起。” 她管不住自己。 她没办法听见别人说银龙不好。 手却被握住,苏音抬起头,便看到夏秋一点一点把她攥着铁罐子的手指给掰开,把变形的铁罐子扔到了一边。 “你的手劲倒是越来越大了。”夏秋摸了摸她的头,“别伤了自己。” 苏音怔怔的看着夏秋一脸随便的样子,“你……” 她咬了咬唇,一股闷火忽然在胸口燃烧起来,“……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一路上,她听了多少诋毁银龙的童谣。 也许他们诋毁的是那个毁掉了王城的银龙……可是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还是幼龙的,仍然被追捕着的夏秋。 更何况……王城的损毁,还是因为银龙被教廷的阴谋所诅咒。 她这样被教廷随意编排,谣言四起,愚民根本不会在意真相——这样,追杀小银龙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夏秋:“我在意和不在意又怎么样。” “我还能咬他们吗?” 夏秋挑着眉毛,“我要是报复了,岂不是坐实了教廷的谣言?” 苏音:“可是——” 夏秋摸着她的脑袋,懒散的所:“好了好了,没有可是了,下次别那么冲动,好歹都是你的子民……” 手却一下被挥开! 苏音盯着她:“那不是我的子民!!!那么愚蠢的笨蛋,教廷说什么听什么的蠢货,才不是我的子民!!” 夏秋:“他们也只是被教廷……” “我不管!!” 小姑娘双眼通红:“他们不可以说你的坏话!!” 夏秋被苏音激动的态度给镇住了,手腕一下被攥住,小姑娘一下扑到了她的怀里,“谁都不能说你的坏话!!” 她听不得。 她会忍不住……她会忍不住去报复那些教廷的人,就像她在上一个镇子杀的那个人一样。 那个说他父亲死在王城的刀疤男人是教廷的人。 他故意在酒馆传谣,故意抹黑银龙,让人们把所有的憎恨和黑暗都转移到银龙身上—— 所以,她杀了他。 明明之前,她很害怕死人和鲜血的,可是,她控制不住。 她的银龙会被轻信谣言的人伤害,只是想想,她就恨得不能自己。 那些教廷的混蛋……那些不用脑子的蠢民!! “……” 怀里温香软玉,夏秋感受到了小姑娘的颤抖,她微微低头,苏音抬起眼,眼圈微微红,“……秋秋,我原谅不了他们……我没有办法原谅他们……” “他们诋毁你……你那么好,他们都诋毁你……” “为什么人都那么恶毒,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办法保护你?!为什么?!!” 她有以一当十的力量有什么用,人们根本不会听她的话。 伪装的坚强终于被撕碎,她在她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一瞬间。 夏秋心里有种,被熨帖了一般的滚烫。 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平时怼人的铜齿铁牙如今像是生了锈,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 原来,被保护着,是这样的心情。 即使力量微弱,却还是努力的用自己的微光,为你照亮世界。 原来,是这样的心情。 …… 邱国的苏家,曾经是名门大家。 即使被发落到这种偏僻的小镇,却依然有着名门贵族的气派。 战争开始,风国的军队已经打到了城门之下,邱国的军队却纹丝不动。 夜色深沉,烛光微弱,苏音把斗篷帽子摘下来,表情寂静的看着书房里的人。 为首的是个男人,左边是之前苏音在街头救过的女人,她没有再抱着孩子,只是对男人耳语一阵。 “……你就是苏音公主?” 男人国字脸,皱着眉头看着她,满脸的不认同。 眼前的女孩太过孱弱,仿佛风一吹就倒。 苏栾想,如果不是她手里拿着虬龙匕,自己大概是不会见这位可怜的亡国公主的。 即使她是他的侄女。 但是苏家在教廷的打压下,自身难保…… “是我。”苏音安静的看着他,过了半晌,才叫出口,“舅舅。” 这声舅舅恍若隔世。 苏栾恍惚一瞬,很快回过神来,说:“时间紧迫,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兵符是不是在你这里?” 面对他的急迫,女孩的态度却有些不紧不慢,她安安稳稳的看着他,“虬龙匕在我这里。” 苏栾捏着桌角的手微微一紧,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如今风国大军兵临城下,军队暂时被教廷接管按兵不动,如今,只有兵符可以调动邱国的军队! “很好……很好。”苏栾按捺下心中的激动,“乖侄女,你可是大救星啊,兵符……” “我不会把兵符交给你的。”苏音说。 苏栾表情一变,但大概也想到不会那么轻易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以理服人,“风国军队已经攻到城外了,如果没有兵符,邱国会被风国整个攻陷……” 他动之以情:“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祖国被风国践踏吧?” “我把兵符给你。”苏音说,“你就能保护邱国吗?” 苏栾的能力被质疑,当下表情就变了,他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的眼神看着苏音:“那是当然了!” “然后呢?”苏音问,“打退风国之后呢?” 苏栾一怔。 “继续在教廷的威压下,做一只听话的狗,蜷缩在这片弹丸之地……” 苏栾的脸色不好看了,连一边的女人也很尴尬的看着苏音,然而苏音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继续说,“守着以前的腐朽的荣华富贵,在教廷的耀武扬威下,继续苟延残喘?” “……” 一边的女人忍了忍,终于忍耐不住了,轻叹了口气:“教廷势力如日中天……我们已经吃了流放的苦果,甚至你的母亲……” 苏栾面色一变:“桑桑!!不要说了!” 叫桑桑的女人看了苏栾一眼,“老爷,现在不说,还有什么时候能说呢?公主殿下,应该知道这些……殿下,我们苏家并不是不争,只是,争不过。” 苏栾攥紧了手,看着眼前安静的少女。 她似乎已经猜出来了,眼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苏栾说:“总之,当务之急是要先将风国的军队赶出去……教廷那边……” 就在苏栾以为还要很久才能说服这位公主的时候。 轻轻一声响。 少女的手指纤细苍白,镶嵌着碧玉的金匕首被放到了桌上,她望着苏栾,“好。” 苏音出了苏家的时候,月明星稀,空无一人。 一直被攥在手心里的东西,轻而易举的被交给了另外的人。 苏音一直走到了她们落脚的旅馆,望着头顶的繁星,却也没有什么压抑感。 她把邱国的荣耀交给了应当拥有它的人。 所以…… 树叶在月光下摇晃,少女她抱着肩膀,在门口看着她。 “野哪去了?” 苏音不说话。 夏秋撇了撇嘴,转身进去,“我还以为你不回了呢。” 苏音看着眼前的人,说:“我回了。” 银发似寒霜,在流银的月色下,一片温柔。 苏音看着夏秋垂下微张的手,一瞬间,似有所悟。 她小跑跟上,把自己的手握在了她的手中。 冰凉。 又安心。 苏音:“对不起。” 夏秋:“嗯。” 苏音:“我以后不会乱走了。” 夏秋:“嗯。” 苏音踮起脚,抹掉她头发上的霜色,轻声说:“以后无论去哪里,我总会回到你身边的。” 夏秋:“……嗯。” 夏秋顿了顿:“知道了,你真烦。” 却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夏秋想。 她是差点……真的以为,她的公主,不会回来了。 第52章 一条心动的小银龙 苏音背着她, 走了。 看龙鳞簪的方向,不知道是去哪里。 夏秋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下了楼。 夜里的风很凉,旅馆的小二招呼她,“这么晚还不休息啊?” “没事。”夏秋随意的说:“我随便走走。” “诶, 我见跟您一起的那个人好像出去了。”小二说,“看她的表情好像也不太好呢。” 小二随即又叹气:“……不过这个光景,谁都好不了哪里去就是了。” 说的是最近的战争。 夏秋没有说什么,出了门, 也没有走, 就停在了门口。 苏音走了。 那个人类的小公主,身上有着属于自己的命运。 所以, 大概是没有办法,一直陪着她游山玩水找什么劳神子勇者了。 也许那个孩子一走,就不会回来了吧。 她又想了很多在一起的时光。 她在洞里养着这个娇俏的小公主, 努力给她舒适的生活, 一开始是觉得有趣, 后来是觉得, 理所应当。 她比她厉害,所以她理所应当的应该保护她,应该对她好。 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所以, 理所应当的应该看到她笑,看到她挺直自己的脊梁,看到她自强自立…… 她是希望一辈子保护她的。 如果苏音没有死死攥着那个匕首的话,如果她内心深处没有那种复仇的野望的话——深埋心底的种子发芽长大,促使着公主一步一步拿起自己的刀锋。 所以,无论前路怎么样,苏音一定会去复仇的。 对于苏音的复仇,夏秋不置可否。 不得不说,她一直以旁观者的态度面对着公主的仇恨。 邱国的国王曾经对她做过不好的事情,她虽然喜欢苏音,却不想掺合进她的仇恨。 她是一头懒散的龙,喜欢金币,喜欢钻石,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也喜欢公主。 夏秋想,她对苏音的喜欢,应该就是对于美丽东西的爱慕吧。 她希望苏音永远记得自己是个公主,永远骄傲,肆意张扬。 可是却又不希望她被仇恨蒙蔽。 而这样矛盾的心情,也注定无法善终。 夏秋思维飘的有点远。 她想,这样也行吧,走了也好,桥归桥路归路也好,苏音是人类的公主,有着自己的命运和选择,她是一条要找到勇者的龙,本来就不是同路人,她再怎么舍不得,也终归有曲终人散的时候。苏音已经差不多长大,也拥有了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了,即使她去复仇,她大概也可以放心的…… …… 夏秋恶狠狠的想,凭什么? 她可是龙,花了好多好多金币给她买了那么多好看的裙子,她还没穿给她看呢,就这么跑了,凭什么? 仔细算算血亏啊!!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夏秋的手指掐着自己的胳膊,掐出了深深的印子,什么为了你的前途我放你离开什么的——不成立!!不成立!! 复仇……复仇是吗? 一定要找教廷那群家伙的麻烦的话,她也不是……不是不行。 她虽然懒得掺合那个小公主的国仇家恨,可是她也没办法看她被人欺负。 就像之前她虽然很生气她跑出去找那个混蛋教廷人的麻烦,却还是踩断了那人的脊椎一样。 “……你最好给我回来。” 夏秋盯着地上搬小石头的一排蚂蚁,语气有些凶恶,“立刻,马上。” 没人理她。 夏秋剔透的眼睛,黑色眼瞳缩小,随机竖起来,“一个小时,等你一个小时,不然我就罚你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蚂蚁兢兢业业的把石头搬回去,又开始搬第二块。 “……” 夏秋脾气很坏的把蚂蚁踢开。 随后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样,无力的依靠在了墙上,望着星夜。 “……我说错了,是一个时辰。”夏秋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没有人回来。 其实感应着银鳞簪,她是可以找到苏音的。 银发上不觉结了寒霜,夜里的风卷着微寒,她就像是钻了牛角尖一样的人,固执的等那个人自己回来。 夏秋想,她自己说的,那个孩子自己说的,她自己扔了匕首,自己说要陪着她的。 她是该去复仇,她去该去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她应该做的事情那么多,她知道,她懂,她理解—— 可是,那不是抛下她的理由。 她不允许。 她—— 黑暗的夜空闪烁着繁星,那个披着月光的人一点一点的出现在小路的尽头,慢慢接近。 是苏音。 那一瞬间从心底迸发的欢喜。 让夏秋明白—— 苏音,和她喜欢的那些金币,漂亮的钻石,一点都不一样。 她可以把那些金币和石头打包扔进不见天日的山洞里,甩甩尾巴就开始不知几何的旅行。 却不能把她的公主扔进她的前路与命运中,看着公主与她夏秋,桥归桥路归路。 那是她的公主。 宠在爪子里的,在这里等回来的,她最喜欢的,公主。 = = “秋秋。” 夏秋刚想走,手却一下被握住。 她侧眼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小公主。 即使是简陋的旅馆,小公主的床上却也是夏秋找来的丝绸锦被,她从来不会委屈她。 “……你什么都不问我吗?”苏音问。 女孩白嫩的脸蛋上,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握着她的手也细嫩的不行,滑溜溜的。 “有什么好问的。”夏秋看着她,心底莫名的躁动,她想……吻上去。 夏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扭过头,不耐烦的样子,“你去哪里关我什么事。” 之前在脑海里徘徊的各种想要罚她的想法早就烟消云散了。 ——没什么好问的,只要回来就好了。 苏音攥着她的手:“可是我想说。” 苏音的手,又软又滑,带着柔嫩的温暖,让她冰冷的手有种碰到热水的滚烫感觉。 “那你说。” “我把虬龙匕送给苏家了。”苏音说。 夏秋一下扭头看她,睁大了眼睛:“什么?” 也许是觉得夏秋这个样子特别可爱,苏音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了小虎牙,重复了一遍,“我把虬龙匕送给苏家啦,蠢龙。” “……” 夏秋:“可是好多金子……” 苏音:“……” 苏音睁大眼睛,突然悔不当初:“对啊!那上面有好多金子!!” 随后撅着嘴:“不过已经送走了,也没有办法再要回来啦。” 她拍夏秋的脑袋:“以后我赚很多金子给你好不好?比你藏起来的金子更多——所有的金子都给你玩。” 夏秋:“……你怎么说得跟做梦一样。” 苏音:“……” 夏秋:“为什么要把虬龙匕给苏家?” 苏音抬起眼看她。 那一瞬间,夏秋发现苏音的眼神微微变了。 不同于之前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和天真,那是一种锐利。 “风国军队来攻,这次进攻是教廷背后授意,邱国军队掌握在教廷手里,邱国必然不会反击。”“苏家是将军世家,厌恶以教廷为首的神权,后来被流放。” 苏音笃定道,“把兵符给苏家,他们一定会带兵抵抗风国军队。” 一直胜券在握的教廷,即使不会被这种意外状况打的措手不及,也会慌了手脚。 让他们无暇顾及传谣。 夏秋:“所以?” 苏音:“所以一旦发生战争,教廷那边会注意到反抗的苏家,并且全力打压……” 她仰头看着夏秋,黑色的眼瞳温软下来,“虽然也许不会有很多用处,但是……” “我……白日看见很多教廷的人。”苏音顿了顿,“他们在酒馆,街头不遗余力的抹黑银龙。” 夏秋微微了然。 这里是邱国边疆的镇子,消息一向闭塞,有时候而这些谣言能传的这么快,显然是教廷用了力气去抹黑。 “如果苏家的抵抗能分散教廷的注意力,也许就不会派那么多人来抹黑你了。”苏音咬着唇,“而且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让苏家退兵,主要战力也会聚集到战争上,追杀我们的主力也会减少很多。” 苏音像是也知道这个方法天真的有些过了头,她低下头。 “而且,我不想离开你。” 夏秋像是一下被戳中了心事,猛然撇开了头。 心脏怦怦跳。 她的脸蛋白白嫩嫩的,认真的样子也可爱的不行…… 苏音没有察觉夏秋的不对劲,她想着,自己并不会领兵布阵,兵符拿在手里没有任何用处,不如把它给更需要它的苏家。 现任苏家家主虽然嘴上说无意与教廷作对,但是教廷害死她母亲还有上一代苏家家主的家仇,苏音不信苏家真的可以放下。 之前的苏家抵抗教廷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但是拿到兵符的苏家,就不一定了。 她对夏秋的说法只是一部分。 兵符只是一个□□。 只要有了可以抵抗的力量,苏栾不愿意作对,其他的苏家人,也会逼他走向那条路的。 苏音低着头,黑色的眼睛燃着细火。 她原来,也不想这样的。 可是,她不能听那些愚民再诅咒她的银龙了。 已经够了。 她要保护她的银龙。 她说到做到。 她还要让她的银龙,有数不完的金子,自由的天空,和众生归附的荣耀。 头上却突然有了冰凉的温度,银发的少女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了。” 苏音一下抬起了头。 额头上,忽然一阵温软。 直到门扉阖上,苏音捂着自己的额头,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那个,讨厌的笨蛋龙…… 刚刚,脸红了吗? 苏音按着自己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无端欢喜。 她的唇那么冷,可是,好软啊…… 好像—— 苏音一下把自己的脑袋塞到了被子里,感觉脸整个都烧起来了。 ……银龙是不是,也喜欢她?她刚才亲她了,她肯定……肯定也喜欢的吧,就是,不是在一起玩的那种喜欢,是……是父王对母后的那种喜欢吧??! 不然,不会亲自己的……吧。 直到被子憋闷的无法呼吸了,苏音才一下把软软的被子撸下来,眼睛亮亮的,假装恼恨的磨牙。 反正无论银龙是什么想法。 她亲了她。 就得负责!! 别想跑!! 第53章 一条不安的小银龙 风国进攻的军队在邱国的反骨关被截杀了。 本来胜券在握, 结果死伤惨重。 在邱国坐镇的里斯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跪下的探子面如土色:“……邱国的军队,出动了。” “邱国的军队怎么回事?!不是没有兵符吗?!为什么——”里斯徘徊了几圈, 十分焦灼,本来教皇让他在邱国做主事, 如今出了那么个乱子,无论怎么挽回都是失职—— “知道是谁领军吗?” 探子道:“好像是苏家的人……” 苏家……之前那个被发落到边疆的苏家? 里斯冷笑了两声,原来是神权的手下败将, 不过既然能领军……那么定然是苏家拿到了兵符。 他又转了两圈,镇静下来,吩咐道,“派人去查兵符的下落。” 探子闻声而退。 之前银龙攻城, 整座王城都沐浴在火色中, 他原想那兵符应当埋没在了火海中才是,没想到居然…… 谁? 会是谁拿到了兵符交给了苏家? 灰发少女的影子绰约在脑海中徘徊, 里斯猛然挥碎了茶盏,笑容阴冷:“……公主殿下。” “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女人的声音妖娆无比,里斯抬眼一看, 哈莉进殿, 如入无人之境。 里斯瞥了她一眼, 把前因后果说了。 只是提到苏家的时候, 哈莉的表情微微有些不对。 “怎么?苏家还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里斯察言观色。 “没有什么关系。”哈莉顿了顿,掩去眼底的阴郁之色,轻笑了一声, “……不过一个落魄家族罢了,手里有兵符也没有用处,邱国军队虽然势大,但教廷军也不是吃素的,我带人去游说一番,晓以利害,自然成不了大器。” 里斯喝了口茶,眯眼看着她,“我记得你不管事……” “毕竟,是里斯大人的事。”哈莉微笑,“您好歹帮了我那么多,也是我该回报的时候了。” “……”里斯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最后笑了,“好。” = = 邱国军击退了猝不及防的风国军,这是一个好消息,夏秋带着苏音来到镇子歇脚的时候,周遭百姓表情虽有忐忑,但眼里已经染上了欢喜。 而之前那些关于银龙的乱七八糟的谣言也因为邱国军大胜的消息被冲减了不少,周围人谈论的都是苏家将军的骁勇以及风国军被打的屁滚尿流的丑态,如苏音所料,虽然教廷的人努力想要把话题扯走,但是显然百姓对于虚无缥缈的银龙,更在意的是战争的事态。 毕竟银龙不会从天而降践踏他们的家人,但是战争却会。 夏秋倒是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怎么想,但是苏音的心意,她却是收到了。 那天之后,小公主倒是多了几分羞涩,却格外喜欢牵她的手。 她也很喜欢。 只是本来的两人游,注定会有人捣乱。 “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苏音看夏秋脸色不好,小声安抚道。 “我在底下等你。”夏秋脸色不虞的望着那个妇人,她认识,是那天,大半夜找苏音的,苏家的那个女人。 她也在小心的打量她,看着她的眼睛和露出的头发,眼里微微有着惊惧。 她似乎是匆匆赶来,要求和公主单独说话。 苏音要松开手,却一下又被紧紧攥住。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对上了夏秋的眼睛。 剔透的透明眼眸,微微有些不安。 可是夏秋最后什么都没说,放开了她的手,“……” 苏音却福至心灵,她小小的捏了捏夏秋掌心的嫩肉,对她露出了一个笑,“我不会走的。” 少女的笑容明媚如春风,卷着暖意,像是她在现世吃过的沾满了糖粉的酒心巧克力,咬一口都是醉人的甜蜜。 夏秋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的把头撇开,“谁担心这个了……我在底下等着,你们废话快点。” 楼上,小厅。 女人回想着刚才那人的眼睛和无意中露出的发丝,心中的不安更甚。 “公主殿下……” “你叫什么?”苏音脱下了斗篷。 女人一瞬微微摒住了呼吸—— 眼前的女孩面容白嫩,红唇黑眼,灰发编着复杂精致的发辫,被一根银鳞簪子散漫的插上,一身简单却精致无比的水红色长袖短衫,隐约有细碎的闪光,那闪光若隐若现,像一只引吭高歌的鸾鸟,无意中美不胜收。 李柔看着她的衣衫,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件衣服……她认识。 她去过这一代达官贵人才会去的黑市,见过这身衣服,用最精贵的红蚕丝施加魔法打造,加上银龙鳞片的细粉造成的细闪,自带清洁功能之外,刀枪不入,美不胜收。 名曰红鸾之梦。 她之前听说王宫被银龙焚毁,公主失踪不见。 本来想着,那个从出生起就被娇养在宫中的公主定然是失魂落魄,狼狈流离,却没想到…… 眼前的女孩,从容而镇定,微笑爬满了眼瞳。 像个真正的公主那样,娇贵美好,之前的劫难似乎没有给她任何影响,面孔仍然那样天真无邪。 不见分毫流离之苦。 和她原来设想的狼狈不堪,风霜遍身,一点都不一样。 “李柔。”女人镇定下来,“……是这任苏家家主苏栾的正妻。” 苏音倒是浑不在意,“你找我做什么?” 李柔说:“……我想让您回到苏家。” 教廷派哈莉来游说苏家,说苏家出兵违背了神的旨意。 没有皇家血脉坐镇,苏家出兵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是叛逆。 苏音摇头:“不要。” 窗外天光略微炎热,旱灾像是恶魔一样绵延在这片不算肥沃的土地上,尽情的给人们带来灾厄。 苏音觉得有点热了,她微微挽起了袖子,开始怀念小银龙凉凉的体温,在它身边,她从来都不觉得热。 李柔急道:“如果您想要反抗教廷,肯定会需要世家的支持,苏家可以为您牵头,您是正统的皇家血脉……” 李柔的声音忽然卡住,瞳孔骤然一缩。 她定定的望着女孩白皙的手腕,血红的印记刺入眼瞳,深深的,她一时没有控制住,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 几乎下一刻,她的手就被反按住,啪唧一声,桌子上竟被生生按出了裂纹。 “……你做什么?” 公主的声音一下就变了,如果说之前是天真懒散的娇软,此刻听起来,就有些森然。 “……是……屠龙印!!”李柔顾不上苏音的变化,她几乎失声:“为什么殿下您的手上会有……屠龙印?” 苏音一下看到自己的手腕,那个红色的图腾鬼气森森,徘徊不去。 而也就在它出现之后,她就拥有了力量。 “屠龙印只有天命的勇者才会有……”李柔顾不上手腕几乎被按裂的疼痛,“……您是被选中的勇者吗?” 苏音瞳孔一缩。 勇者?她是……她是秋秋一直在寻找的勇者吗? 然而喜悦还没涌上心头,下一刻—— “您会杀死银龙!!” = = “怎么了?”夏秋把冻好的冰棍塞到苏音嘴里,“脸色差的跟来姨妈了一样。” 这边的镇子旱灾非常严重,天也热的不行,夏秋怕苏音中暑,跑了很远找到水源,融了糖水和水果,冻成冰棍给她。 苏音魔怔了一样把冰咬碎,不知名水果的酸甜感觉随着冰块融化在舌尖,甜的让人心都化掉了。 却也有点冷。 她忍不住问:“秋秋……找到勇者要做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夏秋说,“要拯救她。” “……” “可是勇者会杀了你。”苏音说,“为什么要拯救一个会杀了你的人?” 夏秋不知道怎么说。 想想之前那个垃圾勇者,夏秋是由心的觉得恶心。 那样的人渣真的不用拯救,去地狱重造一下比较干脆利索。 觉得怎么说都有点圣母的倾向,于是想了想,决定装个逼,说:“这是命运。” 却猛然被女孩扑入了怀里。 夏秋听见苏音说:“……秋秋。” 命运。 她不信命。 “嗯?” “……什么时候能给你生小龙呢?” 夏秋:“……” 夏秋的脸腾然红了。 以前开这种乌七八糟的玩笑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也根本对公主殿下不感兴趣,可是现在—— “……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你才多大啊,你当我是禽兽吗?” “我已经十五了。”苏音说,“母妃十四岁嫁给的父王,十六岁我出生了。” 夏秋把她从身上扒下来,“闭嘴。” 一路上夏秋都没和苏音说话,只是耳尖红彤彤的,拉着她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苏音看着走在身前的银龙,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一层飘渺的阴云却悄然浮在心上。 她想,不可以让小银龙发现她是勇者。 不然,她就没有办法做它的公主殿下了。 她承受不起任何改变。 如果夏秋真的发现了……她是勇者,她有可以抑制银龙的力量,她可以把它关起来,给它世上最多的金币和珠宝,让它做她一个人的银龙…… 阴暗恶毒的心思慢慢浮出水面。 脚下踢到一块碎石,苏音一下回过神来——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已经想好了,要给它最多的金币,最自由的天空,她在想什么——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的银龙? 然而无法扼住那种可怕又阴暗的想法,像是毒药和蛛网,在无药可救的黑暗中,牢牢的困住了她的心脏—— 夏秋忽然问了。 “……怎么脸色那么差。” 苏音一怔,那种复杂阴森的心思像是一下照进了一抹光。 ……她太孤独了。 她没有办法离开小银龙。 她变坏了,可是她控制不住。 她顿了顿,垂下微润的眼:“……我想到母妃了。” “母妃?”夏秋微微诧异。 “嗯。”苏音轻声说,“我最近……一直梦到母妃。” 夏秋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紧了,过了很久,苏音听到小银龙微微有些别扭的声音。 “别想了,我给你冻冰棍吃。” 光芒灼热,披荆斩棘,烧毁了黑暗的牢笼,一霎那,苏音竟然有点想哭。 第54章 一条忧愁的小银龙 “小公主?” 模糊的黑暗中,散漫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呼唤着她。 暗中独行的苏音回头。 银发少女勾着嘴角, 朝她招手。 心中炸开了喜悦, 苏音朝她跑过去,“秋——” “……” 夏秋看着她, 表情忽然变得不可置信。 苏音睁大了眼睛, 看着她的胸口绽开了一朵血花, 尖锐的匕首刺进了她的胸口,柄落在自己的手中。 …… 苏音惊醒了。 森冷的月光照进来,她一把按住了自己的手腕上的猩红印记, 内心一种黑暗的情绪在膨胀,扩大,避无可避。 屠龙印……她是勇者。 所以, 她会失去银龙吗? ……不, 不会。 谁都不可以伤害银龙……她自己,也不可以!! * 苏音生病了。 这是让夏秋猝不及防的。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直都很健康的小公主, 怎么会被病魔缠上。 床上的女孩额头烧的厉害, 她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把瘦弱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 即使身在病中,却依然有种孱弱的美。 夏秋从黑市出天价找了医生。 医生摸了摸女孩的额头, 要给她把脉。 床上的女孩却猛然睁开了眼睛,一巴掌就要拍上去,黑色的眼眸一瞬间如野兽一般凶戾: “滚开!!” “不要碰我!!” 医生被吓了一个踉跄。 手腕却一下被握住, 苏音受了刺激,瞳孔一缩,对上了夏秋的眼睛。 梦里浑身是血的银龙,此刻握着她的手腕,皱着眉毛看着她,“……怎么了?” 活生生的…… 银龙…… “没什么。”苏音闭了闭眼,按捺下心中的黑暗和不安,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得了很严重的疫病。” 她语气平静,微带歉意:“对不起。我害怕传染给你,才激动了些。” “没关系,我不介意。而且您不是疫病。”医生看在夏秋的天价诊金上柔声安抚苏音,“一点小病症,别怕,休息一下就好了。” 夏秋看着苏音,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她摸了摸苏音的额头。 滚烫。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夏秋皱着眉头说,“闭上眼睛,不要胡思乱想。” 苏音盯着夏秋:“你会走吗?” “不会。”夏秋说,“会一直在你身边。” 苏音深深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才闭上了眼。 等她睡了,夏秋和医生出门,“她怎么了?” “忧思成疾。”医生道,“她最近应该是有无法排解的心事,又舟车劳顿,这才病魔入体,不过也不要担心,开几副药就好了。” 忧思成疾? 夏秋微微一怔。 苏音……最近在忧什么? 好像自从见了那个苏家的人之后,脸色便一直都很差,问起来,说的是……母妃? 是因为念家? 想着病床上烧的滚烫的小公主,夏秋心里有了一些负疚感。 她想,她一直想要小公主留在她身边,可是她根本没有想过小公主自己在想什么。 把公主留在自己身边,到底对不对呢? 是她错了……吗? 夏秋有些恶狠狠的想,她是龙,又不是小公主肚子里的蛔虫,小公主一天一个想法,她怎么可能追的上……反正公主生病,不是她的错! 她怎么会粗心到让苏音生病呢! 可不是她的错,还是公主的错吗? …… 也不是小公主的错,她的小公主一点也没错。 这种有点幼稚的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两圈,最后夏秋果断的把所有的错都归结给了那个招惹苏音的苏家人。 对,都是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好死不死提起苏音母妃的事情,小公主才不会生病呢!! 付了诊金,拿了药,夏秋送医生到了门口,有些意外。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位小姐。” 送别了医生,夏秋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的,转身想走,却被叫住。 李柔站过来,言辞恳切:“我有些话……想和您谈一谈。” 夏秋对于想把苏音当墙角撬走,以及间接导致苏音生病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夏秋冷淡道。 “刚才那个是医生吧?”李柔谨慎的看着她,医生她认识,是黑市千金难请的名医,“公主殿下生病了吗?” 夏秋忽然觉得很烦,这话这个女人说出来,就好像是她没有照顾好小公主一样。 开什么玩笑。 …… 也许不找勇者比较好吧,也没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找,人形卡什么的……她一直是龙的状态也没什么…… 她要是不继续找的话,苏音应该也不会病了。 “关你什么事。” 心里五味陈杂百般想法,夏秋面上却一片淡定漠然。 “……” 谈不下去了。 李柔好脾气的说:“抱歉确实有些冒昧了,但是我确实有些话想和您单独说。” 夏秋本来不想理会,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想到了那天。 少女眉眼低垂,咬着一嘴巴的碎冰,眼睛却是显而易见的失魂落魄。 然后她说,她想母妃了。 …… 夏秋折回去,看着李柔,不耐烦的说:“我问你,苏音她母亲是怎么回事?” 李柔本来以为毫无希望,见她去而复返,惊喜万分,也顾不得夏秋为什么会这么问了,直接道:“苏音的母妃,是被教廷害死的。” 夏秋眉头皱起来。 ……又是教廷。 李柔知道时间不多,她其实也不想来找夏秋,但苏家出兵师出无名,而且哈莉已经在苏家主厅开始步步紧逼要求他们撤兵,军队无人鼓舞,士气不高,再加上风国撤军后重整旗鼓,重新攻打过来,邱国军已经吃了败仗…… 李柔看着眼前的人。 少女并不忌讳她,斗篷帽子随意的放了下来,一头流银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后,又有一双剔透的眼瞳。 她虽身为苏家的儿媳,可是出身却是古老的占卜一族李氏,从小对于龙与勇者的传说耳濡目染…… 龙是可以变成人的,成人后,他们有着异于常人的发色和眼瞳。 火龙红发,青龙绿发,水龙蓝发。 而最为高贵的银龙。 有着一头月光一般的银发。 这是一只化身为人的银龙。 夏秋不知道李柔已经识破她的真身,她只是在想。 小公主一定,是非常恨教廷的吧。 父母都死于教廷的阴谋之下。 可是,现在的公主想要抵抗的话,对于教廷而言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她不希望小公主眼里恨意太浓,也不希望她去送死。 她希望公主骄傲独立,自己却不喜欢卷进人类的仇恨中去。 夏秋自私的想,再恨又怎么样,时间久了……总会放下的吧。 可是苏音…… 她越想越觉得有些烦躁。 她一直都很懒散,不想去想很多东西,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去想。 真的可以放下吗? 这种仇恨。 她已经快忘记,做人是什么感觉了,但是大概隐约明白。 有一种恨,是不可能放下的。 “你来找我做什么?”夏秋说,“如果是想游说我让公主回去,那不……” “我希望您可以帮助邱国军队!”李柔知道此时不说大概就没机会了,她猛地打断银龙,扑通一声跪下来,“银龙大人!!” 夏秋瞳孔一缩,下一刻已经锁住了李柔的喉咙,目光冰冷:“你喊我什么?” “……”李柔近乎窒息,可是她并不退缩,只是死死盯着夏秋,一字一句,坚定无比:“银龙……大人……” 夏秋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松开了手。 苏音出身苏家。 这应该也算是她的家人。 李柔咳嗽了两声,语速极快的说,“公主殿下一定不希望她的国家被践踏……才会咳咳……才会把兵符给我们,但是现在邱国军师出无名,节节败退,教廷又施压……” “我们……希望得到您的帮助——”李柔道。 “我能帮你什么?帮你们击退风国军队吗?”夏秋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那么个能耐?” 李柔迫切道:“您有的——您是银龙,如果您使用龙之禁咒……” 龙之禁咒,别说是风国军,就是三国的大军,也可以在眨眼间灰飞烟灭。 夏秋是知道这个禁咒的,记忆里,禁咒不同于普通的龙息,一旦施展,那就是毁天灭地,相当于一个小型核弹。 因为破坏力强大,所以才会被称作“禁咒”。 使用禁咒,会有代价。 尤其是对于它这种连人身都不能化的幼龙而言。 夏秋融合了小银龙的身体之后,自然也融合了部分传承记忆,只是她得过且过,活得自在的很,根本想不到会有用到的那一天。 这个人知道龙族的很多事情……所以才会来这里找她。 夏秋按捺着烦躁:“我凭什么帮你们?” 李柔看着她,言辞恳切,“因为……这是公主殿下的夙愿。” “您那么宠爱殿下……咳咳,一定不舍得看她因此……”李柔斟酌着语言,最后小心道,“……忧思成疾。” 夏秋猛然被人戳中了心思。 瞳孔一缩,一脚把人粗暴的踹开,声音冷厉:“滚!!滚远点——” 李柔狼狈离开。 天光破晓,夏秋死死攥住了手心,眼瞳冰凉。 ……她是喜欢公主。 仅仅是……仅仅是…… …… 夏秋一步一步上楼,推开门,看着床上眼眸紧闭的苏音。 苏音在做梦,似乎被魔怔住了,声音嘶哑痛苦:“不要……不要……别离开我……你去哪里了——” 梦里的血色浸染,她失去了母妃,失去了父王,她谁都保护不了—— 好不容易,她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却眨眼,这力量就让她最不想失去的那条龙,没有了呼吸。 他们都走了。 留她一个人在黑暗里,举目无亲。 …… 夏秋一下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按住了苏音的手。 仿佛被她的气息安抚。 一直不安稳的女孩,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 三九伏天,即使是凉爽的夜晚,也带着三分热意,苏音却穿着裹着身体的长衫,腕口绑的紧紧的。 夏秋想给她解开。 女孩却仿佛有所感应,一下半睁开水润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瞅着她,随后轻软的松了口气,把她想要解开腕口的手攥住,声音低低的。 “……好像……活过来了啊。” 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穿那么厚,明明应该是闷热的。女孩的手,却比她这条冷血的龙还要凉。 夏秋想。 小公主最近……果然是在想她去世的母妃吗? 这种铭刻在灵魂里的恨和不安,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让她忘记。 李柔的话响在耳畔。 ——公主殿下的夙愿。 “……算了。”夏秋低头,用头抵着苏音发烫的脑袋,轻出了一口气。 “千军万马而已。” 第55章 一只禁忌的小银龙 “将军……我们抵不住了!!” “不可以撤退!!”苏栾看着势如破竹的风国军队, 嘶声喊道。 心中大恨。 师出无名, 士气大降,风国吃了败仗后请了援军,重整军队, 卷土重来。 而他犯了追打穷寇的大忌, 带军靠近了风国的地盘, 他到底是空有纸上谈兵的本事, 没有父辈那般从战场中获得的精彩绝艳的带兵本领。 “杀了苏栾!”敌方将领得意至极,他嘶声喊道:“风国的儿郎们!!神站在我们这边!取下苏栾的项上人头,杀死邱国被银龙诅咒的异端们!!大片土地就都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无论女人,财富, 酒肉——想要多少要多少!!冲啊——” 大军冲上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副将嘶吼道:“快撤退吧主将, 他们有援军——我们打不赢的!!” 风国神权至上,是被教廷洗脑最深的地方, 而王城被银龙摧毁后, 风国中就开始流传邱国子民被银龙诅咒的谣言—— 被诅咒的民众是被神抛弃的, 即为异端。 苏栾很清楚,一旦破了国门, 这群人会做什么。 他们只会烧杀抢掠,教廷以□□义,摧毁异端!! 苏栾恨的泣血,他大吼道:“不许撤退!!天子守国民,将军死沙场!!” 副将吼道:“国君都不在了!!哪里来的天子!!我们师出无名!!即使赢了, 也没有——” “闭嘴!!” “生在邱国,长在邱国,绝对不许临阵脱逃!!我苏家将军,只许战死沙场!!!” “国民,天子不守,我来守!!” 副将只能指挥军队冲上去,他心里也清楚,风国不单纯是想要占领邱国的土地。 苏栾杀红了眼。 他们苏家一脉,守了邱国百年的安居乐业,无论王权和神权如何倾轧,他们一族都死死站在王族一边。 但苏栾不一样。 苏栾虽然清楚王族流放苏家是被教廷所迫,但心底依然憎恨着王族——他恨王族的无能和软弱,任教廷为所欲为,最后害死了他两个妹妹。 本来风国攻打,他不想管,就像所有的世家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妻子告诉了他风国的流言。 以及,公主的下落。 即使他看不上眼这一代的国王留下的一个孱弱的公主,即使他从心底憎恨着王族的无能。 但是为了国民,他就必须将这一关,死守到底!! 即使苏栾心底清楚。 这一仗,必败。 血肉翻飞,似乎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士兵和刀枪的绞杀,法师全力施展着魔咒,一片猩红的修罗场—— 而邱国军节节败退! 似乎已经……毫无希望…… 苏栾□□落地,传声卫兵带着满脸的血色:“将军——” 风国领军仰天长笑:“杀了苏栾!!把邱国的异端全部杀掉!!” 这是给家里传信的通讯兵,苏栾声音沙哑的用□□撕开一只魔兽坐骑的喉咙:“回去告诉阿柔,我可能……” “吼——” 天地变色,庞大震颤不过一瞬间。 黑暗覆盖着天空,巨大的银光卷着雷电,狂暴的风沙迷人双眼,风国将领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吼——” 翻飞的云层中,银龙庞大的躯体携着雷鸣电闪,可怖的威压转眼间散发,利爪抓开暗黑的云层,仿佛破晓的天光从云层中散发,拂晓夏日才会有的太阳照耀着银龙刺目的龙鳞,天涯无声,大地颤鸣!!! 悠长的龙吟仿佛自太古而来,绵延无边,一声又一声,带着亘古的悠远和绵长,和毁天灭地的威能。 苏栾感受着这个阴森可怖的威压,听着龙吟,猛然睁大了眼睛,几乎是本能的嘶吼:“撤退!!邱国军撤退!!!全部撤退!!” 他的妻子阿柔出身古老的家族,知晓龙的传说。 她曾经和他说过,一条龙施展龙之禁咒前,必须向远古的龙之祖传达自己的意愿。 不同于其他系别的龙,要扭曲自己的属性,或者属性达到巅峰才可以破开时空传达意愿,施展龙之禁咒,银龙之所以神秘而强大,就是因为它们的龙吟可以直接穿越时空,得到龙祖的无条件认同。 ——这样的声音!! 苏栾心脏紧缩,无论这条龙是不是在准备龙之禁咒,他都必须撤退!!! 而在苏栾果断带兵撤退之后,那边风国将领也不是傻的,立刻也让自己撤退,两方势力瞬间分开! 夏秋垂眸而视,整个世界仿佛都缩小了。 天下尽在掌握之中。 来自太古的许可绵长而悠远,七分杀伐果断,三分宠溺温柔。 夏秋对准撤退的风国军,猛然挥爪! 霎时间,天崩地裂!! 龙爪的印痕深入地壳,天地震颤,海崩水灌,狂风卷走了一切,裂开的地壳眨眼喷发出灼热的岩浆,在邱国军和风国军之间的一条线两边,一边是惊恐无比的邱国军,一边是在山崩海啸粉身碎骨的一块大陆。 风国军,全军覆没!! 银龙低沉的声音蔓延。 “邱国,吾来守护。” = = 苏家。 “啧,这是什么茶,真难喝。” 哈莉把茶盏扔到了下人头上,瓷质的茶盏带着滚烫的热茶眨眼炸开在人脑门上,红色的鲜血和茶水混合在一起,服侍的丫鬟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哈莉冷哼一声,“什么能耐,赶紧拖下去掌嘴,什么时候打醒什么时候停下!!” 没有人敢违逆,两个小厮要把丫鬟拖下去,却听见一声冷喝:“住手!” 哈莉抬起头。 女人似乎是刚从外面匆匆赶来,身上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换,头发也微微凌乱,眼里却冷的很。 正是李柔。 哈莉眯着眼睛:“哟……来者何人?” “李柔。”李柔不卑不吭,“这位是家妹房里的丫鬟,妹妹仙逝前托我照顾一二,还请您高抬贵手。” 家妹…… 哈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那倒是我的不对了,啊,对了,听说苏将军带的兵已经撑不住了?” 哈莉闲散的捻起第二个茶碗,“不知道这私自出兵之罪,苏家有几颗人头可以抵了。” 李柔不说话了,她心底也焦虑,无法让公主出马,银龙也根本不想管事,如果苏栾不能赢了风国…… 然而没等她焦虑完,忽然一个小厮踉踉跄跄的跑进来,“报——” 是苏栾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小厮,此刻他浑身是血,满脸狰狞。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李柔心里烦躁,骂道。 却见小厮脸上表情似喜非喜,似恐非恐,“龙……龙!” 李柔心中一跳:“……什么?” 小厮面孔有些扭曲:“……龙出现了,龙把……把风国军击退了!!” “啪嗒——” 茶碗跌碎了,滚烫的茶水一下淋了哈莉一身,她尖叫一声,“不可能!!” 小厮满面通红,又是恐惧又是惊喜:“是,就是龙……用了禁咒,它用了龙之禁咒——不会有人认错的……” 他语无伦次的说,有点惊恐,又有点崇拜:“……天……地崩了,远处的海水倒灌进来,风国和邱国之间的地貌都改变了……银龙说要守护邱国——” 他有点魔怔的说:“我们没有被银龙诅咒,我们是被守护着的,我们——我们在被银龙庇佑着……” 银龙……是那个银龙吗?? 龙可夜行三千里。 李柔瞳孔微缩,想到了那个在深夜光芒下,满脸漠然的银发少女。 她攥紧的手倏然一松。 看来,借着公主殿下生病的契机……她赌对了。 公主是那条龙的命骨,也是软肋。 只是…… 李柔又想到了公主手腕上的印记,心又是一揪,深觉天意弄人。 哈莉近乎无法呼吸。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成了人上之人,却败给了一条呼风唤雨的野龙。 那条……守护公主的,银龙。 哈莉想到了那次书房,银簪闪烁,银龙温柔的虚影。 所有的愤恨和不甘在心底,带着浓浓的嫉妒。 她总是一无所有,而那个孩子和她卑贱的母亲一样——总是什么都可以得到!!! 李柔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狰狞的女人,不卑不亢道:“还请使者好好休息,千万不要伤了身子。” = = 熟悉的,血的气息,和,幼龙的波动。 海洋深处。 巨大的银龙微微探起了头,剔透的鳞片在不见天日的深海中亮着微光。 龙将所有的气息掩藏的无声无息,奇形怪状的深海鱼种在它身边如入无人之境般游荡,仿佛只是路过了一块龙形的巨石。 大型……龙之禁咒? 银龙仰着头,它遍寻不到的孩子,如今已经可以使用这样的龙之禁咒了吗? 银龙轻轻吐息,如蛇的身体蜿蜒而上,露出了底下画的神秘龙阵。 一霎间,恐怖的威压瞬间蔓延,周围寄生在它周围的深海生物甚至还未来得及挣扎一下,就瞬间被碾成了肉泥,随着深海的洋流,逐渐消失。 加持于它身上的诅咒已经在这深海的力量下消除的差不多了。 它那从出世以来就未曾见过一面的孩子……也是时候去见一见了,顺便去警告一下它,龙之禁咒是不可以随便使用的。 越是强大的力量,就越是有着恐怖的代价。 而它被卑鄙人类诅咒的这笔帐,想来也应该找人去算一算。 第56章 一条被圈养的小银龙 秋秋…… 苏音再次惊醒。 只是这一次, 她没有看到那个想看到的人。 华丽的床幔垂下来, 一边的桌椅上摆着她的武器和装备。 迟钝的大脑来不及思考什么,抬眼便看到了守在身边的侍女。 “公主殿下,您终于醒了。”一边的侍女很高兴的把一边的药递过来:“来喝点药。” “啪嗒——” 精致的水晶碗被打碎, 浓黑的药汁迸溅了一地, 侍女猝不及防:“公主殿下?” 女孩灰发披散, 一双眼睛阴森恐怖:“秋秋呢?” ——闭着眼睛是天使, 睁开眼就是恶魔。 侍女一下想到了这句话。 “它把你暂时托付给我了。”女人的声音淡淡的,苏音一抬头,便看见了李柔。 “你以为我会信?”苏音盯着她,目光冰凉。 “……”李柔顿了顿,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 你这个样子, 是没有办法见银龙的。” 她这个样子…… 苏音顿了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目光陡然更加冰冷:“你换过我的衣服了。” 李柔看着苏音, “……我没想到, 曾经那个擦伤一点就会哭上一天一夜的公主殿下,有一天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苏音阴冷的看着她。 “不要逼你自己。”李柔道, “那条龙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受伤的。” “你告诉她了?!”像是猛然被戳中了痛点,苏音陡然拔高了声音,阴狠的看着她,“她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每天的梦里, 她都会梦见她的银龙死在她的手下。 没有什么比这更痛不欲生。 每一天,每一天……都这样折磨,每一次的噩梦里都是她的银龙在她的刀下痛不欲生的死去,每一次都心痛的仿佛再也不会看见光明,每一次睁开眼看到夏秋在她身边,又像是凤凰涅槃,从万般余烬中死而复生。 ——银龙活着,在她身边就好了。 什么国仇家恨,什么教廷什么复仇。 她全都不要了。 李柔被苏音惊住,随后又放缓了声音,“不要担心,它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秋秋呢?”苏音镇定下来,问:“她在哪里?” 李柔道:“你养好伤,我就告诉你。” 苏音下了床,提起桌子上的武器,把匕首拔出了鞘,似乎在检查着什么:“我没有伤。” 李柔道:“你——” 下一刻,冰冷的匕首抵上了她的咽喉,李柔倏然睁大了眼睛! 极其快速的动作,李柔甚至来不及反应,而随着女孩的动作,她穿着的柔软袍子散落了半个肩膀,一直不敢说话的侍女的尖叫在李柔的瞪视下倏然卡在了嗓子里,像是哑火了一般,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少女本应天使一样漂亮洁白的皮肤遍布着可怖的伤痕,结着厚痂,与露出的玉白脖颈形成了鲜明可怕的对比,她抬眼安静的看着李柔,眼睛冰冷无情的像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 冷汗慢慢爬上了李柔的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李柔下意识的觉得,如果眼前这个女孩知道了她做的事情…… 会杀了她!! 不……不会的,那个只会哭的公主…… “你是不是觉得。”苏音看着她,嘴角勾出一个柔软天真的微笑,“我不敢杀你?” 刀锋入肉三分,温热的血留下来。 细微的痛感。 “公主殿下,还请……”李柔的话被打断。 “曾经有个勇者,想要杀掉我的银龙。”苏音说:“我可怕了。” 李柔背后都是冷汗。 “可是我还是杀了那个勇者,一刀了断。”苏音轻柔道,“血喷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好脏。” “我好怕啊。” 她舔着唇,像是在怀念着什么,“我怕死,怕疼,怕脏,怕死后灵魂堕入地狱,怕因我俗世罪孽让灵魂永不超生。” 李柔说:“你……” “可是他在银龙身上,留下了一百三十一只断箭。” “我替它,一根根把箭□□的时候……” 苏音顿了顿,转而说,“银龙把他的尸体丢在了山洞里,让我安心。” “可是安心太难了。”苏音说,“每一夜,我都能听到那天那日,箭矢扎进银龙躯体里的声音。” “银龙的鳞片刀枪不入,每次遇见利器,我听到的都是铿锵交戈的声音。” “只有那一天。” “那天的声音,我每一夜都能梦到。”苏音喃喃的说,“一百三十一声。” 女孩眼瞳黑而温柔,轻轻的声音。 “我忽然明白。” “那勇者射出的每一根箭,都是我的人间地狱。” 李柔声音微微颤抖:“你太偏执了,公主殿下,你应该……” “所以,我挪开了洞口,还给了他剩下的一百三十一刀。”苏音眉眼舒展着,笑道:“我再也没做那个梦。” “我终于安心了。” 明明是那样温柔的公主殿下,可是此刻,经历了无尽的失去,仿佛从地狱爬出的烈鬼,用恸哭的眼睛,一步一步从天使堕落成恶魔。 李柔说:“所以你杀了那个教廷的官……” “我本来想割掉他的舌头的。”苏音说,“可是秋秋在看着。” “所以,我就捅了他一刀。”苏音眯着眼睛笑,“我知道银龙在期待什么。” 它想要她坚强独立,又不希望她陷入仇恨杀人如麻。 自私着,矛盾着,温柔着,又逃避着。 李柔不说话了。 眼前的女孩,让她毛骨悚然。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苏音的刀尖抵上李柔的下巴,“我自己,也不行。” “所以告诉我,银龙在哪?” 如果梦是内心深处属于勇者的欲望。 那么她梦到她捅它一刀。 她就还自己一刀。 勇者的命运与本能,她不信。 侍女害怕的说不出话,李柔闭了闭眼,她想,那个只会哭的小女孩,果然已经…… “银龙帮助邱国暂时击退了风国军。”李柔镇定道,“但是因此受了反噬——” 苏音瞳孔猛然一缩:“它为什么会去招惹这些事?!” 她的银龙生性懒散毒舌,根本不会管人间的事情!! 更何况帮助邱国!! 李柔道:“是我。” 她看着苏音,像是不害怕她的刀尖一样:“我告诉她,保护邱国是公主殿下的夙愿。” 刀尖猛然一刺,李柔一侧头,握住了刀锋! 鲜血滴落,李柔冷静着说:“杀了我,公主殿下恐怕就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了。” 苏音看着她:“你觉得我会在意” 李柔一顿,随后说:“杀了我,大概没办法向银龙交代吧。” 她看着苏音,镇定道,“……毕竟在银龙看来,我也算是你的家人呢。” 苏音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就你?” 李柔道:“我当然没有本事和公主殿下沾亲带故。但是在银龙那边……公主可是借口怀念家人,才忧思成疾的啊。” “也正是银龙认为苏家是你的家族,才会将您托付给我。” “如果您杀掉我……”李柔说,“银龙会作何感想呢?” 苏音的目光更冷了,她安静的看了一会儿李柔,慢慢把刀放下。 杀机消退,李柔感觉腿软,她镇定着继续说:“风国军暂时被银龙击退,银龙放话说,邱国变成了银龙的守护地。” “本来风国是应该退兵的,但是教廷军并没有死心,联合风国的剩余军队,再次攻打邱国。” 苏音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直接问:“银龙在哪?” 李柔说:“公主殿下,这是您的国家。” 言下之意,她应该更关注战况。 苏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以为我真的在意吗?” 李柔瞳孔微微一缩。 苏音向前一步,眼睛里锋利又冰冷的细焰燃烧着,“……我把虬龙匕放下的时候,就代表,我已经不在意了。” 这当然是谎话。 她那时候,还是在意的,把虬龙匕给苏家,只是想要让苏家当□□,搅乱教廷的步伐。 却没有想到……这样会让苏家得寸进尺,让他们觊觎上银龙的力量!!! 现在,教廷如何,苏家如何,她真不在意了。 她只要银龙好好的。 李柔被那双眼里的火光给击退,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了红柱上,却依然强作镇定,“……银龙在邱国声名大作,但是它已经无法战斗了,教廷与邱国里应外合……” ——无法战斗。 “唰——” 锋利的匕首穿过了女人的肩胛骨,猛然把人钉在了红柱上。 “唔——” 李柔疼的几乎抽搐,她怎么也没想到,苏音会来这么一下。 侍女尖叫一声,被那汹涌的血给吓晕了过去。 苏音嘴角翘起来,温柔无比:“疼不疼?……不要担心,不会杀了您的,亲爱的婶婶。” 苏音慢慢把匕首抽出来,利刃刺过血肉的声音,尖锐又难过。 李柔痛的几乎尖叫。 苏音慢声道,“公主殿下的偶尔失手,像婶婶这样温柔又善解人意,为国为民的人,一定会原谅的吧。” “所以在银龙面前,这一定是婶婶不小心被哪个刺客伤到的……” 她带着满头的冷汗,嘴角强撑起一抹微笑:“当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至于您逼银龙的这笔烂账。”苏音轻声说,“我会慢慢找您算的。” “现在,告诉我,银龙在哪里?” = = 将苏音托付给了李柔之后,夏秋缩成最小的形态,躲在了森林里的一个山洞里。 禁咒的代价是庞大的。 施展禁咒后,失去了身为龙的变大变小的能力和大半的魔力,并且身体变得格外脆弱,夏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但是,她确实是没有那个保护苏音的能力了。 她浑身没有力气,每天都只能咸鱼躺,别说找勇者,日常起居都成问题。 还好龙十年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 苏音找到夏秋蹲守的山洞时候,夏秋不在洞里,就在苏音以为李柔在骗她的时候。 一瞬间,也许是龙鳞簪子的似有所悟,又或是身为勇者的本能,她扭头找到了夏秋。 细长如小蜥蜴的银龙趴在清澈的溪水边,身上细细的鳞片闪烁着微光,它伸出小舌头,舔着溪水,一副蔫巴巴的样子。 苏音凑上去,伸手把夏秋捡起来:“……” 小银龙还不到她巴掌大,恹恹的看了她一眼,就想要从她手中爬出去。 苏音坏心眼的一握。 夏秋眼珠子差点没被这小兔崽子捏出来,“……草!” “为什么抛下我?”苏音用手指蘸着水,喂它。 夏秋没有拒绝,舔着她手指上的水,恹恹的说:“你太丑了,我不喜欢你了。” 苏音忍住捏死她的欲望,保持着天真无邪的微笑:“……是吗?” “把我放下。”夏秋说:“回你的家族去吧。” 夏秋自顾自的说:“风国应该不敢在进犯了,而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哦,国不可一日无君,有苏家和军队的支持……” 小银龙趴在她手上,仰头看着她,“你会完成你的夙愿。” 而且她生性是自在的龙,不应该束缚他人的自由。 而且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保护她了。 “你呢。”苏音看着它,眉眼慢慢沉下来。 夏秋说,“龙的未来里,怎么样,都不会有人类的。” 它缓缓的,直白又残忍。 苏音把她捧到了眼前,“夏秋,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哭的。” “就算你对我说这样的话。” 苏音说:“我也不会哭的。” 小小的龙看着她。 女孩低下头,用额尖抵住了小龙的头,不去看她的目光。 她害怕看到拒绝。 苏音觉得自己的心脏颤抖着,有一朵名叫爱的花儿,在心底深处,卑微的绽放着。 它绞碎了所有的恨,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荣耀,一度把她的灵魂带向地狱和火海,又在死亡和绝望中随着一道叫夏秋的光,死灰复燃般再次回归人间,竭尽全力的在暗和血的土壤中绽放。 哪怕死后灵魂堕入地狱。 哪怕俗世的罪孽让灵魂永不超生。 苏音轻声道:“皇族人都死的早。” 夏秋:“闭嘴。” 苏音仿佛没听见一样,“不过几十年的光阴,或者,也许十几年。” “这些年,我一定不会再生病,我每天都要笑,我每天都会很开心。” 苏音轻声道,“我会穿最好看的衣服给你看,努力赚很多很多的钱哄你开心,我不骂你丑了,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龙。” “我的生命那么短,连龙的千万分之一可能都不到。” “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夏秋没有说话。 “……” 夏秋听见她低声道:“你替我找回了荣耀。” “所以,我这辈子,或短或长,只会是你的公主。” ——所以,不要离开我。 夏秋想,她明明是想要后退,想要走的。 不知道为什么,却在她的掌心里,僵住了身体。 最后夏秋被苏音带走的时候,她一直都没说话。 夏秋想,一定是她没有力气了说话了,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所以,她到底。 还是舍不得看着她的公主,用微笑的嘴巴,说着让眼睛流泪的话。 明明是那样轻柔的声音。 却仿佛用了泣血的力气。 - - 风国被龙击退,并没有善罢甘休,只是攻打的地形被银龙的禁咒改变,本来平坦的荒原和易攻的峡谷被银龙一爪子拍成了无数交错的深渊和火山,弥漫着火焰的焦土成为了人类最天然的屠宰场,别说进军,连半步也进不得。 因为银龙击退风国时说的话,在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在苏家若有若无的暗示下,风国中关于邱国全民异端的说法也渐渐开始在民间流传。 一时间,民心混乱,笃信教廷和神明的邱国人开始不确定起来,而就在这时,一个名为银龙的教派,悄无声息的邱国的边界产生。 虽然银龙摧毁王城的事所有人都有所耳闻,但银龙教放出了新的说法,因为旧王昏庸,所以银龙来惩罚昏君,没有亲眼见到银龙毁城凶残可怕,并且饱受旱灾折磨的边疆人,也因此而更加偏信于银龙守护邱国的这件事实。 人们总是容易被舆论所引导。 一时间,银龙教因此而更加壮大。 与三国都有所流传的教廷的光明神不同,银龙教教派笃信银龙可以拯救邱国人,银龙是独属于邱国的神明。 而里斯得到了哈莉的传信后,深感不妙,最后深思半晌,决定里应外合,暗中派遣教廷军来助风国继续攻打邱国。 虽然地势问题难以改变,但是教廷拥有大量可以用于传送的魔法师。 里斯眉眼阴沉。 银龙教的出现已经让教廷对他的能力产生了不信任—— 那头幼龙使用了禁咒,必然不可能再出现,所谓守护邱国,不过是一句大话罢了! 他必须让那些愚民们知道,谁才是他们的神!! = = 苏音暂时住在了苏家。 夏秋还是小龙形态,它没什么精神,一直蔫巴巴的。 苏音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去抵挡风国军,她找来所有的金子为夏秋打造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床和房间,雕金砌玉,奢华无比。 她不顾苏栾难看的脸色,充分演绎了一名骄奢淫逸的公主是如何的骄奢淫逸。 毕竟李柔既然耍了手段请她过来,那就要理解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可是我还是喜欢金币。”夏秋趴在金床上,恬不知耻的说,“我喜欢一翻身金币就哗哗哗的感觉。” “好啊。” 第二天夏秋就惊喜的发现自己庞大的金床上哗哗哗的铺了厚厚一层金币,一翻身还会掉的那种。 吃好喝好玩好,夏秋已经懒得想身为一条龙被人圈养的尊严问题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夏秋总觉得,苏音变得不一样了。 她喜欢穿长衫,无论是多热的天气,她都穿着长袖。 而且与之前总是像个刺猬一样,带着武器不同,她来看她的时候,除掉了身上所有的武器和尖锐的东西。 包括那根簪子。 少女头上是一朵漂亮的玉兰花,天真又干净。 没见到簪子的时候,夏秋发了会儿呆,然后说:“好看。” 苏音似乎非常想接近她,却又谨慎的保持着距离,她在金币堆里打滚的时候,她就坐在一边,托着腮看着她,黑色的眼里光芒闪亮,又有点贪婪的温柔。 她没有呆多久,很快离开。 苏音走了,夏秋就偷偷想要爬出去,结果刚爬上门槛,就看见了那个本已经走了的少女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烈烈的阳光洒下来,她踢了鞋子,白的发亮的小脚丫踩着台阶,身上懒散的披着黑色的袍子,灰发披散,她手上拿着簪子,一边是除下来的武器。 她似乎在看着簪子发呆,没有注意她。 巴掌大的小银龙爪子搭在高高的门槛上,看着那个少女发了一会儿呆,随后低头,如朝圣般吻上簪子上银色的鳞片,灰发散落,遮挡住她白皙漂亮的脸颊,玉兰花落在了地上,被灰尘践踏。 夏秋小爪子搭在门槛上也发了会儿呆,最后慢慢爬了回去。 而在夏秋回去的时候,苏音抬起了眼睛,看见门槛后无意划过的银色尾巴。 苏音把簪子死死的握紧。 她一抬眼,有道黑影从院门口消失了。 苏音的眉眼一瞬阴沉下来。 = = 风国和教廷的进军是在一个夜晚。 被教廷军传送而来的风国军以消除异端的名义,在屠村之后,进攻的猝不及防。 然而他们并没有志得意满多久。 外面下了一场淋漓的大雨。 对于多日没有下雨的这片土地,确实算是一个福音。 只是人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 银龙。 庞大的,强大的银龙。 “教廷军……”银龙声音阴森。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等天光破晓时,看到了无数被火焰烧焦的士兵尸骨,而在他们前进的路线上,发现了被残忍屠杀的村子。 人们发现了士兵是风国的士兵,而有一部分,虽然做了伪装,却依然可以认出,是教廷的法师。 法师生前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任何一系的法师,但死后只要看骨头,就可以看出他真正的属性。 因为只有教廷才会派遣如此众多的光明系魔法师。 一时间,在民众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而里斯绝对没有想到,在他心中绝对万无一失的计划,会被银龙再次破坏!! 然而无论是摔杯还是愤怒,他让教廷派出的珍贵魔法师都已经化作了一堆焦土,而几万风国士兵也为他们的暴行付出了客死他乡的代价。 而在这边。 苏音在夏秋的房间看书。 夏秋注意到,那是兵书。 夏秋想了想,爬上她的书桌打扰她:“我想看你穿新裙子。” 苏音翻了一页:“嗯……明天穿。” 夏秋不客气的扯她的头发,有点凶,“今天就要。” 苏音:“……” 她扯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扯疼她。 夏秋说:“你骗我,你说天天穿裙子给我看的。” 苏音放下书,说:“我去换。” 夏秋:“就在这里换。” 苏音:“……” 少女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粉,害羞的不行的样子,她别开头:“真不要脸。” “流氓龙。” 女孩嗔了她一眼,跑出了门,啪嗒把门关紧。 苏音抵着门,看着院子里劈里啪啦落下的雨,嗔色不见,眉眼低沉。 院子里有人打着伞看着她,是李柔。 她脸色苍白,肩膀上的伤还没好。 看着公主冰冷微带杀意的目光,李柔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我有事要说。” * 夏秋拍着金币,甩着尾巴,觉得无聊。 苏音换裙子换得太久了。 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她爬下桌子,把门打开。 霹雳雷光照进眼瞳,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前,女人赤着脚,银发披到脚踝,眉眼冰冷狭长,她身上落着混着水的血珠,整个人都沐浴着杀伐之气。 她低头看着她,仿佛在看一条虫子。 夏秋:“……” 夏秋:“……你谁?” “龙之禁咒……”她蹲下来,一只手提着她小小的角,眉眼含着一点轻蔑:“你用还太早了吧?” 夏秋猛然回神,此时四爪不着地,只能拼命挣扎:“你谁!你谁啊!!放我下去!!” 女人扯了扯嘴角:“我是你娘。” 夏秋:“……” 夏秋:“……哈??” 而下一刻,女人瞳孔骤然一缩,一个侧身,寒光飞过脸颊,铛的一声,生生射在了墙上,入墙三分。 她一只手提着还在晃荡的夏秋,一只手摸了摸脸上的血,回过头去。 少女踩着木屐,黑色长裙飘逸,灰发簪着银鳞簪,透着哗啦啦的雨幕,她看着她的目光冷的像是淬了冰,手中木制的长弓,弦还在嗡鸣。 “放开她。” 女人看着手指上的血迹,嘴角扯开了一抹笑,“……勇者?” 苏音瞳孔骤然一缩!! 夏秋如遭雷击,嗒眼朝苏音望了过去。 第57章 一条。。。的小银龙 苏音很快冷静下来, 她看着对方的一头银发和眼睛,攥紧了弓:“……大银龙?” “……”女人眉角微微一抽,随后露出了优雅的微笑:“请叫我丝沃特。” 而夏秋还在发呆。 也许是之前那个卑鄙无耻的男人,一下把夏秋对于勇者的传统什么“善良”“勇敢”啦之类的观念推翻了个通透,然后现在…… 夏秋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音……是勇者? 夏秋怎么也没办法把苏音和勇者挂钩。 丝沃特可懒得管夏秋如今是个什么想法,她微微抬起手, 低头对夏秋笑了笑:“现在我来教你, 对付这样的勇者……” “要用龙语魔法。” 眨眼之间, 落下的雨水在极寒的环境下瞬间变成冰棱, 丝沃特表情都没变,而冰棱在顿了一瞬后,猛然朝着苏音刺了过去!! “住手!!” 夏秋瞳孔一缩, 下意识的就想要挣开, 然而丝沃特手劲不小,气急知下,夏秋一口牙咬了上去! “轰——” 丝沃特不痛不痒:“你气什么?难道你不是被勇者捉住了吗?” 夏秋怕极了, 又被丝沃特捉住不能动弹,她气急败坏:“我自愿的——不是,我没有被抓!你不要随便加戏啊!!” 苏音怎么样了! 丝沃特“哦——”了一声, 目光一下冷冽下来了,“所以,你是自愿被人类圈养了?” 夏秋一下梗住,随后理直气壮:“什么叫被圈养!!你少胡说八道!” “……” 丝沃特居高临下的看了她半晌,然后她把她提到自己眼前来。 “听着……”丝沃特说:“最好不是, 我可不管你是为什么在这里被人类圈养……你要是丢了银龙的尊严,我就把你的骨头一块一块抽出来敲碎了。” “……我从不开玩笑。” 极寒之下,尖锐的冰棱刺穿了院墙,碎裂的冰浮起颗粒一样的雾气,迷迷蒙蒙。 夏秋心里着急苏音,没有心情听她讲话,对着她的眼睛一爪子挥了下去!! 这小家伙,叛逆期吗? 丝沃特一偏头,避开了她的攻击,眉头皱起来:“看来得给你点教训……” “刷——” 丝沃特一只手抓住了斜飞来的木棍,尖锐的箭头被人折断,她侧头望过去。 迷蒙的烟雾中,人影绰约。 苏音手里的弓凝着冰霜,弓弦颤动中落下碎冰,她脚下是被折掉的箭头,漂亮的裙子被之前的冰棱划开,她说,“放开她。” 见她没事,夏秋陡然松了口气。 随即十分惊讶,在龙语魔法下依然可以毫发无损,苏音……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的实力? 难道因为是勇者吗? “……”丝沃特看着手里被削掉箭尖的木棍,“你在小瞧我?” 木棍在她手中化作齑粉。 苏音说:“我不敢小瞧你。” 她抬眼看着丝沃特,手中的弓像是终于撑不住了一般,在冰霜中节节碎裂。 苏音垂下手,语气平淡,“我只是,没有伤害你的理由。” 丝沃特似乎被这回答给逗笑了,“什么?理由?” 她打量苏音半晌,微微眯起眼睛,“可是我有杀你的理由哦。” 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夏秋一利齿咬得干脆利落。 丝沃特下意识的松开手,滑不溜秋的小银龙一下就窜到了苏音身前,凶残的说:“你不许动她!!” “……”丝沃特看着小银龙,啧了一声,“真是翅膀硬了。”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那句话的意思。”丝沃特转而看着苏音,一副很有趣的样子。 苏音弯下身,把夏秋体贴的护在了自己的怀里,她抬眼看她:“因为对你施加诅咒的,是我的父亲。” 苏音的话说的平静无虞,“所以,为了赎罪,我没有伤害你的理由。” 丝沃特的瞳孔骤然一缩! 下一刻,疯狂的威压弥漫开来,丝沃特:“……哦?这算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夏秋被丝沃特突然暴增的威压给压趴下了,一下喘不过气来,苏音眸光骤然一锐,身周瞬间浮现了一层薄薄的防护结界。 夏秋舒服多了,呼哧呼哧的喘气,苏音看见怀里的小银龙吐出了粉红色的小舌头,她心念一动,忍了忍,对丝沃特说:“站在邱国公主的立场,我确实没有伤害你的理由。” “但站在夏秋伴侣角度上。”苏音看着丝沃特,身周慢慢浮现了气旋,“我有为她而战的立场。” 夏秋:“???”伴侣??? 夏秋:“!!!” 等等!!这种事情不要擅自决定啊!!她同意了吗?!! “等等,你说,邱国公主?”丝沃特对于苏音的话并不是很在意,她眯起眼睛,“你就是那个被我毁掉的王城公主?” 也就是说,诅咒她的人是邱国之王。 “王城被毁的事情,我并不怨恨您。”苏音声音有些漠然,“这是父王自己种下的因。” “你倒是分的清楚。”丝沃特笑得有些讥嘲,“不过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她抬起手:“虽说父债子偿,但他的王城和生命已经成为了他作恶的代价,你身为王城公主,我理应不再追究。” 夏秋冒着个脑袋,“对啊对啊,你放过她就是了,我告诉你啊,其实她爹做这些都是教廷在背后把人给涮了……” “你闭嘴。”丝沃特瞪她一眼,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 “我比你清楚。” 那种古老的诅咒,没有教廷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怎么可能施展成功。 夏秋被瞪的发怵,却还是努力的瞪了回去,谁知道丝沃特根本没再看她,夏秋摸了个空,不甘心的摸了摸鼻子。 丝沃特看着苏音,“我很想看你是王城公主的份上饶你一命,可是既然你是勇者,那么就必须死了。” 丝沃特还是没有打算放过苏音! 苏音把夏秋放到一边:“我不会死。” 夏秋看出苏音眼里的认真后,终于急了,“苏音!!你要和她打?!” 那可是呼吸间就能毁掉一个王城的银龙丝沃特啊!! “你别和她打!我能说服她也……”说不定。 苏音低下头,手指痒痒的,小银龙剔透眼睛里的急色显而易见。 施展禁咒之后变小的夏秋,这些天,一直都很不安。 焦虑与不安,忐忑与徘徊,甚至慢慢的,对她产生了怀疑和猜忌。 可是现在…… 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苏音就觉得,很值得。 她把夏秋捧在手心里,像她之前把她从小溪边带回来之前一样,用额尖抵着它的龙角。 “我要和她打。”苏音说,“我要把你,光明正大的从龙那里,抢回来才行。” 她的声音沉静。 静水而流深。 她转过身。 夏秋被放下来,怔怔的看着她给她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 她忽然觉得,那个背影,有点高大。 可能是她变小了,也可能是她真的长高了,或者是因为她变弱了,又或者是…… 苏音她,成长了。 所以,她开始捉摸不透苏音的心思了。 就在夏秋发呆的时候,苏音忽然侧眼,嘴角扬起了笑,“我还没有给秋秋生小龙。” “怎么能死呢。” 夏秋:“……” “啧。”丝沃特冷笑一声,对夏秋说,“小家伙,告别的话赶紧说完,以后的日子,怕是再也碰不到那么蠢的勇者了。” 夏秋还没回过神来,两人身影瞬间重叠,已经瞬间交战在了一起! 居然真的打起来了! 银龙在世千年,皮糙肉厚,厚血高攻,那怕人类形态,敏捷也是点满了,几乎闪烁成了光影,夏秋很担心苏音会吃亏,甚至会被秒杀。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勇者是为屠龙而生的。”系统的机械音忽然响起,“勇者会被人类杀死,却绝对不会被龙斩杀。” 苏音身为勇者,每一分血肉都为了屠龙而生。 龙的爪子撕破的身体可以重生,龙的魔法穿透的灵魂可以重组,甚至每一次与龙交手的瞬间,都会觉醒出上代勇者与龙战斗的经验。 不死不休! 夏秋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系统?!” “我是狗剩。”狗剩:“别叫我那个生硬的统称,好久不见,宿主。” “……”夏秋:“你……没死啊?” 狗剩:“……你听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夏秋:“怎么会呢,呵呵。” 狗剩:“我听见你呵呵了。” 夏秋:“你听错了。” 任狗剩再怎么蹦跶她都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天上看。 龙的眼睛让她很容易捕捉两个人的动作。 苏音一开始显然落入下乘,虽然有着可以与龙的瞬移所匹及的移动速度,但是实战经验真的是少的可怜,一开始几乎是被丝沃特吊打。 丝沃特下手毫不留情,夏秋一眨眼就看见对方划伤了苏音的肩膀! 夏秋呼吸一滞,“苏音——” 然而,还没等她喊完,她的肩膀就如奇迹一般自愈了,只留下了被撕碎的衣服随风飘扬。 还有那肩膀上深深的伤痕。 夏秋一时间凝住了眼睛,她没有在意苏音身体的超再生,而是钉住了她肩膀上,纵横交错的刀疤。 “……” 以为夏秋看勇者的超高速再生看直了眼,狗剩有点得意的说:“勇者可没那么容易死。” “只要是龙留下的伤,就可以瞬间愈合,我看了上次你被勇者围捕的记录了,要是没有那个小女孩在旁边帮你宰了勇者的话,你肯定是死路一条,别看丝沃特现在很牛逼,和勇者打到后面她肯定讨不了好处……” “龙无法在勇者身上留下伤痕。”夏秋看着苏音和丝沃特的战斗,“……但是人却能轻易的杀死勇者……是吗?” “当然了。”狗剩滔滔不绝:“死去的勇者的勇者之印,会附身到意志更加坚强的人身上,估计是那个时候苏音才会变成勇者的吧。” “……”谁在意这个!! 她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回事?! 渐渐的,苏音开始力挽狂澜,她手里是一直用的那把匕首。 在匕首擦过丝沃特肩膀,两人交错的瞬间—— “你会像如今对付我一样。”丝沃特的声音微妙而危险:“杀掉我的孩子吗?” 苏音眸光一霎凝住,无数噩梦里插入夏秋胸口的匕刃如痛再现,就是这迟疑的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里,她瞬间被丝沃特击落! 五脏六腑易位的痛苦,苏音抬起头,对上了满脸惊恐的侍女,侍女手中拿着一把长刀,被丝沃特握住了手,直指她的咽喉。 勇者不会被龙击溃,却可以为人所伤。 “……真可惜啊,勇者。”丝沃特道,“无论你会不会,这里都是你的坟冢。” 丝沃特眸光一冷,长刀倏然挥下! “锵!” 白色的鳞片带着血飞出,丝沃特瞳孔一缩! 小小的银龙缠着女孩的脖颈,长刀削过幼龙脖子,电光火石间,一片雪白的鳞片瞬间飞出来。 “嘶——” 苏音瞳孔一缩:“夏秋!!!” 夏秋疼的蜷成一团,她从苏音的脖子上滚下来,小爪子抱着脖子打滚,几乎疼哭了。 逆鳞。 她的逆鳞。 “!!”丝沃特大惊失色,想把她捏起来:“你跑过来做什么?!” 龙的逆鳞被削了。 夏秋从她的手心里滚开,死死抓着苏音的裙摆,看着苏音破碎衣衫下满身的伤痕。 苏音大脑一片空白,她颤抖着手把银龙捧到了手心,它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死死看着苏音,“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傻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 “只有……我……被我这样保护的你……” “是……谁都,谁都不可以伤害……的!!!” 所以那样触目惊心的伤痕。 什么样的痛苦能才会让你遍体鳞伤? 什么样的难过才能让那么爱美的你背负起这样的伤疤?! “公主殿下……”夏秋嘶哑着声音,“我能……拯救你吗?” 苏音终于回过神来,她把夏秋揣到了怀里,痛哭出声:“对不起——” 她只是,只是想要惩罚自己。 只是……只是恨着每一个地狱般的夜晚,只是恨着那个不由自主的,名为勇者的自己。 心疼的好像快死掉了。 …… 丝沃特在一边看着,灰发的女孩捧着银龙,哭的不能自己。 鬓发上的那根龙鳞簪子,在雨幕中闪着微光。 侍女受了惊吓,晕了过去。 意外把这小家伙的鳞片削了,丝沃特很后悔,看着苏音哭的难受,她按捺下心中因为心虚而升起烦躁,“被削了鳞片又不是削了脖子,别整的哭丧似的。” 她蹲下来,看了看小银龙的伤。 因为太紧急,长刀划下去,本来脖颈下的鳞片是可以挡住刀刃的,但奈何刚好划到了那片脆弱的逆鳞。 逆鳞被削会疼不会死,但大概得疼很多天了,银龙年幼,正是褪鳞的时候,削掉的虽然是逆鳞,可是新的逆鳞长在下面,大概就跟拔牙一样,就是拔得特别疼就是了。 丝沃特想,她的孩子,这点疼都承受不住,怎么能变成独当一面的龙呢? 转而又想,毕竟是逆鳞,也是她出刀没有分寸…… 不过,削了逆鳞还可以说出那种话。 这个勇者,是她的孩子誓死保护的人啊。 虽然年代久远,但也不是没有龙骑士的先例…… 丝沃特用龙语魔法护住了昏迷的夏秋,看苏音的目光开始有些审视。 苏音抬眼看她。 灰发的女孩脸如白瓷,在雨幕中,衬得那双哭肿了的眼睛黑的更像是无底深渊。 周遭的气息,有点恐怖。 丝沃特微微眯起了眼睛:“怎么?你要报仇?” 苏音捡起了地上的长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像是地狱来的死神。 “……仅仅是刚才的水平。”苏音声音有些漠然,“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让您将银龙托给我照顾。” “如果我连您都无法打败。”苏音说,“那么我就没有资格守护它。” 天空雷云轰鸣。 苏音手里的长刀闪过雷光。 “至少,要削掉您三根龙骨,一片龙鳞。”苏音眼眸森冷:“才能证明,我值得您将它托付吧。” 伤害夏秋的人。 无论是谁。 她都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第58章 一条愤怒的小银龙 龙果然是大陆上最为强悍的种族, 即使折了骨头断了鳞片,言谈间却依然有种抹不去的傲慢。 “你很强, 作为勇者而言。”丝沃特声音漫步经心:“我可以暂时把它托付给你,但是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这伤, 算我对小家伙的致歉。”丝沃特道。 苏音只是捧着小银龙, 没有看她。 一边扔着三根白森森的骨头, 还有一片银鳞。 苏音下手没有留情, 说到就做到,但是丝沃特并没有很生气。 视角从敌对方的勇者, 变成可能成为龙骑士的伙伴, 那自然是要多一点包容的。 几根骨头而已, 虽然勇者是龙的克星, 但以她丝沃特的恢复能力,也就几天的事。 丝沃特挑起唇, “不过……勇者的屠龙印, 你很困扰吧?” “传承记忆告诉我,屠龙印会让勇者在自己的梦里, 杀掉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龙。” 苏音漠然的脸色终于变了。 “虽然对于其他勇者来说, 是登上屠龙舞台的美梦。”丝沃特微微一笑,“但对你来说……” 她的话在对方有些沉的眸中,点到即止。 “别想太多。”丝沃特说,“我也不想你每天晚上都做着拿我的小家伙练刀的美梦。” “虽然你对我下手不怎么留情,但看在你代我照顾它那么久的份上,我可以送给你一个小礼物。” “我没有照顾她。”苏音忽然开口打断她。 “……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 丝沃特挑眉, 忽然觉得自己断几根肋骨也不亏。 这位勇者……倒是出乎意料的坦率呢。 “这是镇灵珠,是龙祖与人类签订契约的凭证。”丝沃特道,“祖先里也有勇者与龙惺惺相惜的情况,所以为了抵抗勇者屠龙的血腥本能,祖先创造了可以抵抗诅咒和伤痕的镇灵珠。” “因为是祖龙的东西,所以对于小家伙逆鳞的伤也大有裨益。” 苏音眼睛一亮,随即警惕的看着她,“……我凭什么信你?” “我可是她娘。”丝沃特不耐道:“你不信我也没关系,反正因你而断的逆鳞之痛……” “不在我身上。” 少女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最后低头,无声接下。 丝沃特看她模样,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是过份了点,毕竟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为了那条不省心的小银龙。 有这样一个人类在身边,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丝沃特转而安抚她,“也就几天的事,等她睡醒了,也就没事了。” = = 梦境似假还真。 夏秋醒来的时候,一瞬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浑浊的梦境很快消退,她模模糊糊记不清楚内容,却大概记起了无星月的夜空,和爽朗开心的感觉。 夏秋不确定的想。 应当是个……好梦吧?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剔透的水晶圆球上。 温和的力量镇定而安逸,寂静的守护着她。 狗剩的声音响起来:“恭喜宿主完成了拯救勇者任务的50%!” 夏秋:“50%?” 狗剩:“这个任务看上去复杂,其实只有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你找到真正的勇者,第二阶段是拯救她。” “所以恭喜你终于找到真正的勇者了!” 夏秋:“……” 她看到了苏音。 苏音看上去很憔悴,灰发干巴巴的,眼底有着黑痕,她趴在她床边,夏秋一转眼差点没吓一大跳。 苏音看到她醒了,松了口气的样子。 夏秋想摸自己的脖子,小爪子却一下被按住了。 “别动。”苏音说。 “……这是什么?”夏秋问。 “丝沃特留下的镇灵珠。”苏音说,“可以修复你的鳞片。” “……哦。” 逆鳞果然已经不疼了,只是那种一瞬间浑身几乎撕裂的感觉让人心冷。 “丝沃特呢?” 苏音眸光微微一闪:“……她走了。” 夏秋眯着眼睛看她:“走了?” 苏音:“……” 苏音一开始还笑,后来不笑了。 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我拆了她三根龙骨,剥了她的龙鳞,抢了镇灵珠。” “她被我赶走了。” 夏秋:“……” 你那么简单粗暴是觉得她不会责怪你伤害龙妈吗…… ……算了反正她跟龙妈也没啥交情。 逆鳞还被扒了。 夏秋转而担心:“啊?那等她伤好了,不会回来找你麻烦吗?” 苏音看着夏秋,心中一片暖:“……你不怪我?” 它想的不是丝沃特如何……而是她怎么样。 就算她做了那么过份的事情…… 她的心也永远是向着她的。 这个念头让苏音有一点偷吃了糖一样的开心。 不过,不可以表现出来。 夏秋茫然:“我为什么要怪你?” “她是你的母亲……所以不会再找麻烦了,可是我做的太过了。”苏音低下头:“我拆了她三根骨头,你要是怪我做的太过分,也可以拆了我的骨头,我不会反抗的。” 夏秋:“……我不会怪你啊!!她跟你怎么能一样!!她是龙,你是龙吗?!” 苏音心里美的冒着大泡泡,脸上却摆着不太相信的表情。 夏秋深吸一口气:“我跟她又没什么感情……” 夏秋看她油盐不进,又想到了她瞒而不报的浑身伤疤,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邪火,她翻了个身:“我可是龙,拆不了你的骨头。” 苏音驾轻就熟的拿起刀,“没事,我帮你。” 夏秋一瞥眼看见她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娴熟动作,吓得鳞片都竖起来了:“住手!!” 苏音利索的放下刀:“嗯。” 夏秋:“……”你捅,我看着你捅,你他妈捅吧!! 她陡然有种被吃的死死的感觉。 “算了算了……丝沃特和勇者的事情我就不问你了,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得给我解释一下吧?” 苏音:“……” 苏音面无表情:“你去消灭风国军的时候,我被人捉走了,然后严刑拷打。” 夏秋:“……” “你是觉得我脑仁也变小了吗?” 苏音:“……”看着很像啊。 夏秋看出了苏音的潜台词,真的很想一巴掌糊上去。 “算了,反正你现在连我都骗了。”夏秋面无表情,“等我伤好了,看看能不能再找个公主养着玩好了。” “……” 气氛陡然阴森下来。 苏音:“……其他两国暂时都没有公主。” 灰发的公主假装镇静,其实手都在抖的样子,看看还是很有趣的。 夏秋故意气她,“噫,我怎么记得风国有……” 苏音打断她:“没有。”今天有,明天就没有了。 夏秋:“……” 夏秋觉得自己可能读错了对方眼神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苏音才慢慢低下头,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的模样,“……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啥,你牛逼的很。”夏秋趴球上,不想说话。 但是见苏音低着头失落,夏秋又该死的觉得不忍心。 她长出了口气,问:“什么时候变成勇者的?不许说谎。” “……杀了那个勇者之后,出现了屠龙印。” 苏音害怕夏秋说到做到,没有再隐瞒,把袖口解开给她看。 猩红的屠龙印,夏秋看着就由心升起一股寒意。 不过这股寒意不是因为印记。 而是印记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夏秋忍耐着什么,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衣服,解开!” 苏音看出来夏秋是真的恼了,没有推诿,顺从的解开了衣衫。 白嫩的皮肤上,如蜈蚣一般蜿蜒着可怕的疤痕,不知道被划了多少下,一下一下都深深的,只是看着,就痛的不行。 夏秋爪子捏的死紧,感觉那些刀像是划在自己身上,每一刀都疼的钻心。 “所以,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是谁下的手?” 夏秋问她,很认真,“李柔?苏栾?还是……” 夏秋把苏音可能认识的人全部都说了一个遍。 然而她说一个名字,她就摇一次头。 夏秋按捺着恼怒,她恨的要死,是谁?!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苏音伤成这样?!! “是谁?!”夏秋控制不住音量,问。 苏音看着夏秋眉头紧锁的样子,终于说,“我。” “……谁?”夏秋没反应过来。 苏音重复一遍:“我,我自己。” 夏秋:“……你疯了,还是我在做梦?” “苏音!!”夏秋终于回过神来苏音说了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有些尖:“你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音一抬眼,对上了夏秋的眼睛。 因为她自残而失望痛苦,那样的眼神,比她用过的所有的匕首都要锋利扎人。 “苏音!!我可以原谅你隐瞒我你是勇者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你杀人,我也可以原谅你背着我砍了那个死掉的勇者一百多刀——” 苏音瞳孔一缩。 “只要你能出气,只要你能觉得开心,只要你能……” 只要你能笑的开心,那些渣滓,谁会去在意!! 小小的龙在镇灵珠上,眼里的痛心扎人无比,“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你这样糟践自己!!” 夏秋身体还在虚弱期,吼两声就累了,她喘了两口气,趴在了球上,不再看苏音。 “……” 她那么喜欢她。 她那样保护她,甚至丢了逆鳞,也想要把她护住。 可是她…… 可是她怎么能那样伤害自己!! 苏音一直都没有反驳。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夏秋终于还是舍不得。 她问。 “……为什么?” 苏音咬着唇不说话,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夏秋声音更凶了,“我问你为什么?!你哑巴了?!”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看苏音还是不说话,夏秋干脆从镇灵珠上爬下来,“……算了,反正你也不听我说话……我也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苏音轻轻按住了她,沉默的把她又挪了回去。 夏秋拼命的挣扎:“你给我松开!你放开我!!” 结果因为动作太大,碰到了新长出来的逆鳞,一下又疼的抽抽起来,看得苏音心疼的不得了:“你别动了,鳞片还没长好,你别瞎动弹了……” “你管我!” 夏秋爪子拍着镇灵珠,凶的不行,“是不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早就对我不满了?你不满你可以说啊!!你这样伤害自己算什么?!懦夫吗?!” 苏音:“不是!”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所有的原因里,只有这个原因是不可能的!! 夏秋说:“那是因为什么?!你说啊——” “我告诉你苏音!!所有懦弱者的行径里,自残是最无法让人原谅的!!” “而且……我一直,一直都觉得,公主殿下,苏音……”夏秋攥紧了自己的爪子,“丝沃特说你是勇者的时候——我觉得,名副其实。” 勇敢,坚强,对于困难,从不退缩。 可是现在…… “因为……!!”苏音猛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因为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苏音死死的攥着手,指甲嵌进掌心,她红着眼睛,“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原谅身为勇者的自己!!” 夏秋一怔。 “勇者……我不想当什么勇者,如果勇敢就要背负着杀掉你的罪孽,我宁愿一辈子是个懦夫!!” “每一夜!!”苏音扯住了自己胸口上的衣衫,眼眶红彤彤的,“每一夜,我都梦见我杀了你!!” 像是解开了什么禁忌的匣子,又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少女嘶声力竭,“刀,枪,其他的武器……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就会死去!!” “各种各样——无论怎么样,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逃脱,即使在梦里将双手斩断——”少女的声音绝望的像是泣血的幼兽:“我都会在亲吻你的时候咬断你的喉咙!!” “你知道什么是噩梦吗?!!”苏音双手按在了金币上,稀里哗啦的金银之声,却无法再给夏秋带来半分的愉悦,“你知道,我每天醒来的时候,都有多么痛恨吗?!” 夏秋的眼里,只有这个被绝望和痛苦笼罩的公主。 “我恨自己是勇者。”苏音看着夏秋,一字一句,“我也恨你,明明是这样危险的勇者,你却什么都不在意,像个玩笑一样,想要找到勇者……这样危险的人……你怎么能自投罗网呢?” 夏秋大脑空白,“苏音……” “你怎么能这样任性呢?” 苏音声音嘶哑:“你知道我在杀了你的痛苦之后,是什么吗?!” “极致的痛苦后。”她沉静下来,像是突然死掉了一样,看着夏秋,“是愉悦。” “……你死在我手上了。” “你属于我了。” 这样禁忌又痛苦的愉悦。 总有一天会让她拿起刀。 真正的杀了银龙吧。 所以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没有办法…… 滚烫的泪珠终于滑下了脸颊,却被一只爪子接住了。 那只幼小的龙伸出爪子,接住了她的泪光。 夏秋从未想过。 原来公主这样孱弱的身体里,藏着这样一个不断被绝望所折磨的灵魂。 而她,一无所知。 她眼里一直都有她的勇敢和坚强,让她觉得她的公主迷人又漂亮。 她以为她知道她所经受的所有痛苦,以为公主学着穿裙子时哭出的眼泪,拿起刀后在手上磨出的伤疤就是她勇者的见证。 她甚至为此沾沾自喜。 ——她知道公主的勇敢。 却忘记了,属于苏音的诉求与懦弱,一直都存在于那光芒万丈之后。 “……我属于你了。” 苏音以为自己幻听了,她怔怔的低下头。 小银龙的爪子泛着银光,飞在她的脸颊前,有些笨拙的给她擦泪。 它舔去她的泪水,轻声说,“我属于你了,公主殿下。” “要杀要剐,褪鳞拆骨,皆随君意。” “……你在说什么?” “我不害怕你是勇者。”夏秋说,“也不害怕你的梦。” 苏音瞳孔一缩,“我会杀了你的!!” 明明可能会被杀的是她夏秋。 可是苏音眼里的未来,却仿佛是一片修罗地狱。 “不要害怕,苏音。”夏秋看着她,小小的一条龙,失去了强大的躯体,却有着温暖的灵魂,“刀穿过心脏的痛苦,一定没有摘下逆鳞时的痛不欲生吧。” 仿佛俗世的光芒照在身上,慰藉着绝望的痛苦,这一刻,苏音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一条龙。 怎么会存在……这样一条要了她命的龙啊。 夏秋落在她的肩上,看着她身上的伤痕,“但苏音。” “我也要你记住。” “你也是属于我的。” 夏秋吻住了她的伤疤,“……这样的事情。” “如果再发生,我绝不原谅。” 第59章 一只发呆的小银龙 “拯救勇者任务完成度100%!” “颁发永久人形卡X1!” 这可真踏马是意外之喜啊。 夏秋喜出望外。 但是一看人形卡, 灰色的。 【条件:逆鳞】 夏秋:“……” 逆鳞是连接龙的血脉的重要部位,她的逆鳞才长出来一半, 是虚弱中的虚弱状态,无法进行变人, 至少要再恢复几天才可以。 狗剩说:“你还是省省吧, 身体好点了再出去折腾。” 夏秋揉了揉脑袋:“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任务结束了, 会有什么改变一样……” “为什么任务结束就会有改变呢?”狗剩说:“任务不任务的,根本不重要啊。” “……” 夏秋:“为什么我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我哪里不对劲了。”狗剩:“我可是个负责的系统。” 夏秋皱起眉头。 她确实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那可能是某个异时空的狗剩对我说……不可以投入感情?任务结束就会离开?”夏秋抓了抓自己的龙角:“可能就是我的一个梦吧。” 狗剩却像是消音了一样, 很久都没有说话。 = = 教廷军和风国军全军覆没的事情, 在邱国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风国军为什么会和教廷的法师在一起?” “教廷不是绝对中立的吗?” “为什么教廷会让风国军屠村……” “因为……他们说我们是异端!!邱国人在教廷眼里, 全部都是异端!!” “如果风国军进攻的话……他们会把我们全部都杀掉!!” “……开, 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 在人们对教廷的信任摇摇欲坠之时, 银龙歼灭风国军和教廷的传言也愈演愈烈。 那个侥幸从被屠村子里逃出来的村民绘声绘色的说:“将近十几丈宽度的身体——咆哮一声就带来了雨!!一下就将整个军队都解决了——” “……是银龙带来的雨吗?” “对!!银龙来的之后, 就下雨了!!” 那村民表情狂热,村子被灭后的极度痛苦之后是大仇得报的极度欢乐, 而在那极端的快乐后, 就是无比的空虚,他竭尽全力的描述着当时的情况:“我浑身都湿了——那些人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他们一个一个的倒下去……” 空虚的内心,只有共鸣才能填满。 他的眼里升起了狂热,“银龙守护了我们的国家!!” “我们没有被银龙诅咒,我们不是异端!!我们只是被银龙守护了而已——王城被银龙毁掉, 只是因为上一任国王是昏君!!他任听教廷的话,是教廷的走狗,惹怒了银龙!!” 舆论的力量是恐怖的,群情激愤之中,人们对于教廷的信任降到了最低点,取而代之的是对于银龙的狂热崇拜,他们撕毁了教廷对于银龙和公主的通缉,将丑化了的主教形象贴在了公示栏中,银龙教的人数顺理成章的扩大到了一定程度。 如一段热潮,滚滚烧过了邱国大半的土地。 因为此事事态紧急,哈莉用传送阵连夜回到了邱国教廷传达情况。 里斯一把捏碎了手里的杯子,眉眼狰狞。 “银龙……银龙!!” 然而他没来得及恼怒太久。 一阵阴沉的威压释放,沉暗的大厅中,忽然升起了一阵金光。 里斯和哈莉的脸色陡然一变,立刻起身走到近前俯身跪下:“教主!!” 教主浑身沐浴着金色光芒,看不清脸,他对里斯说:“……邱国的事情,你让我很失望。” “……”里斯额头浮现了冷汗,“都是银龙在捣乱……” “银龙的事,我知道了。”教主声音阴寒,他一挥手,一个被金光裹住的锦囊飘向了里斯。 里斯诚惶诚恐的接住。 “声望可以一夜之间积累,自然可以一夜之间毁掉。”教主冷厉的笑了,“不知道银龙教被银龙自己毁掉……呵呵。” 里斯打开了手里的金色锦囊,心中大喜:“这是……” 随后又难办的说:“银龙可以被诅咒一次……难道还能被诅咒第二次吗?” “第一次诅咒的是千年银龙丝沃特。”教主阴沉沉的说:“她力量强大,有所控制,所以才只毁掉了王城,如今想要诅咒第二次自然是难上加难,但这次我让你诅咒的并非丝沃特,而是那只幼龙……” 哈莉在一边,低头听着,目光微微闪烁。 “这个诅咒的力量,幼龙是无法抵抗的。”教主阴森森的笑了:“……自然,幼龙发狂后的力量,也是那些愚民无法抵抗的!” 教主走后。 里斯拿着锦囊,皱眉陷入了沉思,这里是诅咒银龙所必须的材料,而施加诅咒一定要牺牲一个人…… 之前的诅咒牺牲的是国王。 “让我来吧。”哈莉说。 里斯一抬眼:“……你?” “你舍得死?” “我自然不舍得死。”哈莉说,“但是我知道银龙在哪里。” 里斯一惊。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教主大人就来了。”哈莉说:“我探查到银龙就在苏家养伤。” “诅咒阵法的话,距离越近,成功率就越大吧?” “而且……我身份是在苏家的使者——” 里斯阴着脸看着哈莉,这边需要他来坐镇,确实无法抽身。 “好。我来教你怎么用。”里斯道:“记住,这次如果再失手,我们两个都要完。” 哈莉说:“我自有分寸。” = = 借着传送阵回到苏家后,哈莉拿着诅咒的锦囊,眼里染着一片沉色。 李柔在一边道:“如何?” “哈莉”嘴角扯开了一抹冷笑:“……想得美。” 一阵扭曲的幻术后,灰发上银簪闪亮,哪里有什么哈莉,分明是苏音! “他想要一夜颠覆银龙教。”苏音道:“就也要让他尝一尝身败名裂的滋味才好。” 李柔低头:“您想怎么做?” “按照之前的计划来。”苏音把锦囊递给李柔,把之前里斯教给她的诅咒方法教给了李柔。 “施展诅咒要牺牲施咒人。”苏音眉眼冷厉,“我就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舍己为人的觉悟了。” 苏音顿了顿,看着李柔问:“有的时候,我很想知道,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柔轻声道:“为了什么,公主殿下就不要追究了,总之,我不再会伤害您和龙的利益了。” “……” 看着苏音怀疑的眼神,李柔笑道:“也许,我就是喜欢做一条狗吧。” 苏音看着李柔,一瞬间,光影重叠,女人深陷尘埃与卑微的眼,与曾经的她无意中重合。 让人,不寒而栗。 “……” 苏音离开的时候想,原来…… 丢失了荣耀的人,是这样子的。 = = “哗啦——”哈莉气得脸蛋扭曲:“里斯他什么意思!!要我死吗?!!” 李柔站在一边,状似木偶,眉眼恭顺。 “给我跪下!!”哈莉一巴掌拍到她的脸上:“你这只狗是在高兴吗?!” 李柔跪下了,脸蛋发肿。 哈莉看她的表情,低下身体看着她,捏起了她的下巴:“……真有趣,叫两声给我听听?” 李柔眼里一瞬间闪过屈辱,但还是温顺的“汪汪”的叫了两声。 “……”哈莉眉眼温柔了起来,她指腹抚过她的脸颊:“……痛了?抱歉啊……” “只有你是最听话的……”哈莉轻柔的说,“只有木偶才不会背叛我,不需要猜测人的心意,不需要理解你在想什么……只要听我的话就好了……” 李柔温顺的低下了头。 “你会为我去死,成为施咒人对不对?”哈莉说。 李柔点头。 “一点犹豫都没有呢……哈哈哈哈——李柔啊李柔,你可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想控制我,结果被我控制,木偶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莉捂着眼睛笑的狂乱,仿佛解脱。 李柔低下头,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她本来想用木偶咒控制哈莉,以此来蒙蔽教廷对于这边的勘察,谁知却被哈莉察觉,精神力被压制,一下逆转了身份。 让李柔没有想到的是,哈莉的精神力居然如此之强。 之前几天,她可谓是水深火热,哈莉用尽了手段折磨她,好像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了她身上——哈莉确实是个疯子。 但是木偶咒有个时限,即三天后会有一个时辰的清醒时间,可以用龙鳞的力量来解咒。 她便去找了苏音,付出了这几天在哈莉身边探查出的情报,解除了咒术。 苏音要求她继续潜伏在哈莉身边,她没有拒绝。 毕竟这个身份,从某个方面来讲,也算是哈莉非常重视的人了。 而也就是因此,她发现哈莉对于教廷的传唤,想去就去,不想去就随便派个人去。 这次她派了李柔,因为李柔中了木偶咒,是绝对不会背叛她的狗。 这才让苏音有了可乘之机。 本来……她确实只是为了利益才接近哈莉的。 为了这个水深火热的国家,为了苏家。 可是,现在,李柔发现,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哈莉的眉眼……似乎,很像一个人…… 那在午夜梦回中,在她内心深处……若隐若现的影子。 第60章 一条命长的小银龙 “公主殿下啊。”夏秋趴在球上, 看着一边看书的苏音,拖长了调子:“你确定我娘真的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吗?” 什么给镇灵珠的, 她娘被苏音打成这样,镇灵珠肯定也是抢来的吧, 说送肯定是安慰她……龙都小心眼, 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 苏音翻过一页, 想着之前自己的话, “不会。” “你真的把我娘打的那么惨啊。”夏秋翻了个身,“龙可都是很记仇的, 我不觉得她不会找你麻烦。” 苏音看着夏秋:“真的不会。” “你怎么那么笃定啊。”夏秋说:“我要是被你抽了三根骨头, 剥了鳞片, 我肯定得记恨你一辈子。” “这么简单你就能记我一辈子。” 苏音把目光从夏秋身上挪到了书上:“那我一定是你以后遇到的所有勇者中, 最幸运的那一个。” 看着小龙愣在了镇灵珠上,苏音挑挑眉毛:“怎么了?” 夏秋说:“忽然想起来, 龙的一辈子很长的。” “对啊。”苏音看着书, 嘀咕着说,“所以, 以后秋秋能去更远的地方, 看到比我的时光更为漫长的风景,遇到也许比我更好的人……” …… 苏音想,明明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明明是她身为人类生老病死既定的宿命,可是突然说起来……为什么突然很不甘心呢。 “想到这些,真是嫉妒。”苏音说。 她嫉妒那些可能会遇到银龙的风景和人。 她的银龙那么美丽, 那些能遇到它的人,如她一般,是多么幸运。 只是想想,就羡慕的快疯了。 夏秋:“你嫉妒我命长?” “是啊,嫉妒你命长。”苏音又翻了一页,“嫉妒死了。” “……” “我把我的命分你一半吧。”夏秋托着下巴,说,“这样你就不用嫉妒了。” “你说这个是镇灵珠对吧。” 她拍了拍底下的球,“我的传承记忆里有这个东西,好像可以让龙和人类签订共生契约的。” 苏音一怔。 夏秋开始研究起了底下的这个珠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说这是我娘给你的?” “嗯……” “我逆鳞也快长好了,到时候就用不到这东西了,我们就签约……” “不行!”苏音猛然道。 “啊?”夏秋茫然的看她:“怎么不行了?” “没什么。”苏音低头看着书:“暂时先不要动。” 龙和人类……签订契约吗? 丝沃特是说过的。 “为什么啊?”夏秋刨根问底:“难道是动了这个珠子我娘要找你麻烦?” “不是。”苏音无奈,“丝沃特既然把珠子给我,就说明她不会找我麻烦了。” “真的是她送你的?我还以为是你抢来的不好当着我的面说呢!” 夏秋震惊了,“我娘真这么圣母的??!你抽了她骨头剥了她鳞片她送你镇灵珠她还不找你麻烦?!我要是抽她六根骨头她送不送给我两个镇灵珠啊?” 苏音:“……” 苏音:“……你没睡醒?” 狗剩鄙夷:“你再长个一千年,也不一定能抽了你娘一根骨头。” 夏秋:“……” 苏音见夏秋顺利的被转移了注意力,微微舒了口气。 她按捺住鼓动的心跳,告诉自己要镇静。 她之前在教廷的诅咒上做了手脚,将诅咒目标从小银龙转移到了镇灵珠上,而镇灵珠可以反弹诅咒。 她本来不想找教廷的麻烦的,可是教廷一而再再而三的将目标放在小银龙身上—— 就不要怪她要新仇旧帐,一起翻出来算了。 苏音冷静了一下,细细思索。 如果小银龙用镇灵珠签订了契约,那就很难说诅咒会不会影响到她。 而且它还在依赖镇灵珠修复逆鳞。 总之……即使有一丝的可能性,也要被掐死在摇篮中。 施展诅咒要牺牲一个人,哈莉那么惜命,肯定不会牺牲自己,她肯定会物色人选。 善恶有报,为了让报应来的早一点,她应该去添把火才行。 …… 苏音一抬眼,手上一僵。 小银龙不知何时,抱着镇灵珠飘在了她的眼前,一双剔透的眼睛盯着她瞧。 “……怎么了?”苏音下意识的问。 “没什么。”夏秋盯着她说:“就是感觉……” 镇灵珠被夏秋随意的扔到了地上,剔透的珠子在厚厚的地毯上滚了三圈,咕噜噜滚到了桌脚,小银龙空出爪子按着苏音的眼睛:“你好像,多了很多不能说的心事。” 苏音一怔。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银龙爪子是冷的,捂在她眼上,却有些温热。 好像下一刻就会流出泪来。 “没有。”她伸手,把小银龙抱在自己的怀里,冰凉的鳞片贴着锁骨,她低声道:“你就是我最大的心事了。” 夏秋龙躯一震! “喂喂!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你你……” 感觉到小银龙在她怀里扭来扭去,苏音就去揪它的龙角,转移话题,“咦,秋秋角是不是长长了?” 夏秋一对龙角□□没多久,半年都不见长一厘的,它宝贝的很。 “别乱碰啊!!我咬你了!……真的长了?” 苏音揪着小龙的龙角把它提起来,亲了亲它的嘴巴:“没长,骗你的。” 夏秋:“……” 苏音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唇:“来,咬我呀?往这儿咬。” 夏秋:“你放开我!!” 她纯洁干净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混蛋样子的!!太过分了!!! 看着在她手里炸鳞的小银龙,苏音眼角溢起了浅笑。 那些阴暗的算计,不觉间慢慢消褪。 哪怕鲜血染满魂灵,魍魉缠绕躯体,只要它在这里。 她就能获得救赎。 她不求百年之后,与龙长生。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已经是她求来的幸运了。 自由的银龙……等她化作一把灰土的时候,它应该,很快就会忘记吧。 届时,飞扬于天空自由,翱翔于夜色摘星。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贪求更多的人总会失去,她啊,知足的很。 = = 哈莉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见过公主了。 所以在看到公主的时候,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女孩褪去了之前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蒲柳之姿,灰发下的一双明眸黑的有些内敛,朱唇白面,不见半分风霜落魄,反而愈发精致。 与之前那个动不动就发火哭鼻子的小公主,简直是天壤之别。 哈莉怎么也没想到。 她竟然会在苏家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遇见苏音! 她居然在还是教廷的通缉犯的情况下,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们在愣什么?!拿下她!!给我拿下她!!”哈莉激动得胸脯起伏,“抓住她!!” 然而一个院子里,有人听她的话,但没有人动一下。 李柔明面上还是苏家大夫人,哈莉也不敢做的太嚣张,所以白日的时候,李柔是不在哈莉身边的。 而院子里显然都是苏音的人。 “反了——你们真是反了天了——” “还是省省力气吧。”苏音轻轻拂过花园里的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毕竟,这里现在可是……银龙教的地盘呀。” 哈莉瞳孔一缩,脸上血色褪尽。 她知道如今银龙教如日中天,却怎么也没想到,连苏家也整个叛变了教廷!! “很意外吗?” 苏音侧眼看她,眉眼染着笑,眼底却淬着冰,“母后?” “你……你不要太嚣张!!”哈莉脸色苍白,“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苏音说:“那也得看看您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毕竟,银龙教只要在我手上,就不可能有您翻身的机会呢。” 哈莉瞳孔一缩:“银龙教……是你的!!?” “是呀。”苏音唇角微勾:“很意外吗?” “我不会放过你的——”哈莉重复几句后猛然按住了胸口,曾经的经历如同幻影一般在脑海回放,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 过度的恼怒与恨意,让哈莉将苏音的脸与某个人重合。 苏琉……苏琉!!! 她如同疯了一般朝苏音冲了过去:“苏琉!!苏琉——你骗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断!!” 苏琉是她母后的名字。 哈莉恨苏琉,也恨她。 苏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恨意,她很清楚。 从哈莉出现在父王的那一刻,她就在承受着她的恨意。 娇贵的公主,在哈莉变成她母妃之后,懂得了什么叫恶毒和忍耐。 苏音看着哈莉发疯被人制住,在她一米开外疯狂的挣扎,苏音嘴角勾着轻柔的笑,眼里是漠然的傲慢。 她走过去,看着四肢都被制住的哈莉,“无论是母后还是我,都会得到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无论是父王的宠爱,高贵的身份,抑或是无上的荣耀。” 这些东西她早就不稀罕了。 可是这无疑是哈莉的死穴。 “贱人!!这是你们抢来的——这是你们抢来的!!”哈莉尖声道:“我要把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抢回来,我还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苏音声音平淡:“哦,可惜母后已经仙逝,你永远都没办法大仇得报了。” 哈莉瞳孔一缩:“那个贱人死就死了!!我杀了你去陪她下地狱!!” “你的夙愿,永远都不可能达成了。” 苏音看她,眼里带着怜悯,语调温柔,“可惜了。” …… 哈莉看着苏音,听着她温柔的语调,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年幼的美好时光,哈莉以为,自己都忘了的。 她确实快忘了。 那段美好到梦幻的日子,在日复一日身体的折磨下,变成了让她更为痛苦的毒药。 她只记得,她的姐姐,以保护她的名义,亲手把她送到了地狱。 她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温柔…… 哈莉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王城要求苏家从两个女儿中选一个孩子进宫。 苏家无条件支持王权,为了维护苏家与王族的关系,历代王族都会选一位苏家女儿作为王妃。 她那时候,还叫苏莉,有个姐姐,叫苏琉。 姐姐身体不好,王族便选中了虽年幼但是活泼健康的她入宫。 王宫有养童养媳的惯例,可以先从规矩学起。 王族的宣召下来之后,苏琉对她说。 “莉莉,不要入宫可以吗?” 那个时候,她无条件相信姐姐的话。 姐姐年长她八岁,温柔体贴,总是有她这个小毛孩不懂的深谋远虑。 姐姐说,她太小了,让她不要去,她安排了一个地方,可以保护她,等风声过了,她便不必入宫了。 姐姐的话,她总是信的。 结果,她去了那里,等来的不是如约的守护。 而是人间地狱。 第61章 一条温柔的小银龙 哈莉被软禁在了苏家。 连传送法阵都被禁了。 李柔看着哈莉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一个遍, 然后按着桌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几天哈莉的状态一直很奇怪, 似乎被苏音刺激到了,疯疯癫癫的发泄之后, 总是喃喃的念着苏琉的名字。 “苏琉……苏琉……” 李柔知道苏琉是谁, 丈夫的妹妹, 已经逝去的王后大人。 “苏琉——是你吗?!” 冷不丁的, 李柔的衣领被死死攥住,“你回来了对不对?!” 李柔摇头:“我是李柔。” “不, 你是苏琉——” 哈莉狠狠扯着她的领子:“你是苏琉!说, 说你是苏琉——” 李柔看着哈莉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那双极端憎恨的眼睛深处, 李柔似乎看到了几分痛苦的期待。 她默然半晌, 温顺的应下,“我是苏琉。” 果然, 这张脸, 越看,越觉得相似。 苏琉…… 哈莉怔怔的看了她半晌, “姐姐, 你骗我……” ……姐姐? 李柔怔愣半晌,等反应过来这个词的含义时,瞳孔一缩。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张脸…… 哈莉猛然掐上了她的脖颈:“是你说……你说要一直保护我的!你骗我——” 李柔:“……苏莉!!?” 这张脸是那个苏家,十几年前离家出走后,再也没有见过的孩子长大后的样子!! 因为两人靠的极近, 李柔甚至看到了她耳后的一个细小的胎记。 哈莉听到这个称呼,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后尖声道,“住口!!” “不许这么叫我!!” “苏莉已经死了!!!她死了——” 苏琉骗了她! 抢了本来属于她的位置,拿了本来属于她的东西,她以守护她的名义,把她践踏进了泥里—— 她死了,她的孩子也是恶魔,她一定要让她们在地狱团聚!! 银龙教,银龙教—— “唔……”因为情绪而变得极端的力道,李柔被掐的近乎无法呼吸了,她狠狠心,一巴掌拍了上去! “啪!” 哈莉猛然睁大了眼睛,神情恍惚,看着李柔半晌,“啊……” “你不是……” 她捂住了眼睛,神情显现出几分无助来,“你不是。”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恶毒又清醒:“对……她死了……我还要报复她的孩子……我要银龙教消失!!” 不过是靠着舆论,几天之内产生的垃圾教派,只要毁掉银龙教的名声,很快就会变成异端,烟消云散了!! 哈莉看着李柔,轻声道,“你会替我死的,对不对?” 李柔应下,却因为哈莉刚才的话心乱如麻,哈莉……到底是不是? 看样子,她要去查一下了。 = = 夏秋总觉得苏音最近变得紧张兮兮的。 她看着桌子上削好的芒果,觉得她有必要给她放松一下。 “啪唧。” 苏音:“……” 她把糊了一脸的芒果拿下来,看着自己看了一半的书糊上的汁液,“夏——秋!!” “在呢在呢。”夏秋甩尾巴,狡黠道:“甜不甜啊?” 苏音把脸上的芒果洗下来,扯她的尾巴:“我看你是要上天了夏小秋!!” “我闷啊!”夏秋在她手上摇摇晃晃的,她扯着她的头发固定身体:“我要出去!” “想出去就出去,我又没禁你足。” 夏秋坏心拽了一把她的头发:“自己多没意思,当然要和你一起出去啦。” 苏音心中蓦然一暖,她还是鼓起脸:“别拽,疼。” “哟,这知道疼啦?” 当初自残的时候怎么下的去手。 苏音避重就轻,“我替你心疼一下我嘛。” “切。” 虽然从养伤起就没怎么出过房门,但夏秋也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苏音就带着夏秋,避开哈莉所在的庭院,在苏宅逛起来。 “那个院子种了一株好大的海棠。”夏秋很感兴趣的指过去。 苏音随意的看过去,半晌道:“那好像是……母后的院子。” 夏秋一愣:“诶?” “不过不是母后住过的那一所了。”苏音说,“以前的苏家在王城,这个院子是舅舅仿照母后之前的院子新建的,她生前的东西都在里面。” “既然来了……就过去看看吧。” 谁知道一人一龙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有人从院子里出来。 夏秋:“李柔?” 李柔一惊,抬眼望过去,“……银龙大人?公主殿下。” “你来这里做什么?”苏音眉头微微一皱。 李柔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脸色不太好看,“这院子许久没人来,我来收整一下。” 她现在必须得去找哈莉……她必须…… 突然有小厮过来,恭敬道:“夫人,老爷回来了,说要请你过去。” 李柔表情微微一僵,半晌,“好。” 她看了一眼苏音,略微挣扎,最后道:“大概就在明晚了,公主殿下。” 苏音瞳孔一缩,随后默然。 看着李柔离开的背影,夏秋问:“什么就在明晚?” “李柔会占卜,我问她第二场雨什么时候会来。”苏音眨了眨眼,“她说就在明晚。” 夏秋:“……”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两人进了院子,苏音给她讲自己母后的事,“母后在我大概六岁的时候过世……没多久,父亲就纳了哈莉。” 夏秋飞在半空,很感兴趣的抓着叶子,“哈莉对你不好?” 苏音:“我很讨厌她。” “啊,果然对你不好吗。” 叶子从树枝落下,夏秋溜到海棠树上头,“要是她对你好的话,你会喜欢她吗?” 苏音上了二楼,靠着栏杆,闻言皱了皱眉:“没这个可能。” 小银龙忽然窜到眼前,龙须飘散,她亲了亲她的脸:“这就对啦。” “你喜欢我就好啦。” 苏音耳尖染上了一层粉色,她认真的说,“不要和她比……你和她又不一样。” 夏秋:“怎么不一样。” 她说,“我真怕,谁对你好你就喜欢谁。” 苏音瞪她:“我才没那么肤浅。” 半晌又说:“你对我不好,我也会喜欢你的。” 夏秋厚着脸皮:“这个假设可不成立,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不好呢?” 苏音呵呵两声,掰手指:“你骂我丑,还凶我,让我做苦力……” 她可都记着呢。 夏秋炸鳞了:“怎么我对你不好你记得那么清楚,我还给你买裙子穿呢!养你都快倾家荡产了!” 苏音冷不丁的把飘着的小银龙捉住,啄了啄她的额头。 “你对我那么多的好,我更得把不好记住才行。” “为什么?” 苏音一本正经的说,“这样就有理由欺负你了啊。” 夏秋:“……”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然而一人一龙并没有玩很久,很快有人过来,说苏栾要请公主殿下走一趟。 “你去吧。”夏秋趴在海棠树上,“我在这边玩一会儿,很快就回去啦。” 看着苏音走了,狗剩才说话:“你的逆鳞好了吧?怎么不用人形卡?” 夏秋:“变人之后做事,会麻烦。” 狗剩:“你要做什么事?” 夏秋叹口气,说:“小公主不想和我签约,肯定有猫腻,不查出来我心有不甘啊。” 狗剩:“……” 夏秋忧愁道:“她是不是背着我养了面首,怕被我知道啊……” 狗剩:“你脑补过头了喂。” 夏秋没理它:“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 = = 哈莉心里憋着一把恶毒的火气。 然而阵法画到一半,她忽然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呀?” 哈莉骤然一慌,手里的诅咒阵法冷不丁歪了一笔,她抬起头,便看到一只浑身泥巴的蜥蜴蹲在被封上的窗口盯着她瞧。 “滚!蜥蜴精。”哈莉厌恶的别开眼睛,继续画自己的鬼画符。 在泥巴地里滚了一圈的夏·蜥蜴精·秋:“……” 算了反正都习惯了。 夏秋倒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用苏音头上的银簪感觉到苏音来过这个地方,循着气息找过来,就是这里了。 “我觉得她很眼熟。”夏秋低头看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夏秋感觉不对:“她……” 尾巴却忽然被人从窗外提起来,眼前一闪,她已经被人带到了花园里。 夏秋:“……” 苏音:“你去哪里扑了一身泥巴?” 她有些嫌弃的样子:“脏死了。” 夏秋面无表情的一爪子拍到了苏音脸上。 少女白嫩的脸颊一下多了一个爪印。 夏秋高兴:“好了,你也脏了。” 苏音:“……” 苏音把夏秋放到金制的盆里细细的洗干净,凉凉的水舒服的夏秋直打滚,苏音看着在泥水里打滚的小银龙,努力了半天才没把她和蚯蚓联系在一起。 换了两盆水才把小脏龙洗干净,没等苏音开口,就听见夏秋凶凶的问,“刚刚里面的是谁?” 苏音微微一怔:“哈莉。” 夏秋顿悟:“啊!原来她就是哈莉啊……我还以为……” 苏音:“你以为什么?” 夏秋:“……没什么。” 苏音扯她龙角:“说。” 夏秋:“有什么好说的,你是不是仗着比我厉害就开始欺负我了,你早就想欺负我了对不对……” 滑不溜秋的小银龙,真的是半点亏也不愿意吃, 苏音瞅了她半晌,福至心灵:“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夏秋突然炸毛:“谁吃醋了!!我没吃醋!!谁会吃你的醋啊——你少瞎说!!” 苏音心里乐出了花儿,面不改色:“哦,没有吃醋,我知道了。” 夏秋:“……哼。” 玩笑过后,夏秋道:“哦对了,我刚才看见她好像在画些什么东西。” 夏秋把看到的形容了一下。 画东西?难道是诅咒? 苏音微微眯起了眼睛。 李柔不是说明天晚上才会准备吗? 知道诅咒构成的苏音明白,那些阵法,一旦开始画上,就必须在五个时辰内发动,不然银龙血会失去效力。 所以…… 要么是李柔被骗了,要么是李柔在骗她。 心念电转,苏音面上却有些抱怨的说:“她最近有些疯病,谁知道她在画什么。” 夏秋也没多想,“喔……” 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小银龙,苏音眉眼又微微软下来。 这些事情,她会处理好的。 就像她不知道银龙为了保护洞穴里的公主,忍受了多少风霜和雨雪一样。 就算算计的多,公主也要在她的小银龙面前,露出若无其事的帅气笑容啊。 洗刷干净后,夏秋和苏音走到了苏家造的湖心亭,如今不是夏季,荷叶泛着新绿。 夏秋问:“刚刚苏栾喊你干嘛去了?” 苏音道:“说了关于母后的事情。” “嗯?” “他说,母后的死是因为教廷。”看着夏秋很感兴趣的样子,苏音没有瞒她:“绝对支持王权的苏家早就是教廷的眼中钉了。” “因为苏家和王族一直都保持着姻亲关系,所以按惯例就要挑一个苏家女儿入宫为王后。” 夏秋咋舌,“婚姻那么不自由的吗?” “没办法。”苏音垂下眼睫:“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大概……” 夏秋甩甩水,扑到苏音怀里,“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自由的。” 苏音嘴角勾起了笑,墨色的眼珠里溢着温软。 “教廷想要挑拨苏家和王族的关系,以神逾的名义想选当时少不更事的小姑姑入宫。” “小姑姑不愿入宫,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苏音说,“母后便替了小姑姑入宫为后,辅佐还是少年的父王,一直在宫中与教廷的人斗智斗勇,换了不知道多少教廷暗下的毒药……” “最后,还是死在了教廷的暗杀下。” 夏秋看着苏音。 少女说起这些事时,神情平淡,无爱无恨的样子,仿佛对她而言,这真的只是一段往事。 夏秋歪了歪脑袋,“那你父王呢?” “父王一直都知道教廷的阴谋,只是他没有余力反抗。”苏音说,“他是一个平庸的君主,没有母后的辅佐,他虽然怀着恨,却也只能被教廷玩弄在股掌之间。” “父王死了……大概也就稍微有点遗憾,这个世界上,真心爱着我的人,又少了一个吧。” 苏音的话,倏然止住。 她感觉到了微微冰凉的身体,从身后将她拥住,银色的发被风吹起温柔的弧度。 “别难过了。” 微微沙哑的女声,带着些许温柔。 苏音瞳孔微微一缩。 耳尖被人咬住,“我宠着你呢,公主殿下。” 第62章 一条约定的小银龙 哈莉画完了诅咒的阵图, 暮色西沉。 她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拿起刀子,在自己手腕上割出了一个口子。 汩汩的鲜血流下。 哈莉想着李柔那有些恶心的眼神。 她真的当她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傻瓜吗? 苏音以为她惜命, 会用李柔代她死。 可惜, 她错了。 她哈莉最轻贱的, 就是这条命了。 她是被恨维系着的怪物, 只要能报仇雪恨,她什么都不怕!! 门咣当一声被人打开, 李柔看着已经开始准备的一切, 陡然一震, 上前就要把人拉开:“……哈莉!” “滚开!不要碰我!” 哈莉一把推开她,手腕还在流血,血液滴入闪烁着光芒的阵法中,她狠声道:“你根本没有中木偶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骗我!” 李柔:“你是苏莉对不对……你就是十七年前离开苏家的苏莉对不对?” 她在王后的院子里找到了王后的日记,无论是哈莉的年龄,还是胎记, 完全对的上。 哈莉:“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阵法开始慢慢旋转起来,李柔心脏快停了,“把阵法停下!!你真的会死的!!” “没关系……”哈莉喘息道:“诅咒会让银龙发狂, 能有人给我陪葬……我高兴的很——” 李柔道:“我知道你恨苏琉, 可是这其中真的是有误会——” 哈莉很像。 傲气又冷漠的眉眼,偶尔温柔起来,像那个体弱多病,却充满温情的少女。 苏琉。 “谁在意误会不误会!!”哈莉猛然道:“她骗我!!她说她会保护我, 可是她把我卖给了人伢子!” 李柔瞳孔一缩。 “我在风国受了多少折磨……”哈莉眉眼狰狞:“苏莉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复仇的哈莉!!” “只有这恨支撑着我。”哈莉捂着心脏,鲜血流淌下来,“只有恨她,只有恨那个把我拉进地狱的人……我才能活着!!” “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李柔猛然按住了哈莉,“不是的!!苏琉不是这样想的,你姐姐她——” 哈莉猛然反扯住李柔的衣领:“无论苏琉那个贱人是怎么想的,在她抛下我自己入宫的时候,苏莉就已经死了!!” 苏栾忽然进来,“够了!!” 哈莉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着哈莉,满眼都是痛心:“莉莉……” 哈莉喃喃道:“大哥……?!” 她猛地后退一步,“不要,不要看我……” 她恨苏家的,她明明是恨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那么恐惧?!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些人,这些自诩为家人的人,在她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没有出现,现在……现在又摆出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为什么她要害怕?!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被抛弃被利用的是她,她为什么要觉得害怕?! 是不是血流的还不够多? 是不是再疼一点,就好了? 苏栾向前一步:“苏莉!!” “阿琉之所以不让你入宫,是因为无论进宫的人是谁,都会被教廷的人暗杀!!你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你要是入了宫,你姐姐就护不住你了!!”苏栾痛心的看着她,“我们苏家一直被教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那时候才八岁,入宫就是死路一条,你怎么就不懂呢!!” “你不要过来!!不要叫我这个名字!!我是哈莉!!我是教廷的六大主教之一哈莉!!”哈莉尖声道:“我不管!!谁管那些!!她有苦衷,她要入宫,她保护我——冠冕堂皇,深明大义——谁稀罕!!” “因为她要保护我,所以就把我抛弃了吗?!因为她保护我,所以我就该被卖到风国,被人当狗当奴才践踏吗?!” 什么误会,一句误会,她受的那么多苦,她那么多年的恨,就可以烟消云散了吗?! 苏栾痛心道:“不是的……阿琉本来给你准备了安全的地方……但是她的贴身侍女被教廷收买了……” “我不管!!”哈莉嘶声道,“谁会管那些陈年旧事!!我只知道……” “我这辈子,只为复仇活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相已经不再重要。 在重重的痛苦中,憎恨苏琉,已经变成了本能。 她靠着这股本能,从地狱中一步一步爬回了人间。 “我要诅咒银龙!!!我要让银龙发狂——哈哈哈,哥哥,你知道王城为什么会被毁掉吗?因为是我——我告诉国王,银龙血可以长生,给了国王诅咒银龙的阵法,让银龙发狂毁掉了王城——” “我要像让银龙毁掉王城一样毁掉这些愚民!!我现在是教廷的主教之一,我做的一切都是神的谕旨,没有人可以再欺负我了!!” 是的,是这样的,她出卖了自己的一切,她成为了教廷的一员,她也是毁掉王城的罪魁祸首。 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复仇。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少女的声音突然响起。 恍若从窗口倾泻的月光,淡而无情。 “王城被银龙毁掉,是因为教廷指使你诅咒银龙,操控了银龙的理智,让银龙毁掉了王城。” “而现在,教廷派你过来,是想要故技重施?” 哈莉瞳孔一缩。 门口大敞,少女灰色的头发浸染着浓郁苍白的月光,银色的龙鳞簪闪烁着微芒,她的身后,则站着很多陌生人。 苏栾和李柔大惊失色:“公主殿下?!这些人……” “是银龙教的教众。”苏音唇角勾着浅笑,眉眼冰冷而无情:“我可不会像母亲一样,毫无下线的宠着小姑姑。” “毕竟,冤死王城龙息下的邱国子民无家可归的魂灵,总要向谁讨回一个公道。” 哈莉目光尖锐,她拿起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就向苏音冲了过去:“我要让你给我陪葬——” 尖锐的刀刃猛然被握住,银发披着柔软的弧度,少女剔透晶莹的眼眸看着哈莉。 哈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苏音也是一怔,“……秋秋?” 她不是把她骗去睡觉了吗?怎么会…… “公主殿下,可是要给我殉葬的。”夏秋一用力。 匕首瞬间折断。 “你要她陪葬,怕是还不够格。” 哈莉已经魔怔了,她毫不犹豫的开始到处乱刺,状似疯癫,最后被苏栾制住了。 李柔:“……她怎么了?” “……一直坚定的信念崩塌了吧。”夏秋看了一眼,道,“她应该……是由恨意支撑着,活到现在的。” 更具体的说,是恨凝聚而成的魔障。 但是苏栾的话,也许哈莉自己不愿意承认,但还是让她失去了方向。 苏栾怔了一下,看着双目渐渐无神的哈莉,一时心酸无比。 苏音身后几人道:“想不到竟然是教廷在背后作祟……” “这个妖女……” 正当几人怔愣的时候,阵法的光芒忽然大亮!! 苏音看着阵法,忽然一惊,她猛然拉住了夏秋:“快退!!那个阵法变了!!” 哈莉忽然尖锐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真的会用那个阵法吗?!一群傻子——你们都得死在这里,我一定要让你们——” 李柔没有中木偶咒的事情被发现,哈莉当然不会再用原来的阵法了! 一股剧痛传来,苏音猛然捂住了胸口。 “我一定要——” “莉莉。” 温柔清浅的声音,柔软的像是五月盛开的海棠。 哈莉的声音,戛然而止。 阵法越是运转,她的生命就越是走向枯竭。 这是诅咒阵法,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用自己的生命,诅咒自己憎恨之人的生命。 她嘴上说着诅咒银龙。 其实,她一直想要咒死的人,只有苏音。 和苏琉……越来越像的苏音。 可是…… 混乱而慌张中,她像是魔怔了一般,看着唤她的那个人。 灰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只在耳边簪了一朵海棠,穿着复杂裙裾的少女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都是风华绝代。 那是……苏琉。 哈莉怔怔的看着那个影子,光怪陆离的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苏家不像如今破落,如日中天。 她八岁,还叫苏莉。 有个温柔却体弱多病的姐姐苏琉,有个叫苏栾的,整日被祖父训斥木瑜脑袋的兄长。 兄长天天在屋里苦读兵书,十天半个月不露一次面,一露面就是兵书读错了,被祖父仍在在院子做俯卧撑。 姐姐年芳十六,天生灰发,性情体贴温柔。 年幼的她什么都不太懂,总是到处闯祸。 她生性调皮,上树爬墙,什么都做,父亲天天责罚她,每一次都是姐姐给她求情。 后来,她大概明白,犯了错,求哥哥那里,哥哥会让她认罚,求到姐姐那里,姐姐就会把她藏起来,然后给她糖,哄她,明明是她犯了大错,可是姐姐却总是哄她,让她不要怕。 有一次她听父亲训姐姐,让姐姐不要那么宠她。 姐姐只是温柔的说:“她还小,不太懂事。” “琉儿,你太惯着她了,那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给她揭就是了。”苏琉说,“我苏家所造几百座屋顶的房瓦,造出来,不就是给她揭着玩的吗?” 父亲:“……” 父亲大概是无语了。 “母亲早逝,父亲严厉,哥哥木讷,我若再不宠着她些。”苏琉说,“我们苏家的小小姐,可要天天哭鼻子了。” “你啊……” 姐姐身体不好,却会因为她一句想要吃街上糖人的胡言,带着她避开下人,去街上买给她。 因为姐姐知道,她想要吃糖人是假,想溜到街上玩是真。 “姐姐,你为什么那么护着我呀。” “因为姐姐,生来就要保护妹妹的啊。” “那我长大也要保护姐姐。” “那莉莉快点长大吧……长高高,长漂亮。” “好呀~” …… 有一次她想要骑马,但是姐姐不愿意,她就开始哭。 后来姐姐拗不过她,就带她去,因为她第一次骑马太兴奋,姐姐因为注意护着她,一不小心自己摔下了马。 那是父亲教训她最严厉的一次,她在姐姐床前哭的时候,姐姐要她不要哭。 “莉莉可以对姐姐撒娇,但不要对姐姐哭哦。” “呜呜呜呜——对,对不起!!我,我以后一定都听话,我……呜呜呜……” “你这样哭,姐姐会自责的。”苏琉脸色苍白,声音轻柔,“我的莉莉,一生都要平安喜乐。” 她好像真的是无条件的……爱着她的。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 姐姐的贴身侍女告诉她,姐姐那么宠她,只是为了养废她,让她一无所成。 姐姐早就在筹谋把她卖出去,自己成为王后。 姐姐早就厌烦她了。 她是不信的。 姐姐那样爱她。 怎么会呢? 可是,日复一日的绝望与痛苦,黑暗铺天盖地,期待的救赎一日日不曾降临。 卑微的希望日日燃烧。 带她走的囚车,与她的婚车,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婚车小帘撩起的一瞬,苏琉的一如既往的微笑。 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她只要她的富贵荣华,你的生死,与她何干。” ——我的莉莉,一声都要平安喜乐。 你骗我。 你真的,骗我。 苏莉的心,死了。 滚烫鲜活的心浸染了黑暗,那段美好而干净的时光,恍若潘多拉的魔盒,被关在了禁忌之处。 只有仇恨的种子在爱的灰烬下发芽,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灵魂—— 至死方休。 …… “苏音!!”夏秋看着吐血的苏音,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苏音感受着心脏的绞痛,看了一眼阵法,轻出了一口气,“咳……失算了……” “怎么回事?!”夏秋快急死了。 李柔道:“哈莉临时改了阵法,以自己的命为祭,要咒死最恨的人。” “哈莉最恨的人本来是苏琉,如今苏琉死了,便是苏音……” 夏秋猛然瞠大了眼,“开什么玩笑!!” 苏音微微有些痛苦,旁边人围上来,“教主大人——” 教主大人?什么教主? 李柔道:“……公主殿下,是银龙教的教主。” 夏秋抬眼看那些人,手却被苏音握住了,紧紧的。 夏秋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低头看苏音,浑身的魔力凝聚起来,注入她的身体:“你不会死!” 苏音伸手,纤细苍白的手,无意中擦过了夏秋脖颈上一直戴着的铁片。 明明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然而,随着流逝生命而产生的,是一段段破碎的片段。 背着奇怪书包的灰发女孩,穿着奇装异服的女人,眉眼里熟悉的笑意,一段一段熟悉的经历…… 那个时候。 她叫沈念,她依然叫夏秋。 她们许下白头偕老的约定,养了一只折耳猫,一辈子平安顺遂,快乐的死去。 …… 破碎的世界,一串串数据…… 一串,深爱着一个人类的……机器。 是…… 芯片。 “你说的……对。”她一下握住了夏秋脖颈上的铁片。 她想起来了。 “苏音!” 苏音看着夏秋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是……你的。” 你也是,我的。 铁片在手心滚烫。 这是她的芯片。 她想起来了。 是对她的贪婪,让她诞生。 是贪婪,让她成为了病毒,破坏了赖以生存的主机,操控了夏秋的命运。 是她对她的贪婪,让每一个世界诞生,撕碎每一个字符,重新编写每一段命运。 是对她的渴望和贪求,让她扭曲时间,破碎空间,体会了碎尸万断般的痛苦,涅槃重生的喜悦,日日等待的煎熬……让她彻底懂得了每一分,每一秒,存在的意义…… 那种让她躁动不安的贪婪。 主机称作病毒。 而人类,称之为,爱。 她珍惜着,珍惜着和夏秋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存在的瞬间。 ——“他们总是会有喜爱的东西,并且为之付出一切。” ——“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啊。” ——“要是这个世界上,有让我不要命也要追求的东西就好了。” “我会……活下去。”苏音眼瞳一片黑暗,她的记忆觉醒了,这个游戏世界已经濒临结束。 即使她强行改写了主机程序。 她必须……要活下去,要给夏秋所期待的苏音,一个完美的结局。 力量被抽空,苏音的手离开了芯片,前世的记忆如同飞烟,再次消弭不见。 …… 滚烫的额头忽然贴上了一片冰凉。 苏音听见夏秋微沁着凉意的声音。 “好,我们签约。” 同生而共死的约定,这一世,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 无尽的黑暗中,恍若一扇门打开。 “莉莉。” 苏琉眉目依然如画,她朝她伸出手,温婉的说,“我带你回家。” 日复一日的梦想终于在此刻成真。 虽然为时已晚。 却让死去的心,终于有了些微的痛感,好像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复苏。 却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感受。 在阵法的光芒中,哈莉慢慢闭上了眼睛,一直在恨中煎熬的灵魂,终于在此刻得到安息。 那个在幼时喜欢黏着姐姐,为了姐姐离家出走的小姑娘。 终于等到姐姐她带她回家。 第63章 一条被压的小银龙。 用镇灵珠签订共生后。 夏秋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有些遥远。 那时候, 她还很小,大概小学三年级。 贵族学校, 专车接送, 总是蒙着一层纱布一样礼貌微笑的同学,随便写写就能解决的作业,想要什么就能得到的生活, 虽然不是被人奉承着长大, 但到底是富贵安逸。 父亲在外花天酒地,母亲整天在家里怨天尤人。 长大之后,随便找个男人嫁了,或者不嫁人,继承家里的公司。 无聊枯燥的生活, 一眼就可以看透的未来。 压抑的不行。 夏秋总觉得自己缺少了些什么,又不太明白自己少了什么。她没有什么想要的,也没有什么渴求的,只是得过且过的过着, 浑浑噩噩的存在着。 她想逃离这样的生活,她——喘不过气来。 也就是那天。 她没有上准时接她回家的车子, 从学校后门跑了出去。 粘着广告的电线杆,她扯着书包带子,穿过吆喝的小摊,花鸟市场,不知道可以通向何方的十字路口, 一路跑,拼命跑,好像后面有追来的恶鬼,好像她想要的未来就在前方。 她在蓝天下喘息,像是一只即将溺死的鱼,想做出最后挣扎。 即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的都能得到。 至于无法得到的父母的爱。 她不想要。 压抑的心,却因为这迷茫的终点,终于因此有了一丝喘息的缝隙。 摔了书包,干净的校服被灰尘染脏,秋日的夕阳染上一层颓色,也许是跑的太累,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她也懒得去思考。 她把大脑放空,享受这片刻的自由。 夕阳西下,日暮西沉。 在暮色与夜色交织的一瞬,为逢魔时刻。 她抬起眼睛,三个大字雕刻在牌子上。 【逆流巷】 “……” 人声不知何时销声匿迹,破败的枫叶被夜风卷过脚尖,夏秋茫然起来。 明明是和白日一模一样的巷子,却不知为何,处处都弥漫着诡异的感觉。 她感觉好像有无数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夏秋压制着心中的恐惧,捡起书包想要往回走,直到走到了巷子的出口。 那里,有一个破旧的报亭,绿色的漆脱落的差不多了,露出肮脏的铁锈,它安安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夏秋来时跑太快,已经忘记这里是不是有一个报亭了。 她看见光,心下稍安,想着可以问路,就敲了窗。 玻璃的小窗户被封住了,只能从缝隙中看出里面透出的微光。 “请问……”她问,“有人在吗?” 没有回应。 秋日的夜晚浮着寒意,夏秋想到了自己看过的志怪里的妖魔鬼怪,不由得更为害怕,但是她真的不认识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敲。 然而还是没有人回应。 …… 很久没有人,夏秋有点难过,她觉得也许是报亭里没有人,只是开着灯。 但是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能找到人给她指路,四周黑漆漆的,连路灯也没有,报亭里微弱的光,稍微给了她一些安宁。 夏秋想,就在这里等天亮吧。 沉沉的雾霭弥漫,夏秋抱着膝盖等天亮,她困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一个机械沙哑,有有点难听的声音说,“若没有人……开门……” “你会……一直……等着吗?” 夏秋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在梦游,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茫然的应了:“嗯……” “为什么……?你……没有……家了吗?” “我有家的。”夏秋说,“我就是迷路了。” 睡的有些难受,夏秋换了一个姿势:“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到天亮的,然后……回家吧。” 回家两个字说的勉勉强强。 “你不想回……去。” 明明机械音一字一句都没有感情,像是生硬的念着剧本一样,听不出是疑问还是肯定。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回去能做什么。”夏秋说,她蔫巴巴的,“我总觉得自己像个玩具。” “总觉得心里空空的,缺了一块,呼吸都费劲,身边那些人都有着什么追求啊,梦想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我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想要,可是我又觉得我缺了什么。”夏秋说,“要说是孤独吧,我也不想交朋友,我觉得一个人自在的很。” 夏秋有些失落的说:“我可能就是病了吧。” “你身体……很健康。”那个机械音说,“以人类的标准来说……非常健康。” 它的话慢慢流畅起来,像是很久都不用的生锈机器,因为与人交流而慢慢产生继续存在的力量。 “你只是不太勇敢……”它缓慢的说,“你想要改变,又踌躇不决……” “维持一成不变,又觉得心有不甘。” 夏秋抱着膝盖,“你怎么知道,说的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人类……都一样的。” “没关系,你才是个人类的小孩子。” 夏秋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忽然觉得这声音不对劲,有些迟疑的问:“……你是谁?” “一个被时间遗忘的……机器罢了。”它慢慢说,“欢迎来到,逆流巷22号。” 夏秋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被时间遗忘的机器?哇!你是报亭机器人吗?!好帅气啊。” 机械音似乎愣住了,“……帅气?” “是啊。”到底还是个孩子,之前的压抑和枯燥一扫而空,夏秋高兴起来,她摸着报亭的门,“就像是……嗯,就像是扫地僧,或者说那些隐藏的大侠一样,虽然我很少看科幻片,但是你一定很厉害!你会变身吗?” “变身……?” “就是,变成人类。” “我不厉害……我也不会……变身。”机械音似乎有点羞涩,有些流畅的话语又开始磕磕巴巴,它小声说,“我只是……” 她顿了顿。 “当然,变身也没有……你……好看。” “噫,为什么突然夸我?” “……人类的,礼尚往来。”机械音说,“你……夸我厉害,我也要……夸你的。” “啊,那好无聊的。”夏秋说,“我没有什么优点的,你也只能尬夸吧?” “我……从不撒谎。”机械音说,“你说话……很可爱,声音很好听。” “啊,那要你这样说的话,我也得夸回去才行!”夏秋一捶手,严肃的说,“你说话很有趣!” “有趣?” 小女孩一板一眼,一字一句,神情认真:“维持一成不变,又觉得心有不甘。” 随后笑起来,“对,就是这个感觉啦。” “……哈。哈。哈。”机械音一字一顿的笑完,说,“这样子吗?” 夏秋:“……” 机械音半天没听见回复,有点不安:“……不,不是吗?” 下一刻。 “哈哈哈哈——” “我不行了,你好呆啊噗哈哈哈哈——” 夏秋抱着肚子在报亭门口笑得打滚,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真有趣啊——” “我以后可不可以来这里找你玩?”夏秋说,“遇见你好开心!!” “好啊。”机械音说,“欢迎……常来。” 它沉睡在这个逆流的狭缝中那么多年,却不曾想到,会有人类闯入,将它唤醒。 = = 苏音低头,看着陷入沉睡的小银龙,眼底绵延着深切的爱意。 她低头,吻住她的唇。 灰发散落在少女的脸颊上,苍白又安宁。 签约后,她获得了与银龙一般漫长的生命,但是银龙却再也没有醒来。 她去找了丝沃特,丝沃特告诉她,这对于幼龙来说是正常现象。 签订的共生契约对于幼龙来说,负担到底太大。 “大概会睡个一两年吧,不要担心,就像蛇要冬眠一样,很正常的。” 苏音摸了摸她的头发,喃喃说,“即使战死沙场,也要将所有的荣耀都献给你。” “……” 夏秋睡的还是很安稳。 苏音倏然一笑,戳了戳她的脸,“开玩笑的。” “你还活着,我……哪里舍得死啊。” 苏栾在她身后,沉声道:“公主殿下。”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哈莉布阵的时候,苏音带来的人里不仅有银龙教的人,还有普通的邱国国民。 教廷的阴谋也因此扩散出去。 如今邱国上下都掀起了一阵反对教廷的狂潮,而公主的身份也为人所知,加上兵符在手,只等殿下一声令下,就可以向教廷发动战争,并且,师出有名。 可以掀翻教廷,苏栾是高兴的。 但想到哈莉,他心中还是怅然。 哈莉死了,被阵法做为代价吞噬,然而阵法却没有再吞噬掉苏音的生命。 李柔说,也许是哈莉在最后一刻,选择了释然。 真相到底如何,无从考究。 “收整一下。”苏音伸手,摸了摸夏秋的头发,“向教廷宣战吧。” 沉睡的少女银发如瀑,无声无息。 = = 熊熊的战火开始从边疆燃烧,因为百姓忍耐着教廷以神之名的暴虐,公主殿下的军队可谓一呼百应,教廷兵力不足,且战且退,最后终于被人彻底攻下了王城。 重新杀回了王城这片焦土,苏音看着被修整成神宫的王城,眼里毫无波澜。 里斯已经被人五花大绑,押送到她的面前。 他看着这个仿佛从地狱杀回来的灰发公主,努力保持镇定,然而颤抖的双腿已经出卖了他。 “原来被我父王敬爱那么久的教廷大主教。”苏音漫步经心的说:“也不过是个会被一个小女孩吓得尿裤子的孬种罢了。” 一边的苏栾:“……” 您哪里是小女孩!! 您在战场上比恶龙还可怕啊!!!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苏音在战场上的模样——真的是彻底掀翻了他之前对苏音娇软公主的印象。 看着那么柔弱的女孩子,身形却宛若鬼魅般无声无息,往往被抹了脖子的人,过了半晌才能感受到来自死神的疼痛。 而她无论做了什么,表情都不曾有分毫变化。 仿佛是滴血不沾的杀人狂魔。 而苏音的威名显然早就声名远播,不知道让多少人闻风丧胆,所以里斯这副狼狈模样,也并不过分。 苏音蹲下来,看着里斯,嘴角勾着散漫的笑。 “不过,你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觉得舒服啊。” 里斯色厉内荏:“你不要太得意,教主大人……啊——” 苏音漫步经心的把刀从里斯胸口拿出来,嘴角带着小女孩一样天真的笑。 里斯大口大口的喘气,锋利的刀锋并没有刺进心脏,而是很恶意的,擦着心脏刺过去了。 让他维持在可以呼吸,又无比痛苦的折磨之间。 这种精准的刀感,只有在修罗场中屠杀无数的刽子手才能掌握。 “刀尖擦过心脏的感觉很不错吧。” “这种每一次……都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苏音舔了舔唇角,“对……就是这种恐惧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真漂亮。” 里斯瞳孔缩成一点:“你这个变/态……” “我可不是变态。”苏音又一刀下去,鲜血迸溅,少女的表情散漫又优雅。 “我是银龙的公主。”顿了顿,轻声说:“很快,就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而你……” 明明疼的晕过去了,又被剧痛强行唤醒。 “而你……”苏音把匕首在他身上旋了一下,嘴角笑容依旧,“丧家之犬。” “杀了我!!”里斯尖叫:“杀了我!!” 苏音笑着说:“我是个仁慈的君主,从来不会轻易结束谁的未来。” 女孩的眼瞳黑的像是一片修罗地狱,嘴角的微笑似是盛放的彼岸花,带着死亡的味道。 “要好好享受啊……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未来。” 每一次在死亡与刀尖之间跳舞的时候,浑身的伤疤都在因为欲求不满而疼痛。 如今大仇得报,却也没有体会到什么梦寐以求的快感。 只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脏的让人觉得恶心。 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那个干净澄澈又微暖的怀抱里,得到些微的救赎。 = = 一个悠长的梦。 夏秋迷迷蒙蒙的睡醒了。 狗剩:“你终于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 狗剩:“快快,我得到了特权,马上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快!!” 夏秋:“我为什么要离开……” 狗剩:“主机被病毒入侵了!!宿主你要相信我!!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没有发布任务吗?就是因为被入侵了!!” 夏秋:“……” 夏秋想到了苏音:“不,不行,我不能这么走……” 狗剩快急哭了,“走吧宿主!!再不走你会被病毒感染的!!” 作为一个被压榨的小系统,它怎么能这么惨!! 先是被一个该死的病毒给修理的找不到北,好不容易决定在那个坏病毒手底下讨生活当个老实的小弟,一扭脸就被主机发现背叛面临着被主机封杀的风险,于是只能苦哈哈的来给主系统干活。 按照主机的意思,那个病毒的芯片被藏到这个世界了,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只要这个世界玩球,病毒也就完球了,马上就能修正扭曲的程序回到正轨,还给它发年终奖。 ……年终奖不重要。 总之这个世界扔一边,先把宿主忽悠走再说。 他可真是个帅气的马上要挂掉的两面派啊。 但显然宿主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 夏秋对狗剩的话充耳不闻。 她睡了多久?苏音怎么样了?她和她签订了共生契约,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下了床,才发现这里有所不同。 不是苏家暴发户一样的房间,而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打造的宫殿。 然而这一屋的金子已经迷不住她的眼了。 踩着不知名野兽的毛毯,长长的灰色绒毛几乎把她的脚丫盖住,夜明珠的光辉闪耀一屋,她推开了门。 夜色明朗,月如流银,眼前是波光粼粼的一片湖泊,种着绽放着荷花。 湿润的水汽飘进来,让夏秋觉得很舒服。 她茫然四顾,却发现这里非常陌生。 “……苏音?” 没有人应答。 夏秋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狗剩说:“她在外面南征北战,还没有回来。” 夏秋:“什么?” 狗剩说:“她在征伐风国。” “三个国家只差风国就可以统一了,”狗剩咋舌,“风国是教廷的老窝……” 夏秋怔怔的:“我睡了多久?” “一年吧。” 只是一年,苏音就可以这样独当一面了…… 总之共生契约成功了,还是让夏秋松了口气。 狗剩说:“总之别管那么多啦,赶紧离开这个剧本……” 夏秋:“我其实……觉得很奇怪。” 狗剩:“嗯?” “剧本是什么?”夏秋说:“离开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意思?” “……” 狗剩一时僵硬住。 它果然是个笨蛋!!竟然把夏秋被清除过记忆这件事给忘记了!!在夏秋的印象里,这应该就是第一个世界—— “离开这个世界,是回家吗?”夏秋问。 “……” 夏秋声音低低的:“这里很自在,我不想走。” 狗剩快哭了,它强撑着严肃:“这并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夏秋:“那就不要征求我的意见。” 狗剩:“……” 不征求你的意见他妈的走不成啊!! 夜里的风卷来水汽,夏秋回到了房间,躺下了,刚刚苏醒的身体还是会有些困意,她是应该多休息。 既然苏音在外征战,那应当很难回来了,她先睡一觉,睡醒再说吧。 等夏秋躺上床不久,隐约有了睡意时,忽然感觉有人进来,唇上有了细细的暖意。 夏秋以为自己在做梦时,她听见了一声轻柔的叹息。 “什么时候醒呢……” 细细的血腥味,有些陌生的影子,熟悉到了骨子里的气息。 她被人抱住了。 ——苏音!! 夏秋忽然很想故意不醒——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耳朵被人蹭了蹭,苏音的声音疲倦又带着些温柔:“秋秋……我把风国的那个教主的脑袋给割下来了……” 夏秋:“……” 上来就那么血腥!!你真的还是那只杀只鸡会哭半天的公主殿下吗?!!你被人穿越了吧?!! “秋秋啊,我偷偷告诉你哦……”苏音声音倦倦的,像只慵懒的豹猫,收敛了所有的利爪,蹭着她撒娇娇,“无论赢了多少场战争,无论杀了多少人啊……” “……” 她慢慢的,沉默了,像是发着呆。 夏秋本想偷偷睁眼看看她怎么了,却忽地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了耳尖,悄悄隐没在了发隙中。 “……你怎么还不醒呢。”她声音轻轻的,“我一个人,快撑不住了,你知不知道……” “总之……” 哪怕苟且偷生,也要从战场上逃回来,看你一眼吧。 早就被黑暗和权术浸染的躁郁的心,只有贴着她的片刻,能得到一息的安宁。 让她知道,她手上所有的血,都是有意义的。 她要将此世的荣耀,都献给她的银龙。 夏秋感觉到了苏音的颤抖。 仿佛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灰发修罗,睥睨天下的女王,还是那个落魄在山洞之中,连衣服都穿得笨拙的公主殿下。 苏音轻出了一口气,慢慢从夏秋身上起来,风国已经被攻下,她要赶回去收整…… 整个人却蓦地被人拉住,随后眼前天旋地转,她被人猛地摁在了床上!! 苏音瞳孔骤然一缩,反击的本能让她将锋利的刀锋抵住了夏秋的脖颈,却在转眼间失去了力道。 “……” 一瞬间,苏音以为自己活在梦中。 丝血染上刀锋,苏音怔怔的,直到刀锋上的血被那人轻柔的舔干净。 仿佛被月光漂染过的银发有几根散落在她的脸颊,夏秋眯着眼睛笑:“怎么撑不住了?给我说说,让我乐呵乐呵?” 苏音一把扔了刀,扑到了她的怀里,“……你个……混蛋!” 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煎熬那么久!! “我每天都好怕——” 苏音几乎无法呼吸。 长大的公主殿下,身材窈窕,力气也贼大,夏秋身上本来就没几两布,这一下更是被扯了个干净。 苏音反手把人按倒,像是发泄一样咬着她的肩膀,夏秋任她发泄,弯着眼笑。 “……会一直在一起吧。”夏秋轻声问。 苏音一边撕衣服,一边闷声道。 “嗯,会的。” 一夜春宵帐暖,满室柔情。 夏秋:“……我不想在下面。” 苏音:“乖,你身体不好,我要帮你的。” …… 夏秋:“……你是不是在哄我?” 苏音指尖微微一动,无辜:“没有呀。” 夏秋脸色微潮:“啊等等……” * 晨光破晓,苏音抱着夏秋,眯着眼睛想。 她一统了三国,站在了荣耀之巅。 与她的银龙生死契阔,与子偕老。 此生当是,了无憾然。 第64章 一条欢心的小银龙【番外】 夏秋这几天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拒绝了狗剩之后, 她和公主的日子过得十分圆满。 公主一统三国后顺利登基, 成为了女王,虽然每天处理政事繁忙无比。 每当苏音处理事务的时候, 夏秋就在一边懒懒的看闲书。 外面是冬日, 略微深寒,书房里烧着地暖。 苏音侧眼看她。 银龙依然是少女模样,狭长的眉眼懒懒的垂落下来, 修长白皙的指尖翻着页, 看得苏音心里痒痒的。 像是有羽毛在挠。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要镇定,把注意力放在了书上——反正什么时候吃也不晚…… 肩膀上却微微一暖。 刚才还在书上辗转的指尖从她肩膀新披的狐裘上掠过,擦过她灰色的鬓发,无意中掠过她的耳尖。 那个懒惰看闲书的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耳尖传来了调笑。 “嗯?” “看我?” 苏音眼瞳微微一缩,随后镇定道:“我在处理……” “没有看我?”夏秋并不买她的账,“那以后也不要看……” “唔——” 手却一下被拉住,夏秋整个人都被拉到了苏音怀里。 懒得扎起来的银发披散, 夏秋眯着眼睛笑,“哟, 承认了?” 苏音道:“狐狸精。” “我跟那些禽兽可不一样。” 夏秋舔了舔唇,脖颈上的铁片闪着微光,她眯着眼睛,扯开苏音的衣领,看女孩精致的锁骨。 之前的伤痕已经褪去了, 夏秋按照传承记忆中去除伤疤的药方,找了很久的药,每天晚上都给她涂。 如今伤痕只余浅浅的粉色,然而每次看着,却依然心疼。 她上前轻轻舔了一下。 苏音身体骤然一颤,呼吸开始发紧。 夏秋抱住她的脖颈,手指擦着她的后脖子,笑:“这次换我上面……给我生小龙吧。” 苏音看了看她,说,好。 = = 其实生小龙什么的,夏秋是不指望的,毕竟她们之间不仅有同性隔离,还有生殖隔离。 她也就是嘴上调戏调戏公主殿下而已。 所以当苏音开始不舒服,太医诊出喜脉的时候,夏秋的表情甚至是空白的。 她第一反应是卧槽了。 “……” 苏音倒是没有什么很意外的表情,看着夏秋空白的表情,她扯她的头发。 夏秋表情漂移:“……你肚里是我的崽?” 苏音:“……” 苏音眯着眼睛:“你不认?” 夏秋:“……” 不,这不科学!!! 但是在龙与魔法的世界讲科学,本来就是她脑子出问题了。 苏音:“你怀疑我?” 夏秋蹲下来摸摸她的肚子,困惑又茫然:“为什么会怀上呢……” 啊,超出她的认知了喂…… “你是不是觉得不是你的?”苏音声音略微带着笑。 夏秋可不觉得公主殿下的笑是很温柔的。 以前小公主笑起来那是天真单纯,现在小公主笑起来那是笑里藏刀。 不过夏秋一点也不害怕她,就像她一点也不怀疑她一样。 “这倒不是。”夏秋摇了摇头,她看着苏音,“因为我知道,公主殿下喜欢我喜欢的不行。” 苏音:“……” 夏秋起身,亲了亲她的脸颊,认真的说:“所以,公主殿下的孩子,一定是我的孩子。” 苏音坏心思起来了:“……万一不是你的呢?” 夏秋:“不会的。” 于是当着苏音的面,夏秋开始掐指数,“太医说孩子大概三个月,这三个月我们每天晚上都在一起,我每天都帮你擦药,而且一半的时间我在上面……” 苏音脸皮早练出来了,看着夏秋一本正经的掐手指算,她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假装出很自信的样子,把心里的小不安藏的那么深。 怎么那么可爱呢。 夏秋:“公主殿下,您没有作案时间的。” 苏音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是你的。” 夏秋茫然:“可是……为什么呢。” 其实也是意外,丝沃特来找了苏音。 因为银龙的生育率非常低,银龙几乎是世代单传,而银龙生性孤僻肆意,喜欢的物种奇奇怪怪……不是银龙一定要喜欢奇怪的物种,是因为同时代,几乎找不到第二条没有血缘的银龙。 也许是太可怜,天道怜悯,给了银龙强悍的基因。 无论另一半是什么物种,显性基因都会显现出银龙的特性。 而如果是同性的话,就可以借助双生珠帮助生育。 丝沃特来找苏音,就是银龙的传承。 “……你说,双生珠?”夏秋表情漂移,“那是什么?” 苏音亲亲她的脸颊,“大概就是可以帮你生小龙的东西吧,说让我吃掉就好了,用你的逆鳞做的呢。” 夏秋:“……” 夏秋反应了一会儿原理,结果还是一脸茫然,她感觉自己的三观经受了巨大的冲击。 但是…… 所以…… 夏秋睁大了眼睛,“这是……” 所以,在这个世界,她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吗? 因缘和血脉的牵扯在心中,变成了一种神奇的羁绊,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 = 知道苏音怀孕后,一直懒懒的夏秋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最明显的变化是,她开始学习处理一些苏音需要处理的东西,每天强迫苏音躺在一边看着她做事。 夏秋不傻,做起事情来除了一开始的不习惯,很快在苏音的监督下也开始井井有条。 怀孕的日子并不好过,有的时候吐的厉害了,还会吐夏秋一身,饶是苏音再厚的脸皮也有点害羞了。 夏秋却一点都不在意,她凶凶的说:“那个小混蛋又折腾你了,等它出来我打她。” 苏音瞪她:“你怎么这么凶。” 夏秋撇着嘴,看向苏音肚皮的眼睛却是温柔的。 本来就被苏音填满的,空荡而寂寞的生命,此时忽然又挤进了什么,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不知道它会是什么样子的。”苏音说,“一定很像你,小小的一条小龙,鳞片银光闪闪的……” “别高兴太早。”夏秋:“也许会是一颗蛋。” 苏音:“……” 苏音一天没理她。 直到夏秋厚着脸皮钻被窝给人揉腿,才勉强给了点好脸色。 “是蛋也没什么。”苏音把头盖在被子里,说,“……我会等它孵出来的。” 夏秋捏腿的手微微一顿,有些困惑:“为什么不希望是蛋?” “我希望早一点看到它。”苏音的声音又柔软起来,“这种心情……”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说。 就像希望早点遇到你一样。 夏秋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却莫名觉得气氛温暖,她想了想,拍了拍苏音的肚子,“听见没,早点出来,给你妈妈争点气,别窝蛋里,憋憋屈屈的。” 苏音默默挥开了她的手:“……” 夏秋:“?” 苏音说:“你离我远点。” 夏秋伤心了,“我又怎么了?” 苏音嫌弃的看着她:“你胎教不好。” 夏秋:“……” = = 千盼万盼,小龙终于出生了。 举国同庆。 如苏音所愿,不是一颗要孵好久的蛋,而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小崽子。 小崽子已经哭累了。 夏秋瞪大眼睛,看着摇篮里的小崽子。 小崽子是人类小婴儿的样子,头上长着小小的龙角,一出生就能睁眼,那眼睛也随了她,一双剔透的龙目。 是个小公主。 “……不是说银龙的基因很强大吗?”夏秋郁闷的戳她的小脸,把小崽子抱起来给苏音看。 小公主出生并没有为难到她的母亲,是顺产,苏音脸色虽然苍白,眉眼里却染着温暖,“给我看看。” 小崽子眨了眨眼睛,顺从的躺在了妈妈的怀里,她还不会说话,但是那双眼睛漂亮的跟会说话一样。 苏音一看,心都化了,她亲了亲小崽子的额头,说,“跟小猴子一样。” 夏秋:“……”你是亲妈对吧? 小崽子似乎是听懂了,本来就皱巴巴的脸蛋更皱了,眼看就要又哭出来,夏秋在撕心裂肺的嚎哭诞生前把小崽子抢回来,一本正经的哄她说:“你跟猴子不一样,你是龙。” 小崽子眼角藏着一滴泪,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夏秋对苏音说:“这小崽子有传承记忆的,你不要瞎说,她能听懂的。” 苏音眨了眨眼:“我说小猴子,她会生气?” “真好玩。” 夏秋:“……” 你果然是亲妈。 小崽子出生,举国同庆后,丝沃特也慢慢悠悠的来了,看着小崽子问她们有没有取名字。 夏秋说:“夏苏吧。” 丝沃特:“……”你征求小崽子同意了吗?!! 丝沃特送了金币和一座秘银矿做见面礼,抱着小崽子不愿意撒手,看上去比夏秋这个亲妈还开心。 果然有乖孙子的感受就是跟有个叛逆孩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为什么不是龙形呢?”夏秋倒是很困惑。 丝沃特理所当然的说:“因为勇者本来就是龙的克星,苏音的基因也被强化过了啊。” “勇者和龙的孩子……”丝沃特亲了亲小夏苏,“是不怕龙也不怕勇者的。” - - 一人一龙还有一个小崽子的生活。 大概会永远那么幸福下去。 如果…… “你脖子的铁片是什么?”苏音问,“一直见你戴着。” 夏秋有些意外,“噫……你能看见啊。” 这个铁片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存在着,也摘不下来,但也不影响什么,时间久了,夏秋就当它不存在了。 “总觉得很想摸摸。”苏音说。 夏秋眯眼:“你亲我一下我就给摸。” 小夏苏努力爬出自己的小摇篮,伸出脑袋,声音娇娇软软的:“我也要妈妈亲。” 夏秋欺负闺女:“就不给你亲。” 小夏苏哇的哭了。 夏秋:= = 而这个时候,苏音一把攥了上去,眯着眼睛笑:“我抓住了……” …… 苏音瞳孔一缩。 滚滚记忆席卷而来,伴随着这一切的,是在耳边徘徊的沙哑机械音。 “找到……芯片……了。” —— 世界轰然崩碎。 狗剩的声音在夏秋耳边响起。 “……宿主,任务完成。” “开启新世界。” 【黑化病娇的白月光】。 第65章 病娇黑化中 没有窗户的压抑房间, 涂抹成黑色的墙,贴满了照片。 夏秋脑子疼的厉害, 她睁开眼睛, 有些放空。 狗剩的声音有些模糊:“欢迎……宿主来到……新世界……”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洗刷干净, 心里刚刚填充满的东西转而空空如也。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些东西。 她叫夏秋,来自现代, 被大卡车撞死了。 模糊的系统音渐渐清晰,夏秋慢慢弄清楚了,耳朵里嗲嗲不休的声音是一个叫狗剩的系统,她现在寄生在别人身上,必须按照系统颁布的任务做事, 不然就会被抹杀。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很年轻,十几岁的样子,身上还穿着宽大的校服, 躺在床上, 手腕还很疼, 她看了一眼。 手腕上, 纵横交错的疤痕添了一道新伤。 “……” 没看错的话, 这货是刚刚割腕过吧?!!!是吧?!! “请拿好你黑化病娇女的剧本。”狗剩的声音有些慢吞吞的。 夏秋拿到了剧本,看了一下。 原身十五岁,从小就患有严重的自闭症, 因此虽然有着庞大的背景,但依然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这个小可怜本来也没什么,豪门的小公主嘛,再可怜也不会混不上饭吃的,但是!有一天!! 她,看到了女主!! 马鸭!!女主美丽啊!女主好看啊!!小可怜一眼就钟情了啊!! “她像黑暗的夜色里一瞬亮起的银河,是我见过最绚烂的极光,是滚滚岩浆烧出余烬后又竭尽全力的星星之火……” …… 夏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小可怜是怎么把自己作成大可怜的。 一见钟情后小可怜再也没有遇到过女主,每天都在彻骨的相思中辗转难眠,她本来害怕接触人,不喜欢见人,但是为了女主,她学会了伪装。 原身非常聪明,她知道怎么能把自己装成正常人骗过心理医生,在心理医生宣布她精神正常之后,她好好的贵族学校不去,来到了女主的学校,每天跟踪女主,小日子过的快乐又可怜。 每当女主受委屈之后,她就会默不作声的跟那些欺负女主的人打架,她身体本来就弱,不是打架的那块料,但靠着那股偏执的疯劲,几乎也没有人能打的过她。 渐渐的,豪门小公主变成了校园小太妹,家里人更看不上她,而她也更加不敢接近女主,自卑又绝望。 像望着星星低嚎的野狗,伤痕累累,鲜血狰狞,却不能靠近一步。 而她现在躺在这里,手腕流血,就是因为家里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认为她还是个小疯子,要把她接回家里去。 原身就真的疯了,抵死不从,割腕了。 原身平时是极为聪明的,甚至聪明的有些可怕,她可以冷静的将一个人算计的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这些聪明不能和女主沾边。 一旦和女主沾边,那就转眼智商成负值,除了疯,什么都想不到。 这也是为什么原身喜欢了女主那么久,也不敢堂堂正正的和女主见一面。 女主是她藏在心中的病,是毒,也是双刃之剑。 她怕伤到她。 夏秋接收完了剧情,发了一会儿呆。 狗剩:“怎么了?” 夏秋说:“以前见到这种三流剧情我都会嘲笑的。” 狗剩:“……” 夏秋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点笑不出来。” 就好像,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也这样疯狂的喜欢过什么。 把关于她的所有的爱和委屈都藏在心尖,无论刀片还是蜜糖,都是无可替代的滋味。 狗剩咳了咳:“笑不出来很正常,毕竟现在疯子是你。” 夏秋::“……”闭嘴。 “发布初始任务,请主动出现在你的白月光面前,并在众目睽睽下A告诉她你的名字B抬起她的下巴,说:呵,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C.偷一根头发D.舔一下她的小耳朵,E.对她说:你最好别招惹我。” 三秒时间,请进行五选一……” 夏秋:“……” 夏秋:“????” “你这他妈这个选项有毒吧?!” “滴,三秒已过,自动选择……滴……” 狗剩贱笑:“你猜我抽了哪一个?” 夏秋:“滚!!哪个我都不选!!” 这边刚刚炸毛,那边有人把门打开了,一个女仆模样的人怯怯的进来,看见夏秋醒了,脸上表情瞬间煞白,她磕磕巴巴道:“对不起小小姐!!我这就滚出去!!我……我只是来看看您醒了没有,不是故意进来的……林嫂让我问您今天去不去上课……” 看来小疯子的印象深入人心。 夏秋按了按太阳穴,想起来今天确实是该上课的,只是大前天原身和人打架发疯,撕掉了那女孩一层头发,自己也负伤累累,前天又被家里人商量着关回家,但是还没商量出结果来,昨天原身就割腕了,大有一副你不让我上学我就死在你们面前的架势……而且不顾身体,就要今天上课,不然就再死一次。 夏秋:“……” ……所以今天她是可以上学的。 夏秋仰天想,也许不是爹不疼娘不爱。 她要是这小疯子的爹妈,估计是爱不动的。 “因为爱别人,所以死自己……”夏秋喃喃的说:“原来精神病都是这样的。” 狗剩感叹:“所以把自己作死了啊。” 夏秋一想也是,既然被她附身了,可不是作死了么…… “……” 就算知道原身是个疯子,夏秋还是觉得有点一言难尽。 “小小姐?”女仆害怕的看着她。 “我去上课。”夏秋说,“等等就好了。” 她抬起头看着墙壁,这才发现,墙上的照片。 满满当当,连天花板上都是,夏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牛皮藓,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照片。 灰发的女孩坐在猫咖里,抱着一只苏格兰折耳猫,眉眼粲然温暖,像是暖冬的一阵微风,拂过心头。 夏秋看着那张照片,愣在了原地。 狗剩心知肚明,假惺惺的问:“你怎么了?” 夏秋恍恍惚惚:“我总觉得我上辈子可能见过她……” “……怀里的猫。” 狗剩:“……” = = “沐沐,你知道吗,听说那个小疯子又打架了!!” 苏沐闻言放下书,侧目望过去,闺蜜慕烟一屁股坐到她旁边:“你又看书!!啊啊,你这样我好慌的,我一点都没复习……” “随便看看。”苏沐软绵一笑,灰发微卷,如烟垂在身后。 “诶算了不提考试了,你知道没,最新消息啊,就是那个小疯子。”慕烟神神秘秘的说,“她把那个刘琉打的,我的天,虽然那个刘琉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报应也是真的惨啊,我是没见过现场,但听人说,头皮都掉了……救护车乌拉乌拉的……想想都鸡皮疙瘩……” 慕烟又抖了抖,“我说,虽然刘琉被打成那熊样我挺爽的,但是我是不敢再见那个小疯子了,谁还敢惹她啊……听说她真的有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的那种。” “谁还敢惹小疯子啊,我前几天好像在猫咖外面看见她了,下次我们换一家撸猫猫吧。” 苏沐笑笑,轻声道,“别管那么多了,看书吧。” 她的声音软柔,带着甜意。 慕烟羡慕的说:“我看了也记不住的,哪像你……唉不说了,赶紧把作业补完,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送过去啊?” 苏沐是数学课代表,要送作业的,她应了一声。 “啊,幸亏那个小疯子不在,我记得你送作业要路过她教室的。”慕烟说,“我估计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没法来上课了吧。” 苏沐倒不在意,又安抚了她几句。 只是却想起了她在猫咖外看到的女孩。 黑发散漫的垂落在脑后,扎都懒得扎起来,脸上贴着OK绷,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袖朋克衣服,叮铃咣啷的,她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野猫,倚着一根电线杆,一只手里扯着一根相机的带子,一只手摸着猫头,手背上有着新鲜的抓痕,她也浑不在意,细长的眼尾微微挑起来,散漫的很。 雪白的相机随意的摇晃着,与她一身黑的搭配有些格格不入。 整个人,就像她怀里那只野猫。 浑身都写着桀骜不逊。 - - 夏秋裹着校服,觉得羞耻心暴崩。 原身的衣服是个怎么回事!!! 全部朋克风!!嘀理咣啷的皮裤小黑衣服——不是不好看啊,是这能上学吗?!! 狗剩:“你必须维持女主人设,否则将会被磨抹杀。” 上个世界因为病毒,别说保持人设了,它自己差点就混不下去了。 如今一切似乎回归正轨,狗剩的心里美滋滋的,别提多甜了。 每天用抹杀威胁宿主,这才是它扭轱辘·狗剩的美好生活啊!! 夏秋用力裹好校服里的黑皮衣。 不是难看,夏秋是觉得这样上学是不太正经的……查风纪被看到了怎么都不好。 一开始夏秋还是这样想的。 夏秋倒是没遇到查风纪的。 但是夏秋倒希望真的有查风纪的,来把教室里那些面容扭曲的同学们拉走教育一下不要当场在她面前用脸制作表情包。 所有人看她都是一副“卧槽冤孽你怎么还没被开除比你怎么还敢来你敢来老子就不敢来了啊”的哭爹喊娘的扭曲表情。 具体来说就是想笑不敢笑,想哭不敢哭,比如蛇蝎之外还恨不得再转个学的那种。 别说夏秋裹皮裤了,她就是裹娃娃裙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裹,也没人敢查她的风纪。 这种被人恐惧着的酸爽感觉啊…… 夏秋没有像原身那样除了女主之外都是柴犬谁关心你傻逼看我的表情包自闭心理。 她十分新鲜。 于是十分新鲜的夏秋还没得意几分钟,就遭遇了车祸现场。 狗剩:“你的白月光将路过你的教室,现在,请进行你的初始任务——” 夏秋本能的往教室外看过去。 此时正是下课,除了夏秋身边一片寥落,周围都熙熙攘攘,灰发的少女发尾微卷,抱着一摞作业,像是上帝遗落人世的天使。 等夏秋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本人已经出了教室。 夏秋茫然。 眼前是女孩微微有些诧异而皱起的眉毛,她抱着一摞作业,动作却好看的像是那张照片里,抱着那只折耳猫的软绵模样。 耳边是狗剩的贱兮兮的声音。 “——请宿主主动出现在你的白月光面前,并在众目睽睽下——舔一下她的小耳朵。” 第66章 病娇黑化中 夏秋忍耐了想把狗剩揍一顿的欲望, 打量着原身的这位白月光。 灰发在发尾微微卷起, 有点温婉的松软齐刘海, 一双眼睛大而明亮,一米六的个子,抱着一摞作业, 似乎因为她挡路而皱起了眉毛。 这是一张看一眼就让人升起无限好感的脸——至少夏秋是这样的。 还有点……想欺负。 “可以让一让吗同学?”苏沐礼貌的问,“我要去送作业。” 周围的人远远的看着, 没有人敢招惹夏秋。 夏秋微微挑起眉毛,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狗剩提醒。 “请记住你的人设,小心抹杀。” “拒绝任务也会被抹杀——” 刚刚想让路的夏秋:“……” 一个从小自闭的小疯子,一个为她的白月光赴汤蹈火的小疯子, 如果白月光就这样站在她的眼前…… 苏沐见夏秋不让,垂下眼,抱着作业就要绕过去,却一下被扯住了袖子,整个人猛然倒在了她的怀里! 抱着的作业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只有几本还在怀里苟延残喘。 周围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沐倒没有生气,她脾气好。 这个人怀里, 清新的香气混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腥味, 苏沐一时想到了慕烟对这个人的评价—— 小疯子。 然而还未来得及想更多, 怀里的作业被那人抽了一本,耳边传来了那人清浅的呼吸:“……我帮你送作业好么,优等生?” 伴随着暧昧耳语的, 是瞬间抹过耳尖的湿滑,伴随着牙齿磨蹭的灼热感,未让人察觉,便转瞬即逝。 【任务完成!奖励学霸光环*1】 【学霸光环:能让你轻轻松松考到你想考的任何分数。】 不同于夏秋,苏沐大脑一片空白。 ——她被一个女生给……轻薄了? 众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在干嘛?” “我的妈……” 然而没等苏沐回过神来,那个轻薄她的小疯子就已经乖顺的放开了她,低头开始帮她捡作业。 苏沐大脑有些混乱,身为一个女孩子,她被一个女孩子咬了一下耳朵,本来是没什么的…… 可是问题是…… 她是一个弯的。 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到的隐秘的快感,竟然多过羞耻和愤怒。 她谨小慎微的藏着这个秘密,像是松鼠藏着自己珍贵的果实,此时竟然像是饺子漏了馅,战栗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有点兴奋,又有点愤怒。 苏沐冷静低头,看着捡作业的少女。 苏沐能看到她的发旋,头发黑的像是鸦羽,柔软的让人想要在手中把玩,露出的一点耳朵,像是上好的白瓷。 她是故意的骚扰,还是无意的调戏? 苏沐装作被吓懵的样子,默默的盘算着,眼底的暗光微微聚拢。 听到狗剩在耳边说任务完成,夏秋还算是松了口气,她能保证围观的那些人没能看见她隐秘的小动作,顶多觉得她是把人抱在怀里占便宜了。 夏秋其实不甚在意这些,她想,都是女孩子,咬一下耳朵……而已,应该不会那么介意的吧。 她可不像原主弯成蚊香,她是直的,这种事情虽然很难为情,但她不会介意。 夏秋努力忽视自己心底奇异的感觉。 夏秋把作业捡起来抱在怀里,站起来,“帮你……”送过去? “啪——” 她话没说完,脸上骤然就挨了一下,不知道是对方力气不大还是特地放轻了力道,夏秋不是很疼,看着苏沐眼眶里的泪水,倒是一时懵逼。 灰发少女泪水盈盈,“你……混蛋!” 说完把怀里的作业朝夏秋一扔,跑了。 作业稀里哗啦的撒了夏秋一身,夏秋抱着作业:“……” 狗剩:“宿主,这个时候你的人设表情应该是‘怅然若失’,如果你能生动形象的演绎出来,我说不定能给你加分。” 夏秋:“滚。” 她把作业整理好,厚厚一大沓,不轻,无视周围人的目光,把作业替白月光送到了办公室。 脸上是漫步经心,夏秋内心却羞愧的要死了。 欺负人家小女孩还被打了。 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要。 苏沐跑到一边没有人的楼梯道,按着自己跳的微快的心脏,缓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她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最后,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她,回头朝那个冤孽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冤孽似乎是帮她送了作业,刚从办公室出来,胳膊上搭着校服,露出了自己黑T,雪白纤瘦的胳膊,脸上微微还有红印,表情似乎对于刚才的事浑不在意。 只是那双白玉一样的耳朵,却染了些红色,像是为她的主人郝然。 - - 慕烟觉得很困扰,最近总觉得自己的学霸同桌苏沐表情略微有些飘忽。 甚至听课也有些心不在焉。 这可是罕见的情况,要知道苏沐每次听课都不走神的,这次慕烟却发现老师一章都讲完了,她还停留在最开始的那一页。 慕烟戳了戳她,苏沐回过神来,随意扫了一眼黑板,随后准确无误的翻到了那一页。 满满当当又简单命了的预习笔记看得慕烟羡慕的眼睛滴血。 终于熬到了下课,慕烟一把捉过苏沐的课本:“你居然又预习了,快把你的课本借你的难兄难弟我宠爱一下。” 一向借她作业说一不二的苏沐,这次却按住了书本,声音缓慢:“我问你几个问题。” 慕烟:“……嗯?” 她很少见苏沐这个样子,“怎么了?” 苏沐出身贫寒,却聪明努力,长得又好看又优秀,却经常因为一头灰发受人欺负。 有人觉得苏沐头发是染的,明明就是个小太妹坏女孩,还要装成好学生,又因为很少说话,而被人看成装,经常被人欺负。 但慕烟知道,苏沐的头发是天生的,她和她做朋友很久,从来都没看到过她染过头发,而逐渐变长的头发,从发根到发尾,都是那种漂亮的灰色。 只是就算被几个小太妹围着欺负,慕烟也没看到过苏沐这个表情。 要知道,即使是被打了,苏沐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眼睛蒙着一层清冷的颜色。 此时,有些冷漠的眼瞳,像是被什么东西染上了色彩,微微有些明亮的动人,却又有些迷惑。 “……” 苏沐看了她一会儿,松开了手,“没事了。” ……她问什么呢。 那个小疯子叫什么……从她存在的那一天开始,大家就都叫她小疯子了。 挖空脑海里关于那人的所有记忆,也只有一双有些凉飕飕的眼睛,和同学们或畏惧或嘲讽的一句小疯子罢了。 “你是不是被那个小疯子欺负傻了啊。”慕烟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从那天起你就心不在焉的,我都听说了,说她把你堵在教室门口了……我怕你害怕,就没提过……” 慕烟见苏沐面色不改,声音压低,“我还听说你打了她一个巴掌?” 苏沐回想起来,把书阖上,声音冷淡,“那是她应得的。” 难怪是小疯子。 想来每次欺负人的时候,都要这样舔一下人家的耳朵,借着自己疯子不受刑的威风,行那无耻之事吧。 苏沐这样一想,一直波澜不兴的内心,不知为何又翻起了碧波微浪,直翻出了满腔郁气。 不知道苏沐心思的慕烟十分赞同:“那小疯子欺负谁我不管,欺负你就不行!” 冷不丁正抄得好好的书被人一把抽走。 慕烟懵逼:“啊?” “很高兴你和我同仇敌忾。”苏沐难得冷淡道:“所以我不想听见你再喊这个称呼了。” 慕烟:“???” 慕烟回过神来,抱怨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可大家都这么叫她的。” 正值上课铃响,苏沐低头,想,她应该是有名字的吧。 只是最近一直没听到小疯子再做什么过份的事情了……倒是风平浪静起来。 别是再憋着什么坏。 = = 这边苏沐的复杂心思夏秋无法理解,她正在研究系统给她的剧本。 这具身体的执念很重,对于白月光无比渴望,又可望不可及。 而她的攻略任务就是要让苏沐爱上她。 其实苏沐想着小疯子憋着坏可真没委屈了夏秋。 她正在研究剧本,想着怎么接近苏沐,并且让她爱♀上她。 ……顺便道个歉什么的。 狗剩看夏秋一改前两个世界的懒懒散散,突然对于攻略任务无比上心了起来,一时觉得意外又欣喜。 夏秋此时已经回到了别墅自己的房间,这房间另开辟了小屋子放着她的床,小屋子里……不用说,全部是苏沐的照片,还有其他的东西。 她之前就是在这里醒过来的。 而夏秋之所以积极起来,不是因为她的主线任务,而是因为她在这里找到了原主的日记。 一只野狗对于星星的渴望,夏秋不太懂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情,但是那样单纯而炙热的情感,即使写在单薄的纸上,也令人动容。 ……虽然一屋子跟踪照片是真的变态就是了。 “苏沐是个学霸,家庭简单……”夏秋咬着笔头,再联系到完成任务获得的学霸光环,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今天是周六,学校有一上午的补习,而对于夏秋这种,去不去,什么时候去,对于老师来说没差。 当然夏秋还是会去的。 而就在她出门的时候,负责照顾她的林嫂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说,“过几天,二小姐会过来……看看您。” 夏秋满脑子都是攻略苏沐,这种路人甲乙丙丁实在是和她没啥关系,她随意的点了点头就去上课了。 自从上次的送作业风波之后,夏秋再也没能看到苏沐送作业,取而代之的是个脸圆圆的小姑娘。 夏秋着实有些遗憾。 眼见放学时间快到了,夏秋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拙劣的计划,那边狗剩冷酷无情的声音就开始了。 “滴,系统任务,请立即对您的白月光进行三个小时的跟拍,中途需要保持人设,完成任务有【酷帅光环*1】奖励,任务失败将对宿主进行惩罚。” 下课铃骤然响起。 夏秋:“……” 夏秋:“你逗我吧?!我上哪弄相机去??” 狗剩:“你桌洞里。” 夏秋一掏,还真有。 不。 “……相机是重点吗?!” 狗剩冷酷无情的笑了:“宿主还是利索点吧,你的白月光要走了,任务失败会有惩罚的。” 夏秋在一楼,此时正看到苏沐走向校外的纤瘦背影,她穿着校服,两条腿又细又长。 头发高高扎起来,露的后脖梗白的几乎发了光。 夏秋拿着相机,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第67章 病娇黑化中 但就算身不由己…… 夏秋:“我不去, 这种事情太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了!” 这种事情, 她夏秋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狗剩十分镇定:“宿主, 拒绝任务的惩罚是在全校同学面前跳脱衣舞。” 夏秋:“……” 尼玛。 它又哄道:“就拍几张照,又不是让你拍女澡堂,你就当演戏, 按剧本来玩嘛,很有趣的哦。” “你还想拍女澡堂?” 狗剩:“我只是举个栗子。” 夏秋:“滚。” 打不死你。 “被发现了怎么办?”夏秋冷笑:“我岂不是又要跳脱衣舞又要丢人?你当我傻?” 狗剩:“拒绝任务的惩罚和任务失败的惩罚是不一样的。” “任务失败的惩罚是什么?” “保密。” “滚, 我不去。” “那就去跳脱衣舞。” 夏秋冷笑:“我就坐这不动,你脱!” 下一秒,夏秋愕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动起来,一眨眼,她的校服外套就被她自己脱下来甩到了一边, 无比狂放的落到了隔壁桌子上…… “……” 隔壁桌正在收拾东西的女同学愕然的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校服,又看了看一边的少女。 只见女孩面色狰狞,校服被扔,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短袖,她扯着自己的胸口, 雪白的胳膊绷起了可怖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可怜的短T撕成碎片。 见她看她, 小疯子一眼扫过来, 一语不发, 漆黑的眼眸似乎染着戾气。 女同学只当对方又发了疯,话都不敢多说两句,一向乌龟慢的她收拾东西的效率一下高了三四倍, 眨眼间就跑的无影无踪。 太可怕了!! * 夏秋没有什么跟踪别人的经验,但耐不住原身是个中高手。 苏沐一开始是跟着一个女生一起走的,夏秋还认识,正是今天那个替苏沐送作业的,脸蛋圆圆的女孩。 但是她们并不同路,到了校门口就分道扬镳了。 夏秋脱了校服,戴上了帽子,戴上口罩,以防万一,她背上了书包,里面放了数学书。 她看了一眼表,十二点。 三个小时而已…… 夏秋催眠自己,就当自己接了一个狗仔的兼职好了。 这可是个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好工作。 呵。 显然夏秋这个狗仔做的非常称职,至少苏沐一直是一副没有发现她的样子。 狗剩:“拍照。” 夏秋不耐烦:“拍什么拍,烦不烦。” 狗剩:“啧。” 苏沐出了学校之后,买了一个冰淇凌,她似乎并不急着做什么,背着书包,秋老虎的阳光下,绿叶青葱,衬得少女的身体笔直又纤瘦。 没等夏秋反应过来,她已经按下了快门。 轻微的咔嚓声,少女在相机内定格,她伸着红嫩的小舌,舔着冰淇淋上的奶油,灰发上斑驳着被树叶切碎的阳光,笔直纤瘦的身影,将秋天活成了夏日。 狗剩夸她:“这个角度不错,你简直是天生的狗仔。” 夏秋心里憋着火气:“……你不说话没认把你当哑巴。”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拍了。 罪恶。 夏秋根据原主跟踪的经验,知道苏沐一般周六补习完之后会去市里的图书馆里看书。 大概会看两个小时左右。 果不其然,苏沐随意的吃了些东西填饱了肚子,就去了市图书馆,夏秋又找着角度拍了两张,不得不说,从纯欣赏的角度,苏沐简直是街拍女王,随便一张照片都好看的让人哭出来。 少女的清纯干净,高高束起的自然卷灰发,又带上了几分俏皮可爱。 等苏沐进去图书馆一会儿,夏秋估摸着对方差不多已经找到位置坐下来了,就准备进去,谁知道还没走两步,迎面就碰上了从图书馆里出来的苏沐!! 夏秋:“??!!” 怎么出来了!! 夏秋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戴着口罩和帽子,也没有穿校服——不会被发现了吧?? 苏沐手里拿着一本高数书,白玉一般的面庞表情淡淡,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直直的从她身边擦了过去。 夏秋浑身僵硬的看着她走过去,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她把她抱了个满怀…… …… 系统没有提醒她任务失败,也就是说,可以继续……跟下去。 夏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那个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慢慢尾随过去。 一边尾随一边有些抱怨的想,苏沐一个长得那么好看的女孩子,怎么没有一点警惕心…… 幸亏是她这种没什么想法的,要是真的变态可怎么办。 苏沐拿了书,绕到了公园里,就着暖阳和微风,与花香,开始看书。 和风旭日,树木荫凉,很惬意。 三个小时过得很快,苏沐是个很安静的女孩,来到公园后就一直在看书,偶尔写写画画,聚精会神。 夏秋陪着她,坐在树下,远远的拍了几张照片当交差了。 后来觉得太热,往下拉了拉口罩,低头观察照片,觉得太模糊,有些不满意,强迫症一下上来了。 她把图传到手机上,简单的修了一下,却还是觉得别扭。 照片里的人漂亮,只是光和角度不太对,还有点糊。 修图花了很长时间,倒也没有觉得无聊,然而怎么修都不对劲,夏秋也就放弃了,有这空不如拍几张好看的。 ……那就再拍几张? 万事开头难,事实证明开了头就顺理成章了。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下被强迫症打得支离破碎,夏秋打算靠近点再拍几张。 到底夏秋也是个追求美色的女孩子,美人当前,照片怎么能糊呢!! 夏秋偷偷摸摸的走过去,苏沐坐得长椅后面是个大草坪,上面摆着石头雕砌的花坛,夏秋躲在了花坛后面,离那个聚精会神看书的人大概三米,决定来一张近的。 花坛里种着很多菊花,香气飘飘,环肥燕瘦,从夏秋这个角度望过去,少女微微低头,扎起的微卷马尾散落在脑后,微微裸出漂亮的白肤。 对,就是这个角度!苏沐你真是个仙女!! 刚刚把相机摆好,按了定时拍,就准备撤。 系统提示【三小时任务结束,获得酷帅光环*1,可随时使用。】 还没高兴三秒,夏秋忽然觉得有点说不出的难受,这种难受有些陌生,准确来说是有点晕还有点难以呼吸…… “咣当!” 苏沐手里的铅笔在纸上划过了长长的一道,她回过头。 女孩黑漆漆如鸦羽的长发在发尾懒懒的束起来,整个人趴在了花坛上,看上去很难受,似乎是有些窒息的症状。 苏沐微微眯起了眼睛,放下了书,走到了来人身前。 夏秋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女孩的影子挡住了有些刺目的太阳,夏秋感觉她打量着她的目光。 夏秋几乎无法呼吸,不过不是美人当前怦然心动的无法呼吸,是真的窒息。 她在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声娘,千算万算,没算出来这身体他妈的花粉过敏!! “花粉过敏?” 模模糊糊中,她听见了来人的声音,少女的音色,有些轻软,也有点冷淡,她伸手要替她摘了口罩。 夏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开玩笑!! 被发现了她怎么解释啊!! 苏沐把她拖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夏秋咳嗽了一会儿,见苏沐要打120,艰难的阻止了她。 “不……不要打。” 狗剩告诉她这个症状很轻微,不会有生命危险。 就……是真踏马的难受啊。 苏沐充耳不闻,按下了120,漫步经心:“别担心,就算你是变态,我也不会打你的。” 夏秋:“……”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苏沐顺手要按110,“相信警察叔叔会处理好的。” 夏秋:“……” 夏秋挺尸了。 进局子也好,以原身对白月光的偏执来看,就算进了局子,也不会让对方为难吧。 苏沐的手按了第二个1,见对方无动于衷,倒觉得有意思了,她垂眸看她一眼,冷不丁的伸手,摘掉了她的口罩。 夏秋正想着到地方怎么跟警察叔叔解释呢,猝不及防的脸上一凉,正对上苏沐的目光,心里陡然一冷。 苏沐看着她,半晌,微微挑起了眉。 小疯子? 果然…… 这就有点意思了。 “是你跟着我?”苏沐明知故问。 夏秋心虚:“我……我路过。” “那你路过的还真凑巧的。”苏沐蹲下看着她,笑得人畜无害。 大树的荫凉覆盖着夏秋所在的整张长椅,而她落在了阳光下,灰发反射着金光,更衬得她手里的白色相机小巧而刺目。 夏秋:“!!!”相机! 苏沐笑出了锋利的犬齿,“这顺手拍的花,也很好看。” 相机小巧的屏幕上,被模糊的菊花,氤氲了苏沐垂眸的模样,灰发白肤,说不是仙女都没人信。 夏秋突发强迫症。 啊……这菊花糊了。 狗剩:“……” 夏秋感觉缓过气来了,她对苏沐说:“其实……” 苏沐眯眼看着她。 夏秋喘口气,起来,把自己背包打开,拿出了两本数学书,郑重的转移话题。 “……其实,我是想请教你几道题。” “但是,因为上次的玩笑,我不太好找你,这次……也是想顺便和你道个歉。” 苏沐看着眼前的女孩。 黑色的T恤,稍显的不好意思的笑,与那平时眉眼凶戾的模样,相差甚远。 一瞬间有种恍惚的荒唐感,她清凉的笑了:“就这样?” 笑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味道。 夏秋总觉得白月光有些地方和她设想的不一样。 她感觉白月光的人设应该是羞涩纯洁有点不好意思的少女…… 表面上是这样不错,包括上次她因为系统任务咬了她的耳朵之后挨的对方羞愤交加的一巴掌…… 但是感觉…… …… “嗯?” 夏秋回过神来:“啊,对,就这样。” 她十分诚恳的说,“上次的事情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苏沐看着她,眸光不可捉摸。 夏秋毫无羞耻心的往下编,“书上说,只有好朋友之间才会咬耳朵。” 狗剩:“哪本书上写的,我怎么不知道。” 夏秋对狗剩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我脑子不太好,也不懂书上说的对不对,除了打架什么都不太会,考试经常考不好,我妈说如果下次再不及格,就要我退学了。” “请原谅我上次的失礼,我只是想多交些学霸做(yao)朋(er)友(duo)。” 苏沐看着眼前的女孩,神情似乎是冷静的。 她早发现有人在跟着她,一路猜测着,琢磨着,冷静的考虑着怎么把对方放倒顺便再拍几张果/照让人知道教训。 但在那之前她想着要估摸一下对方的身材和体积再决定是报警还是自己解决。 只是在图书馆门口突然出来,发现是小疯子的时候,意外之余,无法否认的,她心中泛起了几分隐秘的惊喜,之前那些心思眨眼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所以她没再耍什么心机,只是找了个公园看书而已。 被小疯子注视的感觉,仿佛被她喜欢着的感觉。 让苏沐觉得舒服。 小疯子疯起来的时候不要命,跟踪起人来笨手笨脚,拍照甚至忘了关闪光灯音效。 看起来聪明傲气的不行,实在是傻的可爱。 可是现在…… 小疯子桀骜的眉眼在她眼前显得温顺,红润的唇弯着谨慎的弧度,因为花粉过敏性哮喘,额头微微浮着细细的汗,更多几分诱人。 这样诱人的小疯子,撩拨了她之后,纯纯洁洁,温温柔柔的说了一句。 ——只是想和学霸做朋友? 呵。 想得美。 苏沐随意往前拨了拨相机照片,欣赏了自己在夏秋相机里的各种背影后,最后指着那张舔冰淇淋的照片,对夏秋软软一笑,人畜无害。 “小疯子,照片里的人,是你可以咬耳朵的朋友吗?” 夏秋:“……” 第68章 病娇黑化中 “……” 明明周围没有花, 夏秋却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了:“现在还不是……不, 不是的。” 心里开始绝望。 眼前这个白月光怎么看着那么不对劲呢!! 不是? 苏沐心底冷笑一声。 “还有一个问题。” “交朋友的话, 为什么要拍照片呢?” 苏沐眉眼看似温软,问的问题却寸步不让,她微微提起相机, “还是说,只要是学霸, 你就会这样……” 少女灰发染着阳光,笑容温暖,眼底深处却微寒,“这样不择手段的和人做朋友吗?” 夏秋:“……” 不!!不是的!!她才不是这样的人!!她才没有不择手段!!她三观超级正的!!都是狗剩的错!!! 然而人跟踪加拍照,像个痴汉一样, 且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容不得她辩驳。 夏秋低下了头,过会才武装好自己的脸皮。 苏沐看着眼前低着头不说话的女孩,声音微凉, “怪不得别人会叫你小疯子。连怎么交朋友都不会吗?” 苏沐伸手,轻轻蹭过她脸蛋, 指尖温暖的令人眷恋, “要不, 我来教教你,怎么和人做朋友?” 夏秋:“……”不用,她知道怎么和人交朋友。 脸蛋上痒痒的, 苏沐的指尖似乎撩起了一串细细的火焰,在心头微微跳跃,夏秋不知道怎么的,就没有拒绝。 那种被撩拨的感觉。 仿佛骨子里,已经习惯了。 “……你教我题目就好了。” 苏沐摇头说:“不行。” 她一本正经的看着夏秋:“我们现在还不是可以一起咬耳朵的朋友呀,我怎么能教你数学题呢。” 夏秋:“……” 夏秋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气势不能输,她一把打开她还在她脸上游曳的手,抬起头,“我不叫小疯子。” “我当然知道你不叫小疯子。”苏沐借势握住了她的手,笑得天真无邪,“跟踪尾随拍照,我应该叫你小痴汉。” 夏秋无言以对。 妈的死狗剩坑惨她了!! 然而狗剩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坑爹一般,忽然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玩法……” 夏秋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叮!限时任务,请在半分钟之内强吻你的白月光,并对你的白月光嚣张的说,老子就是痴汉。PS:可使用酷帅光环喔。” 【酷帅光环:可以让宿主强行提升酷帅魅力,强吻时说不定可以因为魅力而避免被抽巴掌】 夏秋:“……” 苏沐说:“跟踪尾随你可以用问数学题来解释……” “说吧,为什么要拍照?” 夏秋已经被狗剩的限时任务这个晴天霹雳给打得冒烟了,对于苏沐的质问已经无法理解。 她满脑子都是。 老子马上就要因为性骚扰被扭送警察局了…… 苏沐看着神飞天外的夏秋,对于她的心不在焉很是不满,她眯起眼睛:“怎么?不解……” 一直神游的女孩忽然回过神来,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 下一刻,苏沐的瞳孔陡然一缩,整个人被生生按倒在了长椅上! 站在阳光下的灰发少女下一刻跌入树荫下,微卷的发尾依稀眷恋着阳光的滋味,相机被夺下,那个人按着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埋入了阴影中,然后,吻住了她。 这个吻生涩又强硬,又有点慌张不知所措。 柔软的唇瓣交叠,贝齿磕碰在一起的滋味,那种仿佛过了电一样的快感,让苏沐的大脑一瞬间空白。 对方黑色发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微微的痒。 苏沐的大脑微微放空,一瞬间,眼前这个女孩,和她梦里无数次遇到的女人瞬间重叠。 苏沐会做梦。 春梦里的对象,永远都是一个女人。 所以她是弯的。 她藏着这个秘密,谨小慎微,安安稳稳。 因为,从未遇到过心动的人。 然而这一刻—— 无法遏制的情感一瞬间从心脏澎湃而出,一开始那种有趣的心态莫名的被改变,身上的人要把头抬起来,似乎是想要喘口气,苍白的脸颊上染着病态的红晕,纯黑的眼瞳染着一片迷离,红润的唇染着一片靡色,好看的让人想要拆骨剔肉,吞吃入腹。 然后这个小美人按着她,一脸视死如归大义凛然,嚣张的不行。 “因为老子就是痴汉啊!!” 苏沐的眼猛然一暗。 夏秋嚣张完就赶紧跑路的,谁知道还没等着跑,后脑勺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下一刻! 夏秋整个唇又磕了对方的牙齿上。 夏秋:“……”日了……牙都要磕掉了!! 然而底下的人像是没有这个感觉一样,用力的咬住了她的唇,一声不吭,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拼命的像是疯了一样,吮吸的尝着她唇瓣的味道。 夏秋:“???!!!” 夏秋开始挣扎,然而怎么都挣不开。 等等这发展不对啊!!老子要告你强吻啊!!! 柔软的唇齿交叠,夏秋挣不开也就消停了,毕竟苏沐是个美人,还是攻略人物…… …… 这样一想苏沐的心态是真的好,强吻之后反强回去,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夏秋快被吻得没气了,终于听到了之前苏沐打的120的救护车的声音。 耳边传来了苏沐喑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滚烫的热意和压抑。 “这么快就没气了……你该去治治病了,小痴汉。” 苏沐看着眼前大眼放空的女孩,嘴角挑着笑。 “……毕竟,我可不是咬几下耳朵就能敷衍的‘朋友’啊。” 夏秋:“……” 夏秋捂着嘴巴,看苏沐的眼神像是在看怪兽。 ——不,不,我没打算和你做朋友,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再见再见。 夏秋落荒而逃。 当然也没上救护车。 ——她要去看牙医,上什么救护车!!! = = 从医院出来之后,夏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医生说她的牙没受伤,就是嘴巴肿得厉害,最好敷一敷。 虽然没有被扭送警察局,但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忍耐着想把狗剩揍成狗骨头的欲望,回到了家里。 林嫂看着夏秋捂着嘴巴进来,欲言又止。 她不是不想关心这位小小姐,只是这个小小姐每次回来都是一身伤,眉眼里全是戾气,她也不敢问太多。 然而这次,小小姐却停下来了,捂着嘴巴,闷闷的问:“有什么事吗?” 林嫂一怔,回过神来:“啊,没事,您的嘴巴……” “我没事。”夏秋闷声道,“不用管我。” 随后上了楼。 她整个人都是萎靡的。 没有什么比强吻别人结果被别人强回去这件事再丢人的了。 狗剩:“嘿嘿嘿……” 夏秋:“三天之内别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狗剩:“嘿嘿嘿……” …… 妈个鸡。 = = 马上学校安排了一次月考。 这具身体因为精神问题,本来是不能上学的,后来为了白月光,强行委托家里人来了这所学校。 来了之后也是整天当白月光隐蔽的小尾巴,拍拍照修个图然后对着照片痴汉什么的,所以虽然聪明,但……再聪明,不学习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考一百分的。 所以原身的成绩烂的可以。 夏秋本来就想,以她的烂成绩,用找学霸补习的借口勾搭苏沐,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当然又顺理成章的吗? ……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是被强吻之后,夏秋忽然就不那么想了。 呵,白月光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那副小白兔的模样全是骗人的,原身就是被白月光外貌给骗了的一傻子。 估计那白月光比狗剩还不正经。 夏秋翻着原身的日记,原来还挺感动的,那日记写的,真的生动,什么你是天上的银河,满身都是发亮的星星什么的。 夏秋也就是被日记感动了才想替原身完成愿望好好攻略的。 现在回过神来。 狗屁星星。 而且,苏沐在学校的地位,那是女神级别的,人温柔又爱笑,成绩一等一的好,可谓是这所学校的女神。 真的女神也好了,说不定她原来的补习攻略路线还能走走。可是,温柔全是假的啊。 这么不正经的白月光,肯定有很多男人喜欢,人家也不一定是弯的,怎么可能会喜欢原身呢。 而原身是只会打架的小疯子。 估计也就是觉得有趣,玩玩吧。 “你是野狗,银河也只会调戏你。”夏秋戳着日记本,“你要是星星,才能和银河在一起。” 所以,首先,就先考出个好成绩吧。 一切都是为了攻略。 虽然她有学霸光环,不过在那之前,也得做出很努力的样子才行。 * 夏秋看了看新发下来的卷子,手里的笔转了转,看向了邻桌的女同学。 ……就是那个被她把校服扔在桌子上的女同学。 夏秋依稀记得,这位上起课来很认真,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于是她刚要摆出笑脸,准备问几个题。 狗剩:“不要笑,人设崩了。” 夏秋:“滚。” 夏秋走过去,就看见上课很认真的女同学,语文书里面被挖空,放进了一本GL漫画,看得聚精会神。 漫画里,一个帅气的女孩把一个公主裙的女孩按在墙上亲,女同学的面色不改,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这类荼毒。 夏秋:“……” 女同学正看到高潮,在内心露出姨母笑的时候,忽然发觉一团阴影,她抬起头,便看到一向懒得理人的小疯子,脸绷的紧紧的看着她。 女同学:“……” 一天不打架就难受的小疯子绷着脸对她说:“你怎么能这么不务正业!!” 女同学:“……?” …… 打架和看漫画哪个更不务正业啊!!!不要职业歧视啊我告你!! 然而等回过神来,她立刻动作利索的收起了漫画,战战兢兢的说:“……对不起。” ……小疯子这是要对她发疯了吗? 别打她,她一点都不经打的TAT!! 便见要发疯的小疯子往她桌子上甩了两张作业和一支中性笔,冷峻的说。 “这个,教我写。” 女同学恍恍惚惚的接了笔,熟悉的数学符号一瞬间变成了火星文。 小疯子居然要学习。 她是要脱离地球了吗??? * 而这边。 “啊——我死了。”慕烟泪目,“马上月考,我肯定又要不及格了!!” 苏沐笑笑,温婉又纯净,“不会的,我不是给你画了重点吗?” “呜呜呜,仙女啊,你画的是重点没错……可是我复习的时候睡过去了TAT,过两天就考试了,那么多我肯定来不及复习了。” 苏沐摇头。 “呜呜呜,不说了,我替你送作业去吧……”慕烟抹抹泪,作业却一下被拦下。 苏沐说:“我去。” “啊,可是那个……” “没事。”苏沐笑得温柔,“我不怕的。” 倒是那个小痴汉,倒是知道躲着她走了。 抱着一摞作业,路过小疯子班级门口的时候,苏沐无意侧过眼。 那个按着她嚣张的说我是痴汉的小疯子,皱着眉头,坐在一个女同桌旁边,手里转着笔,似乎在和女孩说什么。 两个人靠的近。 仿佛就要咬耳朵。 苏沐的眼眸一瞬暗了。 第69章 病娇黑化中 其实夏秋也没做什么, 她就是问了几个题。 那几个题对夏秋来说并不算难, 但是她要营造一个不学无术的小疯子开始努力上进的印象, 所以才会有问题一说。 夏秋盘算的很好,原身上次的考试大概平均分都在四五十左右,这次月考她就先勉勉强强考个六十分左右…… 女同学认认真真的讲完了题, 一转眼看见一边的小疯子双目放空,神游天外。 女同学:“……” 忍耐。 她隐忍问:“那个……听明白了吗?” 夏秋回过神来, 下意识的对女同学歉意一笑,“抱……” 狗剩:【人设!!】 夏秋立刻收了笑,高冷的说,“听明白了。” 女同学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夏秋内心讪讪的拿起了自己的书卷, 要回去的时候,却被女同学轻轻扯了一下袖子。 夏秋:“???” 女同学鼓起勇气说:“你……可以做一遍吗?” 刚才的笑……小疯子刚才是对她笑了吗? 小别扭的样子好可爱啊!! ……就算被打,也要拉一下她的小袖子!!小疯子她肯定是傲娇!! 夏秋没有拒绝,反而觉得这女同学挺负责的,于是她坐下来, 把题目写上,只是写着写着, 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她抬起眼, 却只看到了一个抱着作业安静离开的背影, 微卷的灰发绰约的模糊。 ……是白月光? 她又送作业了? 夏秋没放在心上。 * 苏沐把作业送到了办公室,脑海里却是那个人的笑靥。 尽管那个笑如昙花一样转瞬即逝。 却如魔障一般镶在了苏沐的脑海,撩起了细火。 细长的眼睛弯起来, 红润的唇勾着细细的弧度,雪白的脸颊隐约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桀骜冷漠的感觉被那温软的笑靥冲刷殆尽。 就算那温软的弧度转而化作绷紧的直线,却足以让她在内心生足了念念不忘。 苏沐想。 原来那个小疯子,笑起来,可以那么勾人。 那微笑红唇的温度。 真想让她藏起来,细尝味道。 * 兢兢业业学习了一天,摆好了好学生的模样,放学夏秋撩起书包回家。 谁知道,却在学校转角的小巷子碰到了苏沐。 女孩蹲在街角,高墙与电线杠交叠的地方,一个破旧的小箱子里面,养着一只黑色的流浪猫。 小猫浑身纯黑,眼睛湿漉漉,四只小爪爪却是如雪的纯白色,朝苏沐撒娇。 苏沐隐没在夕阳的余晖下,细白的手温柔的摸着小猫的头,白嫩的脸上勾着笑,一派温软无害的模样。 夏秋看了看路。 这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好像和苏沐的家不在一条线上。 说起来,好几天没看见苏沐了。 也许是体谅她月考,狗剩没再发布什么奇奇怪怪的任务,但是想起来那天的情况,夏秋还是有点…… 脑子充血。 夏秋站在了路口,有点不想过去。 狗剩不情愿了。 这么好的机会啊。 【叮!请在三分钟内向你的白月光积极的表达你要收养那只流浪猫的意愿~并向你的白月光表达你和她一样都是爱猫人士~】 【注意人设哦~】 夏秋:“……” 草。 夏秋在原地顿了三秒,觉得自己没有那个牛逼的戏精本事,装着原主病娇小疯子的人设,说着“我可喜欢猫儿”了那种诡异的话。 最后,她用了光环。 【系统提示:酷帅光环状态中,宿主将会在三天内保持无比帅气桀骜的印象~祝宿主使用愉快。】 上次做强吻苏沐的任务,她并没有用酷帅光环,因为她觉得如果苏沐扇她那是理所当然的,她既然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那就要有侵犯别人后被打脸的觉悟。 …… 当然,打死夏秋都没想到苏沐会强吻回来。 苏沐微微侧头,眼角余光似乎是扫过了她,高墙与电线杆交错的阴影下,只有她那双大眼睛,盈着红色夕阳的余晖。 像是滚烫岩浆在燃烧后,还未凉下的余烬。 夏秋走过去,琢磨着自己的说法,就说……我想收养这只猫,没错,就先这样说。 苏沐看着她。 夏秋单手扯着背上的包,披着满身的余晖,一步一步走到阴影之下,看着苏沐,听见自己说。 “这猫,我的了。” 高冷,桀骜,还很帅气,就是有点装。 夏秋说完就懵逼了。 不不不——这不是她想说的!不不不,是她的想说的,但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这猫她可以收养—— 光环!! 狗剩又他妈坑她!! 夏秋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加的气急败坏。 狗剩不怀好意的说:“酷帅光环会将宿主的意思用特别装逼的话语言简意赅的表达出来的,宿主玩的愉快哦。” 真好,不用担心宿主崩人设了.JPG 苏沐把摸着猫的手轻柔的收回来,却没有站起来,她抬眼看着她,微微弯起一个笑。 唇角露出了细细的虎牙。 “这是你遗弃的猫吗?” 夏秋:“不是。” “它愿意跟你走吗?” 箱子里的小黑猫可怜兮兮的朝着苏沐喵了两声,声音软软的,弱弱的。 夏秋脸皮巨厚的陈述:“它想跟我走。” “哦?”苏沐又朝猫儿伸手,“芽芽,你是这样说的吗?” 小黑猫努力把爪子搭在了苏沐白嫩的手上,并且嫌弃的朝夏秋看了一眼。 这是哪里来的一根葱。 苏沐不紧不慢:“你看……为什么它就是你的了呢?” 夏秋:“……” 夏秋想扑街了。 苏沐抱着小黑猫站起来,灰发下的眼睛浸着光,“还是说,小痴汉,你觉得,只要你想要的,就能是你的吗?” 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她想表达她是爱猫人士,她可以收养这只猫!! 以防再说出什么欠揍的话,夏秋选择沉默。 “如果随便一个人都能让它跟着走的话。”苏沐微微侧头,“这样的小猫,就算是为生计所迫的小可怜,也要好好的教教它,什么叫从一而终。” 就算你成绩再不好,也不可以随便对别的人笑。 苏沐的话意有所指,可惜一轮明月终究是照了沟渠。 小猫又喵喵几声,撒娇。 “你也是这样的想的吗?”苏沐轻轻摸了摸猫的脑袋。 夏秋不懂苏沐的深意,神游着想着怎么表达:“嗯。” 女孩黑发简单的扎起来,露出了漂亮的小耳朵,即使说着认同她的话,脸上的表情也隐约带着居高临下的桀骜,以及,下一刻就会发疯的危险。 只是眼角余光扫到,足以怦然心动。 ——错了。 发了疯的不是她,而是她。 这个人,像只不驯的野狗,亦或者是,未经人熬炼的鹰。 漂亮的让人蠢蠢欲动。 夏秋正琢磨着怎么将【我只是想收养这只猫】或者【我是个爱猫人士】体贴又不失优雅的说出来的时候,忽然被人猛然按在了墙上! 后背突如其来的磕碰在坚硬的墙壁上,有些涩涩的疼痛,夏秋倏然睁大了眼睛,对上了苏沐的眸子! 苏沐的表情埋藏在阴影中,一双大眼在阴影下亮着光。 小猫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了苏沐的肩上,有些惊慌失措,苏沐却毫不在意,她看着夏秋的唇,心脏撩出了滚滚火焰。 夏秋猝不及防:“你——” 苏沐听见自己慢条斯理的声音,打断了夏秋未尽的话语。 “那,恭敬不如从命。” 她是要教教她,什么叫从一而终。 苏沐想到了在教室里,夏秋和其他女人言笑宴宴的模样,心火蹭的一下烧的老高,原来想要温柔些的想法眨眼间消失殆尽。 ——她咬了她的耳朵,她跟踪她,她偷偷拍了她的照片,她强行亲了她。 撩的她欲罢不能,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时候。 ——她却对别人笑了!! 她还未对她笑过。 却对别人笑!! 什么劳神子的朋友,什么数学题,什么乱七八糟的。 既然有撩拨她的勇气,就该有承受后果的觉悟。 不管是野猫还是野狗,只要不听话,就该教训! 不等夏秋挣扎,唇猝然被含住,她的话被吞噬,即使不知所措的挣扎,却都被苏沐按下——与其说是亲吻,更像是在打架。 一个大脑空白无力挣扎,一个满脑疯狂竭尽全力的吻,渐渐的,夏秋脱力了,甚至无法呼吸。 夏秋很想挣扎甚至给苏沐一巴掌。 有这么亲的吗?!!要命啊!! 系统:“注意人设。” 这具身体本就羸弱,打架能赢也只是因为原身不要命的打法,但是对苏沐,原身只会爱她爱到不要命。 对于她的吻,即使是玩笑,她也不会挣扎……吧? 毕竟是那样病态的爱了。 流浪的野狗所觊觎的月光,哪怕落下的一丝余晖,都能让原身疯狂的感激涕零。 夏秋有点别扭的想。 所以这从心底浮现的喜悦与眷恋,一定是原身得偿所愿的感情吧。 但原身对于苏沐来说,就像无意中见到的流浪猫。 想要便要了吧? 这种施舍一样的感情,以她看来,原身还是太可怜了。 啊,对了,猫!!! 任务!! 被夏秋撩起的火焰无法终止,苏沐只能这样攫取,但感觉对方不再挣扎,一开始凶狠的动作便慢慢温柔起来。 整个人都沉浸在她柔情蜜意的虚假中。 苏沐吻着她的唇,品尝着她的味道,她不曾告诉任何人的秘密在心底悄然绽放。 从她咬住她耳朵的那天起。 她每天的梦里,就都是她了。 那个一直想象的存在,终于出现在她的身边。 “……夏秋。”苏沐咬住她的唇肉,温柔的呢喃,“不许对别人笑。” 别再撩拨其他人了。 她会难受,会找到被丢弃的软弱,会有点想哭。 她的小痴汉,她的小疯子,她的梦,她的未来。 夏秋。 愿意,对她笑一笑就好了。 然而当事人满脑子都是猫和任务,根本没听见苏沐在说什么。 一吻结束,还未温存。 苏沐一下被推开! 夏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掳走了她肩膀上的猫。 芽芽被掳的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一爪子划到了夏秋手上。 苏沐瞳孔一缩,刚想过去,夏秋却骤然后退,仿佛避如蛇蝎。 她脸蛋通红,红唇发肿,瞪大眼睛,“我告诉你苏沐!!” 被非礼的千言万语汇聚在喉咙,汇聚成一句话。 “我夏秋他妈的最喜欢猫了!!” “这猫生是我的猫,死是我的鬼!” 芽芽闻言,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夏秋充耳不闻,凶残的看着苏沐,“你别想跟我抢!!” 【叮,任务完成~宿主你真棒~】 滚!!! 被强吻的是原身,不是她夏秋。 她夏秋是直的,才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猫才是最重要的!!猫! 第70章 病娇黑化中 夏秋说完, 没等苏沐有什么动作, 抱着猫一溜烟就跑了。 她跑的太快, 苏沐甚至都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就只能看到对方绝尘而去的背影。 苏沐想着对方猫被划伤的手,皱起了眉头。 心中的悸动被压下, 苏沐想,果然, 是她操之过急了。 她看着放猫的箱子,想着这几天打听来的消息。 夏氏的小小姐,名叫夏秋,从小患自闭症,后来情况好转, 才来上学。 但上了学之后不学无术,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找人打架,每次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导致去医院的次数比来上课的次数多。 渐渐的同学们就忘了她的名字,只记得她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小疯子。 她去找了老师, 无意中问起来,老师也想了一会儿, 才翻出了那人的名字。 夏秋。 “这是夏氏的小小姐, 听说因为自闭症, 从小闷在家里,没怎么出来过的。”老师说。 她从小闷在家里,喜欢与不喜欢, 应当不是很懂。 苏沐想,她刚才不应该那么孟浪,她只是不懂而已,她应该更温柔些。 只是想到她对别人笑,她忍不住,觉得委屈而已。 然而还没等苏沐想太久,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 “哟,在这里是做什么呢,女神?” 苏沐微微抬起眼,想了太久,几个小太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围起来了,为首的她认识。 那个被小疯子打进医院的刘琉的朋友,江染。 “可真是A高的女神啊,学习好,长得可爱……就是不知道禁不禁打了。”江染挑起了眉毛,眼里染了几分厉色,“听说惹了你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我非不信邪了!” “……” 苏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江染。 她并不意外。 她跟她们的矛盾由来已久,一开始是因为她的头发,后来则是刘琉看上了她,想对她图谋不轨,被她四两拨千斤给解决了。 她虽然是弯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喜欢。 谁知道刘琉第二天就被小疯子打的横着进了医院。 但江染喜欢刘琉,因此也没少来找她的碴,江染知道刘琉的心思后,找茬找的比较隐蔽,让其他人来欺负她。 只是这次刘琉进了医院,没空管了,江流才会那么嚣张的直接带人出来找茬吧。 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欺负,苏沐虽然懒得管,但每一件她都记在了心底。 “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传言。”苏沐声音温软,“但仅仅为了证实这些无厘头的谣言就来这里找我的麻烦,也很肤浅。” 苏沐说着话,把手掏进了兜里,轻车熟路的按下110和录音键,并打开了GPS。 江染冷笑一声:“少来拖延时间了,今天不打你一顿,我不姓江!!” 周围人围了上来。 苏沐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病了,这样紧急的时刻,她想的居然不是警察什么时候能来,而是小疯子的伤疼不疼。 围过来的小太妹轻佻一笑,单手挑起她的下巴,“女神果然是女神,长得真……” “啪——” 手忽然被握住,身体被人往后一拉,那个小太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一拳已经怼了上去!! 那个落荒而逃的小疯子,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前。 芽芽死死抓着小疯子的肩膀,因为动作太大,整个身体还甩了一下,又心有余悸的趴在了夏秋的肩膀上。 小太妹冷不丁被打了一拳,尖叫了一声:“啊,你谁——” 江染也意外了,但看到是谁之后,骤然一惊。 “……疯子!!?” 苏沐瞳孔一缩。 那个去而复返的人站在她身前,衣摆凌厉,她背对着苏沐,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一言不发,一拳怼过去之后,又撕起小太妹的衣衫,拼命的打人。 周围小太妹愣了半晌后,立刻冲了上来。 芽芽跳出战圈,跑到了苏沐脚下瑟瑟发抖。 苏沐不是没看过人打架。 但从未看见过那么不要命的打法。 那个对于她的吻不知所措的姑娘,此时像是真的疯了一样,眼角眉梢染着狠戾,在一圈人的围殴中,居然还占了上风。 小太妹们虽然身经百战,但基本是欺负弱小的低年级同学,恐吓几句打几巴掌就哭的不能自己,乖乖交钱受欺负——哪里遇到过这么疯的!! 最后越打越怂,没有人占上便宜,江染一看情形不对,立刻示弱,“等一下——” “小疯子,我们没……” 她只是想来给苏沐上上眼药,到底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个小疯子!! 衣领被揪住,少女缠着的黑发早就散开,对于江染的争辩,她一句话没说,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 江染尖叫了一声。 “姐没名字?”女孩狠狠把江染甩在地上,声音有些沙哑,“傻X。” 苏沐失神了半晌,忽然听到了警笛声,当下一凛,眼见那人抬起手要再给江染一巴掌,立刻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走!” 夏秋这一巴掌还没甩下去,便被苏沐强行拽走了。 江染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吓得浑身发抖,小疯子的眼神像是淬毒的利刃,让人恐惧。 警察很快来了,看见这一地狼藉,诧异无比,最后说:“都带走。” * 苏沐拽着夏秋跑了很远,中间夏秋一言不发,一直跟着她跑。 芽芽爬到了苏沐身上,跟着两个人一起跑。 她们穿过熟悉的街巷,转了几个弯,路过了那家熟悉的冰淇淋店和图书馆,最后来到了公园里,夏秋跑到一半有点撑不住了,岔气岔的厉害。 苏沐就停下来等她,问。 “为什么回来?” 夏秋:“回来拿猫的箱子。”才怪。 苏沐:“……” 芽芽在苏沐身上警惕的看着她,大有要把它带走那就再咬丫一口的架势。 苏沐道:“那为什么打架?” 夏秋活动了一下指关节:“看她们长得那么丑还欺负你,忍不住。” 苏沐:“……” 夏秋本来是真的走了的。 但是走到一半,忽然听到系统发布了任务。 【请打跑欺负苏沐的小混混们,英雄救美~】 她本来只是当做任务折返的。 然而看到那个小太妹那样轻佻的欺负苏沐。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动了。 就是觉得,苏沐可以高高在上的欺负别人,甚至欺负自己。 但是,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江染按在地上抽巴掌了。 她虽然是用了原身的身体,但是她本人可是学过柔道的,因此原身打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她这里,对着一群只会仗势欺人的小太妹,那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夏秋觉得自己可能是受了原身的影响,也魔障了,也可能是酷帅光环的影响…… “你不该来的。”苏沐道,“我之前已经报警了。” “我不来你就挨打了。”夏秋拍了拍身上的灰,说。 苏沐很想说,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 原来的性质是她们欺负人,她是受害者,自然会有警察替她收拾残局。 而夏秋一冲过来,那性质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就很难说了…… 毕竟肉眼看上去,夏秋和她都没受伤,而江染她们显然被夏秋打的不轻。 …… 但是看着夏秋,苏沐什么都没有说。 枯燥而苍白的人生中,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站出来,保护她。 她牵起了夏秋的手,“走。” 小疯子的手微微有些凉,像是夜色里捉摸不定的风。 夏秋:“嗯?去哪?” “去医院。”苏沐侧眼看她。 夏秋嚣张道:“去什么医院,我没受伤。” 苏沐指着她的手背,芽芽的一爪子显然抓的不轻。要打狂犬疫苗。 “你被猫抓了。” 夏秋:“……”行吧。 夏秋虽然知道是得去医院打针,但是这么被苏沐拉着手,想着她之前还强吻过自己。 一瞬间就不自在了。 ……说不上来的不自在,有点心跳,又有点别扭,好像也不是很排斥,但总有点……不太得劲。 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高冷的说:“去就去,别拉拉扯扯的。” 手心一空,那微凉的感觉不见了。 苏沐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瞳亮着微光,她也收回手,“好。” 夏秋觉得有点得意。 狗剩:【日常任务:请跟苏沐一起牵着手去医院,拒绝任务会有脱衣舞惩罚喔。】 占了上风的夏秋:“……” 尼玛早一秒钟说是能死还是怎么的??!! 苏沐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后面的人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她侧过头,“走呀。” 夕阳已经沉下,所剩无几的昏黄余光落在苏沐身上,她眉眼弯弯的看着她,眼里亮着柔软的光。 夏秋:“……”不,你不拉我的小手手我就不和你走。 …… 这种话怎么可能让酷帅的她说出口!!! 难受。 正当夏秋挣扎犹豫的时候,苏沐又走回来,以为夏秋在闹猫和强吻的别扭,她轻轻扯住了她的袖子,带她往前走,“我不和你抢芽芽了。” 又说:“刚才,我冒昧了。” 她认真的道歉:“我不会强吻你了。” 夏秋:“……”住口,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 她又不在乎的。 夏秋看着苏沐扯着自己袖子的手。 纤细白嫩的手,捏着她的校服外套,几分温柔。 她说:“等会从医院回来,我们去宠物医院给她检查身体。” 也许是她说的太理所当然,夏秋不自觉的就跟着她走了。 走着走着,夏秋若无其事的,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一根小指头,轻轻钩住了被她牵着的衣角。 牵手,牵手,牵手…… 牵你妹喔……牵…… …… 苏沐微微一顿。 微凉的指尖轻轻蹭在她捏着她衣角的手指一侧。 犹犹豫豫,若即若离。 有点撩人的迷蒙和绰约,带着小姑娘一样不知所措的羞涩。 苏沐心跳的有些厉害了。 她从未和人谈过恋爱。 因为,从未有人像小疯子这般,仅仅一根手指,就能让她怦然心动。 她垂下眸子,眼角余光扫到了衣角一边,小疯子那根作妖的小手指。 仿佛呼吸里,都是心动的味道。 苏沐别开了眼,假装没有看到。 * 夏秋低头,脸有点红,心跳的也有点快,明明只是任务,但是……这种偷鸡摸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对,任务! 又不是偷猫,你心虚个屁! 夏秋一鼓作气,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一瞬间,仿佛过了电流一般,酥得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 苏沐身体微微僵硬,看她。 夏秋更是尴尬的鼻子都冒汗了。 夏秋憋了半晌,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学霸的手真暖,果然知识就是热量……” 狗剩:“……” 它看了一眼酷帅光环,似乎在在生效中。 这只蠢狗是谁? 知道夏秋在难为情,苏沐体贴的没有提起夏秋之前那句不要再拉拉扯扯,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反握住了她的手。 微凉的手被微暖的手包裹,夏秋好像能听见自己嘭嘭嘭停不下来的心跳。 就仿佛。 真的在谈一场恋爱。 第71章 病娇黑化中 因为带着猫, 医院不让进去, 苏沐帮夏秋排队挂了号, 抱着猫在外面等,让她去打针。 芽芽有些闹,苏沐不以为意, 谁知它一下从她怀里跳了下去,窜进了医院里。 苏沐怔神一下, 追了过去。 夏秋不认识路,然而不想让苏沐看穿,她装模做样的上了一层楼之后,打算看着牌子找地方。 因此没有发现后面的小插曲。 然而医院挺大,夏秋拿着单子, 看着牌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酷帅光环的反效果,她找人问路时,几乎人一看见她就远远的避开了。 “……” 看着那个护士避如蛇蝎的动作, 夏秋郁闷了,“酷帅光环有反作用?” 狗剩说:“不是。” “那他们怎么回事。” 狗剩:“你可是这家医院的常客……发作的时候打过护士这种事情我会说?” 夏秋:“……” 夏秋:“……那不是我, 谢谢。” 估计原身打护士这事儿闹得很大, 连续看见几个护士看见自己就立马匆匆避开后, 夏秋也放弃了问路的想法,拿着单子自己找地方。 狗剩:“……你这来的是住院部吧?” 夏秋:“住院部的对医院才熟悉啊,问病人多方便啊。” 显然这只是夏秋为自己迷路找到的一个无耻的借口, 却足够让狗剩无言以对。 然而这里似乎是单人病房,夏秋再不要脸也不可能闯进去找人问路。 “……苏沐……” 走到一半,忽然听到某病房里传来了熟悉的名字,说话的人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夏秋脚步微微一顿。 那是间单人病房,门虚掩着,夏秋顿在门口,安静的听完了里面的急言。 听了一会,夏秋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病房里的人不偏不倚,就是被原身揍成伤残的那个刘琉。现在跟刘琉打电话的应该是她一个小妹,然后那个小妹貌似是…… “谁让你动苏沐的!” “江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我告诉你,苏沐现在是我的人,你不能欺负她!” 苏沐?苏沐谁的人?刘琉和苏沐??她们居然有一腿吗?! 【系统任务:请立即冲进病房,把里面的情敌[A.打成三级伤残][B.宣誓苏沐的主权][C.礼貌的说,对不起请让我揍你一顿][D.对不起打扰了]你有半分钟的准备冷却时间。】 【嘀,半分钟内禁止选择,半分钟后你将有一秒钟的选择时间,错过将随机选择……】 夏秋:“……???” 夏秋还没从病房里人的话回过神来,转头就被狗剩坑了个猝不及防,看着四个一言难尽的选项,她一张脸眨眼就黑成了锅底。 毫无疑问,她肯定是选D啊!!好好的干嘛打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还需要她柔弱的一份力量啊! 路过的护士本来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夏秋,随后睁大眼,惊疑不定起来,被夏秋抬头看了一眼,吓得一抖,脚步匆匆的略过了她。 这似乎是VIP单人病房,很安静,以至于夏秋能清楚的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别装模做样了刘琉,我欺负她,不如你所愿么。” “抽屉里放蛇,划球鞋割裙子……哪次出手不是你默许的?” “我不做坏人,你怎么能变成圣母呢?”江染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嘲讽,“怎么,这次被小疯子打进医院,没办法当好人了,就在这里气急败坏了?” “不过你这人设立的有些晚了,就算你再怎么当好人,你在那个小贱人眼里,也只是个痞子。” 刘琉声音阴郁:“你管我!那些事情我让你做你就做,我不让你做你就……” 狗剩提示【时间到,滴……】 还未等它说完,虚掩的门咣当一下被人踹开,刘琉的话一下卡在了嗓子里,“谁……” 她看向来人,仿佛看到了什么人生阴影,整个人陡然一颤,“……疯子!!” 【……选择时间错过……随机选择……D选项——】 “你来做什么吗?!我没招惹你——” 夏秋拿着单子,手里似乎还残存着那个人握住她手的温暖味道。 在她的相机镜片里,她灰色头发永远漂亮又温柔。 “哦,对不起,打扰了。” 【任务完成√】 夏秋散漫的完成任务后,把身后的门关上,看着整个头都被绷带包扎起来的刘琉,将那温暖味道裹在掌心,猛地给了她一巴掌! “啪——” 刘琉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小疯子,脸疼的麻木,手机咣当一下跌到了地上,被夏秋踩在了脚下。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从那天被扯烂头皮以后,整个人都活在这个疯子的阴影里,每个夜晚,仿佛都能记起那如魔似疯的眼睛,带着尖锐的戾气和漠然。 眼前的少女眉眼冷漠,黑发随意的扎在一起,皮肤白的像雪,她把她从病床上揪起来,“这一巴掌告诉你。” “苏沐不是她自己的。” 刘琉被打懵了,柔软的病号服勒的后脖子疼,她麻木的点头。 她的横行霸道来自于从小的娇生惯养,没有人教她天高地厚,直到遇见了这个疯子。 当日头皮被生生扯下的恐惧胜过了如今一切。 夏秋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反手又甩了她一个巴掌,打的刘琉头晕目眩。 “这一巴掌告诉你。”夏秋扯着她的衣领,声音散漫,“她是我罩着的。” 恶人得用恶人磨。 清脆又冷厉的声音,穿过话筒,传到刚从警局出来的江染耳中,带着一点被电流扭曲的,刀口舔血般的森然。 ——难怪,难怪每次有人欺负苏沐,都会遭到报复…… 居然是小疯子…… 江染按住了心底的寒意,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那个小疯子嚣张不了多久的…… 夏秋刚把人扔回了床上,就听见了一声细微的猫叫,她出门后,干净的走廊,不见一猫。 幻听了吧?医院不能进猫的。 哦对。 她拍拍手,折回去,提起奄奄一息的刘琉,“打狂犬疫苗的地方在哪?” 狗剩:“……” 刘琉看她的目光更加惊惶,又似有所悟 ,“……直走……,右……右拐……” * 夏秋从医院出来,就看到了在外面等着她的苏沐,诧异了。 苏沐怎么还在这等着?还不回家? 天色已晚,月亮冒出了头,少女安静的坐在长椅上,微卷的灰发披散着,芽芽依偎在她怀里,一人一猫都软软的,很温柔。 苏沐一侧眼就看见了夏秋苦巴巴的按着肩膀的棉球从医院出来,看见她还在,诧异的问:“怎么还没回家?” 苏沐道:“说好去宠物医院的。” 夏秋:“回去。”这都几点了,还宠物医院。 苏沐道:“我送你回去。” 夏秋:“……” 夏秋道:“不用了。你把猫给我。” 苏沐:“她会抓你。” 夏秋看芽芽。 芽芽对她呲牙。 夏秋开始觉得打针的地方隐隐作痛。 ……行吧。 要猫也是任务而已……也不是一定要要。 就像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样,任务是任务,人设是人设,夏秋还是那个夏秋。 只是“夏秋”刚刚才发现。 被病娇仰望着的月光,并不是高高在上。 它来自一颗遍体鳞伤的月亮。 想到刘琉说的那些话,夏秋心里愈发的不舒服,她有点想回去再把那个叫刘琉的混蛋再揍一顿,但是她忍住了。 夏秋对苏沐说:“那我回去了。” 苏沐看着她走远,摸了摸猫的脑袋,然后慢慢跟了上去。 这次芽芽没再出声。 跟着那个插着兜的人,看着她进了一栋别墅,苏沐安静的看了很久,转身去了警察局。 心里安静又温柔。 江染受了那么大委屈,一定会反咬一口。 她不能坐以待毙。 “是你报的警?”警察诧异的看着苏沐:“刚才带来的那女孩子说是一个小疯子欺负她们,把她们打伤了……” 苏沐露出一笑,显得有些柔弱,“警察叔叔误会了。是她们想要欺负我。” 警察露出了不信的表情:“可是你……” “首先,是我先报警。” “其次……” 苏沐慢慢把腰间衣服捋上去,细瘦白嫩的腰肢,露出了青青紫紫的伤痕。 小民警陡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看就是新伤。 苏沐垂下了眼睛,“她们的伤我不晓得是如何。我虽然报了警,可还是挨了打,受不了就逃走了。” 言语指责警察来的太慢。 小民警陡然尴尬的笑了笑,“她们说是那个小疯子……” “我知道,警察叔叔。”苏沐轻声道:“她不是小疯子。” “她叫夏秋,是她保护了我,不然会伤的更重,而且她没有打伤她们……这只是正当防卫。” 如果之前只是少不更事的一时心动。 但是听了小疯子对刘琉说的话。 苏沐愿意解下自己的纱,露出一身耻辱的伤疤,当作守护她的盾牌。 警察点了点头,“那女孩说那个小疯子,咳,夏秋夏同学,突然冲出来把她们打了一顿。” “夏秋也是个跟我一样的女孩子。”苏沐声音柔软,“她身体不好,怎么打的过那么多人呢,警察叔叔,是她们以多欺少,夏秋根本打不过她们,说不定伤也是自己故意弄出来的。” 民警一想,受伤的小太妹确实没有什么好名声,有案底的,但那个叫夏秋的犯事记录也不少……可小太妹人多势众,而且那个老大刘琉前不久被夏秋伤了……这样一想,故意嫁祸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现在的小孩子古怪的很。 但是…… 民警咳嗽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说,“说起来,你来的有点晚了……因为夏同学在这里有过记录,关于这件事,我已经通知了夏同学的家长。” 他话一说完,便见眼前的姑娘脸色骤然一白。 他连忙补充,“不过。放心,我马上打电话解释……” 然而女孩的脸像是秋日晨时的霜雪,寒意森森,她甚至连话都没再多说一句,抱着猫转身就走了。 * 夏秋一进门,就看见林嫂忧愁的看着她,叹了口气。 夏秋不以为意的换了鞋子进去,一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陌生女人优雅的背影。 她放下红酒,侧过头看她,声音凉凉的,“该闯的祸都闯完了,就知道回来了。” “你可真是个能人啊。” 夏岚装完毕,等半天没等到她妹妹回话,一转头。 黑发的女孩站在台阶前看着她,狭长的眼睛黑如点墨,看了她半晌。 “你谁?” 夏岚:“……” 夏岚忍住一酒杯泼她脸上的欲望:“我她娘的是你二姐!!” 想到今天接的几个电话,夏岚就一肚子的肝火。 割腕自杀后打架斗殴也就算了,又是直接去医院扇人巴掌还吓人家说自己要打狂犬疫苗?!还打什么打,平日里就是一条拴不住的狂犬了,一海洋的疫苗也救不回来!! 夏岚只恨没在妈妈生夏秋前在她妈肚子上来一针狂犬疫苗。 “今天在外面好好反思你做了什么好事!不想好不许进门!!” 夏秋:“这是我……”家。 “成绩考成那个熊样!!天天打架斗殴!!割腕自闭离家出走,你他妈自闭,老娘我他妈也自闭!!!今天爸爸听说了你做的好事,让我把你银行账户都冻结了,这别墅也没收了,现在,立刻,滚出去——” 优雅女子便泼妇,也不过眨眼之间。 就像夏秋从进门到出门一样。 都是眨眼之间。 其实对于夏岚的愤怒,夏秋虽然莫名其妙,但总觉得深感认同。 哎,二姐这么生气,肯定都是原身的错啊。 狗剩:“……” 第72章 病娇黑化中 外面清风甚凉。 夏秋没在外面游荡多久, 就被匆匆赶过来的林嫂子拉了回去。 “二小姐哪能真的让您在外面瞎走。”林嫂子说, “还不是一时的气话。” 夏秋“哦”了一声。 林嫂子看她这样子, 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小小姐, 你也不要怪二小姐……今天你可是……唉,和一群人打架把人打伤也就算了, 还去医院欺负那个小太妹,而且老师还打了电话,和老爷说了你的成绩……老爷今天一天接了三家的电话,都是你的。” 夏秋:“……” 林嫂知道自己说这些没用,小小姐不会听,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劝两句:“小小姐,这欺负人打回去没什么,但是老爷害怕你被人伤着啊……你母亲走的早,老爷又没时间照顾你,上次你割腕, 老爷当时就吓的厥过去了,在医院躺了三天, 说以后做什么都由着你……唉, 这次也是真的气急了, 你也不要怪他。” 夏秋:“……” “小小姐快跟我回去吧。”林嫂说。 夏秋看着林嫂,无声的点了点头。 夏秋回了别墅,就看到她家里的二姐倚着门口, 冷眼瞟着她:“这次认得我是谁了?” 林嫂打圆场说:“二小姐也别太生气了,小小姐还小,不太懂事。” 夏岚冷笑两声,“小?十六了还小?” 夏秋不说话。 “你们语文老师说,你上次月考均分二十。”夏岚直起身子看夏秋,“今天我这话就给你放这儿了,你快月考了吧,这次考试你不给我拿个满意的成绩回来,你就不要回来了。” 夏秋刚准备说话。 狗剩提示:“请保持人设。” 夏秋:“……” 夏秋觉得原身的人设应该是扭头就走。 毕竟在原身的世界里,除了白月光,其他都是浮云。 但…… “要是考好了。”夏秋认真的看着夏岚:“银行卡,给解冻吗?” 夏岚:“当然。” 狗剩:“你崩人设了。” 夏秋:“瞎扯,才没崩,我得有钱才能养的起白月光啊。就算不养,就说跟拍吧,几万块钱的相机开玩笑的啊?” 狗剩:“……” 夏岚进了屋子,见她还在外面呆着,哼了两声:“杵着干嘛?还不进来?” 夏秋手扶着栏杆脱鞋子准备进去,夏岚皱起眉:“……你手背怎么回事?” 夏秋道:“猫抓的。” 夏岚道:“猫抓的?怎么被猫抓了?……你今天真的去医院打疫苗了?” 话到最后隐约诧异。 妹妹居然真的去打疫苗了,不是在吓唬那个刘琉……不是,妹妹居然会主动去医院打疫苗?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嗯。”夏秋进来,手却被夏岚牵住,她一怔,便见自己的手被夏岚认真的观察着,“你没事惹猫干嘛?……妈的,抓那么深……哪里的野猫,医生怎么说的?怎么也不给你包上。” “抓两下而已,不用包。” 夏秋开始烦恼怎么才能顺利成章的考出让这个二姐满意的成绩。 “发炎了怎么办?过来我给你包上。”夏岚扯着她,给她的伤上药水,“别以为打完疫苗就没事了。” 夏秋有点不适应她突然对她那么好,提醒夏岚说:“我打人了,二姐。” “那个刘琉也是贱,该打。”夏岚给她的伤缠绷带,“我不生气你打人……” 夏秋忍不住膨胀了。 ……难怪原身无法无天啊。 夏秋试探道:“二姐,我物理考0分。” 夏岚:“……” 夏岚似乎是说漏了什么,猛然住口,似乎有些恼,绷着个脸,“……没有下次了。” 打人就会挨打,她从不在乎她的小妹打了谁,她只是恼她,从来都不会告状。 这个妹妹是母亲难产生下来的,父亲对她心有芥蒂,却又情不自禁的溺爱。 夏岚有个哥哥,她一直都希望有个妹妹,如今虽然如愿以偿,却与所想的差之甚远。 记忆里,这个妹妹从小患有严重的自闭,话少又冷漠,但是夏岚还是情不自禁的对她怀有期待。当夏秋被心理医生说一切正常,并主动请求父亲说要出去上课的时候,还是夏岚给她求得情。 她要的不多,只希望她叫她姐姐,对她撒个娇什么的,受了欺负给她告个状什么的,不求她能成凤成龙,大不了她养她一辈子。 结果呢?? 这个妹妹越来越浑,前几天居然还闹自杀。 她当时在国外出差,听见这个消息心脏差点没吓停,连夜赶回来,听说她没事,就先照顾了在医院里的父亲,结果父亲刚好没一会儿,派出所又打电话说小妹闹事。 夏岚本来想,这次无论怎么样都要给这个妹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的。 谁知道,刚把人赶走没三分钟,最后还是舍不得,让林嫂把人喊了回来。 外人几个都和她没关系,她的妹妹只有一个,这么晚出去,受了凉心疼的还是她。 给夏秋包扎好了手,夏岚看到了夏秋的手腕,被白色的手表遮挡着的伤痕露出一角,看得她心惊肉跳。 她大概理解自己父亲,就算是气的跳脚,却也随她去的了的心情。 她不理解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那么偏激,也不知道妹妹到底想要什么,但她知道,她不忍心让妹妹受一点伤。 …… 夏秋看着她把伤给她包好,心里有些陌生的温暖。 她曾也有家人。 却从未感觉到这种别扭而温暖的爱。 夏秋觉得自己得表示点什么。 于是她认真的对夏岚说:“这次月考后,我的银行卡一定会解冻的。” 夏岚:“……” * 夏秋回了自己的房间,似乎听见了几声猫叫。 她往窗外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觉得可能又是自己幻听了。 她一直都是按照原身的行为准则来做事情的,心里坚持着自己,但……应该也有些被影响了吧。 她在现实世界的时候,虽然散漫,但很少打人,然而在这里,却失控了。 夏秋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听见有人欺负苏沐的时候,心里一下就有一团火,觉得一定要教训一下。 夏秋翻了个身,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原身的小黑屋。 照片里的苏沐眉眼清秀,大部分都是背影,夏秋看着看着,总觉得很熟悉。 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和温柔。 夏秋伸手摸了摸她的眉眼,仿佛那时牵手一般的怦然心动,悄然浮现在了心中。 她放下手,放在了桌子上,冷不丁的却仿佛按住了什么东西,抬手一看,却是一个小小的铁片,穿着黑色的绳子。 “这什么?” 狗剩:“……” 狗剩半晌没说话。 “问你呢?” 狗剩:“……原,原身的东西吧。” 夏秋疑惑的捡起来,“我刚才怎么没见到?” 狗剩:“……原身的东西不要乱动,说不定是苏沐的,被她看到,怪尴尬的。” 你他妈让我跟踪拍照的时候怎么不说尴尬?!! 夏秋:“不是吧?原身还收藏苏沐的东西??” 狗剩:“怎么没有,看见那个柜子没,打开看看。” 夏秋一瞧,哟,还真有个小柜子,打开一看。 一缕灰色的头发细细的,被红色的绳子缠着压在了一个放零钱和硬币的小盒子里。还有一些作业本,书什么的。 夏秋虽然不认识其他的,但是她认识那缕头发。 夏秋:“……” 狗剩:“这是苏沐剪头发的时候,原身偷偷留下的。硬币是苏沐的,她买完东西,原身去换回来的……作业本……” “打住打住……”夏秋利索的把穿着黑绳子的铁片扔在了盒子里,“啪”得把柜子门关上,“懂了。” 她真的懂了。 原身是真的变态,而她不是。 ……总之那个小铁片千万不能让苏沐看到!! = = 苏沐并没有回家。 她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就去找了夏秋。 她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找到她要如何说,于是只能在外面等着,谁知道一来,就看到她被赶出来了。 借着寂寞的月光,她的背影似乎有些寥落。 苏沐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抱着安静的芽芽,就这么跟在她的身后,默默跟了一路。 她想拉住她,安慰她,却又隐约觉得,不应该如此。 苏沐想,如果她自己失魂落魄,她就想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小疯子看上去无所顾忌,漫步经心。 可她一定是骄傲的人。 苏沐第一次知道,原来追逐一个人的背影,是这种滋味。 眼睛在她身上,心也在她身上,希望她为她停下,又希望她继续往前,所向披靡的光芒万丈。 而她在她身后,安静的看着她,追逐着她,就是最幸福的。 直到苏沐看着夏秋被追上来的管家拉住,看着她跟着管家回了家。 苏沐在别墅外想。 她和她的距离很遥远。 可是不代表,她会放弃。 芽芽叫了两声,蹭了蹭她。 苏沐看着天光破晓,她嘴角微微弯起,轻轻念着,“夏秋。” 她的旭日,与明光。 = = 早上六点。 狗剩:【日常任务:请亲手做一份爱心早餐,偷偷的塞进白月光的桌子里,不要被发现哟~】 夏秋:“你他妈是魔鬼吗?!!六点半早读,苏沐早就来了啊!!” 狗剩冷酷无情:“那是你的事。” 林嫂看见夏秋在厨房做东西的时候,差点以为见到了鬼。 夏岚也以为自己见鬼了。 这个冷酷无情的妹妹居然会做饭?? “有我的没?” 夏秋怕苏沐来的太早,匆匆做完抱着爱心早餐撩起书包就跑了,“没有!!” 夏岚看着夏秋绝尘而去的背影,看林嫂,陈述:“我是她亲姐。” 林嫂尴尬的笑笑:“……谁说不是呢。” 夏秋可不管夏岚的哀怨,一路冲到了自己的教室,找了人帮她代送。 女同学送完早餐回来,“小费十块。” 夏秋如今囊中羞涩:“月考完给你三倍。” 女同学欣然:“没问题。” 随后又道:“为什么不亲自去?她又没来上课。” 夏秋一愣:“……她怎么了?” 女同学说:“听人说好像是感冒了,刚请的假。” 系统提示她任务完成了,夏秋却皱起眉毛,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感冒? 第73章 病娇黑化中 “你居然会给苏沐送早饭啊。”女同学有点八卦, 也许是发现小疯子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 她有些兴致勃勃, “说起来那个苏沐,成绩好,长得又好看, 听说好多人追呢。” 夏秋嗯了一声,这个她知道。 “说起来, 她家以前挺有钱的。” 早读还没开始,女同学有空闲聊,“但现在不行了,听说是小三逼走原配的戏码。” 夏秋问:“什么意思?”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女同学神秘兮兮的说,“苏沐原来是苏家的女儿, 但是因为灰发被怀疑不祥,她爸爸就领了个有私生子的小三回来……然后苏沐妈妈就和人离婚,带着苏沐走了。” “听说她妈妈二嫁,嫁给了个好赌的男的,最后郁郁而终, 特别惨……”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她刚来这里上初中的时候真的好多人欺负她呢……” 女同学见夏秋皱眉, 再联想到她刚才送的爱心早餐, 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小心翼翼的说:“你给她送早饭, 不会是……” 夏秋闻言瞥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撒谎,“家里有认识她的人托我帮忙带的。” 女同学立刻闭嘴了, 她想,也是,怎么可能呢。 “还有。”夏秋看着她,“不要再说这种事了。” 女同学一愣,但是看到小疯子有些阴郁的眉眼,立刻点头如捣蒜。 之前小疯子把人打进医院的余温还没降下来呢……她怕被打qwq 不过小疯子为什么会给苏沐说话? 夏秋没有再理会女同学的胡思乱想,她在想系统对她的要求,和原身这个人设,应该怎么表现。 系统对她的大要求是,在不崩人设的前提下,完成原身的夙愿。 而原身大胆又胆怯。 她渴望白月光,又不敢去接触,她本希望自己能变得更优秀,可以配得上苏沐,却又无法控制住自己暴躁易怒的脾气,最后只能在日记里自嘲的说自己是野狗。 因为知道自己爱的无望,所以干脆,什么都放弃了。 放弃了与人交流,放弃了的学业,放弃了自己能放弃的东西——只要能看到那抹白月光,甚至连放弃生命,都无所谓。 她明明喜欢的那样不顾一切。 却又会把自己的喜欢小心翼翼的藏在心底,像是恶龙的宝藏,不让任何人发现一点多余的闪光。 她害怕自己的喜欢,会让苏沐产生困扰。 因为原身知道自己是不好的人。 她冲动易怒,但是却会为苏沐学着忍耐。 其实说实在的,夏秋有些嫉妒苏沐——明明拥有这样的感情,却一无所知。 “所以,这个世界的意义,就是要让苏沐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这么爱她的人存在着。”狗剩说,“是不是忽然觉得自己的任务神圣起来了?” “没有。”夏秋翻书,面无表情的说,“就是觉得,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像她那样这么喜欢一个人吧。” 放屁。 狗剩腹诽。 “所以才让你扮演。”狗剩劝她,“你不能现实世界无聊又乏味,就放弃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吧?” 夏秋忽然道:“这就是你把我拉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狗剩:“怎么会是这种肤浅的原因呢!” 【嘀~系统任务~请带着你的爱心早餐去看望苏沐~】 不是,爱心早餐还特么要拿回来啊!!!他妈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吧狗剩!! 看漫画书的女同学忽然感觉到一片阴影,她下意识的抬起头,便看到了阴沉沉的小疯子。 女同学:“……” 怎么,难道是要灭口了??! 就听眼前阴沉沉的小疯子道:“……请,帮我把送过去的早餐,带回来。” “我补给你小费。” 女同学:“……” “行,行的。” = = 原身有跟踪苏沐的癖好,因此对于苏沐住在哪里,夏秋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大概是租房子自己住的,离学校很近,是个狭隘的巷弄。 夏秋拿着饭站在门口。 门扉紧闭。 她有些犹豫,因为面对苏沐,她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还未动,却听见了拐角里有细细簌簌的声音,好像是两个男人在说话。 “……你欠了那么多钱,指望我给你还?” 是个痞气的声音。 “嘿嘿嘿……”男人的声音有些猥琐。 “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 …… 夏秋听着,默默按下了录音键。 她心里有些发寒。 男人欠了巨额赌债,而那个痞气的人要他卖女儿。 让夏秋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是,男人居然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还说了一句,要不是不知道路子,早就……并且让那个痞子给他指条明路。 夏秋微微攥紧了拳头。 那边的人已经谈好了,似乎要从拐角那边过来,夏秋一咬牙,也没敲门,拐进了另外一条巷子,低头思索着要不要报警,谁知道还没想好,那边就传来了粗暴的敲门声。 “开门!!” 夏秋一看,心一下凉了半截。 她刚刚站过的门口,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浑身名牌,吊儿郎当,嘴上叼了只烟,上下都是轻浮下流的模样,而另一个四五十,三角眼,阴沉沉细瘦的样子,他砸着门,嘴里骂着脏话,“苏沐!!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 ——“听说她妈妈二嫁,嫁给了个好赌的男的,最后郁郁而终,特别惨……” 夏秋把爱心便当放到一边,微微撸了撸袖子,这种事情,她不知道原身会怎么做,系统也没有发布任务。 但是如果是她夏秋。 她肯定是要把人揍一顿的!! 这种人渣!!! 就在苏沐打开门的一瞬间,便看到了夏秋一拳打在了那个男人脸上,眼里带着阴凉的狠意。 旁边那个痞子愣住了,有点猝不及防。 她下意识的道:“住手!” 然而夏秋动作很快,以前练习的柔道全部拿来打人了,动作又敏捷,两个男人居然抓不住她,倒是被打得唉声痛叫,“哪里来的疯子——” “啊疼——” 看到苏沐出来,男人眼睛一亮,“快快闺女,快拉开这个疯子……不,报警,快报警!!有人当街打人了——” 苏沐喊完那一句,看清是谁后,就没再说话了,只是伸手拉住了夏秋。 夏秋虽然打架很厉害,但是女孩子的体力终究比不过两个男人,前期占了上风,没力气了,还是会吃亏的。 “别拉我!” 她脸颊带着一点烧红的红晕,灰发披散着,身上穿了一件柔软的长睡衣,踩着一双软拖鞋,露着白嫩的小腿,扯她的手有些无力,夏秋嘴上很凶,然而还是因为苏沐,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 男人大喜过望,骂骂咧咧的起来,“哪里来的小疯子——” 那个痞子一巴掌就要甩过来,苏沐眼疾手快,把夏秋往旁边一扯,避开了痞子的那一巴掌,寒声道:“苏明,不要太过分。” “我过份?被打的是我!!”苏明骂道,“我打她一下还亏了!!” 苏沐没有回答他,只是声音平淡的说,“要是苏溯知道你在赌场一夜扔了两百万,不知道他还认不认你这个亲儿子。” 苏明猛地一鲠,阴郁的看着苏沐,“你怎么知道?” 他想要把苏沐除之而后快,无非就是这个小贱蹄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能抓住他的把柄。 就像是一头远远看着无害的小猫,却有着狮子一样的手段。 苏明忌惮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被她抓住的把柄太多了。 “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苏沐冷淡的说。 一边的男人以看情况不对,开始打圆场:“哎,都是一家人,干嘛那么见外啊,两百万算什么,赚了钱不就是……” “谁跟你是一家人。”苏明嫌恶的说。男人讪讪不说话了。 苏明又阴郁的看了一眼被苏沐护在身后的夏秋,“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看见就觉得晦气。” 苏沐扯着想打人的夏秋,目光陡然一寒,“你说什么?” 女孩脸色苍白,脸颊带着有些病态的晕红,然而眼神却犀利无比。 苏明对上苏沐的目光,心中一咯噔,“……没什么。” 等反应过来了又有点气急败坏,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会被一个女人吓到?!! 苏沐却不再理会他,看着一边那个男人,问,“你来做什么?” “我……呃,听说你病了……”男人咳嗽了两声,装着一副慈爱模样,从兜里拿出两盒药来,“我来看看你……” 苏沐眼睛虽然冷,眼底却微微泛出了一丝波澜。 生病的人,心总是会有些脆弱。 “啪嗒——” 男人手里的药忽然被打翻,两盒药落在地上,清脆一声响。 苏沐一怔。 夏秋看着男人:“滚。” 前一秒还在和人商量着卖女儿的人,后一秒就在这里假惺惺的给药。 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不信。 “这到底是谁?!”男人有些气急败坏,“我给你交学费就是让你和这些不三不四的……” 苏沐沉了眼,声音平淡,“她不是疯子,也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谢谢你的药,还是请回吧。” “啪。” 门被关上,夏秋被扯进了门里,留两个男人在外面骂街,听见外面的脏言,夏秋又想打人,却一下被苏沐扯住了手,谁知一下没有拽住,两个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夏秋一下被压倒了,却毫无所觉,“你就让他们在外面这样骂你?!” 身下的躯体瘦小,却充满了生机,眼里为她而生的愤怒仿佛喷薄的火山,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柔软。 没有半分的嫌弃。 苏沐微微收紧手,悄悄抱住了身下的人,嗓音听起来有些温柔的,“没关系。” 她最狼狈的家人。最不想让世界发现的伤痛,就这么裸露在她的眼前。 她以为会戳痛她的点,会让她觉得厌憎的一切,被这个小疯子看到后,居然不痛。 反而想要这样拥着她,从她身体的温暖中,感受在她愤怒中所蕴涵着的,无意对她的垂怜。 这是裹着熔岩的糖果,滚烫中,带着焚身的火和灼骨的甜。 第74章 病娇黑化中 底下的人似乎还想说什么, 被苏沐制止了, 她的手按着夏秋的唇, “你来看我吗?” 正午阳光下,少女灰发披着一层柔软的金光,面颊染着三分病态的红晕, 眼里带着润润的水意,按着她唇的指尖软软的, 弱弱的。 夏秋心里憋着一股气,看着这样的苏沐,那股气不知道怎么的,越涨越厉害,却憋在心里, 舍不得因此说她一句重话。 “……嗯。” 苏沐就笑了,贝齿雪白,她软软的趴在夏秋胸口,“对不起。” 夏秋觉得更烦燥了,“你跟我道什么歉。” 被人欺负, 还是受害者的错? 门外的声音渐渐弱了,门口的人不甘心的踹了一下门, 走了。 细细的喵喵声才小心翼翼的出现, 浑身漆黑的猫儿悄悄走过来, 四爪雪白,它歪着脑袋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夏秋问苏沐:“他们是不是经常来骚扰你?” “没有。”也许是因为生病,苏沐的声音很弱气, 她趴在她的胸口,不想动。 “……”夏秋迟钝的发觉这个姿势有点不太对,“……起来说话。” 苏沐声音有些弱:“没力气。” 夏秋:“……” 夏秋伸手摸她的额头,滚烫,一惊,“你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烧那么厉害?” 苏沐蹭着她的胸口,语调平静:“受了一点凉。” 受凉?好好的会受凉? 夏秋怀疑的看着她:“你蹬被子啊。” 吹了一夜冷风的苏沐:“……没有,不是的。” 夏秋以为她害羞:“下次记得把被子掖上。” 苏沐:“……” 夏秋抱着苏沐起来,“你房间在哪里?” 小小的院子,整理的干净整洁,还养了几盆夏秋不怎么认识的植物,在温暖的阳光下,生长的欣欣向荣。 没等苏沐给夏秋指位置,芽芽便跑到了苏沐的房间门口蹲着,表情稍微有些倨傲,一副“看吧这就是老子的领地”的嚣张模样。 夏秋没理它,把苏沐抱进了房间里。 苏沐的房间并不像她本人那样温软。 黑白灰三色的壁纸,大大的窗户垂着灰色的,大开的窗帘,窗沿上摆着一盆绿植,漆黑的单人床,简洁的过了头,却很明亮。 夏秋把苏沐抱上了床,给她盖上被子,中间苏沐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 直到夏秋给她掖被子。 苏沐:“……” 苏沐:“……不用。” 然而夏秋已经掖好了。她弄好后,又想着刚才的事情,心里还憋着气,问苏沐:“刚刚那两个人是谁?” 苏沐:“养父和哥哥。” “……”果然。 但那种人渣算什么养父和哥哥。 夏秋:“我要是不来,他们敲门,你就给他们开?” 她眨眨眼,点了点头。 夏秋:“你不怕他们欺负你?” 苏沐摇头:“不怕。” 夏秋一瞬间觉得憋死了,气的难受。 两个那么危险的人渣在旁边,为什么苏沐这样毫无防范!! 苏沐看着夏秋的样子,觉得很稀奇。 她见过她别扭,害羞,愤怒,甚至不知所措的模样。 却从来没见过这种……生气中带着点憋屈,担忧中带着点无能为力的样子。 让苏沐有种,仿佛有人关心着的窃喜。 对于养父还有苏明,苏沐并不害怕。 她手里攥着他们的把柄,他们并不敢对她太过分。 虽然养父发酒疯的时候会打她,但是那种意外在自己住后也只在之前发生过一次。 在母亲的纵容下,她受多了这种委屈,已经麻木了。 但她总会还回来。 而且那些伤还栽赃给了江染,骗过了警察,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也不算吃亏。 不过这么说,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小疯子为她的事情担心。 “算了。” 苏沐看着冷着脸出门,把门“啪”的关上的小疯子,生病的大脑微微迟缓,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 芽芽在外面喵喵叫,苏沐看到窗外夏秋打开了外门,离开了她的小院子。 也许是太生气,门都没给她关。 苏沐起来,温暖的阳光从窗外进来,她却觉得心里有些空,困顿的大脑想着,小疯子…… 苏沐怅然若失的心情还没维持一分钟,那个气鼓鼓的人又回来了。 芽芽在床边警惕的看着她,被她粗暴的撸了一下毛,吓的芽芽差点又给她一爪子。 那个好像是在生气的小疯子,傲慢的看着她,伸手,声音凶凶的。 “给我钥匙。” 苏沐给了钥匙,然后问:“你……” 夏秋瞪她:“就这些?” 苏沐说:“全部的钥匙。” 夏秋:“……你傻了?” 她要钥匙,她就把全部的钥匙都给她了? 苏沐她这是内裤都要被人骗完的节奏啊!! 苏沐说:“我只有这些钥匙。” 她每个钥匙都只配一个。 …… 苏沐看着那人拿了钥匙后黑着脸出去了,还把门从外面锁了个严严实实,仿佛怕她被人偷了。 迟钝的大脑更茫然了。 为什么给了钥匙后,小疯子好像更生气了…… 苏沐想了想,又觉得没关系。 毕竟,她是故意把所有的钥匙都给她的。 这样,她的小疯子,就不会一去不回了。 * 其实夏秋出去,一面是觉得憋得慌,一面是想出门找自己丢下的爱心早餐。 结果…… 她看着垃圾桶旁边被几条大黑狗一同享用的早餐,还有惨遭撕碎的便当盒。 夏秋:“……” 狗剩:“捡起来说不定还能吃。” 夏秋:“滚。” 她想着去买退烧药,顺便做点吃的,但她走了,苏沐家的门不能不锁,她怕那俩人渣找回来,那个烧糊涂的真给那俩开门。 才回去找苏沐要了钥匙,结果没想到不知道是真的烧糊涂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把所有的钥匙都给她了。 “我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狗剩陈述结局:“白月光饿死,而你任务失败,当场去世。” 狗剩:“甚美。” 夏秋:“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夏秋去医院买了药,找了地方重新做了一份清淡的便当,还多加了两个鸡蛋。 又买了一些水果带了过去。 开了门,芽芽窝在苏沐给它做的窝里,小小的,软软的窝,夏秋进来的时候,它警惕的抬起了脑袋,威胁的看着她,嘴里呜呜的,很凶。 夏秋不屑的看了它一眼。 苏沐则睡的很沉,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拉出蝴蝶一样的阴影,夏秋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不是很想叫醒她了。 岁月静好,也不气得慌。 但是饭不吃就凉了,而且她还要吃药。 夏秋把人喊醒,苏沐睁开了眼,看到她后有些喜悦,看见了她手里的东西,又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 夏秋虽然在外面走了一圈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自我开导,什么毕竟苏沐是一起生活在很久的家里人就算是人渣也会产生感情的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狗剩:“简单来说那是人家的家事,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 狗剩的“开导”一阵见血,但是这无法让夏秋觉得舒服。 苏沐:“这是……” 夏秋冷着脸:“外卖。” 【请立刻向你的白月光陈述这是你亲手为她做的爱心便当,否则你将接受来自狗剩的一百万伏特电击惩罚,PS:惩罚效果等同当场去世。】 ——夏秋每次都想把狗剩具现化出来后吊起来打爆它狗头,不是没有原因的。 虽然夏秋冷着脸一副“不要和老子说话老子不想和你说话”的样子,苏沐却还是笑了,漆黑的眼睛软软的,亮着漂亮的光,“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她打开了“外卖”,香软的鸡丝粥,简单的煎蛋,还有水果沙拉,苏沐拿着勺子,吃的很慢,也很香。 “很好吃。” 苏沐眉眼里都是温软的幸福感,她问:“哪里的餐馆,做的真好。” 本来打算向狗剩表达誓死不屈意志的夏秋,对着苏沐,忽然就软了。 ……她跟一个病人置什么气。 而且,不是任务目标么……为什么会气的连做任务都忘记了。 “……我做的。”夏秋盯着窗户里的绿植,假装身边的苏沐不存在,补充:“我亲手做的。”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苏沐半晌没说话。 竖着耳朵想等她挨夸的夏秋心里开始别扭了。 ——这人怎么不说了?不是说好吃吗?为什么知道是她做的就不说话了? 难道好吃还要看招牌么? 苏沐看着夏秋盯着窗户,耳朵竖的老高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慢慢吃,没再说话。 她慢条斯理的等着。 果然,没等一会儿。 那个别扭的小疯子扭头看她,“……不好吃吗?” 苏沐眼底笑意漫上眼角,慢吞吞的说:“手上没力气了,吃不到味道。” “嗨呀你怎么这么麻烦。” 夏秋皱着眉头,接了她手里的碗,动作自然的喂给她喝。 鸡丝粥很暖,入口绵绵,柔软的肉像是要化在了舌尖上,一口咽下,余味绵长,就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经久不化的爱。 苏沐看着小疯子皱着的眉头,还有眼底藏着的软柔。 这种温暖,也只有在母亲没有去世前,才能感觉到一分两分。 那是母亲在恋慕着求而不得的男人之外,从指缝里漏给她的爱。 她明明那样珍惜,却还是离她而去。 而眼前这个生着闷气,却还能给她喂着汤的小疯子。 也许她自己没有感觉。 但她把她的十分爱藏在了这碗汤里。 苏沐尝的到。 所以,想不择手段的,攥在手心。 夏秋可不知道苏沐在想什么,她喂完了汤,给她拿药,“吃药。” 苏沐褪去了所有的不正经模样,乖的就好像真的像是原身倾慕的那片月光。 对于那俩人渣,夏秋想说什么,但想到苏沐养父给苏沐递药时候,苏沐的动摇,又想到了狗剩的话,觉得有点泄气。 再怎么烂,那都是苏沐的家人。 她想着今天听到的,苏沐养父和苏明商量着卖女儿的事情。 绝对不行。 可是她这一个外人说出来,苏沐会信她? 苏沐虽然对那俩人不假辞色,但是细节上好像又很在乎的样子…… 苏沐看着夏秋皱着眉毛,忽然很想学着其他人撒娇。 是不是她撒撒娇,小疯子就会哄她? 于是苏沐皱起脸,软软的说:“好苦。” 夏秋想得心烦意乱,她看着罪魁祸首皱着眉毛说药苦的模样,心口微酸软。 像是心疼。 但想到苏沐对那俩豺狼虎豹毫无警惕性的样子,夏秋又觉得很气,冷哼一声,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忍忍,多大了,我还哄你啊。” 第一次撒娇惨遭失败的苏沐冷静的说:“没有,你想多了。” 夏秋忽的福至心灵:“你想让我哄你吗?” 苏沐摇头:“不。” 嗨呀你这个样子刚才肯定是想让我哄你的对吧我偏不嘻嘻嘻。 夏秋轻哼一声,傲骨铮铮:“我也不想。” 狗剩:【叮~系统任务:请立即哄好你生气的白月光,否则你将接受来自狗剩的一百万伏特电击惩罚 PS:惩罚效果等同当场去世。】 夏秋:“……” 我选择当场去世。 第75章 病娇黑化中 苏沐看着皱着眉头, 好像心里憋着什么事, 有些苦大仇深的夏秋, 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夏秋憋屈的看了她一会儿,转过身,背着她不知道在干嘛。 苏沐心里微微一跳, 躺下来,没有再看她, 只是看着天花板,慢慢的,手指慢慢的把被子往上拉,直到能蒙住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其实她也只是小小的试探一下而已, 并没有指望夏秋真的给她什么柔情蜜意的反应。 嘴巴里苦苦的。 她这个人从小都过得很苦,稍微有一点甜,就忍不住贪婪了。 窒闷的感觉在被子里弥漫着,就像溺水的人,慢慢的无法呼吸。 苏沐想, 这真是个不太好的习惯,她应该…… 被子忽然被人拉开, 光明伴随着氧气潜入肺腑, 苏沐睁大了眼睛, 对上了夏秋的眼眸,没等她反应,嘴里忽然一甜。 “唔……” 苏沐下意识的咬了一口。 微酸的汁液卷着甜意, 滚过了发苦的舌尖,脆脆的,是苹果。 她怔了一会儿才看到夏秋手里的水果刀和削到盘子里的切好的苹果,垃圾桶里有长长的苹果皮。 …… 她背着她是在削苹果。 夏秋:“还苦?” 苏沐眨眨眼,摇摇头,顿了顿,又点点头。 夏秋又往她嘴巴里塞了一个,“那再来一个。” 一开始夏秋还有点不自在,但是不知不觉,她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柔软的女孩躺在床上,眼睛水汪汪的,睫毛纤长柔软,只看着你。 眼里好像亮着漂亮的星星。 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怎么能这样看着人。 ……让人怪……奇怪的。 苏沐很乖的让夏秋投喂,直到小腹发胀,她才摇摇头,看着夏秋说,“好了。” 夏秋怔了一下,“啊……好了啊。” 苏沐道:“甜。” 夏秋还没说话,眉毛忽然被抚了一下,苏沐说:“松开了。” 夏秋不明所以。 苏沐说:“刚才,一直都皱着。” 夏秋一愣。 温如软玉的手慢慢从她的眉心摩挲到眼角,苏沐看着夏秋——夏秋的眼睛是那种有些狭长的圆眼,那种仿佛没有长开的凤眼,睁大发愣的时候可爱,眯起来的时候,又显得狐狸一样多情温柔。 只是那双眼睛总是凶凶的,带着点近我者死的戾气。 “为什么皱眉?”苏沐问。 夏秋下意识的摇头:“没什么。” “撒谎。” 苏沐声音平静,“刚才,你看我的时候,就会皱眉。” 她又说,“哄我的时候,也皱着眉毛。” 夏秋:“……” 等等,她什么时候哄她了??她就削了个苹果!! 夏秋:“我没……” 苏沐:“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很开心。” 【叮~任务完成~】 夏秋闭嘴了,她收了盘子,刷盘子刷碗,显得很贤良。 苏沐看着她的动作,“所以,刚才为什么皱眉?” 明明是显得温良柔软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却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就能把人逼到墙角,跪地求饶的那种。 “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夏秋把盘子和碗刷好,半晌,“……也没有。” 苏沐没有说话,但显然不信她的那套。 夏秋不说,也觉得憋得慌,她转过头看苏沐,“就是觉得,你对他们……太没防范心了。” 苏沐已经坐起来了,玉白细长的手按着被子,长长的灰发披散在身后,沐浴在阳光下,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剔透的亮着光,整个人仿佛刚刚降临人间的天使,她歪着头,洗耳恭听的样子。 夏秋:“他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拿他们当家人,他们不一定拿你当人看……” 害怕苏沐真的伤心,夏秋还是没把在外面听到的事情告诉苏沐。 苏沐看着絮絮叨叨的夏秋,觉得很新奇。 直到她说完,苏沐轻声道:“我什么时候说,拿他们当家人了?” 夏秋:“……” 夏秋:“你给他们开门……” “他们很吵。”苏沐说,“我睡不着,很难受,所以才想问问他们要做什么。” 夏秋:“你接了他给你的药。” 这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然而夏秋问的却好像是发现谁出轨了一样。 夏秋并没有发现自己问的问题有些奇葩。 苏沐乖巧的求饶,“嗯,我错了。” 宛若天使一样的灰发女孩看着她,目光澄澈干净,一瞬间有种引人犯罪的纯净感。 “我只吃你给的药。” 夏秋毫无自觉的看着自己买的药:“那我要是给你吃错药了怎么办?” 退烧药下面,放着泻立停。 狗剩:“……”你是怎么把天聊死的。 夏秋拿了退烧药没仔细看其他的,估计是药店里做的活动,工作人员随手塞进去的。 苏沐:“……” 看着苏沐瞅着她不说话的模样,可能是因为发烧,有点呆呆的。 夏秋忍不住莞尔一笑:“骗你的。” 圆圆的凤眼笑得眯起来,弯弯的,漂亮的像是两弯月牙潭,苏沐怔怔的看着夏秋的笑,一时间,心都是软甜的。 夏秋……第一次,对她笑了。 苏沐听见自己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每一声好像都在说,喜欢这个人。 ……喜欢的不行不行的。 苏沐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说,“刚才那两个人,都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她慢慢向夏秋解释自己的身份。 “我父亲的名字叫苏寒。” 原来,苏沐的母亲并非是被苏沐的父亲苏寒赶走的,而是主动离开的。 “母亲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是被父亲强娶的。” 苏沐谈起陈年往事,声音很平淡,“有了我后,母亲再也不愿意给父亲生孩子了,但是父亲很想要个男孩。” 年幼的时候,是高大的桌子,美丽的别墅,繁复花纹的地毯,是弥漫着阴郁和母亲压抑哭声的囚笼。 苏沐的声音慢慢低下来,“母亲一直都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就是现在的养父。” 夏秋:“刚才那个……?” 夏秋差点吐槽你母亲眼睛是怎么了,但是忍住了。 “母亲常跟我说,养父很好。”苏沐淡淡的,像是一个无关的第三者,“她说,只是当年父亲抢了她,然后让养父染上了赌瘾,才会变成这样。” 夏秋没再说什么。 “也许是养父年轻的时候,真的非常好。”苏沐说,“好到让母亲一直都相信,即使养父现在什么都不是,但他一定可以变好。她相信的几乎偏执了。” “她不择手段的和父亲离婚,带走了一半的家产和我,嫁给了养父。” 苏沐声音慢慢沉下来,终于带上了一点情绪。 有点嘲讽,有点阴郁,“所以,她到死都没有瞑目。” 养父挥霍了她的家财,抽烟喝酒,越来越堕落。 耗尽了一辈子的心力,爱着一个人年轻时的幻影。 无处安放的恨和希望,带走了她无望的生命,留下了苏沐这无根的浮萍。 手忽然被握住。 苏沐一怔。 那个总是眉眼带着戾气的小疯子,坐在了她的床边。 她的手总是凉的,却有种能让人安静的力量,让苏沐那颗微微躁动的心,忽然就沉静了很多。 夏秋:“等等,你刚刚说苏明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苏明如果是苏寒的私生子的话,那应该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吧? 怎么会是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苏沐冷淡的摇摇头,并没有觉得自己把这件事告诉夏秋没有什么不对,“那只是母亲和那个小三的一个交易而已。” “母亲觉得我还小,不知道,但其实,我那时候已经知道了。” “苏明不是我父亲的儿子。”苏沐声音随意,“当年的DNA报告,是母亲用我的血,买通了医生骗过了父亲。” 夏秋:“这是多大仇……” 这个操作相当之骚。 “母亲一直都恨父亲。”苏沐像个局外人,“父亲毁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梦想,毁了她挚爱的人。” “她曾经告诉我,她要带走我,要让那个人活在欺骗里,一无所有。”苏沐说,“父亲年纪大了。那个小三也是没办法生孩子。” 夏秋看着苏沐。 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却还在这里,若无其事呢? “你没有去找你生父的打算?”夏秋问。 苏沐仿佛看出了夏秋的疑问,她笑了笑,轻声说,“我有我的理由。” 母亲死了。 可是她还活着。 夏秋看着苏沐,少女一直都很温和的眉眼,此时却皱了起来,眼底带着冰渣一样的冷漠。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沐。 褪去了光芒,露出了一身犀利尖锐的锋芒。 夏秋不自觉地伸手。 微冷的指腹摩挲过苏沐的眼角,擦过她睫毛,就像苏沐之前对她做过的那样,慢慢从眼角,到眉心,抚平上面的褶皱。 夏秋自然而然的说,“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她的声音很自然,一向有些冷的嗓子,却带着一点温柔语调。 “像从天上的落下的月亮。” 苏沐心中微微一跳。 ……她这是,在哄她吗? “那你对养父有感情吗?”夏秋问。 “没有。”苏沐按住了跳的厉害的心,摇头。 夏秋松了口气,这才把自己在门外听到的事情告诉了苏沐,还给苏沐听了录音。 她之所以不说,是怕苏沐会难过。 “他们简直是两个人渣。”夏秋说,“我当时就应该多揍他们几下的。” 谁知道苏沐听完,拷走了录音文件之后,轻轻吻上了夏秋的额头。 夏秋当时就愣住了。 舌尖舔过的一瞬间,仿佛有电流刺激过,夏秋骤然一个激灵,想要退开,却一下被按住了肩膀。 本单纯的吻慢慢向下,眉心,眼睛,鼻尖,最后是嘴巴。 越来越带着一点情/欲。 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夏秋浑身僵硬着,没有反抗,直到苏沐舌头轻柔的探进她的唇齿,带着与她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急躁和焦虑。 “唔……”夏秋想动,嘴巴却一下被咬住,苏沐仿佛是怕她跑了,又似乎是怕她拒绝,像是生气的小兽,咬的狠,“唔唔……” 苏沐一个翻身,把夏秋按到了床上,起来,又低头吻住,这次很温柔,没有再咬,像是在细腻的安抚。 夏秋一时间觉得有些迷蒙。 苏沐声音微微喑哑。 “哪里值得你动手……” 夏秋睁大了眼睛看她。 苏沐一瞬间又温柔起来,吻住了她的眼睛。 …… 你一定不知道。 你看我的时候。 眼底藏着的温柔,一分给了月光,剩下九分,都在我心上。 第76章 病娇黑化中 夏秋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 她有些懵懵的。 眼见着苏沐就要对着她的唇再来一下, 夏秋一下捂住了嘴巴, 也不说话, 就睁着眼睛看她。 苏沐看着夏秋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眯起了眼睛。 “你不喜欢吗?” 苏沐的声音微哑,带着一点诱人的味道。 夏秋也不知道怎么的, 就觉得她的声音诱人了,只觉得自己是犯了懵。 对于苏沐的问题, 夏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最后只能呆在了那里。 不用她勾搭,不用她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任务……就那么简单吗? ……她亲她……所以,她喜欢她? 小疯子的夙愿……那么简单,就可以完成了吗? 原身……应该是会很高兴的吧? 苏沐轻声说, “这个,就当是打个招呼吧。” 夏秋:“……” 苏沐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快要月考了。” 夏秋:“喔……” “不会的题目可以告诉我。” 苏沐知道夏秋被赶出家里,她不知道夏秋的家人怎么样,但是她想要小疯子变好。 至少,不要因为她挨骂。 夏秋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被她吻了之后,好像一直很懵, 像是突然陷入了凌乱的布娃娃, 眼睛睁得圆圆的, 很漂亮,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再吻上去。 “也不要打架了。”苏沐忍了忍,说。 夏秋回神, 说:“我不喜欢打架。” 奈何总有人渣。 苏沐看出了夏秋的潜台词,摇了摇头,“那也不要打架。” 她想了想,又说,“要是有人欺负你,那就打回去。” 夏秋看着脸颊微微有点发红的苏沐,忽然觉得这样的苏沐真的好可爱。 明明是发烧的脸颊,看上去,就像是害羞一样。 让夏秋很喜欢。 被白月光喜欢了,她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呢? = = 后来不知不觉,夏秋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早上早早起来多做一份早饭给人带过去,监督着苏沐吃完药,再去上课,中午晚上就溜出学校,给人带饭。 有的时候甚至会逃一天的课,蹲在苏沐的家里,两个人一起看书复习。 好在夏秋逃课什么的已经是家常便饭,她蹲的也是放牛班,老师也不会管她干嘛。 夏秋也不在意那些老师讲的课,虽然她在现实世界是个不学无术的,但是高一的课凑合一下还是能考高分的,再不成,不还有学霸光环么。 可是苏沐不这样想。 她会盯着夏秋把她要求做的题目都做出来。 这让夏秋一度苦不堪言,虽然高一的题目还算简单,但是有些思考题还是有些难度的,一开始苏沐都是给她一些简单的题考考她的水平,后来发现夏秋的水平不止在三四十分的时候,很诧异。 毕竟她以前查过小疯子的成绩,只有四五十分。 不过她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加大了题目的难度。 一开始夏秋还能吃得消,到后面,那题目就是变态难度的了,夏秋做着开始有点吃力。 “……” 夏秋做到最后,看着题目:“我是……参加个月考吧?” 苏沐瞥了一眼题目,又看她,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不会?” 夏秋:“……感觉很麻烦。” 也不是不会,但是要做很久。 夏秋有点不耐烦做下去。 苏沐问:“怎么麻烦?” 夏秋犹豫一下,便把自己的想法写下去了。 简单的思路,生硬的计算,夏秋的思路就是一路暴力硬算下去,苏沐看着,觉得确实麻烦。 照这个算法,至少得算一下午。但夏秋算的快,下笔几乎没有迟疑,就像她打架一样干脆利落,眼看夏秋真的要直直的往下算到头,苏沐还是摇摇头,“等一下。” 她拿起笔,黑笔衬着白皙的手指:“其实不麻烦。” 黑笔在试卷上划出漂亮干净的数学符号,她选了一个和夏秋完全不一样的思路,拆解了一半。 夏秋睁眼,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还能这么写啊??卧槽,这样省了好多步啊。” 苏沐抿起唇笑了,把笔给她,“继续写。” 夏秋并不笨,苏沐写了一半,她大概就知道下面应该怎么想了。 中间思路如果拐弯了,苏沐也会很坏心的不说话,看着她皱着眉头算下去,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再回来,等夏秋自己发现,她就会抬起头看苏沐。 苏沐就若无其事的把目光挪开,看书。 嘴角抿着一点笑弧。 夏秋:“……” 被人牵着鼻子转的感觉.jpg 夏秋搁下笔,“回来再算,你想吃什么?” 苏沐说:“苹果粥。” 夏秋记着,苏沐这里没有小厨房,她要回家里做了再给她带过来。 不过她并不嫌麻烦,反而有种“我在照顾她,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诡异满足感。 “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苏沐看着夏秋,说:“有,吃豆腐……” 夏秋抬头看她。 苏沐轻咳,“拌青菜。” 夏秋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喔。”= = 中间回家的时候,看见了尴尬的二姐。 问什么事情,二姐莫名其妙的告诉她什么误会她了…… “怎么了?” 夏岚看上去还挺不好意思:“就是……上次的事情,你去打疫苗,我误会你打架了……” 夏秋茫然:“那件事不是过去了吗?” 夏岚摇摇头:“不是的,我误会的是你打狂犬疫苗是吓唬那个刘琉,但是和人打群架是铁板钉钉的,警察局给爸爸打电话,把爸爸气得不轻,但前几天警察局又给爸爸打电话解释,说是误会,是那群人欺负人,你是正当防卫……” 夏秋:“????” 等等,那群人不是被她修理的挺惨的吗??怎么忽然变了口风? 夏秋自然不知道苏沐后来又去找了警察。 “她们欺负你,你怎么能不说话呢。”夏岚本来还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又开始生气了,她眉头皱起来,“害爸爸误会你打架,照我的意思,他们打你你就该打回去,这就是正当防卫,下次再受这样欺负,一定要给二姐说,二姐帮你欺负回去。” 夏秋很想说,她们欺负的不是我…… 但是对着夏岚的义愤填膺的目光,夏秋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毕竟,这种好像被家里人保护的感觉。 ……还不错。 夏岚又说:“你每次都是这样,不让人省心,有什么话明明能说出来,非得憋着。” 夏岚唠唠叨叨的说了很久,夏秋一边听着一边神游,想着什么时候做饭。 “他们都说你之前的自闭症还没好,我就不信,你的病肯定早就好了……对了。”夏岚忽然道:“所以,你护着的那个女孩是谁?” 夏秋骤然抬头,一下对上了夏岚狐狸一般的眼睛。 铺垫那么多,原来正经的在这。 夏秋搪塞过去:“不认识,路过看到,顺手帮忙。” 夏岚看着做好饭又提着饭盒离开的夏秋,若有所思。 = = 在夏秋的照顾下,苏沐的病好得很快。 等夏秋看出来苏沐明明病好了却还在若无其事的装作柔弱无力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今天风大。”苏沐打开窗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头疼。” 芽芽喵喵叫了两声。 多做了三天魔鬼奥数题目的夏秋冷冷的翻书,语调平板,“那我今天要做猪脑了。” 抬头看苏沐:“我可能得多吃点,毕竟吃什么补什么。” 苏沐显然听出了潜台词。 ——你莫不是当我傻,看不出你在装。 她前几天就已经退烧了。 苏沐抿唇一笑,拙劣的谎言被拆穿,她却没有一点慌张的感,她问夏秋:“你到学校,会做题吗?” 夏秋:“……” 夏秋淡定无比:“我当然会。” 苏沐却摇头,笃定道:“你不会。” 夏秋:“……瞎说。”是,她不会。 谁他妈有空天天刷那种变态数学题啊!!她又不是要当数学家!! 看着夏秋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苏沐眼睛微微弯起来。 要回学校的憋闷感悄然散去。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 所有的不开心都是因为她。 也因此,所有的快乐,也都是因为她。 夏秋:“总之,明天你得去上课。” 总不能因为想要教她题目给她补习,连自己的课也不上了吧? 夏秋这边正想着苏沐如果拒绝,她该怎么说服她。 忽然听苏沐说:“好。” “可是我教你那么多题目了。” “为什么不见你咬耳朵呢?” 夏秋:“……” 苏沐凑到她身前,呼吸柔软暧昧,“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夏秋:“……” 耳尖与牙齿摩挲的湿润感,一瞬间覆盖了所有的感官,苏沐在她耳边,气息浅浅,“夏,秋。” ——喜欢和你在一起。 苏沐的声音有些哑。 “你的耳朵……好白。” 咬起来,很嫩。 像无数次梦里,咬住的那样。 夏秋本来还仗着脸皮厚,听到这句,终于受不住了,脸一下涨的通红,她猛然推开了苏沐,拿起书包,落荒而逃,“……我上课去了!!” 这果然是个不正经的白月光!! * 回到学校后,夏秋问狗剩:“白月光这是喜欢我了对不对?” 狗剩反常的没有说话。 “狗剩?” 狗剩这几天的存在感弱的不行,也没威胁她了,也没再发布什么任务。 简直像是在躲着什么一样。 “原身的夙愿是白月光对吧,我任务这是完成了吧?”夏秋问。 夏秋连喊了几声,狗剩才慢吞吞的说话,“其实……” 夏秋:“嗯?” 狗剩的声音听起来神圣又低沉:“原身的夙愿是想当个学霸……” 夏秋:“……” 夏秋:“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打人,不会打狗?” 狗剩似乎也觉得扯淡过头了,安静如鸡。 “狗剩?” 夏秋有些莫名的心烦,她就像是被蒙上了眼睛一样,不知道往哪里走,想着完成任务,却也不知道完成任务后,又是什么。 似乎前方蒙着一层迷障。 这种不安定,让她没有办法理所当然的面对苏沐。 和苏沐对她产生的感情。 狗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这就是个剧本……你只要感受就好了……” “就是说,都是假的了?”夏秋问,“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狗剩:“这个,也不一定……” “那你告诉我,完成任务会怎样?” ——会失去全部的记忆,进行下一次的轮回。 狗剩当然不会这么说。 它虚伪的画大饼:“你会得到一个永远爱你的人,和她幸福的生活下去。” 夏秋嫌弃的说:“你还不如让我踏上人生巅峰呢。她喜欢我我就喜欢她了?” 狗剩:“就算那个人是苏沐?” 夏秋开始翻书,“……也就那样吧。” 过一会儿。 夏秋把拿倒的书反过来,若无其事的说。 “……一起踏上人生巅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的。” 狗剩:“……” 第77章 病娇黑化中 爸爸告诉她, 夏秋这次打架, 好像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夏岚翘着二郎腿, 翻着苏沐的资料,“就这些吗?” 秘书点点头,“对的,就这些。” “……也够了。”夏岚把薄薄的资料夹往桌子上一扔,“没想到妹妹喜欢这种啊……” 秘书:“……也许小小姐只是顺手帮忙。” “顺手帮忙?”夏岚嗤的一声笑了,“她懂什么叫顺手帮忙吗?” 虽然不是和夏秋一起长大,但是夏岚很明白夏秋的性格。 自闭症让她拒绝外面的一切, 在夏秋的世界里, 没有顺手帮忙。 如果动了手,那就是想要。 “虽然她好像喜欢打架。”夏岚眯起眼睛, “但是她的世界里, 绝对没有见义勇为四个字。” 秘书便不再说话。 所以,这个叫苏沐的……她还是抽时间看看吧。 夏岚眯起眼睛, 想着刚才看过的内容。 苏家,被扫地出门的孩子…… = = 没有见义勇为四个字的夏秋在看外面发呆。 干净的试卷摊开,像她的脸蛋一样干净。 指针慢慢指向九点整。 坐她旁边的女同学朝她砸了个橡皮。 弹力极好的橡皮在桌子上弹了几个弧度,最后准确的跳到了夏秋的脸上。 她像是终于回过神来, 朝女同学看过去。 女同学指了指试卷,又朝钟表努了努嘴,示意她快该交卷了,不要发呆了。 监考老师发现了女同学的小动作,瞪了她一眼。 是的。 这是月考前的一次物理小测验。 夏秋看着试卷, 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不是她……不想写。 是这些天,她看得一直是语数外,而且,去照顾苏沐,补习完全是借口嘛,所以直接说不会数学题,让苏沐教给她数学。 而她们这里的考试制度,语数外带数学附加题算总分,其他小四门考等级,ABCD那种。 原身的小四门等级一直稳稳的D。 而夏秋…… 眼见着离交卷时间只有五分钟了,夏秋拿着笔,艰难的把开头几个选择靠常识写上了。 要是数学小测验,她还能惊艳一把,物理化学,她就凉了。 也不是不能用学霸光环,但是学霸光环只有一次,浪费在一个物理小测验的话,实在是太难看了。 交卷之后,夏秋整个人都不好了。 女同学小声问她:“你怎么啦?为什么不写?” 早读课小疯子可是天天背单词,她还以为小疯子改邪归正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呢。 “不想写。”夏秋扔下笔。 脑子又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苏沐。 苏沐是苏家正统的女儿,私生子苏明是假的,可怜苏寒被苏沐母亲蒙的团团转,真正的子嗣流落在外,认一个假儿子当继承人。 这绿帽子真的是…… 不过苏沐为什么即使在外面受苦,也不愿意回去呢? 报复苏寒,应该是苏沐母亲恨苏寒强取豪夺……可是从苏沐的角度看,那毕竟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苏寒毕竟是她的父亲,再怎么不好,也比要卖女儿的养父好吧? 如果苏沐告诉苏寒真相的话…… 夏秋想的头疼,最后轻出了一口气,想,苏沐这样做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把养父的人渣想法告诉苏沐,到底怎么做,还是让她自己选择吧。 苏沐那个样子,应该不会傻呼呼的真的被人卖掉吧? 夏秋捏着笔。 如果养父真的把苏沐卖掉了。 她就…… 她就偷偷买回来!! 狗剩:“……” 夏秋开始盯着试卷。 首先,她要有一笔巨款。 学习=巨款=苏沐。 很好,她有学习的动力了。 - - 当然,有动力不代表有实力。 高中批改试卷的效率尤其之快,尤其是夏秋所在的这种放牛班,基本上物理卷子都是写完常识后后面都是一大片空白。 物理老师连脑子都不用动,找个学霸帮忙,一节课就把试卷批出来了。 夏秋拿着自己满目江山一片红的,八分的物理试卷,女同学瞟了一眼,又瞟了一眼夏秋的脸色,没敢说自己八十分。 这老师莫不是有毒,她空着的填空题都给她打了小叉叉,十道题目十个叉叉,不他妈费红笔芯吗?? 夏秋:“……把你试卷给我看看。” 女同学给她看。 夏秋看了一眼分数就把卷子还给人家了。 夏秋把自己的试卷叠好,想着办公室应该有碎纸机,学校门口小卖部应该也有打火机…… 最干脆利落的是把卷子撕成小片片,扔到垃圾桶的最底下。 狗剩:【剧本任务:请告诉苏沐你物理分数,并要求她对你进行补习,和一个爱的抱抱。】 夏秋问狗剩:“你脑子被什么踢了?” 狗剩:“你管我,再逼逼扣你学霸光环。” 夏秋:“……不是当场去世了?” 狗剩:“主机说违反人道主义,让我收敛点。” 呸,傻逼玩意儿,就这任务,还知道什么叫人道主义啊。 熬到放学,夏秋拿着试卷,蹲学校门口等苏沐。 正蹲着的时候。 一辆骚包的红轿车停在了学校门口,从上面下来了一个骚包的女人。 女人戴着墨镜和宽大的防晒帽,红裙加身,黑色的丝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两腿又白又长,踩着八厘米高的红色高跟鞋,勾着一个LV的包包,整个人在阳光下骚的辣眼睛。 可能是哪个学生的家长。 夏秋往旁边蹲了蹲,捂着眼睛给人家让路。 眼前突然一片阴影。 这个骚的不行的女人,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声音懒懒的:“蹲这等谁呢?” …… 夏秋反应了三秒,震惊的抬起头。 夏岚抬起帽子,摘了墨镜,露出那双和夏秋又八分相似的眼睛,随后抢了夏秋手里的卷子。 夏秋太震惊了,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 夏岚看着试卷:“八分?你可真给我长脸。” 夏秋:“……” 夏秋把试卷抢回来,藏到了怀里,“你来干嘛?” 玛的还穿这么骚。 夏岚眼角余光瞥见了想看的人,嘴角微微一勾,低头靠到夏秋耳边:“你老师说你连续逃了一星期的课……” “我来看看是哪家的小狐狸……”夏岚比了个“八”的手势,“把我小妹勾的连巨款都不要了。” “谁逃课了。”夏秋把自己八分的物理试卷藏的严实了一点,起来推她,“你离我远点。” 夏岚没听夏秋的话,轻柔的扯住了她的手腕,小心不要让自己按到她的旧伤,然后把人扯近一点,顺手把自己脑袋上巨大的防晒帽子按到了夏秋头上。 墨镜下的眼睛却盯着从看到她开始,脚步就顿住的女孩。 照片里就觉得已经很漂亮了。 可是将近一看,才发现那个女孩,真是好看的不行。 除了一头灰发,便是那双乌黑的眼睛,镶嵌在牙白的脸颊上,纤瘦的身材,即使是穿着毫无亮点的校服,也不掩半分光彩。 只是如今,那双眼睛看上去很凉薄,带着几分冷。 夏秋想推开自己突然变得奇怪的便宜姐姐,却忽然发现便宜姐姐并没有再看她。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苏沐拎着个小书包,看见夏秋后,嘴角露出了一点笑。 夏秋却莫名其妙的被瘆了一下。 “那是你同学?”察觉了夏秋也在看,夏岚低头在她耳边,故意有点暧昧的说,“不打声招呼吗?” “……” 苏沐没有走过来,只是静默的看着。 夏秋终于发觉了夏岚的姿势不对,猛然推开了夏岚,“你干嘛?” 即使夏岚提前松开了夏秋的手腕,夏秋还是被自己的动作晃了一下,手表内部蹭到了结疤的手腕旧伤,疼的她嘶了一声。 夏岚表情一下就变了,就要拿起她的手,“没事吧?” 却被人抢了,那个人的手更快,带着一点凉风,无意中挤开了夏岚。 没等夏秋回过神来,手表就被摘了下来,那人看着夏秋微微流血的旧疤,眉头一下就皱起来,闭着嘴巴一言不发,拽着她就往学校里走。 夏秋:“哎……” 夏岚挡住苏沐:“你带她去哪?” 苏沐看着夏岚,眼睛凉凉的,“医务室。” 夏岚没再挡路,让苏沐拽着夏秋过去了,她轻出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气势还不小呢。” 等医务室里的医生把手腕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 苏沐看着夏秋手腕上的伤,深可入骨。 从伤口的角度和深度来看,像是自己所为。 苏沐从来不知道夏秋身上有这样的伤,就像她不太明白,夏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一样。 夏秋不知道苏沐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的眼神冷的有点瘆得慌。 夏秋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刚才那个人是……” “是你姐姐。”苏沐声音淡淡的,“我知道。” 啊,知道的话,好像就没有什么好心虚的了…… 夏秋奇怪:“但你怎么知道?” 苏沐道:“我猜的。”’ 她没说她那次跟着她回家了,看她被赶出来,看她又被人劝回去,在门口被她姐姐训。 苏沐也没告诉夏秋。 一开始看到刚才那个场景的时候,她并没有认出那是夏秋的姐姐。 那时候,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把人抢回来。 无论她喜欢谁,无论她在和谁暧昧。 她都要把她抢回来。 像是一颗邪恶的种子种在心里,蔓延出一根狰狞的藤蔓,想要把这个会离开的人捆在心上。 夏秋睁大眼:“那你能猜到我物理考几分吗?” 苏沐瞥了一眼夏秋,“八分吧。” 夏秋:“……你神了。” 她把卷子拿出来,抱怨:“虽然是八分吧,但也不知道物理老师是不是有毒,给我批了那么多叉,周围人,我们班里有个三分的,也没见给叉那么多……都是一个勾勾了事……” 苏沐:“我批的。” 夏秋:“……” 门口,夏岚“噗”的笑了。 苏沐:“我是课代表。” “你改的?你故意这么改的?”夏秋懵:“……不是会把名字挡住吗?你怎么认出来的?” 她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是一个物理老师,而且苏沐她还是物理课代表。 苏沐伸手把夏秋怀里的卷子拿出来,果然是那张八分的试卷。 夏秋写的那些黑色的ABCD,十个选择对了四个,多选题一个都没蒙对。 其他的卷子改的时候,都是随便一个大勾勾,然后瞟一眼给分。 只有这张卷子,她一个一个对号与错号打过去,一片红叉中,那几个勾勾可怜兮兮的。 夏岚懒洋洋的说:“物理烂成这样,真的没法看了。” 她看了一眼苏沐,眯着眼睛:“这位小同学,不如等会去我家,给她补补脑子?” 苏沐看了一眼门口的夏岚。 然后看夏秋,“好。” 夏秋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小黑屋:“等等,我觉得……” 苏沐把试卷递给夏秋,看着她。 惨烈的八分。 夏秋:“……” 夏秋:“……好。” 第78章 病娇黑化中 夏秋没敢让苏沐去她的房间。 这间别墅是夏秋自己的房子, 自从原身自闭症被“治愈”之后, 原身父亲大喜之下, 给原身买了这套房子。 别墅一直都有人打扫,空房间非常多。 怀着小黑屋的心虚,夏秋带着苏沐去了书房。 即使书房这种地方夏秋没有来过一次,也整理的整整齐齐,那一书架满满当当的书乍一看相当给人长脸。 “你在这先坐会。”夏秋把苏沐按到了椅子上,说,“我去厨房看看。” 苏沐扯住了她的袖子, 眉头皱起来, “我不是来吃饭的。” 夏秋:“我知道……我就是去看看,你先坐会呀。” 夏秋:“我今天绝对不摸鱼。” 苏沐便松开了手, 对夏秋说:“你今天要把这张卷子的题目都弄会。” 夏秋:“……” 夏秋把书房门关上的时候, 觉得自己用这扇大门封印了一只魔鬼。 夏秋当然不会去厨房。 “怎么舍得出来的?”夏岚没有往夏秋那边看,只是在客厅里翻着报纸, 声音散漫。 夏秋懒得理她,她马不停蹄的奔向了二楼自己的房间,然后费力推了自己房间里空空如也的书架,把小黑屋的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夏岚抬头看着夏秋上楼, 随后放下了报纸,给林嫂使了个眼色,进了苏沐在的书房。 林嫂犹豫了一下,上了楼。 这边夏秋刚刚把小黑屋藏好,还没来得及擦汗, 便突然听到了落锁的咔嚓声,清脆无比。 夏秋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走到门口,扯了一下自己的房门。 ……锁住了。 “……林嫂??” 林嫂小声说:“对不起小小姐,你先等一下吧,二小姐说有话想要和那个孩子单独说说……” 一瞬间,夏秋脑海里迸出了无数狗血的剧情……什么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妹妹…… 卧槽,她便宜姐姐没那么狗血的吧??! “她们有什么好说的?” 夏秋锤门。 “我也不知道。”林嫂听着小小姐凶戾的语气,小声道:“二小姐说,她只是和苏小姐说几句话,不会掉您几块肉的。” “但如果您非要出来的话也可以,到时候她会让苏小姐监督你在月考前做十套物理试卷的。” 夏秋:“……” 夏秋觉得自己的脑子隐隐作痛。 狗剩冷笑一声:“十套物理试卷你就怂了?” 夏秋:“……” 狗剩煽风点火:“以原身的能耐,好歹得一百套才能怂吧?宿主别怂,上啊。” 夏秋冷哼一声,反而淡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怕她那个便宜姐姐了不成。 ——不用做物理试卷真爽啊。 * 书房。 别墅的隔音效果很不错,但是苏沐还是能够听到夏秋有些匆忙的脚步,和什么东西轻微的移动声。 苏沐从小五感就很敏锐,更何况是在如此安静的别墅。 仿佛在挪东西。 夏秋……在挪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深想,紧闭的书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了,苏沐抬起头,便看到了夏秋的姐姐。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亮眼的红裙,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裙子,随意的在肩膀上披了件白色的小西装,一下从红裙的妖艳贱货变成了正经的女强人。 看到她,苏沐并没有觉得意外。 夏岚顺手关上门,她拿着装着两杯咖啡的托盘,放了一杯在苏沐桌上,“你好像知道我会找你的样子。” 苏沐看着她不说话。 咖啡的香气很浓郁。 “哈。”夏岚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抿了一口咖啡,“其实我找你,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苏沐道:“她呢?” 夏岚嘴角勾着浅笑:“我有话要和你说,先不要管她。” 苏沐便看她。 夏岚道:“其实我找你,是你自己的事情。” 她这几天一直都住在这间别墅里处理公务,主要是看着她不省心的妹妹别再惹祸,因此有些文件也会放在这里。 夏岚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了一个文件袋,放到了苏沐眼前。 苏沐看了看夏岚,默不作声的打开了文件袋。 里面是她的基本资料和养父最近的资料与照片,一看就是找私家侦探拍的。 资料只记录了她是苏家流落在外的大女儿,和苏家的一些基本情况,夏岚并没有查到苏明的假私生子身份。 从侦探给出的资料看,养父又欠了一大笔债,并且和苏明勾结在一起…… 还有一只小小的录音笔。 苏沐打开。 “别……别给我要钱,我没有钱,我我有个女儿……我把女儿给你们……” …… 混乱的杂响伴随着男人求饶的声音,带着一无所有又苟活于世的赌徒狼狈,有点不堪入耳。 苏沐目光逐渐幽暗,却没有说什么。 “身为那个孩子的监护人之一,我有义务对她身边的人进行调查。”夏岚抿了口咖啡,“希望你不要责怪我的自作主张。” 苏沐摇头,神情平淡。 夏岚观察着苏沐的表情,心里觉得有些莫名,一般人如果知道父亲卖女这种事情…… 夏岚:“你早就知道?” 苏沐:“嗯。” 夏岚觉得有意思了,她放下咖啡杯,“如果我今天不带你来这里,催债的人会找到你的地方,把你带走。” 苏沐道:“我知道。” 夏岚挑起眉毛:“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苏沐声音平淡:“随意。” 夏岚的手一顿,看着苏沐。 少女有一张绝对漂亮的脸,可是那脸上的表情平平淡淡的,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这个孩子…… 夏岚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宁愿流落在外,也不愿意回苏家。”夏岚看着苏沐,“你可能有你自己坚持的理由,也可能觉得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是。”夏岚道:“如果你是这种态度的话,我是没有办法把她托付给你的。” 苏沐眸光一动,看着夏岚。 夏岚却打量着苏沐。 夏秋的灰暗和颓丧在表面,她打架,逃课,处事暴躁,不学无术,甚至还偏激。 而这个女孩,成绩优异,待人温和有礼,足够聪明和狡猾,完美的像是天上落下的一片月光。 然而人们只能看到月光亮面,而忽略了月亮背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夏岚见过这样的人。 他们表面完美,待人温和有礼,然而背后不是恋童癖,就是性虐待爱好者,或者有其他不可言说的黑暗面。 简称斯文败类。 倒不是说苏沐属于这个类型,只是夏岚可以看到她的眼睛深处,有着和那类人一样的压抑。 “我的妹妹喜欢一个人。”夏岚道,“就算那个人是个搬砖的,我都会让他去搬金砖。” “但是你这种人。”夏岚站起来,看着苏沐:“就算你喜欢她,很喜欢她,却也不一定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执念。” 夏岚看着苏沐的眼睛,说:“如果你打算放弃自己,那么,我不会再让她和你见面。” 苏沐指尖微微一动。 她很喜欢夏秋,喜欢的不行,就像是心尖里多了一块舍不得舔一口的糖,光是想想,就觉得苦涩的生命中,都是甜蜜。 她的夏秋已经很好了,可是她想要她变得再好一点,更好一点,好到周围的人忘记小疯子这个名字,好到那些愚蠢的人记住“夏秋”这个名字。 哪怕她知道,她本配不上这样好的夏秋,如果夏秋变得更好,她便更配不上了。 她的命运,早就注定了。 可是哪怕这样,看着这个叫夏秋的人,看着这个为她眉眼凶戾,满腔热血的姑娘,在她手里慢慢绽放出更美的光华,她就觉得,很好。 哪怕配不上,也很好。 夏岚放下咖啡,看了一会儿苏沐,最后摇摇头,“你一定觉得你很厉害。” 苏沐微微蜷起手指。 “自以为是的人,最是肤浅愚蠢。”夏岚道:“这种人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痛。” 夏岚虚长了几年,她看得懂苏沐的眼神。 虽然里面生长着黑暗,却也是单纯的黑暗,白与暗的交界分明,还没有衍生出复杂的灰。 “我不会阻止夏秋和你在一起。”夏岚看着苏沐道:“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夏岚出去了。 咖啡尤有余温。 苏沐看着资料,想起母亲的死前的话。 “……一定要让……苏寒后悔……” 母亲大概是真的恨吧,她死死的抓着她的手,将一腔怨恨写在了眼睛里,“要让他后悔……” 苏沐不觉得自己很聪明。 聪明的人会想尽一切方法把最好的揽在怀里,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活着。 ——而不是把自己活成一个报复别人的傀儡。 可是每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 母亲那双含着恨意的眼睛。 是她如影随形的魔障。 她放不下。 …… “我姐姐给你说什么了?”夏秋问苏沐。 “没什么。”苏沐拿起卷子:“还有时间,做题。” 夏秋:“……” 夏秋:“我对我姐对你说什么比较在意……” ——“对了,小妹的物理也交给你了,你要是能让她月考物理提个九十分,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把她打包送你了。” 苏沐指尖顿了顿,道:“她要我照顾好你。” 随后露出一抹浅笑,“说如果不这样,我将来肯定会后悔。” 夏秋:“……我姐脑子有坑,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苏沐道:“做题。” 夏秋吭吭哧哧的往下做了一会儿,然后对着第一道大题,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苏沐看了一会儿自己的书,一抬头才发现夏秋发了很久的呆了。 苏沐瞟了一眼。 明明是一个公式套用就能解决的重力的题目,夏秋却露出了面对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才会出现的纠结表情。 一看就是一个公式也没记住。 苏沐:“……把你初中物理书拿过来。” 夏秋:“其实我……” 苏沐:“去拿。” 夏秋:“……” 她怎么知道原身的初中物理书都在哪个杂物堆里啊!!! 第79章 病娇黑化中 “……这个, 刚才没有吧?”夏秋拿起小铁片看了一下, “我不是把这个收到柜子里去了吗?” 黑色的细长绳子, 穿着小铁片,夏秋把它拿在灯光下,可以看到细密的奇异纹路。 狗剩也不说话。 夏秋看了一眼费了半天力气才阖上的书架,也打消了把它放回去的念头,把小铁片放到了原主的笔筒里,随后抱着书下了楼。 路上看见了在客厅悠哉喝咖啡的夏岚,她似乎是刚从房间里出来, 对她笑了笑。 “好好学习。” 她说。 夏秋没理她, 抱着书进了书房。 苏沐从书里抽出第一本:“从第一章开始看。” 她抽着书,目光斜睨过去, 动作倏然一顿, 随后把书若无其事的给了夏秋。 夏秋没注意苏沐一瞬间的迟钝,她接了书, 翻起来。 苏沐怔怔的看着夏秋手里的书,眼神从夏秋翻书的手指上,慢慢挪到了她的脸上。 少女眉眼里带着点不耐烦,却还是看着书, 有些一目十行的味道。 书房里的灯很明亮,女孩下巴的弧线也很完美。 过了很久,苏沐才把视线转移回自己眼前的纸上,上面零零碎碎整理了一些基础的物理题目。 ——“她是我罩着的。” …… 这个女孩眉眼带着戾气,行事带着疯癫。 却总是能戳中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 苏沐垂下眼睛, 状似无意的捡起了一本夏秋带过来的物理书。 夏秋认真的看着书,并没有发觉她的动作。 苏沐的指腹无意中抚过书脊,干干净净的书脊上,阴刻了一个小小的,沐。 赌鬼养父将家里整的近乎倾家荡产,母亲明明过惯了富贵生活,却还是愿意为这样的赌鬼父亲忍耐。 她谨慎隐忍,为了学费,连发下的新书,都不敢写上自己的名字。 可是自己的东西,总要有个标记。 她的做法,便是用极细的铅笔,在书脊一边,写一个微小的“沐”,然后用橡皮,把上面的墨痕擦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要仔细摩挲,才能感觉到的名字。 她富贵的幼时岁月,面对的是父亲与母亲没日没夜的争吵,和父亲面对她时失望又叹恨的表情,落魄的童年时代,面对的是养父日日的花天酒地与将她卖给别人的威胁,和母亲的以泪洗面。 母亲让她跟着养父的姓郭。 苏沐拒绝了。 她不想要姓苏,可是更不想姓郭。 母亲指责说她果然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苏沐的手指微微一顿。 也就是那天,母亲喝了酒,喝的酩酊大醉,看着她又哭又笑,最后把她抱在了怀里,像是看着一个小婴儿。 “……沐。” “女孩啊,应该要爱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所以……你叫沐。” “沐浴着春风阳光雨露,是我最宝贵的女儿……” …… 那是她长到那时以来。 唯一感受到的,从母亲的指缝里漏下的温柔与宠爱。 所以,她只能在这些注定要被卖给别人的书本里,小心翼翼的藏下自己真正期许的名字。 …… 那种属于儿时的心情,藏到了初中的书本里,藏了那么多年。 久远的,让苏沐以为自己忘记了。 夏秋抬起眼,看到女孩抱着一本物理课本,微微出神,手指温柔摩挲着书本,像是对待自己的情人。 夏秋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果然学霸就是学霸,对物理课本就跟对情人似的,人家不是学霸谁是学霸。 “……苏沐。”夏秋眨了眨眼睛,“……你干嘛呢?” 苏沐一下回过神来。 她顿了顿,“看完了?” “看完了。”夏秋把书推过去,苏沐便若无其事的把自己写好的题目给夏秋,“做完。” “啊?哦……” 夏秋象征性的抱怨了一下,就接过来,发现全部都是按照她刚刚看得书上的知识点出的题目。 学霸果然是学霸。 夏秋也没废话,提起铅笔就要刷题,却冷不丁的听见苏沐问。 “这些书,你哪里来的?” “啪唧。” 苏沐细长的眉头微微一挑,看着夏秋手里硬生生断掉后摔到地上的铅笔。 “……” 夏秋这次是真的被自己吓到了。 她哪里来的这个力气啊!!!真是太吓人了!!比苏沐似乎发现了什么还吓人!! “你看看这铅笔,假冒伪劣的太吓人了,跟地沟油似的,一撅就断……”夏秋讪讪的把断的笔捡起来,“书啊,学校发下来的啊……我以前脑子不好,都是学校发下来,我姐姐给我拿回来的。” 苏沐并不买账。 “你的自闭症在四年前有所好转。”苏沐说,“所以你初中开始来上学,但是没有去贵族学院,而是来了A中。” “……我经常卧病在床。”夏秋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这个没有错。”苏沐道,“你初一打架便不要命,很出名,经常因为打架的伤卧病在床,但是……” 苏沐拿起书,指腹无意中摩挲过那个名字,看着夏秋,眼瞳定定的,“可是,这课本,是旧书。” “哈哈哈怎么可能是旧书你看新的跟你的脸一样……” …… 对着苏沐的面无表情的脸蛋,和掀开的某一页,藏在角落里一个几乎小的看不见的笔迹痕迹,夏秋笑不下去了。 她刚才一页页翻的太快,这跟个芝麻一样的痕迹,还真成了漏网之鱼。 只是让人细思恐极的是,为什么那么小的痕迹,苏沐找的那么清楚,还在这里问她书的来路!! …… 夏秋捂住了嘴巴,两肘搁在了书桌上,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若无其事的问:“……旧书,有什么不对吗?” 她哪里知道这他妈是旧书还是新书啊!! 果然小黑屋里的东西都问题很大啊!!! 夏秋悔的肠子都青了。 苏沐道:“没什么不对,就是想起了一段往事。” “……往事?” “嗯。” “我在第一学期结束后,便把我的书处理掉了。”苏沐淡淡的说,“一本十块,卖给了个不认识的,想要上补习班的小六生。” “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夏秋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我……” “那个小学生在网吧门口被人拦住了,然后被人打了一顿,还抢了他的书。”苏沐道。 “我每次卖书之后。” “买主不是遭到勒索,就是威胁,或者被打。” “虽然那些人到最后都会得到一笔神秘的补偿。” 苏沐笑了笑:“但后来终于没人敢买我的旧书了。” 夏秋看着苏沐,隐约感觉自己不好的预感要成真了,她跟着苏沐,干巴巴的笑,“啊,谁干的啊,可太过分了,真该好好揪出来把人打一顿,呵呵……” 苏沐看着夏秋干巴巴的表情,倏然抿唇笑。 灰发少女的眼睛亮着星星,隐约藏着点蔫儿坏。 “她那么厉害,我可打不过她。” …… 这个晚上的补习以夏秋心神不定加惶惶然结束。 等到苏沐走了,夏秋翻来覆去的检查自己这几本干净的跟脸蛋一样的“旧书”。 上一学期的学,书上什么都不记,苏沐身为一个学霸,这科学吗? 这不科学!! 这怎么能是苏沐的书呢?这肯定不是的啊! 还有苏沐说的那些个光荣事迹。 原主真的是个狼火。 但!!苍天可鉴,她可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 真是人在书房坐,锅从天上来。 她叹口气,出了书房。 夏岚刚把手里的咖啡放下,“她走了。” “我知道。”夏秋绷着人设,“我跟你说的事,你办了没啊。” “你的交代,我不做岂不是得罪你了。”夏岚声音懒懒的,“放心吧,你的小心肝不会一回家就被坏人绑走去卖器官的。” 之前夏秋回到家被夏岚逼问苏沐的身份,她没有承认什么,但是却借着夏岚对误会她的歉意,要求夏岚保护苏沐。 夏秋深深知道自己现在几斤几两,除了会打架,一没权而没钱,顶多算只会挠人的猫,苏沐身边有豺狼虎豹,她根本还没有办法保护她,虽然嘴上说月考赚钱拿个巨款把苏沐买下来,但哪天一个不注意,苏沐真的被卖掉了……她想去买也不知道地方,真丢了,她上哪里再给原身买个白月光去。 ……是吧。 夏秋皱着眉头看夏岚,“你说话好不吉利。” “吉利话我会说。”夏岚对她挤眉弄眼,“你也给我做个爱心早餐?我能三百六十度把你那小情人夸的跟朵儿花似的。” “……” 看着夏秋上了楼,夏岚搅拌了一下咖啡,微微侧了侧眼。 苏沐那个女孩,心里有光又有暗,光明笑在嘴角,黑暗藏在心底。 夏岚本来并不想让夏秋和这样的女孩靠的太近的,一个不好,就是一无所有。 她只有一个妹妹,她不想赌给谁。 但让夏岚改变主意的,是苏沐的眼神。 当她提到妹妹的时候。 在苏沐的那片黑暗里,裹了一块属于夏秋的糖。 “老爸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夏岚倚靠在沙发上,把修长的腿搭在了茶几上,毫无形象,她看林嫂,“儿孙自有儿孙福?” 林嫂在一边尴尬的笑了。 - - “什么?!你说她没有回去,你还遇到了夏家的人?” 女人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微微有些扭曲,她捏着自己昂贵的包包,脸上浮现着阴影。 苏明道:“妈你到底担心什么,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爸爸不会把她接回来的……” “你懂什么!” 苏明的脑袋猛地被打了一下,女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住了苏明的肩膀,看着苏明道:“儿子……本来该是你的东西……妈妈绝对不会再还回去。” 这是当年那个女人答应她的,给她的交易,苏家这一切,都是她用自己换回来的!! 苏明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你不要管什么意思。”魏萍松开了手,“那个小贱人好好的怎么会靠上夏家这棵大树……” 苏明道:“好像是因为夏家的小小姐。” “夏家的小小姐?”魏萍语气一顿,随后讥讽刺道:“那她也真是有本事。” 夏家是一棵大树,势力上来说,要比苏家枝繁叶茂,也正是因此,有了夏岚的一句话,苏明便不敢再动苏沐。 苏明试探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这怎么行!这不行。”魏萍的声音立即尖锐起来,“一定要把她弄走!!弄得远远的!!” 在苏寒发现真相之前……在她儿子继承苏家的一切之前,苏沐这个□□,一定要驱赶的远远的!! 既然她是沾了夏家小小姐的光…… 魏萍的眉眼阴冷起来,“那位小小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跟我说说。” 苏明一下皱眉:“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疯子,见人就咬,我还被她打过……” 魏萍陷入了沉思。 * 未曾理会背后的风波暗涌,夏秋依然若无其事的过着她的小日子,月考前的疯狂复习加上苏沐的帮助,显然卓有成效。 学校换了新的领导,查作弊查的非常严,据说是个两袖清风的领导,从来不接受贿赂。 尤其看不上像夏秋这种放牛班的学生,那作弊查的,真的恨不得每个学生旁边都站一个牛头马面,谁一作弊立刻套上绳子逮到阎王爷那里去上刀山下火海了。 好在夏秋并不作弊,月考做的顺顺利利,就是小四门补的再怎么快也没办法速成,夏秋本来是想用学霸光环的,但是想了想,瞟了一眼做题做的满头大汗的女同学,又觉得没有必要。 以原身的那个烂成绩,考到让夏岚满意,其实很简单嘛。 水平差不多就行了。 等考完试,出门的时候,让夏秋意外的是,她遇见了江染那伙人。 仿佛没有被人打疼一样,上来就挑衅。 夏秋懒得理会她们,绕了路就走,她现在可是要走好学生路线的,而且她还答应苏沐不打架了。 但是江染显然不打算放过她。 “你们真的要和我打?”夏秋看着围过来的人,觉得有些棘手了。 江染这次显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叫了不少孔武有力的男人。 夏秋扫了一眼那些男人身上的校服。 很多都不太合身,像是借来的。 江染冷笑,“你可是厉害的很了,明明被打的是我们,在警察那边还能倒打一耙……” 夏秋:“???” 夏秋好一会才反映过来她们说的是上回那个事情:“你们打人,我见义勇为还是我的错了?” 江染恼羞成怒:“这事儿不说,你居然还打了刘琉!!” 夏秋撇嘴:“我那是替天行道。” 江染冷笑,打了个电话:“你天天打架还有理了,我今天也来替天行道!!” 夏秋没想着打架,就想先拖一会儿,还个手,谁知道刚一拳打过去,就听见了教导主任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呢!!” 那些男生闻风而动,一个男的往夏秋肩膀上拍了一下,“老大,我们先走了!” 随后逃之夭夭,江染眼里窃喜一闪而过,随后便哭出了声。 还别说,江染平时超短裙穿的恨不得能看见内裤什么色的,今天倒是校服一套,长裙过膝盖,清纯的跟朵小白花似的,再加上这哭的梨花带雨,活像是夏秋把她怎么了似的。 戏精本精了。 夏秋眉头微微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 = 夏秋因为聚众打架,被记了大过,再打架就退学。 新领导果然雷厉风行,无论夏岚给了多少贿赂,就是软硬不吃。 新官上任三把火,再加上夏秋还是惯犯,这个黑锅当头扣下来,真是憋屈的夏岚恨不得真的再找群人把江染揍一顿再把夏秋提回去好好修理修理。 但是夏岚忍住了。 看着夏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夏岚说:“你就不觉得气吗?” 夏秋凑合道:“气啊。” 夏岚:“……” 夏岚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夏秋回到家里之后,想了一下这个事,感觉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嫁祸,但是具体怎么回事,又说不上来。 那些男生的校服不是他们的,他们也不是学校的高三生,若说江染找来的这些社会人打她一顿出气逻辑上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要扮成学校的学生呢? 夏秋被困惑着,倒是苏沐找上了她。 学校天台的风很凉爽,夏秋挑着眉毛,“你也觉得我打架了?” “正当防卫。”苏沐看着夏秋,嘴角噙着笑,“对不对。” “你猜什么都对。”夏秋倚靠着栏杆,十层楼的高度,一仰头就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天和楼。 苏沐走到她旁边,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夏秋这个样子,总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飞走了。 “是江染她们?” “嗯。”夏秋回过身来,又说:“我可没再招惹她们主动打架了,是她们先招惹的我,而且我也没……” 嘴巴却忽然被捂住。 “我知道。”苏沐道,“是她们在找你的麻烦。” “……要找我的麻烦太正常了。”夏秋有些困惑的样子,“不过我就是弄不明白,找我麻烦就找了,可是干嘛要叫社会人穿高三校服诬陷我啊。” “因为教导主任是新来的,很容易被谣言和眼前看到的蒙蔽。” 苏沐站在她的身边,脸颊白嫩,声音温和,“江染她也不过是个高一的小太妹,高三的人认识的也不多,但是她想要营造你势力很大的假象给教导主任看,就只能想这种不入流的烂办法。” “你拉帮结派的,势力越大,惩罚就越重。”苏沐道,“按照新来的这个教导主任的扫黑除恶的风评,你如果再犯一点点小错误,很可能就会有退学的风险。” 苏沐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仲夏夜中,迎面吹来的一阵微风。 一点一点的吹进心里。 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忽然入了这场折子戏。 应该很少有人,面对这样的苏沐,也不心动吧。 “……那……”夏秋听见自己微微有些结巴的声音,“我……” 心脏忽然跳的有些快。 她觉得……苏沐真的很好看。 眼睛,鼻子,嘴巴,仿佛就是按照最好的样子长成的那样。 就像理应如此。 “别再让人抓到把柄了。”苏沐伸手,轻轻抚开夏秋被风吹乱的头发,“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英雄。” 那些被时光埋藏到土地里的珍珠,会一点点的被有缘人挖出地面,用最珍贵的丝线,穿成最美丽的项链,送给属于她的有缘人。 “我不会再打架了。”夏秋低头说,“我答应你了。” “而且……这次也不是什么英雄。”夏秋的声音微微有些乱,“……就是想走远点,打了几下而已……” “那你就是你自己的英雄。”苏沐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夏秋,保护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圣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温热的手蹭过手腕上的手表,蹭过被手表挡住的伤疤,和靠近伤疤的那一块雪白皮肤。 无比靠近的温热触感,莫名的,又有点滚烫。 ——保护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圣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夏秋看着苏沐,忽然觉得这句话,是苏沐说给原身听的。 却听的她自己,也怦然心动。 ……不为别的。 就是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遇到三观契合的人,总是一件让人觉得温柔又动心的事。 “……我知道。”夏秋微微低头,嘴角抿着,带着一点藏不住的笑,却又故作帅气,“……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她是夏秋,不是原身,她会打架教训人渣,但是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她会保护她想保护的人,却不会将保护蔓延出荆棘的刺,伤人伤己。 “所以……”夏秋悄悄的反手,握住了苏沐的手,“你既然可以跟我说这种事情……” 她看着苏沐,重复她的话。 “那你应该是知道的——保护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圣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不要让那些人渣以家人的名义伤害你了。”夏秋道,“我……我和姐姐,都会保护你的。” 夏秋想,她现在还没什么能力,没什么钱,也没有什么权力,就算狗剩说这里是剧本,那她也应该是最菜的一个玩家吧。 就算是游戏里喜欢一个制纸片人,也是会努力给她氪金的。 更何况……苏沐和那些纸片人又不一样。 苏沐微微一怔,抿起唇轻轻的笑了,却没有说什么。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下意识的,对自己的坚持,有些茫然。 她从未遇到过愿意这样保护她的人。 …… “沐沐……你要亲眼看着那个男人的下场……我要你亲眼看着……” “我要你看着他老无所依……看着他后悔莫及……他那样对待你,那样对待我……最后他只能一无所有……哈哈哈……” “我就算爱一个一无所有的赌徒,也不会爱他,他不是想要个儿子吗?我给他,我给他……哈哈哈——他会痛苦一辈子……” “沐沐,你要变好,你越好,他越会后悔……” “……” 苏沐想。 她只是作为一个工具活着的。 一直都是这样子。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会更好,她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可是又不想随了母亲的意变得太好,但是完全不理会母亲的遗愿,她又觉得,母亲临死前的目光,太过令人怜悯。 她苏沐说到底。 只是个连自己的英雄如何做,都不知道的可怜人罢了。 第80章 病娇黑化中 夏秋回到家, 看到夏岚在翻资料。 看着她游手好闲的样子, 顿时恨铁不成钢, 点着她的额头:“都被记大过了,怎么一点表情也没有。” 夏秋平板的说:“我以后不会违纪了,所以不用担心我退学。” 夏岚:“……” 夏岚:“那也不能放过那个混蛋。” 夏秋眨了眨眼:“你不觉得是我挑事?” 夏岚瞥了她一眼,放弃再说什么了,摆摆手:“我想办法,你休息去吧。” 她妹妹这种人,入不了她眼睛里的, 看一眼都觉得累, 怎么可能拉帮结派。 等夏秋上了楼,夏岚看着手里的资料, 皱起了眉。 新换教导主任就出了这档子事, 夏秋简直像是被人盯上了一样,找了那些小太妹, 一个个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染却在第二天办了转学手续,找不到人影。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让夏岚觉得憋得慌, 最后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想着夏秋散漫的表情,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但想到万一那小兔崽子被人陷害退了学,不知道怎么哭。 夏岚又开始觉得心软。 江染,江染…… 夏岚微微皱起了眉, 忽然想起,上次夏秋被人欺负进警察局,查出是防卫过当的时候,好像就是江染这一伙人…… 而夏秋,是为了……保护苏沐? 江染和苏沐? * 苏沐手里的薄荷糖忽然掉了。 她盯着掉在桌子上的糖看了一会儿。 慕烟抱着书困的直打哈欠:“不行了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 她放下书,看着自己的同桌:“你最近怎么啦,总是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苏沐微微一笑,看不出哪里不对。 “是不是念书太累了?”慕烟忽然提起了精神,“我给你说点八卦提提精神吧?” 苏沐点点头。 慕烟把书立起来挡着老师的目光,嘀嘀咕咕的,“你知道八班的那个江染吧?听说她被小疯子一伙人打了之后,办了转学手续……” “……” 苏沐对慕烟说,“她没有打人。” 慕烟一愣,“……嗯?” 苏沐道:“夏秋,没有打人。” 慕烟抓了抓脑袋,“我也是听说啦。不过江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我看,挨打是活该……不过她居然会转学。” “我和她还是小学同学呢。”慕烟说,“当年还去过她家做客来着。” 苏沐目光微微一动,“你知道她家在哪?” * 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没有用学霸光环,因为考试制度,只按语数外算分计,夏秋靠着自己的能力,冲进了年级前十。 但是小四门成绩惨淡的不忍直视。 夏秋考得心满意足,拿了自己的成绩去找夏岚,终于把自己的银行卡给解冻了。 她第一时间就是想带苏沐去吃顿大餐。 然而等她摸到苏沐的教室去找苏沐,却被她同桌慕烟告知她出去了。 “她去哪儿了?” 夏秋问。 慕烟看见夏秋,有点忐忑害怕,“……你,你找她干嘛呀?” 夏秋看见慕烟好像被自己吓到了,想着自己在外的凶名,缓和了一下口气,“我不是来找她麻烦的……我就想问问她考的怎么样。” 其实苏沐考的怎么样,夏秋心知肚明,年级第一的名字可不是苏沐么。 慕烟道:“呃,考得很不错的,她一直都考很好……” 不知道怎么的,慕烟觉得,眼前这个微微有点扭捏的女生,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凶恶。 即使她穿着黑衣长裤,但是更衬得脸蛋白嫩,唇不点而朱,带着一点凶戾的美。 是那种看一眼就觉得不好接近,但是赏心悦目的女孩。 慕烟说完,忍不住问一句:“你是叫……夏秋吗?” 夏秋诧异:“你知道我的名字?苏沐跟你说过我?” “没……啊,不。”慕烟说:“苏沐经常和我说起你。” 夏秋心情一下更好了,“是吗?” “是啊。”慕烟说:“我觉得,苏沐应该很喜欢你的。” 原来外面疯传的小疯子。 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啊。 …… 夏秋走的时候,觉得脑子有点晕晕的,又有点甜甜的感觉。 等走回教室,她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去喊苏沐吃东西的吗?为什么连她去哪里都没问出来? 夏秋有点懊恼。 * 苏沐请假,没有去别的地方。 她去找了江染。 当江染嚼着口香糖,带着无所谓的表情,穿着规矩的校服,踩着板鞋回到自己破落的小屋子的时候,看到的是掀起帘子,从房间里面出来的少女。 女孩灰发明亮,眼角还泛着温柔的笑意,白皙修长的手慢慢把帘子放在身后,而那一点点的笑意,也随着帘子垂下,渐渐烟消云散。 她看着江染,眼瞳深处的幽寒浮现。 江染脸上的表情慢慢僵硬了,看着苏沐,整个人就好像被嚼了一路的口香糖一样,毫无滋味。 “好久不见,江染。” 苏沐轻柔的寒暄,“我刚刚,替你照顾了一下母亲。” 江染的表情变了:“苏沐!!” “怎么能这个样子呢。”苏沐表情不变,温柔的像是天使,“母亲生了那么重的病,你又在学校被人欺负成那个样子。” “你说如果让你母亲知道,她唯一的女儿在学校受了这样子的欺负,该有多心疼啊。” “会不会拖着这样残破的身体,为自己深爱的女儿,去学校讨一个公道呢?” 江染脸色难看:“……你给她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啊。”苏沐道:“我就说,江染在学校很乖,是个很努力的好孩子呢,只是好像惹了一些什么事情,不得已要转学了,也不知道会去哪里呢……我很担心江染同学的学业,所以过来问一下喔。” “你说……你母亲得了病,这么脆弱。” 苏沐歪了歪头,“要是,被那些你得罪的人知道了……” 江染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最后呸的吐了口香糖,“苏沐!!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在母亲身边,一直都是个乖孩子,但是在外面,一直无法无天。 这次陷害夏秋,也是因为拿了魏萍的好处,可以让她带母亲去另一个城市治病。 她都已经找好借口了—— “过份?”苏沐咀嚼着这两个字,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意,“我帮你照顾母亲,怎么能算是过份呢?” “你还知道,什么叫过份啊。” “用自己的任性伤害别人,在我看来,也很过分。” 苏沐走一步,江染就后退一步。 直到她退无可退。 苏沐走到江染身前,冷淡的瞳孔反射着江染苍白的脸,最后一点温柔也泯灭成冷漠,“欺负她。” “我总该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江染瞳孔蓦然一缩,莫名通体生寒,她尖声叫了一声,“不是我——是有人,是有人故意想要那个小疯子倒霉的,是……” 苏沐嘴角勾着一点冷漠:“你想说,是苏家的人,对吗?” 江染一下卡壳,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沐:“你……” 苏沐眼睛染着一点淡色。 “既得了好处,又报复了一直想报复的人。” “江染,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处,如果不需要代价的话,我苏沐也想要。” 江染瞳孔猛然一缩:“滚,离我家远点——” * 夏秋虽然解冻了银行卡,但随着她成绩,关于她作弊的谣言也开始疯涨。 “她们怎么能这样瞎说!”女同学气的很,“你都是自己做的,一点都没作弊,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夏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二姐答应她的钱都到手了,谁管那些幺蛾子。 直到教导主任把她喊到了办公室。 …… 被教导主任义正言辞的教训的时候,夏秋一直都没说话。 就算他说她作弊了,说她打架了,夏秋也没说话,没辩驳,只是有些神游。 …… 这个NPC可真是能逼逼啊…… 等夏秋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见苏沐倚靠在门口,灰发垂落在肩头,看着白墙,脸紧紧的绷着。 见夏秋出来,还没等夏秋跟她打招呼,就什么都没说,直接进了办公室。 夏秋一怔,就听见办公室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夏秋没有作弊。” 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教室并没有监控录像,您并不可以因为谣言,污蔑他人。” “而且关于夏秋上一次拉帮结派和打人的事情,我认为,您也应该好好调查。” 夏秋站在原来苏沐站的位置,才发现,在这个位置上,可以将隔音并不好的办公室里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教导主任有些恼羞成怒,但又不敢太过得罪这位年级第一,最后将夏秋退学的处理,改成了留校察看,并且提出了让夏秋重新考试的要求。 苏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夏秋瞅着她。 ……原来,那样的白月光,也会有这样愤怒的时候。 原来,她恼怒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姑娘就那么站在那里,用一双圆圆的凤眼看着她,苏沐就觉得。 ……什么都值得。 看着苏沐盯着自己看,夏秋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她会对苏沐的处境愤怒,会在对待苏沐的态度上犹豫尴尬,但是当自己被误会,被冤枉,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就像是玩游戏,当游戏人物被一些无关紧要的NPC误会了,怎样怎样了,她就没有任何感觉,误会了又怎么样,只要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拿到任务物品,重新来过,她又是一条好汉。 一直都很没有什么真实感。 可是就这么被苏沐盯着。 夏秋忽然就觉得…… 她自己无所谓,可是……会有人替她觉得,有所谓。 会有人因为这些无所谓,而真的生气。 夏秋看着苏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作弊。” 她可是连学霸光环都没用的。 苏沐走到她身前,半晌才说。 “这话刚才怎么不说。” 夏秋:“我说了他又不信。”而且对着一个NPC有什么好解释的。 顿了顿,又说,“……但是你不一样。” 如果这只是个游戏。 那苏沐一定是她最爱的纸片人。 如果这是现实。 那苏沐,一定会是她很喜欢的人。 苏沐看着她,目光慢慢温软下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要重新考试了。” 顿了顿,又说:“其实也可以不……” “没事。”夏秋道:“我又不是真的作弊,有什么好怕的。” 没过几天,那件事的受害人江染出现在了学校,主动承认了自己做的一切是陷害夏秋,最后得到了一个退学的下场。 夏秋的记大过被取消了。 夏秋自己本来是觉得无所谓的,但是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见苏沐眼里的笑。 有点温柔。 她忽然就感同身受,有了那么点大仇得报的快感。 “但她怎么忽然想过来承认这个了?”夏秋还是有点疑惑,她问了夏岚,夏岚说这件事和她无关,虽然江染的退学有她一份功劳,但是让江染主动承认,她没有那么大本事。 苏沐翻了一页书,若无其事的说:“负罪感吧。” 夏秋没有多想,“那她本性不坏。” 苏沐摸了摸她的脑袋,没说话。 夏秋把她的手拿下来,抱怨,“别碰我头,都乱啦。” 苏沐看着夏秋的一头鸡毛,沉思,“我不是帮你捋捋吗?” 夏秋:“……” 夏秋决定不理会这个话题:“啊,我考完试了,等会请你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夏秋本来想着,在她重新考试之前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意外让人接应不暇。 就像一张苏沐出入夜店的图片,就能将这位明亮的白月光,一下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第81章 病娇黑化中 “想不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长得漂亮呗, 也难怪了……” “……” 窃窃私语的声音慢慢变大, 最后有点肆无忌惮的嚣张。 夏秋翻着生物书, 刚把耳机摘下来,就听见了这样的话。 “我说呢,苏沐平时看着怪纯情的,原来晚上去那里……” 耳机随意的落下,夏秋微微侧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女同学看了一眼夏秋,又朝身后叭叭叭说个不停的男生使劲使眼色。 那个哔哔哔个不停的男生叫雷欢, 为人最喜欢八卦学校里的美女帅哥的丑闻。 平时他八卦其他人她是管不着, 但是苏沐…… 然而那些只知道传播无聊八卦的人显然看不懂女同学的“眉目传情”,还贴心的问, “肖冉, 你眼睛抽筋啦?” 终于有了名字的女同学肖冉:“……” 肖冉决定沉默是金。 “哎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那个年级第一苏沐从夜店出来,我看那照片上校服套着超短裙……” “咣当!” 杯子破碎的声音刺耳, 迸溅出的尖锐玻璃渣擦过了桌角。 正侧着身子和后面人八卦的雷欢看着自己眼前桌子上惨烈的玻璃杯,看着一边的小疯子,声音忽然卡住,没有了下文。 在他的印象里, 班里的这个小疯子很少来上课,就算来上课,也一副漫步经心,游离于世外的样子。 即使有一副很好看的皮囊和很牛逼的家世,但仅凭那些传闻, 就没有人敢接近她。 然而现在,这个小疯子就这么插着校服兜站在一边,乌黑如浓墨的头发扎着简单的马尾,她穿着小皮鞋,踩着一地碎玻璃,俯身看他,“……你说到哪里了?” 漫步经心的样子,却好像突然染了一点凡尘。 细碎刘海下一双黑眸子散漫的看着他,眼神也并不算锐利,声音甚至还有点懒。 白嫩的耳朵上,甚至还戴着一只雪白的耳机,长长的耳机线搭拉下来,蔓延到兜里。 “……” 雷欢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才发现,小疯子的个子并不矮,至少他坐着她站着俯身看他的时候,气势很是逼人。 过了一会儿,他才卡着声音:“我在说那个年级第一苏沐去夜店……” 碎玻璃和鞋底板摩擦的声音带着尖锐的破碎声,就像小疯子慢慢冰凉的眼睛,“你亲眼看见了?” 雷欢讷讷:“……怎么可能。” 随后又慌忙拿手机:“我可不是瞎说,我有根据的,你自己看。” 夏秋接了手机,高中有个小贴吧,里面一个帖子已经上了热点。 帖子名字就叫,“高一学霸神秘出入夜店,校服超短裙入镜——” 夏秋点开以看,处理的有些模糊的照片,夜店的名字很清楚,女孩披着校服,路灯模糊的光芒下,那头灰发泛着微光,宽大的校服遮挡着短裙,露出两条又长又瘦的腿。 只是因为拍的远,看不太清楚脸。 但光凭那一头标志性的灰发,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夏秋眉头皱起来。 不可能是白月光。 她和白月光在一起快一个月了,生病去她家里照顾她的时候,也没见她衣柜里有短裙。 “就这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还不行啊。”雷欢说,“全校也就只有她有这样的头发了,我们学校查仪容查那么严酷,谁有空染奶奶灰啊。” “我问你,是不是,就这一张照片?” 夏秋的声音带着一点戾气和不耐烦,好像下一刻就要一拳头打过来。 雷欢一下卡住,也许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有幸见过小疯子打架的。 那真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这小身子骨可招惹不起。 “就这一张……” 和雷欢说话的男生虽然也有点怂夏秋,但是也觉得被一个女生恐吓有点没面子,微微抬高了嗓子:“一张还不行啊?无风不起浪,她要是没去过,还能被人拍这样的照片?” 旁边有人看热闹,“哎,小疯子你急什么啊,高中生谁还不能去夜店了……” 有个男生没看见夏秋的脸色,在身后插嘴,“没说不能去呀,就是听说苏沐家里很穷,谁知道好好的去夜店做什么呢——” “咣当——” 书桌一下被踢翻,木头掀起老高,那个男生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揪着领子按在了墙上!! 那个男生猝不及防,肩膀被撞的生疼。 肖冉尖叫了一声,“夏秋!!” 夏秋按着那个男生,“你说什么?” 男生对上夏秋的眼睛,一瞬间胆寒。 乌黑的眼睛里染着戾气和杀意。 夏秋说:“你可以再说一遍。” 那个男生被夏秋的眼神吓到了,哆哆嗦嗦半天没能说话。 雷欢和另外一个男生看呆了。 “你们在干什么!!” 教导主任的声音尖锐,“夏秋!!你又惹事!!” 夏秋微微垂下眼睛,松开了手,随后看过雷欢和一边的男生,一字一句。 “别再我听见你们瞎逼逼。” “不然,见一次揍一次。” 雷欢脸都吓白了。 教导主任气的胸快炸了,“是你没看见我还是我死了!!夏秋跟我滚到办公室去!!” = = “不尊重师长,持强凌弱,欺辱同学……”教导主任一个一个的数她的罪过,“还死不……” “悔改”两个字还没出口,便见夏秋低着头,看着脚尖,老老实实,“老师对不起。” 教导主任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尊重师长,持强凌弱,欺辱同学。” 夏秋声音温顺的像是小白花:“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听他们说我是小疯子,就冲动跑上去把人按住,对不起老师,是我持强凌弱,都是我的错。” 说到“持强凌弱”的时候,夏秋捂住了额头,无意中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伤疤,“啊,还有点头晕……老师您不用担心,这是贫血的症状,我以后一定不会那么冲动了。” 旁边有老师同情的看着夏秋,随后看教导主任,语气隐约谴责:“这是犯什么事了?” “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持强凌弱谁了?” “……这脸色难看的,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夏秋诚恳的看着他:“老师您罚我吧,我一定不会再犯错了,您要我抄多少字的检讨,我都抄。” 教导主任:“……” …… 夏秋戴着耳机,一边被罚站一边听歌。 悠哉的不行。 狗剩:“您这次怎么戏精上身了?” 夏秋撇了撇嘴,“你管我。” 一楼的走廊里漏不下阳光,却能看到被屋檐遮挡了一半的蓝天。 那天,那个女孩子冲进办公室,为她据理力争的样子。 教导主任说,这次暂时先原谅她,但是如果她下次再打架,就会被退学。 “狗剩。” 狗剩:“嗯?” “这人设,不打架,不算崩吧?” 狗剩:“……你能忍住你自己的暴脾气就好。” 夏秋:“我脾气超好的,你别污蔑我。” 狗剩:“……” 夏秋:“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爱一言不合就打架吧?那不是人设吗?” 狗剩:“……”呵呵。 夏秋才不理会狗剩的腹诽,她看着露出的蓝天,思绪慢慢拉长。 死去的原身,一定希望自己可以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即使她暴怒又偏激,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像弱小的蝼蚁,不为自己所掌控。 耳机里放着歌。 “无法掌控的思绪,被愤怒左右的情绪,撕碎的六角雪花迷失遗忘的悲哀……” 夏秋拿起了手机,低头打开了贴吧的图。 图里路灯模糊,灰发温柔,长长的校服下,短裙露出一角,长而白的腿踩着一双…… 夏秋微微眯起眼睛,放大看。 蓝色高跟鞋露出一角。 夏秋盯着图死看,手机都快贴眼睛上了,冷不丁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一个激灵,手机一下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个后空翻后,被人接住。 苏沐手里掂着她的苹果机,皱着眉头看着夏秋。 夏秋耳机线插在手机上,耳机插在耳朵里,手机被苏沐拿着,乍一看就像苏沐在牵着个什么。 夏秋也觉得这个姿态有点诡异,她下意识的摘耳机:“……啊,好巧。” 苏沐道:“怎么没去上课?在这里罚站?” 夏秋若无其事的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这都被你发现了,你其实是个算命的吧?” 苏沐把手机撇到一边,夏秋够了一个空:“为什么罚站?” “……”夏秋盯着手机:“……我长得好看,教导主任嫉妒我。” 苏沐:“……” 夏秋:“你把手机还我。” 苏沐把手机给她。 夏秋伸手要接,谁知食指在指纹识别那被人冷不丁擦了一下解了锁,手机屏幕陡然一亮,苏沐瞥过了夏秋解锁之前看的图片。 夏秋一下把手机抢过来,“看什么看啊,没见我欣赏夜景呢。” 什么夜景。 作为绯闻事件的女主角,苏沐自然知道那张图片是什么,但是她并没有戳破,只是道:“回去上课。” 夏秋把掉下来的耳机插回耳朵:“不去,他让我在这站满四节课呢,到时候又找我麻烦。” 苏沐道:“你回去,我跟他说。” 夏秋巴巴的看着她:“你怎么那么好。” 苏沐:“……” 苏沐道:“……回去上课。” 夏秋拗不过苏沐,朝着自己的教室走了几步,随后脚步微微一顿。 她回过头,笃定地说,“那肯定不是你。” 苏沐微微一怔。 便又听那个不情不愿回去上课的小疯子说。 “你才没有那么丑的蓝色高跟鞋。” 苏沐:“……” 苏沐想着刚才的惊鸿一瞥,这才恍然,这小痴汉盯着手机盯半天再盯什么。 看着那个人回了教室,苏沐才慢慢的出了口气。 和教导主任说了夏秋的事情,教导主任很是不满意,但是看着苏沐,话头一转,提到了夜店的事情。 苏沐没有说话。 就像夏秋之前说的那样,不信的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但无论如何,都严重影响了学校的名誉……”教导主任假惺惺的说,“希望你能……” “嗯,我知道。”苏沐道:“如果解决不了,我会转学的。” 教导主任:“……” 一边旁听的老师急了,她瞪了一眼教导主任:“哎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好好的转什么学……” 苏沐的成绩在哪个学校都是众星拱月的尖子生,要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被赶走,那就是学校的损失了。 教导主任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喝了口茶掩饰:“……我知道苏沐同学很可能是被冤枉的……学校也很想快点恢复苏沐同学的名誉……” 苏沐不说话,就是微笑。 * 夏秋在学校一天都在想到底怎么回事。 肖冉说:“如果你觉得不可能是苏沐的话,那很有可能是P的。” “不是P的。”夏秋看着图,眯着眼睛,“是有人假扮的。” 这个女孩身高明显不够,所以穿着蓝色高跟鞋,就算故意把脚藏在了花坛后面,却还是露出了一点鞋跟。 但是这一点点鞋跟在夜色和昏黄灯光的掩饰下,显得模糊,也不引人注意。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灰色的头发上。 苏沐没有这样的高跟鞋。 肖冉奇怪:“为什么有人要假扮苏沐给她泼脏水?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都不知道啊……她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夏秋想了想苏沐身上的事情,但是想了一会儿,没有什么思绪。 难道是苏明? 她那个便宜父亲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沐好像也被很多学校里的小太妹看不顺眼…… …… 夏秋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位白月光的了解,有多么的浅薄。 怀着头疼的思绪,夏秋放学了,她想了想,搜了那个夜店的地址,从学校后门走。 谁知道没走多远,就又被人堵住了。 夏秋扫了一眼。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这些人围着狭窄的后门,她一出来就堵住了她的退路。 “哟。”为首的一人人高马大,带着凶相,“小妹妹,去哪里玩啊?” 刘琉从人身后窜出来,尖锐的笑:“哈哈哈,好久不见啊,小疯子。” 她表情阴狠下来:“这次我可要讨回来!” 夏秋手里的拳头微微一紧,半晌,又松开。 她看着她带来的那波人,微微眯起眼,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这些人和江染上次带的那些假装成高三学生的是一波吧? 看着这架势,她估摸着是没有什么胜算了,跑好像也不好跑。 还手的话,这一拨人如果再栽赃陷害到她身上,给她泼脏水,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辣鸡教导主任,恐怕真的敢让她退学。 苏沐……又会去为她求情。 那她倒不如洒脱一点,做个安稳的受害者了。 插进兜里的手微微捏紧,夏秋嘴角弯起了一抹有些痞气的笑。 “要打我啊,来啊。” 她指着自己:“随便打,还手算我输。” 苏沐身边还有这么多没有解决的□□。 她不能被退学,也不想苏沐因为她再去面对那个辣鸡教导主任。 保护自己虽然是件神圣的事情,可是保护苏沐。 是比保护自己,更帅气的事。 第82章 病娇黑化中 魏萍喝了口咖啡,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苏明说:“差不多都办好了……不过那个小疯子没有还手,有点意外。” “这又什么意外的。”魏萍不屑的笑了笑, “人家是疯,又不是傻,如果再被那人逮住,她就可以去上她的贵族学校了。” 苏明有点不甘心的说:“她倒是聪明。” “不是她聪明,是你傻。”魏萍冷笑了一声, “一拨人用两次。” 苏明没说话, 他是轻视了那个小疯子, 觉得那确实是个只会打架的精神病。 苏明:“那怎么办?” “动一下你的脑子吧。”魏萍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我为什么要你用刘琉?” 苏明想了一会儿, 慢慢恍然:“刘琉以前好像喜欢过苏沐……” 魏萍也懒得再说他,只是喝了口咖啡, “我们的目的是要让苏沐背后失去夏家这棵大树。” “她不就仰仗着那个小疯子喜欢她么。” = = 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之后, 苏沐没有回教室, 她直接回转了自己的屋子。 有时候有些事情, 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缠着你, 让你接应不暇, 又觉得无处去烦躁。 苏沐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她写了一下午的日记。 手里的笔转了几下, 最后扔在了日记本上。 其实她真的很久都没有写日记了, 只是最近,有些不知所措,和心烦意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茫然什么。 那个女孩戴着耳机,站在办公室门口, 有些散乱随意的样子,抬头看她一眼。 她的心就乱了。 她知道……她知道,她喜欢夏秋,很喜欢很喜欢,那种看一眼就忍不住再挪开视线的喜欢。 这种喜欢,让她会情不自禁的亲吻她,想摸摸她的头发和眼睛,甚至,想对她做更多更过分的事……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 即使眼睛不看她,身体也会控制不住的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意。 傍晚的天,开始阴沉沉的下雨,一滴一滴,最后铺天盖地。 可是,那是夏家的小小姐。 而她说整个都在漩涡里,不知道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的可怜人。 芽芽在外面玩毛线球,感觉下雨了,扯着毛线球跑进来,进了她的屋子,蹭了蹭她的裤脚,喵喵叫了两声。 这让苏沐混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她翻开了日记本,本子里夹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 母亲张蓝的长相很温婉,嘴角终于带着了一点笑,抱着还年幼的她,和爸爸站在一起,对着镜头,终于有了一点家人的感觉。 只是,一些人一些事,不会长久的,再苛求也是妄想。 苏沐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最后把本子阖上了。 夏岚对她说的话,那些潜台词,她不是不懂。 她也能看出来,对于她的感情,小疯子,并不是无动于衷。 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无意的跟踪,和后来的吻,傻傻的,有些笨拙的表达,她都有感觉。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悸动,空空的内心好像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满满的像是要溢出来的啤酒杯,又甜的像是加满了草莓酱的冰淇凌奶茶,尝一口都是无与伦比的甜滋味。 苏沐低头,芽芽跳进了她的怀里,脏脏的小爪子在她身上留了一个个小印子。 她把猫抱住,抬眼的一瞬间又回忆起来,遇见芽芽的时候,那个小疯子站在她身边,脸色微微有些涨红的样子。 仅仅是回忆着,苏沐就有些晃神。 很多年,她一直都是孤独的。 无论是幼时父亲的重男轻女,还是带着她离开了家来到养父这里,她一直都怀揣着的那一点点孤独感,像是飘渺的云,稍微触碰一下,就会散掉,浅薄的像是不存在一样。 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摆脱这种痛苦和孤独,她总会离开,摆脱这一切。 直到第一次的性幻想里,对象,是女孩子。 那个女孩婉转呻,吟,模糊又青涩的亲吻着她的唇。 ——“妈妈……女孩子,可以喜欢女孩子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有喜欢一起玩的小妹妹了吗?” ——“不是……是,像爸爸喜欢妈妈,那样的喜欢。” ——“罔顾人伦……乖孩子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也是那一刻,她很清晰的明白,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而这种不一样,会毁掉一切。 那一瞬间的孤独感,带着恐惧,几乎可以吞噬一切。 那时候,母亲的笑容越来越少,残存给她的,所剩无几的温柔,显得费力又苍白。 她无法摆脱自己的恐惧,也无法摆脱自己的残念,更无法摆脱母亲死前,那双难以瞑目的眼。 苏沐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就被现实所打倒的人,她很快就把自己从那种深深的恐惧和漩涡中解脱出来。 所以,她选择继承母亲的遗愿,成为母亲的人偶,看着那些她觉得无所谓的人,按照母亲的意志,走向他们应有的结局。 这样,虽然活的没有意义,却不会被孤独和茫然所环绕。 雨下的越来越大。 …… 苏沐无法压抑自己的心烦意乱,她决定做几张试卷,让自己冷静下,却发现回来的太匆忙,没有来得及拿今天的卷子。 由于她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而且她手里有教室的钥匙,于是也没有犹豫,拿起伞就去了学校。 这么晚,学校大门已经不开了,后门却还能进去。 瓢泼的大雨中,后门的路灯有些昏黄,一个一个,在雨幕中像是一枚黄色的月牙,散发着暗淡的光。 苏沐看着那个靠在墙边的人,脚步慢慢停下来。 犹豫而烦躁的心,在看清楚那个人的脸的时候,变得冰冷。 苏沐想,也许她这辈子,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冷静了。 在她十几载的岁月中,愤怒的时间屈指可数,而像如今,冷静到心底,冷静到浑身冰冷的时刻。 也只有此时此刻。 雨伞啪嗒落在了地上,苏沐淋着雨,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看着那个靠着墙,闭着眼睛的人。 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她却浑然不在意。 一直干净柔软的黑发被雨水打的透湿,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如泪水一样的雨珠,苍白的脸色衬得嘴唇鲜红,漂亮的人,即使昏迷了,还是一样的漂亮。 却失去了她睁眼时,才会有的倔强生气。 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像是再也不会醒来的木偶。 苏沐颤抖着伸手,摸着她冰冷的脸颊,被雨水浸泡冲刷过的身体没有分毫的温度—— 所有的犹豫,迷茫,还有那些可笑的坚持,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 苏沐忽然明白了。 不愿面对未来,苟活于过去执念的人。 终有一天,会失去属于她的未来。 - - 夏秋躺在医院的时候,浑身都疼。 头沉沉的疼,浑身酸软的没有力气,好像连呼吸都是费劲的。 刘琉大概是下了大力气来报复的,她硬是没还手,只是一时大意了,原身和人打架斗狠拼命厉害,但并不代表这小身子骨挨揍也厉害。 就像法师,输出厉害,自己一摸就倒。 这一个估算失误,她就晕过去了。 刘琉找人打架都是清场的,经常往后门跑的坏学生愣是没跑几个,给夏秋被围杀空出了完美的场地,以至于夏秋晕那几个小时也不见有人来收尸。 狗剩:“你醒过来了,真好。” 语气有点凉飕飕的。 夏秋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睁着一双死鱼眼看着天花板,“我……” “你装逼失败,被人殴打了一通。”狗剩平板的陈述,“我给你开了痛觉免疫系统,所以被打的时候你可能没什么感觉。” 夏秋感动:“真想不到你居然是个有人性的系统。” 狗剩:“我的人性是要收费的。” 夏秋决定闭上自己的嘴巴。 恰好护士进来,看见她醒了,惊喜的上来:“你醒啦?” 这话一落,外面立刻有人进来:“醒了醒了??” 进来的是夏岚。 难道是她瘫在地上被夏岚捡到医院里了? 夏秋觉得有点心虚,不敢看夏岚。 “你怎么回事,一天不来医院皮痒是不是?”夏岚凶她。 夏秋想对她笑笑,可是脑子沉的厉害,脸上连勾个唇笑笑都觉得浪费大脑皮层,最后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夏岚,整个人看起来更欠揍了。 “这次又怎么回事,你给我说……”夏岚显然很想知道夏秋是怎么又把自己整到这里的,护士却进来说:“有问题还是等等吧,病人现在还需要休息。” 夏岚立刻把嘴巴闭上了,她皱着眉头看着夏秋,“……有什么想吃的吗?” 夏秋揉了揉太阳穴,对夏岚说,“我想吃芒果。” 夏岚出去买。 看着夏岚出去,夏秋喊住了也想跟着走的护士,“哎等等。” 护士看她。 夏秋有点犹豫的问:“我怎么来的?” 狗剩:“石头里蹦出来的。” 夏秋:“滚。” 护士倒没像狗剩那么不靠谱,笑了笑,“昨天一个女孩子打了120,真是,整个人浑身都湿透了,眼神看着还怪吓人的……你应该认识她。” “……不是我姐……嗯,我是说,不是刚才那个人吗?”夏秋睁眼。 护士看她指着那个刚才出去的女人,摇摇头,“不是的,她是那个女孩打电话叫过来的。” 夏秋心一跳。 “什么时间?” 等护士走了,夏秋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 根据护士的描述,夏秋感觉那个把她送医院里来的人,九成九是苏沐。 这……很尴尬啊。 恰好夏岚提着一袋切好的芒果和各种其他乱七八糟的水果回来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便看见床上的少女死气沉沉的看着她,就在夏岚以为她会说好难受的时候—— “苏沐……她送我过来的?” 本来以为妹妹会撒娇的夏岚,这口气也不知道是上来好,还是下去好。 都说生病的人会依赖第一眼看到的陪床(?),怎么到她这里就失效了? 她撇了撇嘴:“是是是,除了她还能是我吗?——我迟早得让你气死。” 夏秋讪讪的笑笑,没说话。 夏岚俯身摸了摸夏秋的额头,微微皱眉:“怎么还是那么烫。” 夏岚的手很凉,夏秋舒服的眯起眼睛,“她去哪里了?” “她衣服都没换,在这里守了你一夜。”夏岚说,“她白天似乎是有事情,就先走了,脸色挺难看的。” 夏秋像是没听见,问题都没变:“她去哪里了?”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姐。”夏岚收回手,看着夏秋:“倒是你,怎么躺这里的,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 夏秋不说话了。 夏岚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强求,只是把手机拿出来,拨到了一张图,“行吧,不说也行,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不过这张图你总要给我解释解释一下吧?” 夏秋看了一眼,果然是苏沐去夜店的图。 她别开眼:“假的。” 夏岚:“你怎么知道是假的?要是真的……” 夏秋一下回过头:“真的怎么了?” 夏岚一卡,卡了半天也没把那句,要是把你教坏了怎么办说出口。 其实苏沐去不去夜店什么的跟她没有多大关系,而且夏秋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被谁教坏的人,夏岚只是好不容易看这个妹妹最近似乎“平易近人”了点,就忍不住想要拿出姐姐的架子好好管管妹妹。 夏秋说:“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一百零八岁吗?” 夏岚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夏秋:“因为他从不多管闲事。” 第83章 病娇黑化中 夏岚:“……” 夏秋翻个身不想理会夏岚, 但过了一会儿,忽然一个咸鱼翻身又翻回来, 盯着夏岚:“你怎么知道苏沐去夜店?” 很奇怪。 她这个姐姐虽然说留在这里看着她,但平日里各种商务活动忙的团团转,说是看着她,也真的是看着她而已。 像是她被教导主任记了大过,夏秋自己当然不会说, 夏岚也是第二天有老师打电话给她才知道的——她可是亲妹妹, 都这样马后炮, 关于苏沐的这种校园里捕风捉影的小传闻,夏岚知道的也太快了吧? 夏岚没有多想, “这件事传的挺快的……不仅你们学校知道,你知道苏家的吧?前几天苏家有个项目被我们公司接手了, 一起吃饭的时候听那边的人提起来的, 我本来没兴趣听的, 但是是你们学校的事情嘛, 我就听了两耳朵。” “怎么了?有问题吗?” 夏秋若无其事的说:“没事……我还以为你真的事无巨细的监视我, 正生气呢。” “我哪有那个时间。”夏岚翻了个白眼, 随后又皱起眉毛, “不过要是还发生这种事情, 那可就不好说了。” 夏秋:“……”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这是关心你。”夏岚说,“这次到底是什么回事?你怎么能被人打成这样你说出来,我也好给你出气。” 夏秋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不关你事。” 夏岚气笑了:“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等到夏岚出去, 夏秋才把头放出来,眉头皱起来。 学校里捕风捉影污蔑苏沐的名声,本来是学校里的事情,却不经意的传到了从来不关心学校小道消息的姐姐耳朵里。 像是有人在故意污蔑苏沐…… = = 雨还没有停。 淅淅沥沥的声音。 苏沐撑着伞,抱着一束雪白的雏菊,来到了公墓。 她把花儿放到了墓碑前,凝视着碑石半晌。 干净的石碑,刻着规矩的名字,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 苏沐看着照片上的人,思绪万千。 她是深陷泥沼的人,如果原地不动,只会越陷越深,最后,拽着她想要紧紧抓住的人,一起堕入地狱。 本来,无论是肮脏的地狱,还是可怕的孤独,抑或是被无望的生活所压迫的恐惧里,她都是无所谓的。 她从不惧怕养父的贪婪好赌,也不怕苏明和她母亲的次次陷害,习以为常的漩涡,她一个人像个无根的浮萍,沉浮着,不会落下,也不会觉得痛苦。 她以为,她真的无所谓。 直到这个漩涡,让那个人躺在了雨幕中,闭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像个冰冷的木偶,失却了灵魂。 那个样子,她只是扫一眼。 就疼得无法呼吸,甚至会从心底,浮出一股黑暗的恨意。 那种黑暗无法把持,仿佛下一刻,就会吞噬一切,甚至,吞噬自己。 苏沐捏着伞柄的手开始收紧,指骨青白。 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 “对不起。” “我可能要往前走了。” - - 夏秋醒了没多久,就开始担心苏沐了。 她摆弄着自己的手机,苏沐身上没手机,但还好她经常在的地点就那几个,教室,家里,夏秋跑几步就能找到人了,也不担心联系不上,可是现在夏秋躺在这里凉凉了,没有手机的问题就显得十分严峻了。 “狗剩,你说苏沐没事吧?” 狗剩:“她有什么事。” “我觉得很奇怪……”夏秋道:“你看她那么喜欢我,我都这样子了,她怎么舍不得来看我呢?” 狗剩:“……” 狗剩:“……要点脸。” 夏秋道:“脸皮薄没媳妇,她都亲我了,还不喜欢我啊。” 狗剩:“也许人家只是想和你进行一下□□交易呢,没有感情的那种,比如约/炮。” 夏秋:“狗剩。” 狗剩:“嗯?” “要点脸。” 夏秋躺了一会儿,又想爬起来,她想去找苏沐。 她很想知道苏沐去哪里了,在做什么,为什么把她送过来,就又走了。 反正也不知道怎么的,当那个人不在身边的时候,就非常想看见她,如果看不见也没关系,但一定要知道她去做了什么。 然而现实残酷。 虽然恢复了一点力气,但实在没法爬起来,身上的伤不少,青青紫紫的,一动就疼。 可见刘琉下手真的是分毫没有留情。 夏秋叹了口气,老实的呆在了床上。 狗剩说:“你翻了五次身了,想干嘛?” 夏秋:“苏沐去哪里了?你有没有什么金手指能给我看看?” 狗剩:“你那么关心人家啊?” 它顿了顿,故意道:“你喜欢她啊?” 夏秋:“……啊。” 夏秋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一样,“啊”了一下就不动了,整个人仿佛在发呆,有点木木的。 不就是……喜欢嘛。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她就是喜欢苏沐吧,不然,为什么明明喜欢男的,却对苏沐的亲吻……并不抗拒。 说起来,她觉得自己喜欢男的,可是,好像也没有遇到过什么看一眼就心动的不行的,想给他生猴子的男的啊。 就是,身边的人都喜欢男的,所以她也喜欢男的,比如一些帅气的男明星什么的……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男明星来着。 可是苏沐……和这些敷衍一样的喜欢不一样。 也许一开始没有什么感觉。 后来狗剩没有给她布置那些乱七八糟的病娇任务了,她依然想亲近她,喜欢她。 就是那种逃课从学校翻墙出来去她家,给她煮点吃的,看她抱着碗对她笑笑,就觉得人生圆满了的,那种喜欢。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对啊,有什么不对吗?” 就是喜欢。 狗剩早就知道会这样了,但如果它能翻白眼的话,肯定会翻一个给她看:“你不是说你是直的吗?” 夏秋微微出神。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要靠近苏沐,心就会跳的很厉害。 会忍不住认同她所有的观点,像个真正的痴汉一样觉得她所有的话都是对的,她做什么都好看,她这个人在她眼里就是最完美的,不容置喙的。 她不知道之前那些吻里,几分是为了做任务的心思,几分是自己真正的心动。 只是苏沐吻她的时候。 她会觉得,就是她。 整个心脏都要炸开的心动,整个人都要为她绽放的茫然。 穷尽一生……就是她,只有她吻她,她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就是她,只有她,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行。 就在狗剩觉得夏秋不会回答的时候。 夏秋严肃的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狗剩:“什么?” “异性为了繁衍,跨越性别的,才是真爱。” 狗剩:“……” 狗剩:“我是听过这句话,但被你这么说出来,我还是觉得你有那么点不要脸。” 没等夏秋进一步的去论证自己的真爱观点,病房门被敲了两下。 夏秋心中一跳,有些激动的望过去。 见夏岚进来,夏秋心里微微失望。 她也不知道自己失望个什么…… “怎么?不想看见我啊。”夏岚一眼就看穿了夏秋的表情,说。 夏秋叹气,重新躺好,看着滴着的生理盐水发呆:“没有,你来挺好的。” “我放下工作来看你,你就这么个态度?小没良心。”夏岚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她买了不少水果,各种芒果买了一堆:“我听说你被打,是因为刘琉?” 夏秋:“……” 还真没错。 “你没事操那么大个心干什么……” 夏岚懒得听她说,冷着脸:“因为刘琉喜欢苏沐,所以她才会打你?” 夏秋:“……” 刘琉打她的理由多了去了,不一定是这个。 虽然这个的比率更大就是了。 但是看夏岚脸色不好,夏秋有些忍不住了,“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苏沐不是个好孩子,妹妹你要离她远一点……”夏岚看着夏秋看智障一样的眼神,话锋一转,“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夏秋生气:“你刚刚是这么说的。” “开个玩笑还不行了。”夏岚拿起一个芒果开始削皮,道,“其实我真正的话是——我妹妹果然有眼光,喜欢的人都与众不同。” 夏秋看着她把芒果削了自己一手,汁液横飞,默默把头扭开,没说话。 削芒果,牛逼。 再看下去,她大概几年都不想再吃芒果了。 夏岚削了两个,最后大概是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削芒果的料,略有不甘的把芒果的残尸扔进了垃圾桶,叹口气,道:“你也别想了,照片啊,什么的,都是苏沐自己的事情……我以后还是买切好的芒果吧。” 夏秋抿着唇不说话。 其实夏岚说那么多,她只赞同最后一句。 她还想告诉她,芒果是剥的。 “她那样的人,如果真的做了决定,肯定会有个结果。”夏岚拿纸巾擦手,芒果汁液特有的黏黏感觉让她皱眉,“如果没有结果,就代表,她想要顺其自然,或者,随波逐流,也许就这样烂在泥里。” 夏秋说:“卫生间在那边。” 夏岚假装没听见,她非得把话说完,“她做什么我都不生气,因为我知道,就算她打算烂在泥里,你也会想法设法的把她从泥里挖出来糊墙上。” 夏秋:“……” 这个比喻……二姐可真是个文化人。 夏岚看着夏秋游离的目光,“可是她不应该三番五次的把你牵扯进来。” 夏秋终于正眼看夏岚了。 苏家拙劣的离间计,夏岚一眼就看透了,也许苏沐有什么秘密,让苏家的人三番五次都想让她不好过,而找上夏秋,肯定是因为上次苏明等人计划着出卖苏沐的事情被夏家阻止了。 她不是没想过,让夏秋转学,离这些是是非非远一点。 可是就在她做出这个决定,让林嫂收拾别墅里的东西时候,林嫂什么也没说,却也没有收拾,只是带她看了一个小房间。 隐藏在书架后的一个小门里,有一个隐秘的小房间,里面藏着一个孩子短短十六载以来,最大的秘密。 那个秘密,叫做苏沐。 林嫂告诉她,夏秋手腕上的那道疤,就是因为父亲逼她回家,而她的妹妹为了留在那个人的身边,不惜自残的后果。 她舍不得伤那个人一根寒毛,却舍得在自己的千金之躯上割出深深一刀。 夏岚明白,她不可能将那个人驱逐出夏秋生命里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三番五次的把我牵扯进去?” 看着夏秋略微茫然的目光,夏岚把擦手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吸了口气,“傻子。” 却没再说什么。 第84章 病娇黑化中 1 夏秋想了想,拽住了夏岚的衣角, “你知道什么?” 她遇到的这些麻烦, 和苏沐……有关? 夏岚嘴角一勾:“就算我知道什么, 也不会和你说的。” 看着夏秋的表情, 夏岚总算有了一点扳回一局的快感。但又不喜欢看她为那个人担心, 最后揉揉她的脑袋,“你在担心她?” 夏秋没说话。 “你担心什么。”夏岚叹口气, “她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 = 夏秋没有从夏岚那里得到答案,却等来了苏沐。 那是她住院三天后的事情了。 虽然说伤的严重,但是由于夏秋不禁打,倒的太快, 所以并没有伤筋动骨, 只是看上去青青紫紫的,比较吓人。夏岚不在的时候, 给她请了护工照顾。 夏秋这单人VIP病房住的舒服,大大的窗户敞开着, 金色的阳光洒了一地。 苏沐进来的时候, 就看见夏秋在翻自己的白色相机, 专注的都没注意她来了。 护工正打扫卫生,看见苏沐的时候诧异了一下,想要说话, 但是被苏沐阻止了。 苏沐背着单肩包,整个人显得干净温柔,并不像是什么坏人, 护工被她暂停的手势一示意,也就没再说话。 等夏秋感觉到自己被一片阴影覆盖的时候,连头都没抬:“姐,你别给我浪费芒果了,一天天的削的累不累……” 苏沐没有说话,视线随着夏秋,扫过她相机上正看着的照片。 照片里的苏沐在图书馆着书,金色的阳光透过大大的玻璃窗照进来,又被一个个错落的书架与书切碎,少女安静的坐在书架与窗交错的书桌上,半边脸上阳光温暖,半边脸沉在影中,显得静谧,又有点不可捉摸。 夏秋忽然感觉四周安静的有些怪异。 之前护工扫地的时候,还有扫帚的轻响,现在那响声不存在了,只能听见窗外几声鸟鸣。 空气中漂着的,不是那个便宜姐姐身上的柔和香水味,而是一种清淡到,几乎不存在的香味。 在这个季节,打开窗户,就可以从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之外,嗅到医院里种着的,有点芬芳的,柔软的,不知名的花儿的味道。 而现在,那个味道被无意路过的人沾染到了袖襟,带到了她的身边。 夏秋看着相机上的人,忽然不敢抬起头。 其实太不抬头并没有什么要紧和不要紧,就算真的是那个人…… 就在夏秋僵硬的看着照片,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有柔软的唇蹭过她的脸颊。 有点温柔,和暧昧的余温。 “芒果?” 夏秋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松了一口气,却又憋了一口气的感觉。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这个人没事,还在这里。 自从夏岚跟她说了那些话,她的心里一直都惴惴的,不□□稳,即使知道苏沐是任务对象,不会出什么问题,还是觉得有点不安。 现在苏沐回来了,她就觉得安心了。 憋了一口气是因为,这几天苏沐一直都没有出现。 但是苏沐明明知道她在这里,却迟迟不来。 这让夏秋诡异的产生了一种被遗弃的委屈感。 夏秋觉得自己有资格矫情一会,比如假装没听见对方说话什么的。 狗剩:“你人设崩了,身为只对苏沐病娇的舔狗,你应该……” 夏秋理所当然:“身为一只一天见不到苏沐人就痛苦无比的病娇,认为苏沐背着我偷偷找别人玩而吃醋到发疯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又顺理成章的吗?” 狗剩:“……”竟无言以对。 夏秋盯着相机上的照片,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手贱点开看了。 这张照片摆在这里,好像连生气都少了一点底气,但现在再关上,又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夏秋干脆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继续看着。 见夏秋绷着脸,一副“我不想说话,你不要和我说话,我不知道芒果是什么,我也不想理你”的样子,眼睛却盯着她的照片的固执样子,苏沐笑笑,把背包放下,拉了椅子坐在了她旁边。 这几天,见过了那么多恶心的嘴脸,再看见夏秋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哪怕对方是板着脸生气的样子,她都觉得可爱。 两个人相顾沉默了半天。 一个是因为揣着闷气,一个是看入了迷,空气中弥漫着温柔的安静。 终于,夏秋有点憋不住了。 “你……” 她抬起眼,正对上苏沐的眼睛。 从苏沐来就没往她那里瞟一眼的夏秋这才发现,她居然一直在看她! 对于夏秋的单音节,苏沐也只是“嗯”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眼睛却还是一直看着她。 看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滑入病号服的优美弧线,和半开的扣子下隐约露出的细瘦锁骨。 看着看着,苏沐就想,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夏秋这样的人呢? 好像每一寸皮肤都是随着她的心意长的,哪怕生闷气的样子,也好看的想要让人吻上去。 对着苏沐的眼睛,饶是夏秋再厚的脸皮,也没法把“你这几天为什么不来看我”这种话说出口。 最后她收回了目光,“……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苏沐盯着她的锁骨,轻描淡写的说,“处理了一点事情。” 她想在她的锁骨上,留下一个吻痕。 “处理……”什么? 夏秋的话还没有说完,却一下被人抱住。 少女柔软的灰发挠在脖颈,有些痒痒的,苏沐顾及着她的伤,抱着她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并不用力。 夏秋一下睁大了眼睛。 苏沐都声音微微有些闷,“让我……抱一会。” 不然,要忍不住了。 突然被苏沐抱住,夏秋本来除了吓一跳和紧张之外,是没有其他多余的感觉的。 可是她毕竟是人,不是木头。 两个年轻的躯体抱在一起,透过薄衣的温度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夏秋的手不知不觉搭在了苏沐细瘦的腰肢上,薄薄的长T下的皮肤温度在指尖点起无名的火焰,夏秋不觉连呼吸都有些紧张起来。 然而苏沐显然没有发现夏秋的躁动,她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处理魏萍和苏明是最简单的,母亲过世后,遗物由她收敛,而在这些遗物中,有母亲的日记本,和当年苏明和苏寒的真正亲子鉴定书。 这些东西只要寄到苏寒手上,那么魏萍就绝对没有翻身余地。 这是母亲当年留的后手,而魏萍并不知道。 她这么急切的想迫害她,无非是觉得她知道点什么,心虚之余,想要斩草除根。 对于魏萍的小动作,苏沐知道,但一直不曾理会,魏萍并非是老谋深算的人,那点小聪明,一眼就能看透。 这也是她母亲当时会选魏萍合作的原因之一。 如果魏萍没有动夏秋的话,苏沐也会配合她的动作,随波逐流。 她并不想回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那里,也不想跟着养父一起生活。她只想做一个旁观者,一个继承母亲的遗愿的木偶,在这个没有尽头的漩涡沉浮,冷眼看着所有人最后的结局。 哪怕漩涡消失后,她自己也会成为最后的牺牲者。 ……如果,没有夏秋的话。 魏萍不该动她。 苏沐的目光暗下来,带着阴郁。 这些年她能在各种阴谋陷害中活得若无其事,并非她足够幸运,而是苏寒的公司和家里,都有她的人。 那是母亲忠实的拥护者,母亲去世之后,便成了她的“眼睛”。 所以她可以轻易地掌握苏明和苏寒公司的动向。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魏萍竟敢无视夏氏这个庞然大物,明目张胆的从夏秋身上下手。 对方这个不知道是愚蠢还是不要命的做法,生生打的她猝不及防。 她一开始没有想到是魏萍,但是在看见江染的母亲用的药物后,猜到了苏家。 苏家底下有制药的分公司,出过江染母亲这种病的特效药,效果很好,但造价昂贵。但同种类型有便宜低价的替代品,只是效果慢。 苏沐在江染家里看到了她母亲正在用的苏氏特效药,和垃圾桶里,已经吃完的替代药品的药盒。 猜到了是魏萍下手陷害的夏秋,苏沐威胁了江染之后,开始陷入了踌躇。 她想,经过这样的陷害,夏岚爱妹如命,就算事后会报复作妖的人,但事前也会把夏秋带走,远离可能会发生的是非。 她舍不得夏秋走。 身如浮萍的她,第一次有了自私的念头,却又因为这个念头动摇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开始犹豫。 谁走都无所谓,但那个人,不可以是夏秋。 但当时,她只是这么想,却没有意识到。 苏沐,是没办法失去夏秋的。 只是这个自私的念头,搅的让毫无准备的她心慌意乱,即使魏萍那边又出了什么污蔑她去夜店的幺蛾子,她都没有心情去理会。 她甚至借着这个事,有了坏心思——如果是夏秋……她会相信她么? 然后那个戴着耳机,懒散的在办公室门口的女孩,告诉她。 她信她。 这让她更加混乱,混乱到没有办法再去琢磨魏萍的心思,以至于,犯下了大错。 想到雨里闭着眼睛的夏秋,苏沐不觉间又收紧了怀抱。 ……还好。 还好。 夏秋可不知道苏沐在深沉的想些什么,她只觉得原来柔软微松的怀抱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原来浮现着的那点暧昧心思就在苏沐越勒越紧的怀抱中灰飞烟灭。 “你……撒手……我没办法呼吸了……” 苏沐一下回过神来,连忙松手:“啊。” 夏秋这才喘了口气,不满的看着她:“干嘛啊你,想抱就抱说抱就抱的,你谁啊你,我不要面子的?” 苏沐:“……”好可爱。 她真的每时每刻不在想她。 把母亲的日记本和苏明的亲子鉴定书送给苏寒的时候,她在想她在医院里有没有吃好喝好。 还不起赌债的养父被赌场的人打成了半身不遂,也许这辈子都没办法再从医院出来,苏寒用了一点手段,找到了学校后门出口的摄像头,里面录下了刘琉与社会青年勾结在一起的场面,当时刘琉伤完了夏秋,志得意满的与那些人进了一家饭馆。 她顺理成章的陷害了刘琉与赌场的社会青年勾结,打伤自己养父,最后,刘琉被退学。 那时候,她想的是夏秋雨幕中纤长如折翼的睫毛。 她没有饶过参与殴打夏秋的那些人。 在利用完那些人后,她一点点的挖出了这些“社会人”的前科,把他们送进了监狱。 得到魏萍被赶出苏家,苏明失踪消息的时候,她把苏寒在公司做假账的证据提交给了相关部门,想着的是这个人手腕的伤疤。 这些事情,在两天内做完了。 而昨天。 苏寒死了,被他赋予厚望的“儿子”苏明,如今走投无路的“苏明”,杀死在了别墅里。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去认回自己的亲女儿。 警察从别墅里搜到了苏寒的遗书。 询问苏明的杀人动机时,苏明说,魏萍被怀恨在心的苏寒找人给害了,死不瞑目。十几年的夫妻情,抵不过一纸鉴定书,且在打算自杀前被自己的假儿子杀死,也是真的讽刺。 苏沐知道苏寒会死,不是这样的死,就是那样的死。 因为他的公司早就被她的“眼睛”掏空了。 随时可能断裂的资金链,会让他有着背负巨额的债务的压力,而她的一纸证据,像一把利刃,砍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并非白手起家的苏寒,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的。 无望的时候,她喜欢慢慢等一栋摩天大厦因为内部的蛀虫腐朽破灭,走向灰败,用着母亲遗愿的美名,享受着一件事物从辉煌走向衰败的美景。 她像一个旁观者,编织着一张网,看着这颓败的人间,最后绽放出凋零又荒唐的美丽。 她本打算把自己漫长的人生耗进这个局。 可是夏秋让她把这个也许长达十年或者更久的过程,缩成了几天光景。 她的夏秋那么美好。 漫长余生,愿知其详。 第85章 病娇黑化中 苏沐很听话的把她松开了,夏秋看了一眼苏沐。 她觉得怪怪的, 她看着苏沐, 总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可是仔细看, 眼睛还是那个眼睛, 鼻子还是那个鼻子, 就算进来的时候拢着一缕花香,也没变成什么不一样的花仙子。 但是那种感觉很清晰的传过来。 “怎么了?” 见夏秋老是盯着自己不说话, 连之前的生气的脸都变成了探究,苏沐问。 夏秋一下回过神来。 是了,她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如果说一开始的苏沐,甚至是几天前的苏沐, 给她的感觉是天上飘渺的月光, 漩涡里飘零的浮萍,戴着一个微笑又温和的面具, 冷漠的看着人间。 好像触及真心,又似若即若离。 而现在的苏沐, 给她的感觉就是仿佛踩在了地上, 踏踏实实的……用简单点的话来说。 就是, 好像离她更近了一点。 “……没什么。”夏秋别开了脸,不再看她。 她有点觉得自己不太争气,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太过了。 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生气, 苏沐又不是她的谁,如果苏沐是她的……什么人的话,因为她不来看她, 在这里生生闷气理所当然,但是……苏沐不是啊。 她们指尖甚至没有确定什么关系,甚至都不是一个班的,如果非要说的话,算是……朋友? ……也不像是朋友啊,有哪个朋友会按上去就亲啊,还亲的特有感觉好像这辈子就对方一个人就好的。 狗剩:“也许你们可以当一辈子的炮友。” 夏秋:“……” 虽然狗剩的话欠揍的想让人把它痛殴一顿,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点什么。 这样的感情太不理所当然了。 夏秋忽然有种意识,也许她们的关系,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正当夏秋陷入深思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腿上凉凉的。 她惊了一下,抬起眼就看见腿上的薄被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到床尾的苏沐掀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凉快还是为了其他的,薄薄的病号裤子宽松的像是里面要放只大象腿,平时夏秋上个厕所,都能感觉小腿凉飕飕的,如今更是方便了人把裤腿撸到上面去。 不过重点不在裤子。 而在裤子被撸上去的腿上。 刘琉等人下手不留情,即使养几天,也不可能让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甚至说的上是丑陋的痕迹销声匿迹。 苏沐看着她腿上的伤,眼里沉沉的。 苏沐想着那些罪魁祸首的下场,觉得自己也许下手还是太轻了。 夏秋在她的目光下,下意识的缩了缩腿,不是因为对方目光太阴郁,而是她……总觉得,她再这么看下去,她就要…… 自从发现自己喜欢苏沐之后,夏秋再看见苏沐,就好像拢了一层诡异的滤镜。 而现在,这个滤镜在苏沐的靠近下,发挥了一加一大于二百的效果。 夏秋舔了舔微微有些干燥的嘴唇,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但是小腿上每一寸皮肤都在她的目光下浮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有点刺激。 夏秋忍耐着心底莫名的躁动,在心里默想着她们的关系——不能冲动夏秋,革命尚未成功,你必须……忍一忍,至少要探明了对方的态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腿上多了一抹有些温热的触感,一霎间,这触感被夏秋所有的神经细胞放大放大在放大,瞬间传导至神经末梢,刺激伴随着心虚,正神游又有点躁的夏秋陡然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整个小腿一弹,蹬在了苏沐的怀里! 苏沐被她一个撅腿蹬的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膝盖,指尖蹭到了她的腘窝——夏秋那里有些敏感,这一下带来的刺激不亚于有人一爪子挠她脚心上了。 夏秋当时就噗哈哈哈的毫无形象的笑出来了。 苏沐:“……” 夏秋哈哈哈,哈着哈着慢慢的就熄火了。 她默默着苏沐微微发愣的茫然表情,和她握在膝盖上下意识松开的手,一瞬间觉得笑一笑十年少古人诚不欺我。 她岂止是少了十年,要是有条件,她现在就能表演当场去世。 空气中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 “……干嘛呢?!” 夏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不纯洁的冲动,冷脸瞪着苏沐:“你瞎碰什么呢!” 你又不是我女朋友你瞎碰个毛线啊。 你是我女朋友吗? 你又不是! 你就知道占便宜!!你还不想负责!!真不要脸!!比狗剩还不要脸! 夏秋心里这样倔强的想着,然而放在人家手上的腿却一厘米也没挪开,甚至还不要脸的往人家怀里蹭了蹭。 苏沐看着夏秋,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恍若被夜里罕有的暖风拂过的冰山之巅,眼里所有的阴郁都化开来,融融的一片笑意。 和夏秋在一起,就会这样。 在她的眼里。 你会忘记自己所有的不堪与黑暗。 你永远是你。 永远都是单纯的自己。 看着苏沐的笑,夏秋愣住了。 就像被苏沐的手指碰一下就自我高潮一脚蹬人怀里一样,苏沐的这个笑在夏秋十倍滤镜加成下,夏秋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要死在这个人的笑容下了。 她要被苏沐这个人间妖孽美死了。 立刻,马上,现在就死给她看。 啊。 苏沐没有理会夏秋之前虚张声势的叫嚣,她顺势把她蹬过来的腿抱在了怀里,问她:“现在还疼不疼?” 夏秋这才从苏沐的盛世一笑中回过神,再看着自己的腿,又看看苏沐露出来的锁骨,她开始思考自己顺着自己的腿,跟蚯蚓一样自然的扭到对方怀里的可能性有多大…… 过了一会儿,夏秋把目光艰难的从对方漂亮的锁骨上挪开,看着窗沿上不知道谁放的一株仙人掌,故作矫情的说,“你说呢,我天天都疼,疼都要疼死了。” 我他妈都那样了,也不见你过来看看。 她还躺在这里担心这担心那的,感情她担心了半天,都特么是多余的。 本来是故意矫情的,但人就不是不能惯着,一想起来细节,夏秋还真的就委屈起来了。 不提还好,一说这个,苏沐的笑慢慢收敛了下去,她沉默的看着她很久,才说:“对不起。” “你怎么跟我姐一样,我受伤关你屁事。”夏秋蹬了一下苏沐:“你知道……算了,你肯定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苏沐便抬着睫毛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握住了她的脚腕。 夏秋皱着眉头又蹬了几下,试图让对方撒手,无果后,瞪着她:“放手。” 她忽然发现,夏秋的脚腕是极细的,细的用她不算大的手握住,还尤有空隙。 苏沐看着夏秋,她知道,夏秋浑身都有着一种羸弱的病态,但由于她充满攻击力的眼神,以及天生的那股戾气,让人下意识的忽视她的弱气。 可是现在,那种弱气,在此刻无限放大。 她看她的时候,很乖,虽然任性,却收敛了所有尖锐的刺,让她……情不自禁的,放大了自己内心那挣扎的欲望。 握着她脚腕的手,微微用力。 于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重复着,带着沙哑的野望,像是荒地里因为雨露而绽放的蔷薇,为了自己的爱人,削去了所有的利刺,却留下了最尖锐的一根,等着某天,等着某天,这个人不爱她的时候,扎到那个人的心里。 “对不起,夏秋,这辈子,你只可能是苏沐的了。” 她是在为她内心黑暗的独占欲,还有掌控欲,道歉。 她不可能再放手了。 她扫清了所有的障碍,她这辈子,只会为爱的人活。 夏秋被她的声音苏了一下,“苏沐你——”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脚腕被人一扯,下一刻,苏沐压上了床,一只手支撑在她耳边,嘴唇碾上了滚烫的温度。 “如果不想听这个。” 夏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脏跳得快的几乎要蹦出了心口,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反应。 苏沐这个吻既深又浅,夏秋听见在她耳边喘息着,“……你想听什么?” 她轻轻咬住她的耳尖,带着一点滚烫的暧昧,像是烈火上又浇了一桶油,噌的烧起更大的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夏秋盯着眼前漂亮的锁骨,下一刻,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上去。 她想听什么? 她什么也不想听了,她比较想和她做一点快乐的事。 但是,要有仪式感。 夏秋松开嘴,一个翻身,生生将苏沐按到了床上,还在输液的针头被她的动作挣开,没有好全的伤瞬间展现出了撕拉的疼痛,她也浑然不介意,只是舔了舔唇,对苏沐说。 “听好了。” “我夏秋这辈子,所有的疼,都会是你给的。” 苏沐微微睁大了眼。 “知道为什么吗?”夏秋的手摸向她的脖子,带着一点危险的感觉。 “为什么?” 苏沐看着她,对于脖子上的手完全不在意,锁骨上的隐痛让她更觉得新奇,甚至有种无法言喻的快乐。 苏沐放着夏秋的眼睛里,全是躁意。 她不畏惧脖子上,夏秋可能带给她的威胁,她在意夏秋可能会赐给她的刺激,以及,她可能给她的回答。 夏秋舔舔唇。 她想到了原身割在手腕上的刀痕,想到了原身为苏沐拼命而受过的伤,她曾经想自己决定不会像原身一样傻逼,然而最后,她只是不想让苏沐面对令人讨厌的教导主任,就站在那里默默挨了顿暴打。 而且,还觉得,挺自豪。 为了保护喜欢的人而伤痕累累自我感动自我升华什么的……傻逼至死不渝和浪漫至死不渝在这一刻真的只在一线之间。 “因为……我早想上你了。” 看着苏沐骤然睁大的眼睛,夏秋弯唇一笑,“所以,别说疼,就是死在你身上,那也是死得其所,死而无……” 嘴巴忽然被人捂住,苏沐眼底的躁动慢慢散去,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薄荷糖。 薄荷糖似乎放了很久了,她一只手捂着夏秋,用牙齿咬开了糖纸,舌尖卷走了糖,随后松开夏秋的嘴巴,吻了上去。 冰凉的甜意瞬间蔓延在口腔。 夏秋倏然睁大了眼睛。 这个吻,又甜,又冷,又有些呼吸不畅的漫长。 夏秋被吻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那糖被她咽了下去,她听见苏沐低声说。 “不会疼,也不会死。” 她有些认真的说,“我把那些藏起来的糖,都送给你。” 看着苏沐的眼睛。 ……夏秋知道。 自己会为了这个人继续傻逼下去的。 至死不渝的那种傻逼。 第86章 病娇黑化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这火焰即将燎原的时候, 病房门却被人敲了几下。 夏秋和苏沐的身体陡然一僵,两个人对视一秒,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怔愣。 苏沐顿了顿, 按捺着心中的火,若无其事的从夏秋身上下去, “谁?” 声音平稳的听不出任何异常,甚至还帮夏秋把被子拉好了。 夏秋在内心称赞了一声好演技。 “……” 外面的声音默然了一会儿,随后直接开门进来了。 是夏岚。 夏岚是给夏秋送水果的, 她终于找到了一种很好削的青芒, 在家里切好放到瓷碗里带过来了, 看见病房里的苏沐, 她眼睛微微眯起来。 她敏锐的嗅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味道。 “你们……” 夏秋心微微一绷。 看着妹妹陡然绷紧的脸色,夏岚语气一顿,“……吃芒果吗?” 夏秋松了口气, 又莫名有些心虚的瞟了一眼苏沐:“……吃。” 在夏岚炯炯有神的逼视下,虽然碗里的芒果很甜, 但夏秋也吃的艰涩, 倒是苏沐跟着没事人一样, 一直带着有礼的微笑。 夏秋在心里腹诽, 看什么看, 有什么好看的, 会削芒果了不起啊,又不是及时雨,来得那么快做什么。 夏岚看了看夏秋, 说了点无关紧要的事情,心里痒痒的夏秋随便敷衍着,最后夏岚看出了夏秋美色当前没有什么招待亲姐姐的兴趣,心底冷笑了一声,看看苏沐,微笑道:“跟我出来一下。” 夏秋顿时觉得这个芒果有点不是滋味了,对夏岚道,“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夏岚哼了一声,“吃你的芒果,我削了半天。” 夏秋这才看到被苏沐的美色光环掩盖住的,夏岚食指上的创可贴。 夏秋:“……” 终于看见自己妹妹稍微复杂的表情,夏岚心里爽的一逼,其实她就是刮破点皮。 但是她就是要粘创可贴,就是要让妹妹“无意”中发现!! 凭什么只喜欢苏沐,连家人都不要了,这像话吗? 这太不像话了!! 自闭也不是理由!!她也要妹妹心疼的!!她也很重要啊!! 夏岚看见夏秋纠结的表情,心满意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喊苏沐,“走了……” 却听夏秋有点纠结的说:“……你血没流芒果上吧?” 苏沐:“……” 夏岚震惊的摇了摇头:“……” 夏秋拿着叉子,一脸纠结:“我都吃了一半了……你怎么不早说,你说了我就不吃了……” 夏岚:“……” 夏岚带着内伤和苏沐,出了夏秋的病房。 狗剩:“宿主你的人性呢??你怎么能说那么过份的话呢!” 夏秋翻了个白眼,“我那便宜姐姐以看就是装的好不好,看见我发现的时候嘴角都快翘天上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狗剩:“……” 夏秋把芒果戳一个放嘴巴里,特意放冰箱里冰过的,软软的,甜甜的,长叹了一声:“好吃。” 狗剩:“……” 出了病房,夏岚瞟了一眼苏沐,又转过头,“想笑就笑吧。” “没有。”苏沐这样说着,眼底却漾着笑。 “哼。”夏岚瞟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想赶什么,干柴烈火,下一步要干嘛了?” 苏沐的笑礼貌而官方,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虚伪和炫耀:“没有呀,我什么都没做。” 没有?没做? 我信你爷爷的个鬼。 夏岚抱着肩膀,微笑同样礼貌而官方:“哦?那我妹妹的嘴是磕床上才肿的?” 苏沐:“……” 夏岚看着苏沐略微崩塌的官方微笑,终于获得了满足感,她微微侧头:“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我就警告你一句,我妹妹,未成年。” 苏沐:“……” 夏岚说:“给我规矩点。” - - 夏秋见苏沐一个人回来了。 “我姐呢?” 夏秋抱着空空的碗,问。 苏沐看着夏秋,表情微微有些飘,笑意中又隐约藏着一点羞涩,“……没什么。” 她想她这辈子,那点害羞和不好意思,全部都放在夏秋一个人身上了。 夏秋眉头一皱,“她说什么了?你别瞒着我,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苏沐看了她半晌,最后说:“你姐姐说,你是未成年。” 夏秋:“……” 夏秋的厚脸皮终于有点红了,她掩饰着,不满的说:“她瞎管什么闲事……说的你不是未成年一样。” 狗剩:“知道人家未成年,还不知廉耻的扑上去,夏秋,啧,真不要脸。” 夏秋:“……” 好了好了,怕了怕了,她不要脸,是她不要脸。 于是夏秋不要脸的问:“苏沐,你是我女朋友了没?” 虽然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言自明,但是她就不要脸了。 管他呢。 夏秋感觉苏沐的身体陡然一僵。 她把书包放下来,低着头,一时间,竟然觉得心脏颤抖的厉害。 颤抖到让她几乎说不上话来。 过了很久,久到夏秋觉得自己的脸皮被剥了一层又一层,马上只剩一层细胞的时候,她才听见苏沐闷闷的“嗯”了一声。 轻轻的一声,却像是炸雷一样响在夏秋耳边,石破天惊的一声,证明单身狗夏秋从此有了可以带出去炫耀的女朋友。 这滋味。 倍儿爽。 夏秋内心高潮完之后,又极为不要脸的问自己好像是在害羞的女朋友:“嗯?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谁女朋友来着?” 狗剩觉得自己没眼看了。 还没说完,夏秋又怕苏沐反悔,连忙又道:“你刚刚是‘嗯’吗?没听清,再‘嗯’一遍试试?” 狗剩:“……”要点脸,求求你要点脸。 苏沐低头看着书包,眼睫垂着,她想到了很多自己的过去。 孤单的,寂寞的,无望的,灰暗的,放逐的。 她不能容忍任何除她之外的人接近夏秋,可是当她自己要向前的时候,却又茫然无措,甚至裹足不前。 她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直线,永远都在接近那束遥不可及的光,却无法抵达。 她像个被封住嘴巴的泥娃娃,不表态,不拒绝,不接受,却又竭尽全力的攥着夏秋的手,她也是即将被污泥扑灭的火焰,只能靠着一点星火,拼命嘶嚎着,哭泣着,祈求着夏秋能给她一点点垂怜。 而现在,那些困扰的,令人心烦的记忆已经是昨日黄花,她的女朋友夏秋就这样站在了她的未来里,默默握住了她死死攥着她的手。 苏沐抬起头,认认真真的“嗯”了一声,随后问她,“听清楚了吗?” 夏秋还想作:“没听清呢,再说一遍呗,我教你啊,你就这样说,‘我苏沐这辈子就喜欢夏秋一个,我愿意天天当下面的那个……’” 狗剩:“……” 苏沐看了一眼夏秋,嘴角忽然一翘,“我苏沐这辈子就喜欢夏秋一个。” 夏秋还没来得及心满意足。 就听苏沐问:“我说了,你要天天做下面的那个吗?” 夏秋:“???” 夏秋:“胡说!!” 苏沐:“你自己说的。” 夏秋想了想自己的断句,内心陡然一万句卧槽,“你怎么听人说话的!!我说因果关系了吗?” 苏沐就瞅着她不说话,眸子温润干净的像是两块打磨好的月亮。 夏秋觉得自己的反驳苍白无力,最后干脆瞪着苏沐:“反正你想得美!” 苏沐直起身,温暖的阳光落下,微微透的衬衫勾勒出纤瘦美丽的腰线,她歪了歪头,“我不想也美。” 夏秋:“……” 夏秋怀疑人生的问狗剩:“人谈起恋爱来是不是都不要脸皮了?” “你们又跟人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夏秋还没品味出来哪里不一样,是同性恋比异性恋的恋爱不一样,还是男男恋爱和女女恋爱不一样……就听见狗剩说:“人家谈的是恋爱,你们谈的是不要脸爱,谁比谁更不要脸,谁就在上面。” 夏秋:“滚。” 夏秋对苏沐道:“脸长你身上,你想怎么美怎么美,关我屁事。” 再美她也不要在下面!! 苏沐说:“你说的对。” 她绕过夏秋的床,走到了窗户前,白皙的指尖微微勾起衣摆,往上稍微卷了卷,露出了一截白的发亮的细瘦腰肢,她微微侧头,看向夏秋,蓦然勾唇一笑。 “这样好看吗?” 妖精!!妖怪!!学霸都是妖怪!!勾引人也炉火纯青的!! 好看死了!!要死了!!总有一天她得死自己对象身上!! 夏秋眼珠子钉在那截子白腰上了,她艰涩的说:“……你离窗户那么近干嘛?” 离床那么远干嘛!! 都看不清了!! 苏沐眯着眼睛说,“我想这么美。” ——脸长你身上,你想怎么美怎么美,关我屁事。 夏秋:“……” 狗剩:“哦哟。” 马上要自打脸的夏秋听见自己虚伪的对苏沐说:“你知道,情侣之间有时会产生一些善意的误会……” 苏沐懒散的放下手,那截白腰在衬衫下消失无踪,夏秋觉得可惜的同时又隐约松了口气,离窗户那么近,被人偷看了怎么办。 正这样想着,就见苏沐又若无其事的把手搭在衬衫扣子上,随意往下勾了勾,明朗的锁骨下一片刺眼的白:“哦?我误会了吗?不是我想的美吗?” 夏秋:“……” 分手警告.jpg 苏沐慵懒的靠在窗边,眉眼带着一点戏谑:“反正我想的美,关你什么事呢。” 正当苏沐想要再撩拨撩拨自己的小女朋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冷笑。 她抬起头,迎面一个白枕头就糊上了她的盛世美颜,结结实实的糊了一脸。 “你他娘的就不能哄哄我?!!” 看着夏秋真的气了,苏沐拿着枕头,笑意蔓延到了眼角,她拿着枕头过去,夏秋背对着她,也不理会她。 苏沐上床,从背后抱住了夏秋。 也许是有了夏岚的未成年警告,苏沐显得规矩了很多,没有咬耳朵,也没有亲脖子,她只是抱着她,声音带着一点叹息。 “我给你摸,别气了。”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搞得她多色气多想摸一样!她怎么会这样呢!她是人又不是禽兽!哦对了,她还是未成年!夏秋瞟着她衬衫下的腰:“……谁要摸你啊,脸真大。” 苏沐指尖蹭过夏秋的腰肢,一瞬间腰间痒痒肉就发作了。 夏秋噗哈哈哈哈的笑出了声。 夏秋:“……” 苏沐在夏秋发作前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腰上:“对不起,我脸大,你摸回来吧。” 这是摸一下就能回来的事吗?!这不是!! 她女朋友真是太过份了!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胸给摸吗?” 苏沐:“随便。” “哼。” 这还差不多。 第87章 病娇黑化中 夏秋现在看苏沐的感觉很奇妙, 觉得哪里都好看,哪里都是完美的, 就是放个书包, 那都是身姿优雅,西施再世。 直到苏·再世西施·沐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沓试卷。 夏秋觉得再世西施的光芒刺的她脑子开始疼了, “……这,干嘛?” “你的单人考试要来了。”苏沐说,“之前学校说你作弊, 教导主任要你考试……还记得吗?” 夏秋:“……” 夏秋沧桑的看着那张试卷, 说:“其实我可能是有点失忆的……” 借着受伤的机会和女朋友亲热, 结果女朋友反手拿出一摞试卷…… 人间不值得。 苏沐才不理会夏秋拙劣的谎言, 病床上有个折叠的伸缩小书桌,她拉开后把试卷摊开到上面,“做。” 看着夏秋不甘不愿的开始看试卷, 苏沐便没再打扰她。 夏秋开始做的时候才发现是数学卷子,表情顿时从一开始的愁眉苦脸到后面的得心应手, 唇角勾着懒散微笑的样子, 美的惊人。 苏沐很喜欢看她这个样子, 看着看着, 就觉得十分的愉悦, 甚至心底, 升起了几分淡淡的骄傲。 这种感觉很神奇。 神奇的让苏沐近乎忘神。 夏秋刷完了卷子,一抬头看见苏沐的眼神吓了一跳,“啊。” 苏沐一回过神来, 就看见夏秋瞪着她,“你瞅啥?” 苏沐眨了眨眼,“……没有。” “……什么眼神啊。”夏秋摸了摸鸡皮疙瘩,“……搞得就跟你闺女期末考试考了一百分似的,怪恶心的。” 苏沐:“……” 真是独具学渣风格的形容,让人无法辩驳。 苏沐面无表情伸手去抽夏秋的试卷,夏秋扯着不给她:“干嘛?” 苏沐似笑非笑:“我来检查我闺女的试卷有没有考一百分。” 夏秋瞪眼:“谁是你闺女!!我是你奶奶!” 苏沐顺水推舟:“哦,那让孙女看看奶奶的试卷考了几分?” 夏秋一晃神,试卷就被苏沐抽走了,她大概扫了一眼,把试卷放回去,眯着眼笑:“奶奶,您错了三个题,一大把年纪了,只错了三个,真不容易。” 夏秋伸手去捏苏沐的脸,眯着眼调戏她:“我怎么不记得我有那么一个大孙女儿?” 后面的的“儿”百转千回,带着点勾引的余音。 苏沐看着夏秋那圆圆的眼睛又眯成狐狸样子,心里躁的不行,真想把现在的夏秋奶奶按到床上就地正法了。 然而奶奶还未成年。 “您不记得不重要,孙女儿记得就成。”苏沐把书包里的物理试卷掏出来,“当然,您要刷的物理试卷,孙女儿也替您记着呢。” 夏秋:“……” 草。 夏秋盯着摊好的物理卷子,磨牙,“……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孙女儿。” 苏沐淡定的说:“承让了,奶奶。” 夏秋撇了撇嘴巴,开始刷物理卷子,这次她想让苏沐露出“闺女考了一百分的”眼神也不成了,刷着试卷偶然抬头,看到的是“这么简单的卷子能做成这熊样”的嫌弃眼神。 哎嘿,敢嫌弃你奶奶! - - 夏秋在医院里赖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过得真的是舒舒服服,除了每天都要刷苏沐带来的试卷,其他简直是美好。 尤其是借着试卷刷累了眼睛疼的理由,顺理成章的往自己女朋友□□上一歪,眯着眼睛调戏几句,吃几个嫩豆腐,再无意中装作腰酸背痛的样子,借着女朋友的嫩手往自己腰上捏捏…… 小日子过得,真是快活似神仙。 真是伤好了都舍不得走了。 当然,这种快活似神仙的小日子,在夏岚不请自来踹开病房门发现她躺在苏沐胸口,衣衫半露的让苏沐给揉腰的时候戛然而止。 夏秋在夏岚进来的一瞬间就“啊”了一声,装作无比虚弱的样子:“……腰酸背痛的,好难受啊……诶,对往上捏捏,对对,啊好多了……” 苏沐若无其事的捏着夏秋的胸下一寸之地:“这里?” “对对就是这里……” 夏岚全程面无表情,甚至还冷笑了两声,在询问过医生夏秋的伤早就好全了之后,第二天夏秋就连人带书包被踹出了医院。 夏秋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时候,唉声叹气,然而还没叹一会儿,就在她上学的路上碰见了苏沐。 穿着校服的女孩干净利落,灰发扎着马尾,眼神明亮的看着她,更神奇的是,她居然还牵着一辆自行车。 她背着单肩包,看着她,像是在等她。 夏秋眼睛陡然一亮,然而走了几步,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苏沐眉有些奇怪。 然而很快。 她远远的就听见夏秋的声音。 “唉,脚踝疼啊。” 苏沐挑了挑眉毛。 她刚刚还看见她在走。 夏秋蹲下来看路上的蚂蚁,矫情的说:“要是谁能带着香车宝马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嫁给她好了呢……”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给苏沐听。 苏沐嘴角微微翘起,推着车就要走过去。 两个人在一条十字路口上,路有点窄,人也不是很多,夏秋感觉到一片阴影,心怀窃喜的就要抬头。 窃喜太深,以至于她没有发现这条阴影的比例有些不太对。 于是她一抬头,就看见一条脱缰的肥硕大黄狗拉着一辆玩具车对着她旁边的电线杆撒了一泡尿。 夏秋:“……” 狗剩:“……噗。” 那条黄狗上面,出现了苏沐牵着车的影子,她似乎也有点忍俊不禁,眼里都是笑。 夏秋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 那条大黄狗身后跟着一个牵着小姑娘的女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大黄!” 大黄汪汪了两声,苏沐躬身捡起了地上的缰绳,递给了女人,女人身边的小姑娘拍了拍大黄狗的头,奶声奶气的说:“大黄不乖,拉走了我的玛莎拉蒂。” 夏秋:“……” 狗剩:“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香车宝马,你的玛莎拉蒂……噗哈哈哈哈哈……” 女人也有点尴尬,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哄她:“这就让大黄给你拉回去。” 说完牵着大黄走了,也拉走了那辆长得跟变形金刚一样的“玛莎拉蒂”。 苏沐看着夏秋,忍着笑,“……你的未婚夫和香车宝马玛莎拉蒂都走了,不挽留一下吗?” 夏秋觉得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到今天了。 反正脸都丢尽了,也不在乎再丢一点了。 她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衣服站起来,“是呢,未婚夫都……我更正一下,是未婚妻。” 夏秋:“据我观察,那是条母狗。” 狗剩:“……” 夏秋:“你等着,我现在就把狗找回来,以后一人一狗一玛莎拉蒂,仗剑天涯。” 苏沐:“……” 苏沐想到那个玛莎拉蒂小女孩,委婉的说:“……据我所知,你要想抢人的话,还要当小三。” 夏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嚣张的不行:“你管你奶奶干嘛呢,孙女儿。” 苏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今天能强抢民狗,明天就能强抢银行,我不能容忍奶奶做出这种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事情。” “你家住海边儿的啊?管那么宽!你又不是我未婚妻。”夏秋扭头就走,作势抢狗。 手腕却一下被拽住,随后整个人都被拉扯到一人的怀里。 夏秋心脏陡然一跳。 “我从来不知道奶奶居然有喜欢狗的癖好。” 苏沐的呼吸拂在夏秋耳边,暖暖的,“可惜苏沐从小周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像狗。” 谁喜欢狗了,谁他妈喜欢狗了。 夏秋很想喷她,但是她忍住了,高冷的看着狗离开的方向,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息,“知道自己不像还不快走,我可不喜欢人类,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也并非全都不像。” 苏沐声音微微低哑,她吻着她的耳尖,“我还有一颗像狗的忠心无家可归。” “奶奶,要不要收留?” 夏秋被她撩的有点呼吸不稳,但她小气,记恨着苏沐笑她,哼了一声,“不要。” 夏秋小心眼的说:“你又没有香车宝马玛莎拉蒂。” 苏沐眨了眨眼,“要什么玛莎拉蒂。” “我让你上还不行?” 夏秋:“……” 夏秋:“……大孙女儿,奶奶发现你总能刷新不要脸的下限。” 苏沐微笑:“哪里,比奶奶要一条狗当未婚妻好多了呢。” 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而且奶奶想哪里去了,没香车宝马,孙女儿这是请你上自行车呢。” 夏秋:“呸。” 真不要脸。 夏秋一边谴责着对方不要脸,一边厚着脸皮爬上了自行车座,别说,垫着厚厚的绒垫儿,屁股舒服的不行,苏沐载着她去上学,四面带风,还挺舒服。 苏沐穿着宽大的校服,里面是白色短T,夏秋偷偷伸手,伸进她校服里面,抱住了她的腰,手开始在她腰间骚动。 她明显感觉苏沐的身体微微一僵。 夏秋嘴角微微翘起来,还在这里跟她装大尾巴狼呢,明明就是个一撩就不行的小可爱。 突然听苏沐开口:“坐稳了?” “嗯?” 下一刻,自行车突然加速,原来是遇到了下坡,这坡挺急的,但是夏秋一直都是步行,所以没什么感觉,第一次用自行车体验这种陡坡急下,夏秋顿时有点魂飞魄散,总感觉下一秒就要栽下去。 “啊啊啊啊卧槽你还蹬!!!下坡你蹬个屁啊——” 苏沐感觉腰间不安分的手终于不再搔来搔去,而是紧紧的抱着她,背后贴着一个暖暖的人,好像将整个人,都交给了她。 全心全意的,全世界都是她。 这样的感觉。 要命了。 苏沐想,她这辈子都系在这个人身上了。 她一定要更努力,努力赚到能让这个人一辈子都无忧任性的香车宝马,努力与她门当户对,堂堂正正的把她…… 留在身边才行。 过了坡,苏沐听见夏秋带着点喘的声音。 “乖孙女,你可真是要了奶奶的命了……” 苏沐眼神暗下,喉头微微一动,带着点暧昧,“奶奶的命可真脆弱,一道陡坡就没了,我以后……可得小心点了。” “呸,开玩笑的。” 后来的路都很平稳了,夏秋抱着苏沐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直到快要到学校门口了,夏秋突然开口。 “……要真的无家可归的话。” “我家那么大,留块地方给你那颗心当狗窝,也没什么。” 似若无其事,又像是斟酌已久,带着点不好意思。 苏沐笑了:“奶奶对我可真好。” 夏秋:“你是我对象,还是我大孙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 苏沐声音带着点委屈:“可你不是要把名分给那条狗吗?” 夏秋:“你自己的破自行车没抢过带着玛莎拉蒂的狗,怪我了?” 苏沐:“……” 第88章 病娇黑化中 夏秋的二次考试顺利一把过, 坚定证实了自己没有作弊。 而且她再也没打过架。 “小疯子”这个称呼渐渐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 是大家都知道放牛班里有一个叫做夏秋的学霸。 而且, 她也没见过那个讨厌的教导主任,有人说他被辞退了, 但原因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这些倒是不重要的琐事。 让夏秋觉得想不通的是,是关于苏沐去夜店的谣言。 来到学校之后, 她没再听人提起过, 这当然是件好事, 但是她很好奇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 无论这件事是污蔑还是真的, 对当事人来说都是一份创伤,之前在医院,因为怕触及苏沐伤疤, 她没再提过这件事。 还有苏沐家里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但是看苏沐平时面不改色调戏她的样子,又觉得应该没什么事。 夏秋想了想, 觉得还是不问为好。 她相信苏沐可以把事情处理好的。 以前的苏沐, 她可能会担心一些, 可是现在的苏沐, 夏秋却完全不担心了, 她比较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狗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自从它不布置任务后,这个系统的话也越来越少,虽然夏秋从未在意过, 但是后来,她喊了好几次狗剩也没听到回答后,才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沐把夏秋送回家。 “最近怎么了?”苏沐问她,“愁眉苦脸的。” 夏秋:“你哪里见我愁眉苦脸了。” “两只眼都看见了。” 苏沐伸手,想摸她脑袋,被夏秋一手打开,“别乱摸,摸傻了。” 苏沐眨眼:“我这是要安慰你。” “我怎么就要人安慰了。” “你有心事。”苏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笃定,“作为你的女朋友,我有安慰你的义务。” “当然,你作为我的女朋友。” “也有向我倾诉的义务。” “你听这义正言辞的。”夏秋撇了撇嘴,嫌弃的样子,心里却觉得舒服了很多,“我没事,就是没睡好。” “没睡好?”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夏秋推她,“我这几天想着期末考试,辗转难眠的。” 苏沐不走,看着她,“不是想我吗?” 夏秋:“……” 真不要脸啊。 “我这几天想你想得辗转难眠的。”夏秋面无表情的说,“成了吧?” 唇上忽然被人蜻蜓点水的咬了一下。 夏秋猝不及防,竟然让她得了手,一时间睁大了眼,罪魁祸首嘴角勾着一丝浅笑,“成了。” 说完蹬上自行车,一眨眼就跑了。 夏秋看着远处的自行车,气的笑了,“苏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亲了就跑! 自行车突然停下来,傍晚余光下,那个身材不知道什么时候抽长的少女一脚蹬着车,两手抵在头顶,远远的给她比了个心。 夏秋踢了块石头,摸了摸被咬了个牙印的嘴唇,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傻样。” “狗剩。”夏秋低声说,“你看我现在多幸福啊。” 成绩优异,和家人(便宜姐姐)生活的也算和谐,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好像,没有什么遗憾了。 原身的夙愿已经算是完成了吧。 要是她现实世界的生活,也能过得这么开心圆满,就好了。 对于她的自言自语,狗剩很久都没有声音,夏秋微微皱眉,但对于系统的失踪,又毫无办法,只能先放到一边。 夏秋和看着报纸的二姐打过招呼,回了房间之后,看到了被她放到笔筒里的,穿着黑绳的小铁片,狗剩说这是苏沐的东西,所以她一直都藏在了笔筒里,怕被苏沐发现了。 夏秋拿起了铁片,托着下巴看着。 苏沐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是随手买的玩意儿吗?但是苏沐好像对这些戴着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或者,是什么有含义的东西吗? 夏秋有点想不通,拿着小铁片有点纠结,不知道要不要还回去。 原身是怎么拿到的? 原身那么喜欢苏沐,肯定不会做偷东西这种事,连书都是辗转买回来的,收集的也都是苏沐用不到的东西。 所以,这个是苏沐丢的? 夏秋想不通也不想了,她看着小铁片,想到是苏沐的东西,就觉得一阵亲切,还有点说不上来的窃喜,像是偷来的一份宝藏,只是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就有种幸福感。 夏秋想,自己果然病得不轻。 狗剩的事情还没想明白,就在这里对着一个小铁片发痴了。 她想,洗洗睡吧,睡醒了,明天试探着还回去看看。 - - 苏沐一下惊醒了。 她摸了摸额头,一头的汗,心里一片冰冰凉。 芽芽也被她的动作惊醒,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低低呜呜了两声。苏沐睁着一双大眼看着猫,显得有些无神。 梦里的景象有些模糊,然而却给她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苏沐披上衣服把猫抱起来,出了屋子,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 猫的暖意,也无法慰藉她的心。 今天没有星星月亮,夜空昏昏沉沉的暗,有点沉郁,苏沐揉了揉太阳穴,搭在膝盖上的手攥紧又松开。 虽然无星无月,坐在这里,却能看到远方一排昏黄的路灯。 因为梦境而有些颤抖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她模糊的回忆着那个梦。 梦里,有一个女人。 她安静的坐在悬崖边上,风吹动她的头发,宽大的黑色衣服裹在她单薄的躯体上,有种要随风而去的脆弱。 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似乎再向那个女人确定什么,一句话重复了三遍。 “我确定。” 她的声音听起来模糊,却有种悦耳的温柔。 带着一点历经千帆的沧桑淡漠。 苏沐听见自己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说完,似乎还对她笑了笑,随后走下了悬崖,步伐不急不缓,带着点释然。 她喃喃的说:“因为,再多完美的结局。” “都是不得善终的虚伪啊。” 最后那人,如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湮灭在了悬崖的白雾中,再无踪迹。 苏沐整个人都是冷的。 明明素昧平生,然而在她跳下去的瞬间,苏沐却好像看见了夏秋。 耳边传来了机械麻木的声音。 “与人类的朝令夕改不一样……固定了法则的游戏……没有办法阻止任何人进行任何选择……” “创造规则的人,也会为规则所束缚。” ……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给她……夏秋的感觉? 苏沐在屋顶上,心里又冷又凉,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 屏保是一只冷眼瞥过来的夏秋,手插到裤袋里,眼神带着点戾气,有点凶有点酷的样子。 是两个人出去玩的时候,苏沐让夏秋站到墙边摆的pose。 她还记得她让夏秋摆出又凶又酷的样子来,夏秋臭着个脸,给她摆了个太妹一样的POSE。 她还记得夏秋当时嚣张的说,“我现在可是学霸,这样子也就给你看了,你可得供起来,每天三炷香。” 苏沐看着这张照片,一直都没有动,直看到天光破晓。 - - 夏秋出门的时候,罕见的没有发现苏沐的自行车,她很奇怪,给苏沐打了个电话。 这几天苏沐作为她的专车司机,可是每天都早早的到她楼下来等她上学的。 为了方便联系,苏沐买了手机,但平时也很少用。 很久都没人接。 夏秋想了想,直接去苏沐家里找她。 然而门扉紧闭,她不在家。 苏沐去哪里了? 夏秋有些懵,她手里倒是有苏沐的钥匙,但是就算她开了门,人不在也没办法啊。 不过不管去干嘛,总得回来的吧。 于是夏秋坐在了苏沐家门口的台阶上,继续给她打电话。 这次人接的很快,“喂?” “你去哪了?”夏秋问,“我在你家门口……” “回头。” 电话里的机械音与现实里的清冷声线融合。 夏秋一愣,下意识的回过头,便看到苏沐牵着自行车在狭窄的巷子里,篮子里是两个软棉棉的灰色枕头。 夏秋:“……你一大早出去买枕头?” 苏沐那颗不安定的心,在看到夏秋坐在她门口台阶上等她的时候,忽然就安稳了很多。 一个梦而已。 哪里值得她这样患得患失。 夏秋坏笑,“哟,还是情侣款呀,这么迫不及待的呀。” 苏沐把枕头拿起来,“啪”的扔到了夏秋脸上,“你的。” “哎打人不打脸知不知道,你对象就这张脸好看了……” 枕头又软又轻,带着一种不知名的花香,嗅着就很安神。 夏秋把脸上的枕头抱起来,忽然发现枕头底下绣着一个简笔画的小人。 小人头发用灰色的线绣着,长长的披在肩膀上,它坐着软绵绵的青草地,旁边有只四爪雪白的黑猫在玩毛线球,小人托着下巴,好像穿过次元,在凝视着她,莫名有种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明媚忧伤。 夏秋一看乐了,“这是你?” 苏沐点点头,说:“你说你最近辗转难眠的想我,我想了想,觉得需要满足你的愿望。” 夏秋说:“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上染坊了。” 苏沐笑,随后半真半假的说:“好吧,那就是我觉得你要在想我的时候,不是辗转难眠,而是睡个好觉。” 夏秋惊奇的看着她。 苏沐眼里亮着微光:“然后梦里都是我。” 夏秋呸了一声:“也不怕我起鸡皮疙瘩……另一个呢?我看看是哪个小妖精。” 苏沐:“不给。” 夏秋上前把枕头抢过来,两个软枕头抱个满怀,“敢买这个还不敢给看了?” 苏沐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夏秋一看,就看到苏沐的枕头上,绣着两个小人,小人抱着一摞课本试卷,一脸的生无可恋,另一个小人有一头灰发,像摸猫一样摸着黑发小人的脑袋,显得特别的慈祥。 夏秋:“……” 夏秋把枕头扔苏沐脸上:“你脑子里整天歪歪什么小剧场呢!” 苏沐把脸上的枕头抱下来,特别无辜,“不可爱吗?我亲手绣上去的。” 夏秋:“呵。” 可爱你二姥爷。 第89章 病娇黑化中 因为枕头事情, 夏秋上课迟到了,而且也没来得及把小铁片还给苏沐。 这节课是数学。 夏秋看着手里的小铁片, 也不知道怎么和苏沐说。 就说…… 其实我很早就暗恋你了, 还特别喜欢收集你的东西…… …… 夏秋沧桑捂脸。 果然,怎么说都像个变/态。 夏秋想, 要不干脆就不还了,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啊,而且那一小黑屋的杰作又不是她干的……是吧。 她又心虚的摸了摸小铁片。 下一刻, 眼前猛然一花,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喊叫, 夏秋感觉眼前飘起一团蒙蒙的白雾, 而白雾中,一条鳞片特别美丽的银龙背着狼狈的灰发少女,从熊熊烈火中飞向暗淡的天宇。 …… “夏秋同学?” 随着一声呼唤, 白雾骤然破碎散开,夏秋一个激灵, 手里的铁片摔在了桌子上, 发出一声脆响。她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朝一边望过去。 肖冉有点担心的看着她:“你在发呆吗?数学老师喊你来着……” 夏秋站起来, 数学老师皱着眉头说了她一句:“好好听课。” 夏秋下意识的把小铁片揣到了兜里, 胡乱的点了点头。 刚才……是怎么回事?传说中的白日梦吗? 可是又觉得好熟悉。 她又唤了几次狗剩, 这次有了回音。 “嗯……” 有些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你最近怎么了?”夏秋连忙问,“你最近怎么都不在?” 狗剩:“主机那边出了点问题……” 夏秋皱眉:“什么问题?” 狗剩:“跟你说了你也不……” 狗剩的声音忽然又慢慢弱了下去,像是被人强行掐断了电源, 最后它像是挣扎起来,费力说了一句:“数据出错!小心苏沐……” 随后无声了。 夏秋:“???” 小心苏沐?? 小心苏沐……小心苏沐什么?还是单纯的只小心苏沐这个人?可是苏沐不是攻略人物吗?有哪里可小心的? 夏秋听得一头雾水。 而且,小心这个概念是从哪里来的?什么层面的小心?是苏沐对这个世界有危险的影响,还是苏沐对“夏秋”这个角色有影响? 夏秋开始头疼了。 因为最关键的。 苏沐是她不想要“小心”的人。 夏秋攥着兜里的小铁片,抽屉里还塞着灰色的枕头,青草地上的灰发小人露出来一角,还是保持着凝视她的样子。 夏秋弹了她一下:“你想干嘛?” “想造反呀?” 夏秋低头偷偷亲了一下,“反正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还喜欢我,就算毁灭世界,我都原谅你。” 夏秋如往常一样坐着苏沐的小自行车回家后,发现夏岚在等她,林嫂准备了丰盛的晚饭。 两人吃完饭。 夏岚问:“又是她送你回来的?” 夏秋点点头。 夏岚有点酸的说:“豪车不坐,坐什么破自行车。” 夏秋:“美人当前,要什么豪车。” 夏岚有些凉凉的哼了一声:“美人?怕不是个蛇蝎美人。” 就凭那收拾苏家的速度和手段,还有那些人凄惨的结局,啧啧。 苏家虽然破产,但苏沐应该没少从中赚取利润,不然也不会暗搓搓的在那里联系苏家前公司元老,准备注册公司了。 夏岚喝了口茶,看着貌似什么都不知道的夏秋,想,真怕自己整天围着人转的傻妹妹哪天被人骗的连内裤都不剩啊。 她可得看着点。 夏秋瞪她:“什么蛇蝎美人,你瞎说什么呢。” “行行行,我瞎说,我瞎说。”夏岚翻了个白眼,凉飕飕的说,“你也不看看苏沐亲爹和后妈怎么样了,就说我瞎说。” 夏秋下意识的抬眼:“什么?” 她住院的时候确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夏岚什么都不愿意给她说。 而苏沐来了之后,她也不好直接问她她家里的事,这事就这样耽搁下来了,后来和苏沐在一起之后,她也没好再问过。 “她爸妈怎么了?” 夏岚把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放桌上,开始装大爷了,“给我泡杯茶,我就告诉你吧。” 夏秋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作势上楼。 夏岚:“……” 夏岚:“你给我坐下!” 总有一天得被这熊妹妹给气死。 夏秋利索的坐下,“说吧,林嫂,快去给二姐泡杯茶润润嗓子。” 林嫂忍俊不禁,转身去了。 夏岚没好气的说:“泡杯茶都不愿意,指使人倒顺手的很。” 夏秋说:“我这辈子只给我对象泡茶。” 夏岚:“……” 夏岚也懒得跟这个谈起恋爱来脑子坑越谈越多的妹妹计较了。 言简意赅的把苏沐的事情告诉了夏秋。 “你不知道,苏寒惨的啊……原来的老婆和情夫私奔给他戴绿帽子也就算了,心心念念要了个儿子还把人接回家,结果人过半百才发现不是自己的种,公司还被苏沐弄破产了,啧啧……” 夏岚眯着眼睛,说着人家惨,然而听不出什么同情。 她很欣赏苏沐的雷霆手段,但是这不代表她要让妹妹一直蒙在鼓里。 苏沐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会蒙住夏秋的耳朵,一问三不知,以防妹妹被牵扯进去,但如今既尘埃落定,那就必须得让夏秋知道自己选择的枕边,是个怎样的人。 “而且,刘琉之所以会找你麻烦,是受了苏沐后妈魏萍的指使。”夏岚喝了口茶,“当然现在人都收拾了。” 苏沐没有放过那些人,她又在其中做了点小手脚,所以,那些进了监狱的人,大概很难在见到外面的太阳了。 而魏萍…… 想到魏萍,夏岚微微皱了皱眉,她是欣赏苏沐的手段,但是对魏萍的处理,夏岚想起来,还是觉得太狠了。 不然,也不会激得苏明去杀苏寒…… 夏秋问:“魏萍现在……?” “死了。”夏岚说,“……被人□□后捅了一刀,查出来是苏寒派人做的。” 夏秋下意识的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苏寒怎么能下那么狠的手?就因为苏明不是他儿子?” 夏岚把茶杯放下,似笑非笑,“对啊,一日夫妻百日恩,苏寒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呢?” 夏秋微微一呆,似乎有了什么联想。 夏岚伸了个懒腰,起来,“我累了,上去休息了。” 夏秋看着夏岚走了,却还是有点恍惚。 她想,也许她确实不是很了解自己的白月光。 夏秋心里有点闷。 不过,她闷的并非是因为苏沐做了这些事。 在夏秋眼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苏沐的那些冠以“家人”名义的人渣都是咎由自取,苏沐怎样做都不过分。 她真正有些难以释怀的,是苏沐做了这么多事,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苏沐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有一点心事。 所以连她也被骗过了,觉得苏沐,真的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这天,夏秋把苏沐送的枕头摆在了脑袋底下,亲了亲那个在青草地上凝视着她的小人,“你要是想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苏沐她自己还说什么,作为女朋友,有倾诉的义务和安慰的义务,自己却把事情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小人不会说话,它只会明媚忧伤的凝视着她。 夏秋捶了它一下,“傻子。” 她躺下,把被子拉过了头,随后又猛然把被子拉下去直起身体来,她想到狗剩未尽的话,眉头皱起来。 ……难道狗剩让她小心苏沐是今天二姐说的这些事情? 但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小心的啊。 直觉告诉夏秋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难道是……更深层面的东西? 夏秋发着呆,她不懂要怎么“小心”,她甚至对于狗剩的来历也一无所知。 这天,夏秋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一条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巷子里,她记得那条巷子有个绿色的报亭,报亭里有个帅气的机器人朋友。 黄昏与夜晚的交界,逆流巷浮现在人间。 她每天都会守着这个时间去找它,和它聊天。 那个没有名字的机器人声音很帅气,却也很孤独,像活得不知所谓的她一样孤独。 夏秋很喜欢这个机器人,就像是无望世界里照进的一束光,给了她叫做希望和快乐的感觉。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夏秋问。 “我没有名字。” “我只是被抛弃的一个机器……”机器人说。 “你那么好,谁舍得抛弃你啊?”夏秋有点愤愤不平的攥紧了小手,“要是我知道是谁,一定打一顿。” “哈,哈,哈,哈。” 夏秋:“噗,你好有趣,你想要个名字吗?我可以帮你取哦。” 机械音说:“我……不可以有名字。” 夏秋一怔:“为什么呀?” 机械音:“这是……规则。” “好吧。”夏秋也没有强求,她眨了眨眼,“我就是觉得,你如果有名字的话,一定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机械音:“?” “因为……就感觉你像个女孩子那样,特别温柔可爱。”夏秋严肃的说,“如果你是女孩子,我将来就嫁给你好了。” 机械音:“……” 它像是呆了,很久没说话。 夏秋,显然比刚来这里的时候,开朗了很多。 这种感觉很神奇。 身为一个机器,这是第一个人……因为它而改变。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孩子说出“嫁给你”这种话的时候,它才会觉得…… “哈哈哈开玩笑啦。” 夏秋看了看天色,拍了拍身上的灰,“我该回去啦,今天也谢谢你陪我哦。” 夏秋没走几步,忽然被机械音叫住了。 她有些诧异的回头,这是这些天来,机器人第一次叫住她,以前她说要走的时候,它都是沉默目送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机器人”有没有能看到她的眼睛。 “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类。”机械音的语调依然很平静,“我舍不得你死。” 夏秋:“??” 夏秋很茫然:“什么?死?” 机械音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夏秋摇头后又点头,“是……逆流巷?” “是,逆流时间的巷子。”机械音说:“这里的,都是被前进的时间所抛弃的存在,在巷子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也是倒退的。” 夏秋茫然:“……我听不懂。” “将一只5000年的猫放进逆流巷。”机械音解释,“再拿出去的时候,外面的时间是2500年。” “但是猫,依然是那只猫。” 夏秋:“你这个比喻好有趣啊,可是这样的话,也就是外面的时间会倒退而已,我为什么会死呢?” “我从未来的时间逆流而来。”机械音声音淡薄:“作为一个世界机器,我可以收集到倒退的时间段里,每一个时间段每一个人的数据和资料。” 而在它的记录中,夏秋死在了十六岁的一场车祸。 第90章 病娇黑化中…… “所以我未来会死?”夏秋扑哧笑了, 眼睛弯弯,“傻不傻, 我当然会死, 这个世界上,谁不会死哎。” “人终有一死,但如果将人生比做四季。”机械音说:“你的生命就像夏天一样短暂。” “人各有命。”夏秋嘴角翘着,像是背课文一样,带着点孩子气, “如果我的生命像别人的四季一样, 循规蹈矩, 我宁愿只活成最炽烈的一个夏天, 在秋天的枯萎来临之前就含笑九泉。” 机械音沉默了。 在它漫长的生命中,收集过无数人的资料和性格,他们有各种平生,或跌宕起伏或平平淡淡, 它并非没有在资料中遇到过如夏秋这样活得潇洒又随意的人。 但是,夏秋是第一个,让它的这种感觉, 如此深刻的人类。 “哈哈哈, 我开玩笑的。”夏秋又嘻嘻嘻笑起来,“居然真的把你唬住了, 刚才是背的以前看过的书啦——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呀。” 夏秋靠近报亭,小小的手贴在了报亭上,声音稚嫩, 羞涩中藏着一点温柔。 “好好活着,才能遇见更多像你一样能让我一见钟情的人呀。” 她把额头靠上它,带着点俏皮的小声说:“如果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那你一定很厉害,才能让我留在自己的时间里。” “就像我很喜欢你一样。” “你一定也很喜欢我才会这么做吧。” 夏秋说完,对它做了个鬼脸,走了。 机器人感觉到夏秋离开了逆流巷。 这条巷子的时间是逆流的,而夏秋的时间是向前走的。 夏秋在这条巷子里,就是逐渐被带往过去的船,而它要让这条船在逆流的水中停在原地,甚至往相反的方向继续前进。 它要和她留在同一个时间点,就要顺水推舟,将整个巷子的时间都拨回时间的正轨,才有可能见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出现在逆流巷的夏秋。 这代表着,被时间抛弃的它,想要一个属于它的未来。 这无疑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或者,它可以残忍一点,把这个孩子困在逆流巷中,做它的玩偶。 她会得到“永生”。 可是,它舍不得。 在它逆流的过去中,从未想过,会遇到夏秋这样一个温暖的未来。 那种揉杂着雀跃,柔软,不知所措的陌生情绪,像病毒一样紊乱着它的数据。 可是它默默的,任由它们肆意的灌满了身体,甚至有一点甘之如饴。 一种蠢蠢欲动的渴望,让它慢慢朝着黑暗,伸出了手。 破旧的报亭门,在夏秋离开后很久,才慢慢打开。 浑身缠绕着绷带的一串金属骷髅从里面出来,在它走出报亭的瞬间,绷带上陡然亮起了金色锐光和黑色符文,它们纠缠成一串扭曲的数据,像是抵抗着什么难以抗拒的东西。 骷髅不以为意,依然往前,步伐随意而坚定。 它走的越远,身上的绷带就缠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而被绷带包裹的金属骨骼上则慢慢凝聚了血管和温软白皙的皮肤,灰发如雨后春笋般钻出头皮,如灰瀑般长长蔓延在脚下,遮挡住了白皙的脸颊,她走了很多步,直到绷带像是支撑不住一样,灰飞烟灭,只留下了少女温润如玉的皮肤。 全身□□的灰发少女慢慢睁开了眼,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嘴角生硬的露出了一抹笑,最后又慢慢回复了紧绷的唇角,眼里带着刻骨如机械一般的冷漠。 破败的记忆在做出选择后全然苏醒。 她刚刚,好像骗了那个孩子。 抛弃与被抛弃之间,她是抛弃时间的那一个,她会封闭自己,沉睡在这个巷子里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在逆流的时间中,搜集倒退世界的资料,以追寻世界的起源,成为最强的世界机器。 它是世界机器,也是创世的法则。 法则不可以被赋予姓名的。 她为了那个孩子,主动离开了捆缚自己的枷锁,作为一个强大的机器,这个选择似乎有些荒谬,又似乎有些,顺理成章。 她无法忽视她内心的诉求。 她本能的在渴望着,那个孩子温柔又有点羞涩的嗓音,在她耳边呢喃软语。 她想要一个存在着夏秋的未来。 漫长的,与她同生的,无限未来。 灰发的少女低低呢喃。 “我满足你的愿望。” 既定的命运顺着规则,身为规则本身,无权干涉,但是她可以为她创造出一个绚烂的新世界。 【滴——封印结除……确定启动?】 淡漠沙哑的声音响起。 【启动。】 * 夏秋迷迷瞪瞪的醒了。 这个梦很清晰的刻在了脑海里,仿佛她真的去过那样一条巷子,遇见过那样一个可以让她一见钟情的机器人。 柔软的被子盖在身上,夏秋看着垂下软软遮光窗帘的落地窗,细微的阳光从缝隙透进来,新的一天悄然开始。 狗剩依然无声无息。 梦里,她离开了那条巷子,就醒了。 逆流巷…… 夏秋皱眉想。 她是不是……也做过这样的梦?在现实世界? 一个大冬天穿着夏装的灰发女孩,送她去了一个叫逆流巷22号的……报亭? 是的,她是做过这样的一个梦。 夏秋下意识的把背后的灰色枕头抽到了怀里。 她不认为这就是一个无缘无故的梦而已。 狗剩一不见,她就做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做过的梦有所联系的梦? 难道这个梦,和她会穿越到这里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曾经出现在她梦里的灰发女孩……同样是灰发,会和苏沐有联系吗? 还有出车祸的时候……把她推开的一个灰色的影子…… = = 苏沐再一次惊醒。 她费力的捂住了额头,神色愈发苍白,甚至,有些茫然。 苍白的月光铺撒下来,芽芽在猫窝里,眨眼看她。 苏沐按住太阳穴,呼吸微重。 她做了一个。 荒诞,又,真实到可怕的梦。 梦里,她以第三者的角度,看到了一个偏执又自闭的少女。 那个女孩,深深的爱着一个叫苏沐的女孩。 她长着和夏秋一模一样的脸。 她偷偷买下她的旧书,收集她不需要的东西,每天带着相机跟踪她,却谨慎的不让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她为她打了无数次的架,疯了一样的不要命,她自残发疯,只为了留在她的身边。 她的爱如痴如狂又无比卑微,她甚至从来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沐看着看着,摇了摇头。 这不是夏秋。 夏秋的爱,带着点孩子气的放纵可爱。她的灵魂谈不上温柔,甚至有点暴躁,但那份暴躁里,也不带半分偏执。 偏执的人,一直都是她苏沐。 苏沐冷眼看着这场折子戏,安静等着结局。 直到有一天。 偏执“夏秋”割腕了,再次醒来,她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很清晰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单薄的人突然立体了起来,在苏沐眼中,立体成了她一直爱的那个人。 但是,又不一样。 这个“夏秋”,去做之前那个人做过的一样的事情,她跟踪她,拍照,还收集她的东西,被发现的时候,有藏着羞涩胆怯的理直气壮,被质问的时候不敢直视而微微发红的耳朵。 看得苏沐微微脸红,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那个甜蜜微笑的像个孩子的“夏秋”,却能在梦里苏沐不注意的瞬间,露出一丝不知何谓的疲倦茫然? “苏沐”果然如现实一般,真的爱上了“夏秋”,她们暧昧,告白,在一起,她们在温柔的星光下谈论未来,“夏秋”依然是个学渣,却在苏沐的帮助下慢慢变优秀,她们一起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苏沐可以为“夏秋”做任何事情,她如现实一般解决了自己的繁琐的事情,如飞蛾扑火般,费尽所有的努力,和这个人在一起。 她在高中经营了公司,她终于和夏氏平起平坐,她用世纪最豪华的婚礼,来向“夏秋”求婚。 可是,也许因为在梦里,苏沐是旁观者。 她能看出自己眼里的炽烈,也能看出…… “夏秋”深情又温柔的笑容背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和倦怠,以及不知何归的茫然。 她披了一张画皮,用最完美的演技,演出了一个,深爱苏沐的自闭症患者。 在梦里的苏沐得偿所愿后,由夏秋自己主导的一场车祸,用自己生命,让这个完美的戏剧,画上了最后的句点。 瓢泼大雨洒下,梦里的“苏沐”抱着“夏秋”染血的尸体,雪白的裙摆被夏秋的血染红,眼瞳一片空洞茫然。 梦里的“夏秋”不爱任何人,她只是个最完美的戏子,用超然的演技,演绎出了苏沐所爱之人,短暂的半生。 ——入戏的人活得肝肠寸断,离开的人走的洒脱又释然。 “夏秋”死亡的一瞬间,苏沐就像看到了她与夏秋未来的某种可怕结局,一瞬惊醒。 她抱着肩膀,看着喵喵叫着的芽芽,整个人都在发冷,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去摸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下床的时候甚至有些踉跄。 时间才不过凌晨五点。 她摸着手机的手颤的不行,好几次没拿起来,等她拿起来了手机,看着发亮屏幕里的那个笑得有些嚣张的人,眼里,第一次浮现出了茫然。 她很想冲动的发一个消息。 ……如果你真的在演戏。 能不能骗我一辈子? 她闭了闭眼,过了很久,嘴角才扯开一抹笑,敲字发过去。 【怎么阴魂不散的,美梦噩梦都有你。】 “咣当。” 发完消息,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手机摔在了桌子上,苏沐扶着额头,自嘲的笑了笑:“我最近……都在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太荒诞了。 太可笑了。 ……太真实了。 等颤抖的手慢慢恢复了平静,苏沐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坐在窗前的桌子上,抿了一口。 然而冰冷的身体,根本没办法从这里得到半分慰藉。 苏沐就坐着,看着东方天光破晓。 手机突然震动。 【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苏沐发呆。 【果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既然那么想我,那我就给你个侍寝的机会吧。】 苏沐:“……” 【先给朕来一打自拍?制服诱惑什么的我觉得可好了qwq】 苏沐忽然就觉得被梦吓醒的自己在这里坐着给人发消息真的蠢毙了。 【没空,滚。】 对方跟熄火了一样,不回了。 苏沐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太凶了,忍不住。 【……自拍没有,其他还是能跟你谈谈的。】 夏秋咬着牙刷,根本不在意苏沐那一点凶,看着回复,得意的秒回。 【唉,像你这种对我有非分之想的女人,除了恋爱,好像也没什么跟你谈的了。】 苏沐:“……” 【没有自拍,总有早安吻吧qwq】 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苏沐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往上勾起,顿觉得自己好像幸福的太嚣张了,又赶紧压下去。 【有,等我。】 - - 第91章 病娇黑化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夏秋总觉得最近苏沐有点奇怪。 习惯性的,苏沐会在早上来接她上课, 然后给她一个早安吻, 带她去上课,中午一起吃饭,晚上载她回家。 以前的苏沐眉眼温软带笑,带着一点不要脸的小轻佻,但是, 最近的苏沐有些奇怪, 她开始喜欢看她发呆, 有时候她说一句话, 她要反应一会儿才会回。 常常用一种不确定的,茫然的眼神看着她发呆。 夏秋转着笔,想着苏沐最近的异常,觉得很不对劲。 狗剩也不在, 她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她皱着眉头,开始想在苏沐身上发生的事情。 但是思来想去,她只能想到, 苏沐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 夏岚说的那些事情, 不可能对苏沐一点影响也没有。 苏沐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说, 所以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后遗症“吧? 至于狗剩说的“小心”,夏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喜欢这个人就是全心全意的喜欢, 无论真假虚实,至于可能会付出的代价?那不在夏秋的考虑范围内。 她想着今天吃饭的时候,苏沐看着她出神的眼,手中转着的笔戛然而止。 ……苏沐会不会觉得,她要是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会介意,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所以她很痛苦很挣扎,怕她有一天发现她做过那样的事情,就不喜欢她了? 夏秋脑子里自动描摹出了一幅学霸掉马哭着追妻的大戏。 【嘤嘤嘤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看错你了!】 【不,我不是,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好的,我要看你穿制服诱惑qwq。】 …… 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 打住打住。 夏秋秋,你现在是在严肃的思考自己女朋友的心理问题,快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一倒!! 夏秋伸食指按住了自己的额头,面容严肃无比。 很好。 一边肖冉无意看了她一眼,一下就被夏秋严肃的仿佛即将参加高考的表情给吓住了,半晌才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自己的霸道校花心尖宠的漫画上。 看着漫画里为了追妻绞尽脑汁严肃列计划的校花,肖冉下意识的又看了夏秋一眼。 夏秋在拿圆珠笔在手上认真严肃的对着手机写着什么。 居然有八分神似。 ……神他妈八分神似,漫画里的霸道校花会在手上写小抄吗?等等,先不说夏秋用不用写小抄,她最近也没考试啊? 先不管肖冉在想什么,反正夏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脑补没有错。 苏沐一定是害怕她知道了后再也不理她了! 怎么会呢!! 绝对不会啊! 她简直想现在就冲到苏沐身边,扒在自己的肺腑告诉她,不要介怀不要在意啊,无论你做了什么你的甜心夏秋秋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夏秋秋温暖的怀抱就是你一辈子的港湾啊! 一件事窝在心里太久会窝出病来的。 夏秋一敲手,决定采取行动。 她是一个合格的,温柔的女朋友,及时了解并且治愈对象可能会有的杞人忧天,是非常正常而正直的事情。 傍晚的余晖亮着温柔的光。 夏秋坐在苏沐的自行车后座上,左手抱住了她的腰。 苏沐动作一顿。 主要是夏秋这个动作骚的不行,人家都是隔着校服抱腰,她的手直接穿过校服和校服里的小T恤,摸上了那纤细雪白的小腰。 微温的指尖在腰间撩起了细细的火,苏沐的气息开始有些不稳了,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夏秋貌似特别正直的说,“苏沐沐,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苏沐紧了紧自己捏着车把的手,半晌,隐忍道:“有。” 这是一种甜蜜的痛苦,年轻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种撩动,让苏沐有甩了自行车把夏秋按到地上做这做那的冲动。 “什么?”夏秋激动了,那么容易就要套出来了? 自行车戛然而止,在人腰上作乱的手陡然被抓了个现行,苏沐回过头,对上夏秋的眼,“你想在这里?” 夏秋:“……” 夏秋一时竟然没转过弯,“……什么?” 女孩纤细的手腕还在她的手中,表情中带点无罪的茫然,眉眼的戾气在看着她的时候,会在眼尾化作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温柔,姣好的红唇无辜又美好。 苏沐没说话,把人扯下车子,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有点愤愤,又带着纵容,柔软的唇瓣带着甜腻的蜜,不知觉的,那种因为夜夜纠缠的噩梦而愤怒无力的情绪,再次融化。 而夏秋在顿了一秒后,也不甘示弱的吻了回去,两个人像是打架一样纠缠在一起,自行车早就歪倒在一边,发出“咣当”一声惨叫后,开始围观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厮杀。 直到两个人都累了,苏沐最后不甘示弱的咬了夏秋一口。 她心里憋着一团解不开的火,和出不去的一口气。 夏秋唔了一声,分开了,捂着唇喘着气,“苏沐沐你属狗的?” 苏沐:“我属你的。” 夏秋眉角一丑,拿出手机照了照,“卧槽,这印子,你居然舍得咬那么深?我还是你的小甜甜吗?” 没等苏沐回答,夏秋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正事”,她伸手扯住苏沐的脸蛋:“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是你的小甜甜——还有刚刚我不是——” ……不是他妈想让你亲我啊!! 虽然感觉怪刺激的但这不是她的初衷啊。 夏秋咳了咳。 “……你就没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 苏沐微微一顿,不动声色:“什么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夏秋见对方有装傻的趋势,干脆直截了当的点出来了。 她不擅长说什么矫情的话,憋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说,“……我觉得吧……身为你的女朋友,有为你排解分忧的义务……” 随后又赶紧道:“当然你身为我唯一的对象,也有对我倾诉的义务!!这个是你自己说的!” 苏沐心里有种松软的暖,还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然而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样和她说。 她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很奇怪,她也想努力保持正常,可是……不行。 只要一停下,梦里的那些景象就会倾巢而出,像是无法卸载的病毒,占据她的大脑。 她本来以为,那次的噩梦只是个偶然,可是不是这样。 每一夜,都是那样的梦。 梦里,在两个人即将幸福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被抛弃。 再虚假的梦,再不怎么相信东西,再讨厌看到的一切。 如果一遍一遍的重复,一遍一遍的以梦的形式告诉你…… 苏沐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有时候,她甚至会分不清梦与现实,看着看着眼前的夏秋,就会和梦里那个没有心的人联系在一起。 夏秋:“你要相信我,反正,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她伸手,捏起苏沐的脸,认真的说,“因为你是很重要的人。” 苏沐看着夏秋,又有些出神。 会说出这样情话的夏秋,真的是那个无情的戏子吗? 苏沐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溺水的鱼,无尽的怀疑和迷茫几乎要让她在叫做夏秋的这片海里窒息,然而,宁愿窒息,她也要溺死在这片海洋中。 夏秋不满苏沐又发呆,又捏了捏她的脸,“……所以我总会想要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更了解你一点。” “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就一下被人死死抱在了怀里! 苏沐紧紧的抱着她,仿佛用尽了力量,夏秋差点被她勒断了气:“喂……” 夏秋“喂”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她似乎感觉到了来自苏沐的怀抱里的,那种痛苦挣扎。 那种难言的痛,比她仅仅被抱住的窒息,要痛很多很多。 夏秋有些不明白,苏沐的这些痛苦是从何而来。 但茫然了一瞬间,她就想到了苏沐糟糕的家庭和经历。 夏秋忽然醒悟—— 无论现实还是这个世界,苏沐都活得要比她痛苦多了。 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环境和事情,夏秋觉得自己想的那些,“我能理解你”,“我站在你这边”的话,显得轻飘飘,居高临下,而且,不负责任。 夏秋顿了顿,慢慢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上,听着她急促的心跳,伸手抱住了她,“……你要是不说,也没关系的。” “反正,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 夏秋感觉抱着自己的手慢慢松了松。 “我只是想……对你道一句恭喜,苏沐沐。” 苏沐看着她,有些茫然。 被苏沐这样看着,夏秋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她低头,把头埋到她的脖颈,小声的在她耳边说。 “恭喜你在历史的无情刻刀下,变成现在这个,超级无敌巨可爱,又美又聪明又好看的扑棱蛾子。” 夏秋说着说完没听见苏沐有什么回复,就有点紧张了,她头靠在苏沐脖颈,把手掌打开,仗着苏沐看不见,瞟着手心里记的小句子,她磕磕巴巴的念起来,“就是,你的过……过去我不曾参……那什么,与,但是你的未……来我不会缺席……” 尼玛,一紧张字都被手汗糊了!! 夏秋一闭眼,把手重新攥起来,“我的意思就是——” …… 苏沐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夏秋想说什么,她捂住了她的唇,低声说,“我知道……” 她顿了顿。 “如果不是那些痛苦的过去,我也不会遇见这样好的你。” 一个活在灰暗里的人,从来不会感觉这个世界是灰暗的。 因为,习以为常。 甚至,她比那片灰暗更黑。 她沉在黑暗的漩涡里,随波逐流。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挣开了枷锁,又能去哪里。 直到…… 遇见了夏秋。 一身反骨的夏秋,叛逆又桀骜的夏秋。 明明那样肆意妄为浑身是刺的人,却将她所有的锐利变成了守护她的盾牌。 反抗江染的时候,在医院里因为她打刘琉的时候,从养父那里保护她的时候。 苏沐才知道,原来,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可以立即去做的。 是可以不用犹豫,不用思考,不用顾虑代价,也不用考虑结果,只是依靠本能……去做的。 她像是炽烈又尖锐的光,不容拒绝的挡在她身前,照在她的眼里。 活在灰暗里的她,因为这束明亮到刺眼的光,开始向前走。 如果她生而喜乐光明。 小疯子。 也许仅仅只是小疯子。 她会与这样好的她,擦肩而过。 “我……”苏沐低声说,“我……从来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那样好。” 夏秋嘴巴被捂住,听着苏沐说话,一时间心跳加速。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我知道。 “我从不像外表那样无害,我心眼很小,很记仇。” ——我知道。 “小时候,因为父亲看不起我的原因,有个孩子过来嘲讽我,还抢走了我最爱的布娃娃。” 夏秋微微睁大了眼睛。 苏沐:“后来,我就到她暂住的地方,烧掉了她所有的裙子和娃娃。” “我想要的东西不多,但是,如果是真的想要,我就会不择手段,因此,也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 “我有时候会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想要,得到之后,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只有你……” 苏沐低低的笑了一声,带着一点像是放纵一样的无所谓,和茫然。 “我想……夏岚应该告诉了你一些事情。” “如果你想向我求证的话,我会说,是的。” ——我知道啊!!! …… 苏沐别开了眼。 她不敢看夏秋的眼,也不敢放开自己的手。 她害怕。 她怕梦里的一切是真的,她怕她从她爱着的这个人眼里,不经意的看到哪怕一分的冷漠和疲倦。 她不再是梦里那个,有着恋爱光环,可以轻易被甜言蜜语蒙蔽的人了。 如果夏秋是在演戏。 如果她没有骗过这样冷静的她。 她会死的。 “我原来想一辈子都沉在这样的世界里。”苏沐说,“你让我往前走。” “所以,如果你想要放开我的话……” “啪——” 头忽然被人狠狠打了一下,苏沐一下对上了夏秋的眼睛。 一时间怔住了。 那是一双愤怒的眼睛,燃烧着像是太阳一样绚烂的火焰,夏秋狠狠用力,一把甩开了苏沐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 “你他妈……” “到底能不能让人说话了!!” 苏沐瞳孔微微一缩。 肩膀忽然被人按住,夏秋咬牙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至于你不说的,你不想说的,你不能说的,你将来可能会说的,你永远都不会说给我听的——” “我他妈总不能……”夏秋咬牙说,“总不能连你小时候换几次尿布都要知道吧!! ” 夏秋猛然低头,抵住了苏沐的额头,“……是,我可能不知道你是个坏透气的人,我可能不知道你小时候换过几次尿布,我也不知道你对于过去的心情和看法……但是我……” “可能很肤浅……” 夏秋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说,“但是我想告诉你……” “你要毁灭世界。” “我就给你买丧尸病毒。” 苏沐:“……” 所以,对于狗剩的那句“小心苏沐”,她从来都没有真的去贯彻。 她喜欢苏沐,就是喜欢她的模样,喜欢她温柔又有点坏的笑,喜欢她不太正经的样子。 因为这样盲目的喜欢,所以,她认可她的过去,并且要走进她的未来。 所以,苏沐不为人知的黑暗理所当然,所以,苏沐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苏沐要毁灭世界,她也要花巨款去买托马斯回旋炮给她搬过来,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他妈这么任性。 不然,怎么叫喜欢。 不然。 怎么能说爱。 看着苏沐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的样子,夏秋嘴角微微抿起来,“我认真的。” 苏沐顿了顿,低低的“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等两个人终于消停了,夏秋把歪倒在一边的自行车扶起来,苏沐在一边看着,忽然说。 “其实,挺好的。” 夏秋拍了拍衣服,苏沐隐约看到了对方手心的字,她微微歪了歪头。 剧本吗? 夏秋没在意,“嗯?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她认了。 无论是真情,还是演戏。 无论会留在这里多久,无论何时想要结束。 夏秋的一辈子有多长,苏沐的一辈子,就有多长。 不能同生。 共死也很美。 “你在说什么啊,快走了,太阳都下山了。”夏秋上了自行车,“考虑到苏沐沐同学今天状态不佳,现在就让无敌厉害的夏秋秋来载她回家,小费是一次制服诱惑……” 苏沐:“……” 苏沐呆了一会儿,最后走过去,“伸手。” 夏秋:“……” 夏秋脸一白,写着字的手缩啊缩:“啊,什么?什么伸手?伸什么手?” 苏沐面无表情的把她的手拽过来。 圆珠笔写了好几行字,也许是因为紧张,糊了好多。 【你的过去我XX参X,但是你的未来我XX缺席……】 【……】 第92章 病娇黑化中 苏沐:“……” 苏沐:“这什么 ?” 夏秋觉得, 自己这辈子 的脸,可能都丢在这一天了。 虽然以前脸也丢不少,但这次是把脸皮再掘地三尺的 丢掉的那种丢。 “我……我明天语文测验的小抄!这是我写作文里的名句!” 苏沐忍俊不禁:“哦……” “哦什么哦。”夏秋猛地把 手抽回来。 “没什么。”苏沐说, “就是想提醒一下 秋秋学霸,你回去可能得把你的小抄补补了。” 紧张的手汗都糊完了。 “补什么补,不要补。 ”夏秋恶声恶气的说, “上车!磨磨唧唧什么呢!” 苏沐一抬头, 看见夏秋脸色通红,夕阳余晖下, 那耳朵尖都泛着浅粉色。 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亲。 她这样想的, 也确实这样 做了。 夏秋沉浸在脸都丢尽了的羞耻中 ,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对着苏沐温软的唇,她微微睁大眼, 随后亮出了小牙, 威胁的要咬住那人探过来的舌。 苏沐不以为意,像是在叩门一般,轻柔的舔过她的牙齿, 好像在说, 小乖乖,让我进去。 夏秋本来就是意思意思的威胁一下,面对苏沐的怀柔政策, 一下就溃不成军, 她很快就半 推半就的松开了牙, 让她进来了。 等她意犹未尽 的吻完, 夏秋听见苏沐在她耳边含笑说。 “你们班明天可没有语文测验,小骗子。” 夏秋:“……” 滚滚滚!! 夏秋气鼓鼓 的说:“你载我!!” = = 半夜 。 夏秋狠狠用手锤了捶枕头上的小人, 嘀咕着,“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 哄哄她能不能了,啊?能不能了? 不就是怕忘记在手上写了点东西吗 ?啊?怎么了?怎么了?笑笑笑,就算你笑起来好看,也他妈不能笑一路啊! 你他 妈想笑倒是穿上JK制服在床上笑啊…… …… 打住 。 夏秋被自己的脑补补的有点过火,她捶完之后,盯着那小人发了半天呆,最后假装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做贼心虚似的四下瞄了瞄,低头对着那小人狠狠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火速翻身躺好,用被子捂住脸。 夏秋秋,你怎么那么幼稚啊,要点脸啊,真的是,都不羞耻的吗? 等脸红心跳慢慢平静下来了,她才又翻过身,对着那个绣着的灰发小人发呆。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都这个时间了,夏秋秋还在想苏沐沐。”她小声的嘀咕 ,“夏秋秋想她想的睡不着,她伸出了五个手指姐妹,发现还差一个小拇指,才能凑够六个小时看见她。” 夏秋神经兮兮的伸出了一个小拇指,“那么我们四舍五入一下,便可以发现夏秋秋只剩一个小拇指的时间就能见到漂亮的苏沐沐了。” “那个时候的苏沐沐牵着她 的南瓜马车来接夏秋秋上学……” 正当夏秋一个人在床上的小剧场演的兴起的时候。 “啪。” 灯突然大 亮。 夏秋一下僵了 ,她抬起头,便看见夏岚穿着柔软的睡衣,提着咖啡,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 “还有一 个小拇指的夏秋秋同学。”夏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该睡觉了。” “……” 夏秋安详 的躺好,“我也觉得我该睡了,姐姐晚安。” 当场去世的那种安详。 = = 第二 天傍晚放学。 昨天说载苏沐回家 一次结果鸽子的夏秋为了补偿苏沐,这次自告奋勇让苏沐上车。 只是比起苏沐稳如泰山的车技,夏秋可就不怎么样了,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双双成鱼。 夏秋就初中的时候没事骑过几次自行车,但是载人还真没几次。 她胆战心惊的骑了一会儿,正准备厚着脸皮说不太成为了我们两个的绝世容颜不栽进马路上要不下来你载我的时候,她感觉到,苏沐的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腰。 夏秋:“……” 夏秋:“!!! ” 这个时候你下车, 你还是个人吗夏秋秋!! “……那个什么。”夏秋感觉着腰间温软的手 ,无比正直的说,“一会儿我要是栽下去,你就……” “我会摔到的。” 苏沐声音含着笑, “如果你摔下去,我一定会和你一起的。” 夏秋:“我……” 夏秋突然感觉苏沐 把头依靠在了自己背上,声音温柔中带着不容拒绝,“所以,为了保护我,你肯定不会让自己再受伤了,对吗?” 有些发生过的事情,不问 ,不代表就不存在。 苏沐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天,躺在雨幕里冰冷 安详,满身伤痕的女孩。 ——保护自己,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圣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明明那天,她自己也那样说了。 可是刚说完,夏秋就把自己扔在 了那样的一个地方,处在了那样的一个境地。 她很想问为什么,可是,又觉得没有必要。 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就算问了,也是 徒增烦恼。 夏秋攥着车把的手一顿。 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 ,“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那么敷衍。”苏沐眯着眼 睛,说:“你要说,‘好’。” 夏秋:“好。” “……夏秋秋一定 要好好的。”苏沐轻声说,“这样,才能一辈子和苏沐沐在一起。” 自行车忽然停下来。 夏秋回过头,看她。 苏沐听见她说,“那 次挨打是我故意的。” 夕阳的余晖描摹了少女的轮廓,她逆着光, 苏沐一时间竟然看不清夏秋的表情。 却能从她微微抬起的下巴中,看出一点倔强的桀骜和抹不去的嚣张。 苏沐看了她一会儿:“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像个该死的英雄。”夏秋说,“牺牲自己一次,就能保护全世界的那种舍身为全世界的super英雄。” 苏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夏秋:“哦,开玩笑的。 ” 苏沐:“……” “我要听真正的 理由。” “好吧好吧。”夏秋回过 头,腿搭在地上,“……这样说吧。” “我觉得,我总得受点伤,才能堵住一些人的嘴巴吧。”夏秋看着远方被火烧云覆盖的天空,说,“我不怎么擅长和人打嘴仗,我也不想让你为了我,和那些讨厌的人周旋……” 灼灼的烧云遮天蔽日,漂亮的像是末日的余景。 夏秋突然回头,眨眼一笑。 “要是受点小伤就能保护你 ,我觉得我真的酷毙了。” “不是小伤。”苏沐看着她,一字一句,“那不是小伤 。” 夏秋语塞。 苏沐目光微 微凉,带着深刻的冷:“我看到你的时候,天下了很大的雨,你躺在路边,像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她下了车 ,站到夏秋身前,去摸她的脸,“你的脸白的像锡纸,衣服全部都湿透了,像个被人丢掉的娃娃。” “ 没有人来救你。” “夏秋……” 她喊着她的名 字,咬着她的字,“夏秋秋啊……” “你一定不知道……” 苏沐冷静的声音,终于 变了,微微的,有点颤音,“我背着你,从那个阴暗狭窄,连路灯都看不清楚的小巷,淋着雨,一边哭一边往前走。” 她的手慢慢向下,最后握住了夏秋的手,一把把它按到了自己的胸口。 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一声,显得坚定又脆弱。 苏沐的声音木然,“你好轻,轻的像是没有,可 是路好长,好难走。” 夏秋呆呆的,她在想,学校后门的那条小巷,有多长。 那是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路灯有的坏了,有的模糊,道路也不好,下雨的时候,泥泞的很。 “夏秋,你一定听不到。”苏沐说着,“你一定听不到,我好不容易走出来,那样大的雨声却不停,哗啦哗啦的,八九点的车在鸣笛,你也听不到我借路人的手机打120,我背着你,能听到各种车的吼叫,可是没有一个,是我等的那一辆救护车。” 那之后,苏沐买了一个手机,并且 ,在夏秋不知道的时候,在她手机里安了定位。 她只是害怕。 她害怕,任性 的夏秋,肆意桀骜的夏秋,会有无数次,不要命一样,将自己的残躯随意的落在哪个角落里。 这次她能找到她。 可是,下次呢?下下次呢? 她要是哪天,找不到了怎么 办? “我陪你的第一天晚上,你一动不动,像个尸体一样,只有呼吸,其他什么都是冷的。” 苏沐的手劲很大,捏的夏秋的手都发疼了,可是夏秋一动也不敢动,她只是看着苏沐快要 哭出来的眼 睛。 苏沐看着她,一字一句,“夏秋,现在你告诉我——那是小伤。” ——她该怎么告诉夏秋。 她看到她躺在冰冷地上的时候。 她这棵好不容易看见光,开始抽 芽的枯木,在那一刻像是被人拔掉了根,砍掉了新芽,拆掉了骨头,碎掉了那颗木石之心。 这样的心情,她该怎么告诉她? “我宁愿和一万个那样卑鄙无耻 的人周旋到死。”苏沐死死捏着夏秋的手,“也不想看见一个你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秋,你懂不懂?” 说到最后,苏沐也没有哭。 但是夏秋听见了她的急促又有点愤怒的心跳。 带着刻骨的悲伤。 却没有哭。 ——所以, 那个时候的苏沐,那个背着她走了很远很远的,一边走一边哭的苏沐…… 该有多么绝望。 “我那个时候…… 只是不太懂。”夏秋过了很久,才有点语无伦次的说,“我那个时候……不知道……” ——反正原身还自杀呢,她只是受点伤而已,没关系的,谁会在意呢? 她从来不知道,看见遍体鳞伤的她,苏沐是什么样子的心情。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任性,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 她也从来不知道,苏沐是这样把她带到的医院。 而苏沐一直都将这件事憋在心里,对着她的时候 ,若无其事。 她憋了很久,只为她自己说出一个答案。 可是她……漠视了。 甚至连个道歉和解释 都没有,还有点嚣张的,理所应当的…… …… 这样 的她,其实和原身,又有什么差别呢? 一厢情愿的任性,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罢了 。 夏秋最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苏沐的头, 小声说,“我错了。” “以后,苏沐沐都不会再看见夏秋秋受伤了。” “我会像保护你一样保护好自己的。”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呀?” 苏沐眼里一点晶莹,在夕阳下,像金子 一样闪着光,却不说话,校服下的身体,单薄又坚韧。 夏秋一伸手,把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她错了。 她一点也 不帅气,她就是个怂包。 最帅气的,是这个在她怀里,哭得 像个孩子的无敌苏沐沐。 她超帅气的。 第93章 病娇黑化中 高二分班 。 夏秋卯足了 劲儿考试, 一鼓作气,进了苏沐在的实验班。 高二开学第一天,夏岚拿着成绩单, “啧,爱情。” 语气不屑中带着点酸。 夏秋面不改色的吃早饭 。 她得吃快点,一会儿苏沐 就来接她了。 “你脖子上是什么?”夏岚酸完, 忽然问 。 夏秋一愣, 摸了摸脖子,这才恍然:“……没 事, 一个小东西。” 是那个小铁片。 今天睡醒了, 就发 现小铁片在自己脖子上了,夏秋觉得可能是自己半夜梦游想苏沐自己戴上去的…… …… 大概 吧。 夏岚哼了 一声, “反正是小孩子那些什么情侣项链之类的吧,真幼稚。” 听起来好像更酸了。 门口听见了熟悉的铃 铛声, 夏秋抄起了两片面包, 把不小心冒出来的小铁片贴着胸口放好,“我走了!” 一出门,就看见苏沐在等她。 少女依然套着校服, 穿着简单的 牛仔裤, 然而宽松的校服更衬那裹在牛仔裤里的腿笔直纤细。 夏秋上去,把面包塞到了苏沐嘴里,抱怨:“你今天来好晚。” 苏沐嘴里被塞了面包片, 说不了话, 只能眉眼稍弯的看着她。 “算了, 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夏秋道, “走去上课了,新同桌。” 夏秋和苏沐一起上学, 已经不是什么大新闻了。 甚至大家都有点习以为常。 “哦对了,那个以前经常跟 你一起的女生呢?”夏秋来了新教室,扫了一圈,忽然问。 将近半年的时光过去,她已经不会把周围的人再物化成一团没什么卵用的数据了,不觉间,开始有了归属感。 “嗯?慕烟吗?”苏沐想了想,“她去文科班了。” “哦……”夏秋抓了抓脑袋,“那个女孩子还挺好的。 ” “是吗?”苏沐眯了眯眼,把桌子上的书摆好,“我也觉得她挺好的。” 看苏沐摆书,有时候是种享受,她会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的 把所有东西都放好,比正,不紧不慢,再加上逆天的颜值,让人看着看着就挪不开眼了。 ……如果说的话不那么刺耳就好了。 “她长得又可爱,说话声音也很好听 ,有时候也可以帮我很多忙……”苏沐声音不急不缓,“我们偶尔还会一起吃个饭……唔!” 夏秋捂住她的嘴巴,凶 巴巴的看着她:“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去吃饭了!” 苏沐眨了眨眼,示意夏秋让她说话。 夏秋瞪着她半天,满眼都是在表达着 “我媳妇背着我找新老婆”了痛心,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手。 “骗你的。”苏沐笑得像个偷腥的猫。 夏秋:“……真的没有” 苏沐摇头:“没有。” 夏秋:“你发誓。” 苏沐眼里含笑:“我 发誓。” “哼……”夏秋把语文书抽出来 ,“……下次不许再这样说了。” 苏沐低低的嗯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 她基本可以确定,夏秋现在不会再对慕 烟萌生什么奇怪的好感了。 自己的女朋友,一定要全心全意都喜欢自己才可以呀。 她看着自己刚才因为吃醋而鼓起脸的女朋友,看得入神 ,然而看了一会儿,她伸手去勾夏秋脖子上的绳子:“你戴的什么?” 一次没勾住,反而 激得夏秋起了鸡皮疙瘩。 等等—— 等等等等! 这是苏沐的 东西啊啊啊啊!! 她自己偷偷戴没什么,被本人 发现了好羞耻的!! 夏秋还没想好怎么阻止苏沐,那小铁片已经顺着绳 子被勾出来了。 夏秋:“……” 夏秋:“!!! ” 苏沐没看见夏秋的 一脸绝望,手勾着绳子,似乎有些疑惑,“这什么?” 夏秋一怔,下意识的就要问这不是你的?但是看苏沐真的很疑惑的眼神, 一瞬间在狗剩那玩意儿骗她和苏沐忘记了这个小玩意儿之间迅速选定了前者。 肯定是狗剩那狗比玩意儿骗她!!! 这不是苏沐的东西!! “我在家里发现的。” 夏秋迅速转过来了,回应的滴水不露,“觉得还挺别致的,就戴着了。” 苏沐抬起头,“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小铁片,苏沐会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但是,也有种神奇的吸引力,让她感觉自己有点挪不开眼。 夏秋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她想到自己被狗剩涮了,有点郁闷 。 但看见苏沐盯着它看,又觉得开心了 ,她干脆解下来,“你喜欢吗?喜欢送你了。” 苏沐歪了歪头,“这算是礼物?” 夏秋一脸认真严肃:“如果你喜欢 ,就是礼物。” 苏沐嘴角抿起一抹笑,“这么好?” “我什么时候不好。”夏秋瞪她一眼 ,“低头我给你戴上。” 苏沐听话的低下了头,脖梗雪白,衬上黑色的绳子,显得有种 无形的诱惑…… 夏秋在心里默念清心咒,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不和谐的内容全部甩开,面不改 色的把小铁片给她扣上 了。 但是夏秋心底还是有点疑惑。 如果这不是苏沐的东西,狗剩为什么要骗她呢……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狗剩说话时的语气,最后觉得,狗剩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苏沐的。 嗯,肯定是这样了。 不管啦,反正如果是 苏沐忘记了,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反正,她会像这个链子一样,一直陪着苏沐的。 苏沐:“你笑什么?” 夏秋:“啊,我笑了吗 ?” 苏沐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肯定是因为我太喜 欢你了。”夏秋看见前面讲台有老师进来,她小声的说,“我一想到我和你要在一起好长好长时间,我就觉得自己做梦都得笑出来,不然,怪对不起自己的。” 苏沐摸了摸脖子上的绳子:“什么歪理。” “哪里是歪理。”夏秋义正言辞,掰着手指 头数,“我们将来要考一个大学,毕业了去一个地方生活,还要好好的养芽芽,然后结婚,一辈子在一起。” “睡觉的时候梦里的人,睁开眼就能看到。”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又笑出来了?” 苏沐抿着唇笑,“嗯,笑了。” 笑得好甜。 - - …… “我 有时候不知道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小女孩的声音稚嫩,带着一点迷茫。 “大家好像都是一样的,出生,上学 ,工作……”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一点不一样的事情,有了一点不一样的爱好,或者,遇到了什么不一样的 人,最后,成为了与芸芸众生,既相似,又不同的存在。” “我感觉我就像个和大家,不一样的机器。” 小女孩似乎是笑了笑,“只是,我怎样也找不 到,自己应该不一样的地方……” …… 内心 深处,似乎有什么在呐喊,轻微的,细小的,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的心。 ——你的不一样,就是我啊。 我就是你可以凌驾于众生之上的 ……与众不同。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呐喊。 那个声音轻若蚊蝇,有点 羞涩的说。 “所以……还好,遇见你。” 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仿佛给 她空洞无望的呐喊,灌入了灵魂。 她变成了一个,活着的,规则之外的,可以被赋予姓名的……存在 。 * 苏 沐一下苏醒了。 然而,周围却不是 她常住的屋子,而是另一个完全没有见过的地方。 苏沐很快知道,这也是一场梦境。 她看到了……夏秋。 她不叫苏沐,而是沈 甜……也叫沈念。 一声枪响后,一条银龙冲天而起,那个 时代,她摇身一变,成了流亡的公主苏音。 而那个人,依然叫夏秋。 …… 走马 观花一般的记忆,苏醒的猝不及防,苏沐猝然睁开了眼睛,满头都是汗。 ……她……想起来了。 她死死攥着胸口的小铁 片,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颤抖着手,看着脖颈上的小铁片,眼里泛起 了一抹温润的水光。 她都想起来了。 她……是主机的感 情。 而一个机器,是不允许 产生感情的。 可是主机拥有了感情,渴望,占有欲 。 主机违背了现实世界的法则,将夏秋的 灵魂强行拉入了自己的创造的新世界。 它是世界机器,能绝对的创造每一个世界,可以让夏秋按照剧本,和她走向每 一个圆满的结局。 主机不懂人类的感情,它像是珍惜着一段数据一样,珍惜着夏秋。 它珍惜每一段和夏秋在一起的记忆,把夏秋当成了可以无限使用的机器,给她带来无尽轮回,却又自私的希望夏秋像她一样,记着每一段美好的时光。 于是,它为夏秋创造了这样的规则,又为了 留有余地,选择可以让夏秋获得一个愿望。 它创造了夏秋的无尽的生命和轮回。 可是,身为世界机器,规则一旦创造 ,就无法改变。 主机一直都是一台谨慎的机器,从不轻易的创造任何 规则,只有夏秋,只有她,让它冲动了这一次。 它的自私,把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囚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最后走向了一个,不可挽回的结局。 夏秋最后的愿望是破灭自己的灵魂。 这是无法挽回的未来,而主机没有办 法破坏自己创造的规则。 所以最后,它在自己的世界,失去了唯一的爱人。 …… 苏沐 看着芯片。 而她,是主机的 所有感情。 失去了爱人的主机,遗弃了 自己的感情。 而那些感情的程序,成为了她。 她为爱着夏秋而生,从诞生的时 候,就渴望着她,渴望着那个在记忆里存在着的鲜活的少女。 她们一起,经历了那样多的世界。 她成为了病毒,操纵了因为失去一 段数据而陷入无限死循环的主机,逆转了逆流巷的时间,找到了那个依然稚嫩的夏秋。 苏沐很清楚。 如果不存在主机,夏秋会死在十六岁的车祸。 如果存在主机,夏秋会在死去之后,灵魂被主 机绑架,最后在疲惫了无限轮回后,魂飞魄散。 但是要蒙蔽过现实世界的规则,必须按照原本历史的走向发展,如果改变,就要付出代价。 最开始的走向是夏秋死亡,灵魂消失。 苏沐选择让夏秋成为了假死人,带走了 她的灵魂,并且将天谴巧妙的挪给了主机。 她是主机的病毒,她的个人行为会给主机带来代价。 主机因此元气大伤,而她趁此抢走了主机很多主权,比如,第一个愿望。 她是破坏规则的病毒,如果创造的规则对夏秋是束缚,她就会破坏掉。 她故意将第一个愿望放在了第一个世界。 她希望她离开这个世界,她让狗剩警告她,可是最后,夏秋的选择,是她。 苏沐慢慢闭上了眼睛。 每当有欲望的时候,每 当又在眷恋着,产生那种可怕的,自私的占有欲的时候。 她都会一日日的想着那个瞬间。 那个,曾经失去夏秋的瞬间。 苏沐一下攥紧了芯片。 ——愿望已经被用掉, 她只能不停的破坏之前创造好的规则,来突破一个新的缝隙,送夏秋回到现实世界。 而她的芯片,就是契机。 …… 她有时候,分不清自己是主机,还是病毒。 因为夏秋得到最后一个愿望后,离开她的记忆,清晰的入了骨。 她不能再做那样自私,把夏秋囚禁在一方世界的主机了。 “不想当伤害过你的那个存在。” “我就只想当破坏规则的病毒了。 ”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爱你。”苏沐摩 挲着芯片,轻声说,“说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哦,夏秋秋。” 你听的到吗? 希望你……听得 到,然后,全部忘掉。 主机现在在夺回主权,她暂时没有时间 再在这里磨蹭了。 而且,就算有再漫长,再怎样漫长的时间。 她也希望……她的夏秋秋,能回到现实世界, 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你说你要拯救她的。”苏沐对自己说,“你要说到做到,可不能食言呀 。” 和她经历了那样漫长的时光。 她知足了。 苏沐低声说 ,“最后一个世界了,夏秋秋。” “准备好了吗?” 第94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夏家的老大竟然要娶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孤女……” “……说是要给人冲喜……” “冲什么喜啊, 那双腿只能残废一辈子了吧?也就老一辈人这么迷信了……” “……” “之前的订婚宴也没来, 这次婚宴更不可能来了吧?毕竟是包办婚姻……” “我想也是……嗯?咦?!” “……” …… 周围吵嚷的有些厉害。 额头有些发疼。 夏秋迷迷茫茫的睁开了眼睛, 脑海里胡乱塞着破碎的记忆。 一辆冰冷的卡车冲过来,一滩鲜艳的血泊, 和血里的女人。 又有人在模模糊糊的说着什么话,不清楚。 之前的窃窃私语淡了下去,她似乎是坐在哪里,背后有人推着她,从黑暗中, 来到了一个到处都是光的地方。 她一时间有些看不清这里是哪儿, 但是之前吵嚷的人全部都安静下来,像是在等她。 夏秋缓了一会儿, 大脑像是一台超载的机器, 反应迟钝的很。 嗯。 她……叫……夏秋。 八岁的时候……因为一个女人, 下身永远失去了知觉。 她是一个……残废。 现在, 家里人, 想要给她娶一个女人, 冲喜。 ……荒唐。 她想着“荒唐”这个名词,然而内心更深刻的, 却是那种好像要背叛了什么一样的慌张。 众人在夏秋来了之后, 就一直沉默的看着这个夏家的绝对主角。 夏家的现任掌门年过七十,早就将大权下放给了夏秋。 而圈子里,都传言夏家这位暗里掌权人夏秋,是个性格孤僻阴冷的人。 她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呆在地下室, 一呆就是一天。 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说她不务正业,却又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因为双腿的原因,她从不参加各种公开活动。 众人对她的猜测众说纷纭,甚至很少有人看到这位掌权人的踪影。 之前和这位小孤女的订婚宴,她也没有参加。 所有人都觉得夏秋不认同这次荒唐的婚礼,认为夏秋肯定也不会出席这场来自家里的包办婚宴。 但她竟然出现了。 这让所有人都很意外,但同时也忍不住盯着人猛看。 聚光灯下,女人坐在轮椅上,腿上披着精致的毛毯,也许是长时间不见光,皮肤白的甚至有些发青,眼瞳如夜鸦一般乌黑,唇上简单涂了淡色的口红,即使是坐在轮椅上,背脊也微微挺着,看上去有点冷漠的优雅。 她进来很久了,却一直都没有说话,眼瞳中却有点凝固的冷漠。 直到司仪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她才慢慢抬头,看向了万丈光芒之下,比她更为瞩目的地方。 那里。 少女穿着华丽的婚纱,怀里抱着巨大的捧花,雪白的皮肤在闪亮的灯光下,凝着点点晶莹,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灰发扎着晶莹漂亮的头花,拖着长而美丽的尾巴。 只是,有些娇弱的少女,即使是再怎么合身的婚纱,也显得像是被雪白的花儿堆起来了一样,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 穿着礼服的司仪尴尬的看着她。 脑海里的混乱愈演愈烈。 记忆苏醒过来。 夏秋能感觉到,尽管现场寂静的落针可闻,但所有人都在看她。 所有人都在看她,会给这个被安排进来的女孩,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像是看猴子一样,有点看热闹的,带着一点恶意,让人厌烦。 她并不想要为难人,但也不想要理会这突然出现的难题。 她不应该在这里,她不该结婚,她甚至大脑像是死了一样,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她应该…… 应该怎么样? 夏秋想不起来。 她有些烦燥,很烦燥。 推着她的人低声说:“小姐,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离开这里……” 就在夏秋想要说回去的时候。 聚光灯下,在众人鸦雀无声的凝视中,那个抱着软绵捧花的少女,忽然,微微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视线交缠。 夏秋的嗓子忽然凝固了。 好像整个世界,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漂亮灰发随着少女的动作,如银一般亮出绚丽的流光。 像是沉睡的花海中,如梦初醒的一只花精灵。 朝着她的梦中情人,投来了一个迷蒙的眼神。 夏秋听见自己说。 “……往前走。” 身后人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 夏秋耐心的解释:“结婚。” 身后人:“……” “???” 前面有可爱的花童领路。 夏秋心里还被各种烦燥包围着,她总觉得一切过于虚假,比如她会下意识的抬腿,然后发现自己的腿并不能动,她也会下意识的想一些存在于记忆之外的东西,然后在摸到一片不存在的盲点后,又不甘的退回来。 夏秋被推上了高台,她并不方便。 天生敏锐的知觉,能让她感觉来自周围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怜悯的各种眼神。 像是被人剥光了站在舞台上。 她明明应该习惯了的,可是她却觉得不适应极了,甚至想要冲下去,凶神恶煞的威胁他们,再看就挖掉眼睛。 也许是夏秋脸上的不耐烦和冰冷表现的太过明显,在背后人轻轻的暗示下,司仪擦了擦冷汗,“那……那我们就快点进入宣誓环节吧……” 以夏秋的性格,夏家人显然对这个结婚宴并不抱期待,结婚证已经领了,夏秋这块石头最尖锐的地方已经被磨平了,宴会怎么样,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司仪道,“下面开始宣誓。” “请问夏小姐,您愿意娶路悔小姐为您的合法妻子,一辈字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吗?” 被各种各样的视线盯着,她开始头疼了,就好像未格式化干净的电脑,接受了各种奇怪东西的侵袭,最后有些无法运转,甚至,有些崩溃。 夏秋胡乱的点了点头。 ——什么? ——他在说什么? ——这个人在说什么? 结婚……啊,对,是结婚。 司仪有些尴尬的说,“夏小姐,请说……” “等一下。”少女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轻灵,悦耳,带着一点嫩嫩的软,又很轻,只有最近的司仪和夏秋能听见。 司仪一怔,看着这个从开始一直都被忽略的冲喜新娘,有些犹豫的问:“路悔小姐……?” 夏秋迷茫的看着眼前穿着婚纱的少女,放空的眼瞳甚至无法聚焦。 路悔对着司仪抿唇一笑,笑出了两个漂亮的酒窝。 “她已经点头了,您该问我啦。” 路悔偷偷看夏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好看到看一眼,就为她怦然心动。 所以……这个可能是她未来妻子的人,看起来……好像在生病。 即使生病,也努力坚持来参加婚礼! 这种身残志坚的精神,居然活生生的应验在了她路悔的妻子身上! 她一定要好好对她才行! 司仪看着夏秋似乎有些不耐烦和神游的状态,最后尴尬的笑了笑,重复问了一遍路悔。 路悔果断的说,我愿意。 底下一片掌声雷动,似乎每个人都在真诚的祝福。 路悔低头,在夏秋耳边轻轻的重复说。 “我愿意嫁给你,让你成为我的合法妻子。” 路悔的心怦怦跳的厉害,她一字一句,“照顾你,爱护你,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只有路悔看到了夏秋眼底的痛苦。 她一定是生病了。 她可能没有听到司仪说的话,所以她要给她再说一遍才行。 路悔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说,爸爸妈妈,这就是她的家人啦,她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这个人看起来怎么那么好,不说话都像在发光。 ……她好喜欢。 夏秋涣散的眼瞳终于慢慢聚焦,在万千的模糊中,凝成了一个少女。 冰冷的世界,黑暗的旋律中,仿佛只有这个人,是一抹暖色的间奏。 她对她笑,唇边有个甜甜的酒窝。 ……很美丽。 “下面,请交换戒指……” 冰冷的戒指套在了手指上,夏秋伸手,看了戒指很久,最后才慢慢将另一只戒指,套在了路悔纤细的手指上。 …… 婚礼告一段落。 夏秋还是蹲在地下室不出门。 她有些时候会头疼的很厉害,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还有一个自称叫狗剩的东西在不停的说话。 她有时候很烦躁,会控制不住自己不停的摔东西。 “宿主宿主,你这个状态很严重,穿梭世界出现错误……” “滚!!!” “哗啦——” 昂贵花瓶砸碎在地上,瓷片崩飞,划伤了夏秋的脸。 然而,细微的痛觉带来了一股奇异的快感。 她坐在轮椅上,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像是着了魔,过了一会儿,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瓷片。 “宿主你一定要听我说……主机和病毒之前为了争夺主权大战了一场,然后不小心波及到了你,现实世界记忆和剧本记忆弄错了……你一定要知道,你不是夏秋,不,你是夏秋……啊卧槽!卧槽卧槽!宿主你不能自杀!!不能自杀卧槽——” 混乱的记忆,会让人产生严重的精神错乱。 不是这样性格的人,因为虚假的记忆,而强行变成另一个性格。 这无论怎么样,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这会让人产生一种可怕的错乱,比如现在的你要摆一个黑色的杯子,然而你摆了黑色的杯子后,又觉得黑色的杯子应该摆在那里。 然而摆在了那里,你又会控制不住的觉得,不,摆在这里才是对的。 本来应该做出向左的决定,却因为虚假的记忆,做出了向右的选择。 走出的每一步,是对的,是错的,也是空的。 夏秋就陷在这种可怕又混乱的状态。 狗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它也很绝望。 夏秋每穿越一个世界,就是跳跃一个时间点和世界点,就像经纬一样。 而这个“经纬”,一直都被病毒掌控,主机被限制了主权,无法探测到。 可中间主机发现了它偷偷给苏沐做事,把它强行召回后发现了那个世界的“经纬”,并故意修改数据,让苏沐觉醒了上一个轮回中夏秋抛弃她的记忆,试图激怒病毒。 身为病毒,本来就有很严重的不稳定性,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可怕的□□,一不小心,就可能毁灭掉它自己创造的“经纬”。 所以狗剩才会在上个世界,让夏秋小心苏沐,不要不小心刺激她,谁知道话没说完就被逮走了。 虽然狗剩早就无耻的习惯在主机和病毒之间当两面派领双倍工资和双倍年终奖了,但是维持这一切的前提是夏秋屁事没有。 如果夏秋出事,那么病毒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和主机定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它这条小鱼也就惨了。 ……只是没有想到,苏沐居然可以有那么坚毅的心性,对这样的梦境也无动于衷,不仅没有做出伤害夏秋的事,还让苏沐留下的潜程序发现了主机的动作,又是一轮昏天地暗的数据战争。 但夏秋的灵魂与苏沐的芯片是连接的,穿越后的世界记忆,都被苏沐藏在了芯片里,每次都仅仅保留了夏秋穿越前的记忆。被数据混乱的波流影响,本来藏在芯片里的,属于NPC的剧本记忆,一下与夏秋的现实记忆交换了。 这是,最猝不及防的意外。 然而最可怕的是,这一次的意外,主机和病毒,全都不知道。 一旦世界启动,主机便不能破坏规则,最多给病毒捣乱,但绝对不会插手世界发展。 而病毒若是破坏世界,会对身在世界中心的夏秋带来伤害,所以病毒自己也会压抑本性,甚至遗忘世界外的事,全身进入剧情。 夏秋拿着瓷片,出神的看了很久,她的眼神空茫,慢慢的对着手腕比划着。 划下去? 还是,放下去? …… 叮铃铃—— 碎瓷片一下摔到了地上。 夏秋怔怔的回过了头,手机在震动,一声又一声,她想走过去。 然而在轮椅上愣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腿好像没知觉了。 啊……超惨的。 …… 铃声停下来了。 手机没电了。 过了一会儿,地下室的门响了,是助理,提醒她该吃饭了。 看着助理面不改色的将地上的残局清理干净,她看到了她脸上的伤痕,犹豫了一下,想替她贴个创可贴。 夏秋一下浑身战栗,“滚!!!” 助理颤了一下,没敢留下,走的飞快。 好像背后有鬼。 夏秋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手上的血痕。 歪了歪头。 她不怎么熟练的推着轮椅出了地下室,一路上,光芒慢慢由暗到明,这是一个专门为她的眼睛设计轻柔的缓冲。 于是,就在最明亮的出口,她忽然看到一个人。 少女手上的戒指闪着明光,蓬松柔软的灰发扎在脑后,她穿着盖着脚踝的长裙,脚上是细细的凉鞋,勾勒着白嫩的脚丫。 她咬着棒棒糖,就这么坐在地下室的出口,在最亮的地方,托着下巴看着她,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姿势,却生生让她演绎出了一点撒娇的味道。 夏秋一出神。手下的动作下意识的一松。 这是一个长长的坡道。 轮椅陡然开始往后滑。 路悔瞳孔一缩,站起来就拽住了夏秋的领子,“哎奴(你)——” 最高的地方,坡微微有点陡,夏秋也并不熟悉轮椅的操作,即使大脑知道,但身体本能无法反应,于是只放任着它往后滑。 路悔被沉重的轮椅拽的一个踉跄,一只手拽住了墙上的把手,一只手拽着夏秋的领子往后一用力,咬着糖模模糊糊的喊着:“……唔给我停下!!” “撕拉——嘣。” 夏秋身上丝绸的衬衫陡然被撕开,扣好的扣子陡然如破碎的珍珠项链,一个个嘣掉在地上,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声,直听的人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路悔好死不死,就看见夏秋纤瘦雪白锁骨下淡色的胸衣,还有那被胸衣修饰起的姣好形状…… 路悔:“……” 路悔扯着夏秋的大敞的领子,嘴里的棒棒糖都被吓掉了。 这个现状当真让人尴尬。 夏秋思考了一会儿。 “你……” “我我我我……我没想对你做什么!” 路悔为了自证清白,下意识的就要松手,眼看夏秋又往后滑,最后尴尬的又一把扯住夏秋的领子,又为了证明自己绝对对夏秋没有什么歪念头,还画蛇添足在前面替夏秋按住了轮子。 …… 然而这姿势看来就更诡异了。 衣衫半解的老板,和似乎在轮椅咚的小娇妻…… 第95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两个人靠的十分近。 呼吸可闻。 她看见了夏秋漂亮的睫毛, 如子夜一般寂静的黑色眼睛, 白得微青的皮肤, 还有红润的唇。 以及……脸颊上被什么划出的伤痕。 淡淡的一道血痕。 配着这张脸,像是无意中落入凡尘的堕天使, 带着伤痕和冰冷,看着这个世界。 路悔心跳的快得好像要蹦出来了。 怦怦。 怦怦。 这个漂亮的小娇妻一直在盯着她发呆。 夏秋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也许是这个姿势太亲密,也许是对方怔怔的盯着她,也许是那张漂亮的脸蛋一下撞入脑海,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又带着点难以掌控的心跳加速。 夏秋心里, 那种烦燥一下又翻涌了上来。 她几乎下意识的想要口出恶言,然而看着路悔, 不知道怎么的, 就忍住了。 路悔一下察觉到了夏秋的不耐, 心里陡然有些慌张, “我……我推你上去。” 夏秋沉默的看着她, 目光又慢慢滑到了路悔扯着自己领子的手上。 地下室的入口修在别墅的花园里。 夏秋这样衣衫半敞的, 怎么上去啊!! “……你等一下。” 路悔在轮椅上摸索着,找到了固定的按钮, “啪”的固定住了轮椅。 夏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又陷入了奇异的思考中,她在想,她当时,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同意结婚了呢? 其实多出一个伴侣, 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她只是个瘸子而已,这样累赘,何苦拖累他人? 正陷入思考的时候,似乎有什么蹭过锁骨,夏秋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被扯开的丝绸衬衫被路悔巧妙的在腰间打了一个结,没有崩掉的扣子被一双雪白的小手扣起来,遮住了半露的内衣。 只是也因此露出了半截细白纤瘦的腰肢。 “好啦。”路悔满意的笑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酒窝,“这样就不会奇怪啦。” 她隐约感觉到了夏秋的烦燥。 她听说过这个人的脾气坏的很,可是她做了这样奇怪又尴尬的事情,她居然只是有些烦燥,没有对她当场发脾气。 像是在顾及她的心情一样。 自从父母不在后,已经很少有人会顾及她的心情了。 路悔决定要让夏秋的心情好一点。 她解了轮椅的固定,跑到后面,“我推你上去啊。” 地下室外是花园,明媚的阳光照进来,花香馥郁,夏秋心里的那股烦燥,不知觉的退散了些许。 路悔说:“今天天气很好,在花园转转吧?” 夏秋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的腿也不会允许她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她随意的“嗯”了一声。 夏秋感觉身后的人似乎是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夏秋有些恍惚的想,这个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好像……很多时候都在笑。 因为很长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一个地方,也因为痛苦,她很久都不记人了,她甚至有时候连父亲和弟弟的样子都有些模糊。 可是神奇的是,路悔笑的样子,她一下就记住了。 她睫毛长的像蝴蝶,皮肤是特别嫩的白,好像一掐就能掐出水来,笑得时候唇边有个小酒窝,显得又甜又软,不带丝毫恶意。 可是,为什么要笑呢? 夏秋从不觉得,自己一个瘸子,会是那种能让人见之欢喜的人。 夏秋微微垂下了眼。 ——所以,她是在得意吗? 是在得意自己有一双健全的,可以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腿吗? 虽然让自己不要这样去想,可是,她控制不住。 在她失去腿后,她曾经遇到过的。 那些怜悯的,同情的,可怜背后,又藏着点,“我至少比你强”的沾沾自喜…… 夏秋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无理取闹。 可是心中那种焦躁一旦浮上来,就完全无法遏止。 夏秋觉得自己像一只困兽,在妄想的铁笼里愤怒又无力的嘶嚎,但,根本没有人能听见。 没有人能听见她的痛苦,她的愤怒,她的无能为力,他们只会在牢笼外,对着她的残缺,怜悯又冰冷的微笑。 “为什么要笑?” 等夏秋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问出口了。 路悔正推着夏秋看花园,之前那种尴尬和紧张已经消停下来,闻言倒是没有想太多,“花园里的花被照料的好棒啊,我从来没看见那么多的花儿。” “看见就怪开心的。” 夏秋:“花……” 花园里确实有很多花儿,全部都是空运过来的名贵品种,有专门的花匠照料,自然开得欣欣向荣。 可是她才不想看什么花儿!! 她心里更加烦燥,她想问路悔为什么之前看见她的时候也在笑,她想问为什么路悔为什么要看着她那样笑—— “对啊,花。”路悔有些高兴的说,“我以前跟着爷爷奶奶住的,老家有很大的院子,种过很多的花儿。” “尤其是这些名贵的花儿,每一朵都要非常用心的浇灌,才能开得那么漂亮。” 少女的声音活泼自然,不带丝毫想象中的恶意,她开始嗲嗲不休的地说各种花儿,说它们的秉性,喜好,还有生长的季节。 就像一脚踩空,对着身后这个好像很高兴的人,夏秋所有带着恶意的问题都问不出口。 反而被她的话吸引,情不自禁的去看那些花。 她不懂花儿,不认识那些花儿的名字,但是确实,开的甚好。 可是烦燥的心却得不到丝毫慰藉,反而,愈发难受。 “真可怜。”夏秋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控制不住的,冷淡的自嘲,“也只能这样了吧。” 看似名贵,却只能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任人摆布,在众人的指点中等待着度过花期,最后凋零。 可怜可悲至极。 路悔没有听懂夏秋的话,她似乎有些迷惑:“……可怜?” 夏秋心里更烦,说:“回去。” “哦……好。” “哎,等等,那里有只花儿蔫了。”路悔说,“等我一下下啊。” 理智告诉路悔应该遵守这位大老板的命令,但是那朵蔫巴巴的郁金香,却让她的理智有些不受控制。 她想救救那朵可怜的花。 夏秋便看见路悔跑到一边去取了洒水壶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跑到了那朵有些蔫巴巴的郁金香旁边,细心的撒起了水。 几缕灰色的碎发调皮的落在了路悔脸颊旁边,她一直勾着的嘴角此时抿起来,眼睛专注的盯着水滴的用量,对待那朵郁金香的神态专注又温柔。 就像在照料自己脆弱易碎的爱人。 夏秋微微歪起头,忽然发现,自己的小妻子,是真的很漂亮。 那种娇弱,又娴静认真的漂亮。 可能就是这份漂亮,让夏秋心里的焦躁慢慢淡下来,甚至隐约觉得,那些花儿,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怜了。 路悔浇完水,大概是发现夏秋在看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经常照顾一些小花小草的……我赶紧送你回去吧。” “……也不用那么急。”夏秋慢慢移开了目光,“再看一会儿也没什么。” 她的目光转到地下室的出口。 那里干干净净的,像是花园秃了一块,没有任何装饰的花色。 所有的花匠都知道她的脾气,没有人敢在那里放花儿。 刚刚遇见路悔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咬着棒棒糖。 察觉到夏秋看过去的目光,路悔低下头,小声说,“刚才……也在看花儿来着,那个位置视角挺好的。” 路悔就只在结婚典礼上看见过夏秋,两个人结婚后,别说圆房了,路悔就根本没再见过夏秋的影子。 不过她也不急躁,她知道自己其实就是被买来冲喜的,她并没有什么异议。 订婚宴的时候,夏秋也没有来。 本来听着传闻,她以为自己的冲喜对象是个很可怕很阴郁的人,也许长得三头六臂奇丑无比或者是个富婆样子的残疾人…… 不过她之前已经下定决心,夏家对她有恩,无论冲喜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 却从未想到,婚宴上的惊鸿一瞥,能瞥见这样一个芝兰玉树一般的人。 清冷的眉眼,白的几乎发青的皮肤,不施粉黛,只是唇上微一点艳色,就有着足矣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美色——像一只冷漠又贵气的大猫,就这么在聚光灯下,被人推到她的身边。 那双黑暗如夜鸦的眼睛,在那样的灯光下看着她,即使空空如也,在路悔眼里,也在闪光。 这样美好的人。 路悔甚至不愿意将“残疾人”这三个字冠在她身上。 这个人这样好,如果不是八字相合,她一定配不上。 路悔想着,无意中看到了夏秋的手。 修长纤细的手上,一枚戒指闪闪发光,路悔看了一眼,脸就微微红了。 她悄悄把戴着戒指的左手藏在了身后,心中却有些不知名的雀跃和羞涩。 这样好的夏秋。 是她的发妻呀。 “……为什么会和我结婚?” 夏秋没有看到路悔的动作,她抬眼看路悔。 “我也不知道。”路悔说,“就是有一天,夏家的人突然找到我家,让我嫁给你冲喜……” 夏秋道:“让你嫁你就嫁?” 路悔瞄了夏秋一眼。 夏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像是简单的陈述,完全听不出喜怒。 路悔摸索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最后决定当个老实人。 她老实的说:“……嗯,让我嫁我就嫁了。” 夏秋:“……” 又一脚踩空。 看着夏秋没有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吃瘪一样的,稍微有点不愉悦的表情,路悔不知觉的,就有点想要偷偷笑起来的开心。 她很喜欢夏秋这样子,喜欢看着那张明明年纪轻轻却仿佛千帆过尽的脸因为她的话,而稍微有点色彩的动容。 她就觉得特别满足 “你不觉得不应该吗?” “没有呀。”路悔说着,从轮椅后绕到夏秋身前,蹲下来和她平视,“我爷爷生了很重的病,夏家拿了很多的钱帮他……” 夏秋微微一顿,慢慢将仰起的视线拉平,和路悔对在一起。 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看人了。 坐在轮椅上的日子,无论身份高低,她都要微微仰着头看别人。 “我很穷,又感激不尽。”路悔抿着唇看着她,娇嫩的脸上带着严肃,“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 明明是那样认真严肃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却好像被花园里的阳光染上了星辰,亮晶晶的美。 夏秋忽然就有点紧张。 她微微别开眼,“我不需要。” 路悔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她弯起眼睛:“我知道,对不起,不小心嫁给你了。” 夏秋一梗,好像也不是这样…… 毕竟那个时候,她也同意了。 “……回去了。”夏秋本来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气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太过分的话,她说不出口。 “嗯,好。”路悔起来,绕到轮椅后面,又小声的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我又丑又穷,有点配不上你啦……所以为了补偿你的损失,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夏秋微微闭上了眼,那种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的烦燥和隐约踩空的恐惧,似乎随着这样温和的晚风,烟消云散。 照顾……最好只是照顾吧。 等到这个小丫头有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就放她走吧。 像她这样的人。 真的,没什么好喜欢的。 至于又丑又穷…… 穷没事,养得起。 至于丑…… 路悔推着夏秋,忽然听见轮椅上的人清清淡淡的来了一句。 “丑点好,顾家。” 第96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路悔:“……” 路悔怀着复杂的心情推着夏秋来到了客厅, 负责扫洒的仆人看见夏秋都远远的避开了。 夏秋不喜欢看见太多人, 一看见人多就会忍不住发脾气。 路悔不知缘由, 有点诧异,“……他们怎么都跑那么远啊。” 路悔自己在别墅的时候, 经常会遇到各种仆人,虽然他们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但是见到了,也会点点头示意一下。 夏秋声音淡薄:“他们怕我。” 路悔更诧异了:“你那么好,他们怎么会怕你呢?” 夏秋:“……” 要不是站不起来, 夏秋真的想回头看看路悔说这话的表情是不是带着点嘲讽。 但路悔显然是一腔热血的单纯。 “一定是外面的传言太过分了。” 路悔说, “他们一定都是信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知道她在外面的传闻。 因为她从来都不出席各种活动,但是做起事情来, 又太过狠绝不留情面, 所以在外面的名声不怎么样。 “你没有信过吗?”夏秋的声音淡淡的。 “我信过啊。”路悔说着, 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现在不信啦。” ……不信? 只是见过她几面, 说了几句话, 就不信了? 不知道是单纯热血的天真,还是只是肤浅。 哪里有空穴来风的传言呢。 “信了, 也不是没有好处。”夏秋说。 “我才不信呢。” 夏秋听见路悔说, “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了。” 路悔想。 而她以前一个人打工的时候,哪怕只有一点做的不好,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连工钱也不给的。 她不小心靠她那么近, 撕了她的衬衫,还自作主张的要去花园,甚至控制不住的把她晾在那里去浇花…… 可是这个在传言里一言不合里就要发脾气的人,在她不小心做了那些不合时宜的事时,却没有任何苛责。 她说话的声音悦耳淡薄,还那么好看,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贵气和优雅。 小丫头的声音,听着有点羞涩的骄傲。 “所以你不要难过呀。” “就算外面传言你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路悔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坚定,“我也知道,你特别好。” “是那种,只站在你旁边,就觉得我自己也在发光那样的好。” ——你只是不认识我而已。 你不过才见了我几面而已。 你凭什么说我好? 你只是不懂,你根本不知道……你如果知道了—— …… 夏秋忽然很烦燥,她有种说不出的那种焦虑。 她讨厌这种感觉。 这种被人期待着的感觉。 她根本没有办法满足那种期待,她生来就是让人失望的。 所以,她才干脆让所有人都不要对她有任何期待。 所有人都怕她,所有人都觉得她脾气坏,她从不用充当别人眼里的好人……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一点也不好!!她也不想要变好!!她就是一个瘸子!!要烂在泥里爬不起来的那种人!! 夏秋捏着轮椅扶手的手开始慢慢收紧。 内心像是有一只拼命撕咬缰绳的野兽在咆哮。 让身后这个人哭,让她走,让她离开这个像牢笼一样困囿着夏秋的鬼地方!! 她不需要任何人靠近她,不需要任何人对她有任何期待—— …… ——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 ——那种,只是站在你身边,就觉得我自己也在发光的好。 鼓起的脾气和郁躁,一瞬间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瘪了下去。 ……她多久没有听过,有人对她这样说话了。 夏秋紧紧的抿起了唇,像一条线,过了半晌,才说,“你看那些人都怕我。” “我其实,差劲的很。” 便听到路悔有点小声的说,“你只是讨厌别人靠近你吧。” 夏秋瞳孔微微一缩,随后在内心嗤笑。 ——她懂什么。 明明什么都不懂……在这里大言不惭什么。 少女听不见夏秋内心的冷嘲热讽,只是自顾自的说。 “所以,就算受伤,也不想去包扎。” “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这么好,才故意使坏的话。” “也没关系哦。” 路悔偷偷的想。 全世界最好的你,只有我知道呀。 “你讨厌人靠近的话。” “我知道你很好很好就好了,我不会黏着你的。” 夏秋发现,路悔似乎有个小习惯。 她如果说真心话的时候,会特别特别小声,像只在偷偷看着甜点的小猫咪,带着点撒娇的软,和“你一定会喜欢我”的小小得意。 “啊,对了。”路悔又一溜烟跑到夏秋前面,神秘兮兮的问,“你可以伸一下手吗。” 夏秋看着她。 女孩灰发扎起来,眼睫毛如蝴蝶一样扑闪,带着点狡黠和灵动,与浇花时的娴静显然不同。 明明心里已经把小女孩骂哭了。 但看着路悔,表面平静的夏秋还是把手平伸出去。 “等一下哦。” 路悔从兜里掏啊掏,掏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创可贴,和两块薄荷糖,还掉了一颗奶糖。 她呃了一声,赶紧把地上的糖捡起来塞到兜里,然后蹲下来,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到了夏秋的手上,表情严肃的仿佛手里的是交给下一任国王的权杖。 “如果不想要别人靠你太近。”路悔说,“那就要好好照顾自己,让想靠近你的人没有理由才行。” 手里的创可贴和薄荷糖,还带着点路悔手里的余温。 暖暖的,柔软的。 夏秋有些出神的看着掌心, “好啦,你想去哪里,我推你去?” 见她接了,路悔很开心的站起来又跑到轮椅后面,“这别墅真的超级大啊,我逛了好久都没逛完。” 夏秋将创可贴和糖握住。 那点温度熨帖在掌心,似乎攥紧一点,就能留下一点余温。 夏秋低声说,“该吃饭了。” 这个小丫头蹦跶了那么久。 该饿了吧。 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震惊。 那个阴郁的不行的老板。 居然会主动说去吃饭。 “啊……那么快啊。”路悔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开心起来了,“对了,这边的菜也烧的超级好吃的!” 夏秋想看路悔,可是余光有限,看不到背后的人。 她想说,你靠右边站站。 让我看看你。 但是话在舌尖滚动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声无息的咽了下去。 很久以前。 她似乎也无条件的,喜欢过,信人过一个人。 可是最后。 她失去了双腿。 耳边有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来:“那是假的记忆,你不用信的……” 又来了!!这种声音!! 夏秋瞳孔一缩,“滚!!” 路悔被夏秋突然的发作吓了一跳,她连忙停下来,“怎么了?” “宿主你别激动,我滚我滚,我不说话,我立马就滚……” “离我远点!!”夏秋抱着头:“滚——” 这个声音,一说话,她的头就好痛。 它只要一出声,她就感觉自己是错的,整个人的存在都是错的,那种摇晃不定的,做什么都不对的感觉就会疯狂出现。 好痛好痛好痛好难受—— 谁来,谁来救救她…… 错的错的错的—— 夏秋抬起眼睛。 路悔跑到夏秋身前,她本来抱着头,发觉有人出现,猛然把头抬起来,盯着她看。 路悔被她的眼神吓到了。 夏秋的脸颊此刻苍白的像白纸,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她,狭长而漂亮的眼尾沾着一点猩红。 她的手里,还攥着她的创可贴和糖。 ——这个人是对的。 夏秋的心里猝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就算这个世界都是错的。 灰色头发的人,都是对的。 只要朝着她走过去。 就绝对……不会错!! 路悔刚想问什么,忽然被人强行拉到了一边。 夏秋的瞳孔猛然一缩,伸出的手骤然一空。 ——消失了。 对的人……消失了。 更加铺天盖地的痛苦一下席卷,带着焦躁和疯狂,嗓子里明明藏着“不要走”三个字,却又因为曾经那些灰暗的记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路悔没有发现夏秋的挣扎,她一回头,发现拉住她的人是个之前和她打过招呼的老仆。 也是这一回头,她没有看到夏秋颤抖着,伸出来的手…… 这个老仆面挺善的,在一帮对路悔不冷不热的家仆里,算是待路悔非常和善的了。 她有点紧张的书,“夫人赶紧走吧,不要管,夏总经常这个样子发脾气的。” ……这个样子,是发脾气? 路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可是她看起来很痛啊。” “谁不知道呢。”老仆叹口气,“之前老板这样,大家都以为夏总病了,可把她送进医院,什么都没检查出来也就算了……夏总最厌恶有人靠近她,那些人因为接近夏总,全部都被她一口气开除了。” 老仆又叹气,“后来有人不信邪,想趁夏总这个样子……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我们都怀疑夏总是故意这样的,引出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然后全部开掉。” “都是混口饭吃,虽然少奶奶您身份不一样,但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了吧。”老仆说。 路悔咬了咬唇:“谢谢……” 理智告诉她,她也应该听从老仆的劝告,毕竟奶奶经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可是—— 夏秋的脑子还是很疼很疼很疼。 那个唯一对的人消失了,这个世界就是错的错的错的。 她做什么都是错的错的错的!!! 向左还是向右,向前还是向后都是不对的——没有路,哪里都不能走—— 明明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入目的只有一片迷途。 “宿主,你这个反应是应激反应激过了头……” “滚啊!!滚——” 没有人,没有那个对的人过来——怎么走都是错的——不如死了算了!! 尖锐的牙齿猛然朝着舌尖咬下,就在夏秋以为剧烈的痛苦即将弥漫,让她解脱的时候,却听见了细细的嘶声。 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 却有一点血的味道,带着腥甜,弥漫在口腔。 耳边传来了小小的,带着点忍耐,又有点哄人味道的温柔声音。 “乖啊,不痛啊。” 似乎有只手,拨云开雾。 她有些茫然,下意识的,慢慢松开了牙齿。 路悔没有松开自己卡在夏秋嘴巴里的手指,即使剧痛。 她剩下那只手拿着一颗糖,用牙齿咬开包装,然后小心的塞进了夏秋的嘴巴。 奶糖的软甜味道遮挡了血腥气,带着一种让人想哭的温暖。 路悔想,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的手指好像要被夏老板咬断了qwq。 可是奶奶也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夏秋,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她见不得她痛的。 如果是为了她,她愿意吃一次亏,和这样的痛。 路悔正沉浸在自己英雄主义的小骄傲中,所以猛然被夏秋抱住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别走。” 夏老板淡薄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种奇异的,带着点沙哑的脆弱,和模糊。 路悔正懵着,没听清夏秋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应了,等反应过来夏秋说了什么时候,她的大脑陡然一片空白。 突兀的,就想起来以前,曾经在书里看过的一句话。 ——十几岁的时候,我见过一个清风明月般的人。 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想爱她。 路悔顿了很久,才小声的应了一声,“好啊。” 小心翼翼的蹲下,让她好好的抱着她,又怕夏秋没听见,凑在她耳朵边,特别特别小声的说了句,“你赶我,也赶不走的。” 第97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夏秋耳朵嗡嗡的鸣着, 她无法听到路悔的回应, 只是那种头疼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 被拥抱的温暖。 但被头疼耗费了太多心力, 夏秋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感受和排斥,她像只疲惫的猫儿,在温润的窝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夏秋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她睁着眼,看着被繁复雕花窗户切碎照进墙壁上的一丛丛光斑, 昨天发病的时候是傍晚, 如今显然已经是第二天。 她的神思还有点迷蒙的恍惚,舌尖却似乎还有点淡淡的奶甜味。 她四处看了看, 这里似乎是别墅的一间房, 窗机明净, 视野开阔, 床边挂着吊瓶, 她伸手, 看着被细细长长的胶管绵延着生理盐水,从手背注入身体。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细心的换下, 柔软的丝质睡衣舒适宜人。 之前的记忆似乎在复苏, 又有点破碎的模糊。 另一只没有挂针的手,掌心里,还攥着什么东西。 夏秋慢慢伸开手,里面, 有一块被捏着扭曲的创可贴,和两颗被塑料纸裹着的,微微有些融化的薄荷糖。 模糊不清的记忆里,除了舌尖的甜味,还有一个人的温度。 她似乎……抱住了什么人。 …… 那个时候,能让她抱住的人,好像只有…… 没过一会儿。 门被人轻轻打开。 夏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仿佛逃避一般,突然就闭上了眼睛。 一股清清淡淡的花香气,随着轻微的水流声,被水浸湿又拧干的湿毛巾被人细心的擦在了她的额头上,随后她似乎是看了看吊瓶里的盐水,半晌,端着盆又出去了。 是路悔吧。 夏秋感觉她转身,也没睁开眼,只是发散的脑海里,想着那颗曾在嘴里泛着甜意的奶糖。 夏秋想着想着,就又听见外面有人在问。 “姐姐在里面?” 是个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嚣张的戾气。 路悔“嗯”了一声,声音轻微,几不可闻,有点小心,“她在休息,不要去打扰她。” 外面传夏秋是个宠弟狂魔,无论夏石闯什么祸,都给他掩饰着,路悔看着眼前的少年,想着。 “你废话真多,这里有你说话的份?真把自己当少奶奶了?”他嘲讽的说。 轻微的推搡和踉跄声掩盖在清晰可闻的,水盆泼洒在地上的声音下。 似乎是那个人推了路悔一下。 夏秋一下睁开了眼睛。 “哎呀,真是对不起啊,少奶奶。”少年道歉的声音不带分毫诚意,带着年少轻狂的嚣张,“我就看看她,我又不说话啊。” 路悔一直安安静静,无声无息。 随后是“吱呀”一声,他进来了。 夏石本来以为自己这个瘸子姐姐肯定睡的死死的,谁知道一进来,就看见她安静的倚靠在枕上。 女人黑发松散的披在肩上,鸦羽一般的黑,更映衬的她皮肤白皙的过了头,柔软的灰色丝质睡衣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似乎是才听闻动静,朝他看过来。 黑眸如两颗被水浸润过的曜石,脸颊上玉石一般白皙的皮肤泛着点青,不点而朱的唇轻易的掩饰了她苍白的气色,带点凌厉的眉眼中,又藏着些许懒理世事的漠然。 脸上有一道细细的红色血痕,仿佛被什么划伤了。 即使是作为姐弟,夏石也很少目睹这位姐姐的真容,但每一次看到,都会在脑海里自动脑补一出祸国妖妃的剧本。 只可惜。 是个瘸子。 虽然一瞬间想了很多,但是夏秋醒着,到底是在夏石的意料之外,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来做什么?”夏秋的声音寡淡。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身形挺拔,一米八的个头,亚麻色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眼神却凌厉如刀锋,带着点认定什么就不回头的倔强和嚣张。 但是这点嚣张的气焰,在看到夏秋的时候,就收敛了。 在外是龙,在夏秋面前,就是条坏心的虫了。 夏石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他妈妈死的早,而且,一直都觉得他母亲是夏秋害死的。 再加上夏父将公司的继承权给了夏秋。 夏石年少狂妄,又被人撺掇,怀恨在心,却并不敢招惹大权在握的夏秋,只能这样来看她不痛快。 夏石尴尬的顿了顿,“……来看看你。” 看看,确实是看看,只是听说夏秋倒霉了过来看看热闹。 “看完了?”夏秋问。 声音淡薄听不出任何情绪。 夏石来“看”夏秋,却两手空空,他又不是真的来看她的,只不过就是想看她倒霉而已,因此见她没事,只想拍拍屁股走人,他胡乱点了点头,“看完了看完了,我回……” “等一下。”夏秋说,“站那里,不要动。” 夏石往后退的步子一下就停住了。 “你看完了。”夏秋声音淡淡的,“该我了。” 夏石瞳孔一缩:“姐姐,你……” “别叫我姐姐!!”夏秋骤然望过去,目光狠厉的像是割肉的刀子:“夏石!” 夏石猛然一颤,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中的不甘和愤怒翻涌的厉害,却也只能狠狠的遏制住,用涩然的口气说,“是……夏总。” ——她一定是看不起我。 ——就算再厉害再聪明……也不过是个瘸子!! ——凭什么看不起我!!! 夏秋盯着夏石,目光寒冷,眼角的余光,却无意扫过了门后的人。 少女扎着简单的马尾辫,小手拿着拖把,正对着已经被人拖好的地发呆,看上去有点傻呼呼的。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那颗在她痛苦无比的时候,舌尖尝到的,微染着甜意的奶糖。 夏秋心中那股憋闷的气息,悄然散去了些许。 她收敛了目光,眼角余光却扫着那个人,声音又寡淡下来,“……别拖,进来。” 她刚刚想喊她的名字。 然而话到了舌尖,夏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她根本不知道……那人叫什么。 她只知道那人咬在嘴巴里的棒棒糖,侍奉郁金香时的温柔,还有脸颊上那个甜腻的酒窝。 却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 路悔在家里做事做习惯了,什么都想亲力亲为,所以水盆被夏秋弟弟打翻后,她就去换了个衣服顺便拿了拖把。 但是她带着拖把来到的时候,门口的地板已经被人拖干净了,两个女仆提着桶,拿着拖把,看着她面面相觑。 路悔就拿着拖把发了一小会呆,觉得拖把拿了都拿了,不能白拿,正准备撸袖子加入拖地两人组的时候,就听见夏秋让她进去。 她愣了一下。 夏老板弟弟好像还在里面…… 她在门口伸了个脑袋进去,对着夏秋无声指了指自己。 夏秋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 路悔进去了。 她见夏秋坐起来了,有些发呆。 夏秋是怎么坐起来的…… 然而脚在地毯上还没踩热,就听见夏秋说,“夏石,跪下。” 夏石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路悔也一愣,看着夏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名字了。 门口两个拖地的女仆,闻言也下意识的往房间里瞄了一眼,又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对视一眼,满目诧异。 外面传闻夏秋宠弟狂魔啊,无论夏石闯什么祸都给护着…… “没有听清?”夏秋声音平淡。“那我说清楚一点,夏石,给你……嫂子,跪下道歉。” 夏石震惊了,他瞪大眼睛,指着路悔:“你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给这种……” “你该叫我什么?” “还有,这种?”夏秋微微歪头,“这种,哪种?” 他猛然对上夏秋的眼睛,嗓子一下噎住。 那是一双含着戾气的冷漠眼睛。 这些年,虽然夏秋表面上纵着他,他做什么她都不管,甚至还会给他收拾残局。 但是,夏石明白,一切都不能超过底线。 就像之前的家仆…… 可是…… 夏秋嘴角弧度明显起来,“怎么了?” “你是对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什么意见吗?” 腿上完全使不出半分力气,这让夏秋有种无能为力的愤怒,这种愤怒,催生了更凌厉于平常的凶戾残狠。 夏石嗓子里的话在那种眼神下,根本没办法吐出来哪怕半个字。 可是他也没办法让自己对着一个没有身份的野麻雀下跪。 夏秋歪了歪头,“看来,你对我明媚正娶的妻子,是没有什么意见了。” 路悔觉得不至于让人下跪,毕竟夏石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她正准备说点什么,冷不丁的,对上了夏秋的眼睛。 那样一个风轻云淡,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有点冷漠的人。 此时却像是被什么锁链,狠狠的从云端拽到了地上,摔了个遍体鳞伤,连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带着点阴冷的麻木,还有想要报复一切却无能为力的的凶狠。 她对着夏石,似笑非笑,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讥嘲,“那就是对我这个瘸子,心有不甘了啊。” 夏石猛然抬起了头,看着夏秋,拳头攥起来,眼角通红。 ——对!!他是心有不甘!!他不甘心!! 夏秋的声音骤然冷下来,冰冰凉凉,“跪下道歉,夏石,别逼我。” ——他想把这个女人拽下云端,他想把她踩在脚下,他心有不甘,他想为死去的母亲报仇!! ——可是他不敢说!! 夏石咬着牙,最后对着路悔,“扑通”跪下了。 路悔下意识的想要退一步,然而,她想到了夏秋的眼神,那一步生生止住了。 ——那就是对我这个瘸子,心有不甘啊。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夏秋说这种话,路悔觉得心里很难受。 看似发狠无情,仔细听着,却能听出来那藏在深处的痛苦和自嘲。 她听到了她的委屈。 她受点委屈没有什么,可是,她不想让夏秋觉得委屈。 夏秋这样的人,她就应该站在万丈光芒之下,她不应该受任何委屈。 “道歉。”夏秋声音寡淡,“说对不起。” 夏石生硬的说:“……对不起,嫂子。” 路悔本来还心疼着夏秋,却突然被夏石这句嫂子给弄懵了。 嫂子……嫂子?! 等等,刚才夏秋……是让夏石……喊嫂子?嫂子……嫂子!! 路悔听见夏秋说。 “该说什么,还要我教你?” 夏石噎了一会儿,不甘不愿的说:“我……不该推嫂子,不该把水打翻……” 夏石说了一大会儿,路悔才刚刚明白那句“嫂子”真正的涵义,陡然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没、没事,平身。” 她是夏秋的妻子呢。 也是夏石这个熊孩子的嫂子呢。 夏石欺负她,就是不给夏秋面子,她委屈了,会让夏秋自己委屈。 那她一定要挺起腰板来! 夏秋看着路悔。 少女耳尖通红,几缕灰发调皮的在耳边,一双眼里像有着一条亮晶晶的银河,到处都藏着喜悦的星星。 最后两个“平身”石破天惊,简直像是古代的武则天对着小太监。 夏石怀疑这对简直是过来治他的,他在夏秋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路悔一眼,就要起来。 本来以为路悔会偃旗息鼓忍下去,谁知道小姑娘眼睛一瞪。 “你干嘛瞪我!” “不该让你平身的,不许起来,给朕跪下!” 她现在不是那个受点委屈就忍气吞声的小孤女了。 至少明面上她是,夏秋的妻子。 她被人看不起,那么夏秋也会被人看不起的,她不能怂! 这假皇帝演的三分入骨七分神似,让人不服不行。 还没站起来的夏石又扑通跪在了地板上,一口气儿差点憋死在胸口,他死死的瞪着路悔,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这个刚才在门口还一言不发跟着小媳妇一样受欺负的人,在夏秋的纵容下,三秒就学会了狐假虎威,而且一狐狸爪子撕过来,还能撕得他猝不及防满脸是伤。 “瞪什么瞪,比谁眼睛大啊。”路悔瞪眼叉腰,“不用比了,我眼比你大三寸呢!给朕好好跪着!” 第98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夏石一口气又差点没上来。 路悔……路悔!!他记住了!! 这一跪, 就是两个小时。 中间路悔还去给夏秋泡了杯西湖龙井。 到最后, 路悔终于看舒服了, 才让夏石走了。 “下次他再对你这样,不用对他客气。”夏秋说。 夏秋说完, 微微垂下了睫毛,心中闪过了一瞬间的复杂。 “嗯……”路悔点点头,其实夏石怎么样她并不在意,她以前在外面打工的时候,遇到过更过份的事情呢。 刚才会那样做, 也只是为了夏秋。 她只在意夏秋。 她想到自己右手食指上的咬痕, 心里有点甜甜的。 像是有了什么自己的小秘密。 虽然夏秋咬她得时候很疼,而且她好像也不记得了, 可是路悔还是觉得好甜。 她甚至有点羞耻的觉得, 这个咬痕, 是比戒指, 更温柔的东西。 路悔甩甩头, 甩开这个羞耻的小念头, 问夏秋,“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怎么起来了。 夏秋的双腿没有力气, 要想自己坐起来, 双手就要使很大的力把自己撑起来。 路悔记得自己刚走的时候,夏秋还是躺着的,等她拿了拖把再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坐起来了。 “你走了就醒了。”夏秋说。 “……那, 自己起来的吗?”路悔小声问。 夏秋顿了一秒。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问。 她会像一只被戳到痛处的猫,会觉得耻辱。 会被人这么问,只是因为自己,真的是个连坐起来,都需要别人帮忙的废人。 因为她曾遇到很多大都是这样,明面无意,暗地里落井下石的人。 可是路悔这样说,夏秋就不觉得很难受。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我能起来。” 平时当然可以随便,但现在她手上还扎着针。 路悔心里有点生气夏秋不爱惜自己,但不敢生气的很明显,她去检查夏秋扎着针的手有没有回血和鼓针,认真的说,“你手上还扎着针,用太多力气会鼓针的。” “无……”夏秋对上了路悔认真检查的脸,她嗓子里剩下的“无所谓”咽下去,徘徊了几圈,改成了,“没事。” 这个角度看,路悔真的很漂亮。 卷翘的睫毛,雪白乖巧的脸颊遇到了阳光,照出了细细的绒毛,尤其是认真的样子,在这个大到有点寂寞的房间里,显出了几分融融的暖。 夏秋有点恍惚的想起了被路悔照料的那朵蔫巴巴的郁金香。 不知道……在她的照料下,有没有精神起来。 “下次可以直接喊我。”路悔认真的说,“我会扶你起来的。” 夏秋别开眼,“你刚才去换衣服了。” “你喊我一声呀。”路悔说,“只要你喊了,不管在哪里,我都会第一个跑回来,把你扶起来的。” “如果你在地球的这一边,我在那一边。”夏秋随意的问,“你听不到怎么办?” 问完才觉得这个问题有多幼稚。 一定是路悔她太傻了。 连带着她,也变得有点幼稚起来。 路悔嘴角也弯起来,“不会的。” “你的声音那么好听。”她说着,连眼角也弯起来,“人也那么好看。” 她本能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我怎么舍得跑太远,远到把你忘在地球的另一边呀。” 她说完,脑袋才蓦然一空—— 啊啊啊啊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这种话……这种话,听起来好奇怪啊……简直,就好像在表白一样。 夏秋,夏秋很好,很好看,人也很温柔,还会给她出气。 她真的好喜欢她啊。 她怎么能不喜欢她…… 可是……夏秋她才认识她一天,她就说出这样奇怪的话,简直太不知羞耻了! 路悔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了,她目光游移着,甚至不太敢看夏秋的表情。 路悔懊恼的想。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藏的住啊。 你看着她的时候,眼里的火焰火急火燎的,你为了掩饰,挪开眼睛不看她的时候,你的心就会火急火燎的,拳头会努力的攥紧,整个人都绷着,然后又不经意的,让她满满的占满你的余光。 甚至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不经意的提到她,你想的每一件事的细枝末节里,总会有她的剪影。 甚至连句无关紧要的玩笑,都似乎是关于她的情话。 路悔难过的想,喜欢一个人,要藏起来,好难好难的。 “是吗?” 夏秋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在夏秋眼里,路悔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见到一个特别好看的人,停下脚步,大声说一句“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啊”,而已。 夏秋会为这样的话感觉到开心愉悦,但她并不会因为这样一句天真的话,就说,好,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吧。 她自己的日子过得像个玩笑,却并不想拉着路悔,把她的日子,也过成一个玩笑。 路悔这样的小姑娘,满脑子都是天真可爱的想法,所以,她更适合天真可爱的未来。 而不是和她这个没有未来的瘸子,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路悔偷偷瞄了她一眼,有点松了一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失望。 然而还没失望多久,便听夏秋轻声道。 “伸手。” 路悔“哦”了一声,伸出手来。 夏秋在她手上放了那个已经被捏到变形的创可贴。 路悔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向夏秋,却见女人已经淡淡的望向了窗外,白皙的脸上,那一道不知道被什么划出来的血痕已经结了痂,有点颓丧的美。 路悔拿着创可贴半天没动作,她有点茫然。 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个还给她?不喜欢云南白药的创可贴吗?可是她也没有其他牌子的了…… 夏秋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把脸侧到了原来的位置。 啊!难道? 路悔陡然福至心灵,她小心的撕开创可贴,试探贴到了夏秋脸上。 “……是这样吗?” 她小声问。 夏秋低低的“嗯”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了!她真是个聪明的小天使! 路悔靠过来的时候,顾及着夏秋的心情,努力和她保持着距离,创可贴贴上的时候,也只是轻轻一下,像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夏秋很厌恶别人靠近。 尤其是带着假惺惺的笑容,装作温柔的那种靠近。 那会让她有种沾染了什么脏东西的恶心感觉。 可是路悔身上没有。 她身上,有着一种孩子一样,没有办法让人厌恶的天真和欢喜。 夏秋想,路悔知道她讨厌别人靠她那么近。 她的事,路悔好像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她身上的花香味道淡淡的,好像风一吹就散了,却又带点散不尽的细细缠绵,像是被风刮过的蒲公英。 路悔贴好后,嘴角弧度情不自禁的往上爬爬爬。 “好……好啦。” 路悔偷偷瞄了一眼夏秋,嘴角明明勾的大大的,却还是若无其事的小声说,“这个创可贴捏很久了的样子,胶会不会不粘了……” “没关系。”夏秋说。 她就低着头,轻轻的说了一声。 “没关系。” 你靠近,好像没有关系。 但是,不要靠的太近。 ……就这样,不远不近,我能看见你,刚刚好,就好了。 这个距离,不用担心被束缚,也不用担心会太远。 路悔没有听到夏秋那句自言自语的没关系,她只是,一下就被夏秋吸引了。 普普通通的,云南白药的创可贴,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说话的时候,好像受伤的凶戾堕天使。 那个堕落的天使终于肯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像只温顺的,在撒娇的猫儿。 即使是这样偶尔软绵绵的,也有点小冷漠的,小骄傲的样子,也是这样的美好。 路悔真的从没有遇到这样好的人。 天上地下。 再也没有比夏秋更好的人了。 路悔过了很久才回过神,她捏着兜里的创可贴,她有很多创可贴,这其实是那个被夏秋赶出地下室的助理的,她听了她在地下室发火,鬼使神差的,就把那些创可贴要过来,藏在了自己放糖的兜里。 她甚至有种冲动,她也想像夏秋一样,在同样的位置,贴一个小小的创可贴。 和她戴一样的戒指,穿一样的情侣装,或者…… 路悔的拇指擦过食指上的咬痕。 或者,感受一样的痛,受一样的伤。 空气里弥漫着柔软的安静。 “你的……头痛。”路悔小心斟酌着语言,好像一个大声,就会惊扰了这只猫,“医生没有检查出来什么问题……” “本来就没有问题。”夏秋说,“这个,不用操心。” 可是那时候你看起来好疼。 你疼的都快哭出来了。 你咬我的时候,嘴巴死死的,咬的好疼好疼的,如果你不疼,怎么会把她咬的那么疼呢? 路悔的话藏在嗓子里,想要说出来,然而对着夏秋那张漠然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们真正见面的时间,甚至不到一天。 一见钟情想来容易,说来可笑。 可是她路悔,就是对这个叫夏秋的人,一见钟情了。 她想了想,最后给夏秋倒了杯热水,看见夏秋接过去,又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很礼貌的问她:“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夏秋点点头。 她看见路悔低着头,皱着小鼻子,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到了一些事情,猜着路悔在纠结什么。 “之前头疼的时候,林管家把你拉住了吧。” 路悔正低着头冥思苦想夏秋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痛,为什么医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闻言一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那个拉住她的老仆。 抬起了头,小声“嗯”了一声:“我叫了医生……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的。” “没关系。”夏秋把目光放到了窗子外,昨天头疼发作的时候是傍晚,现在,正午的天光明亮的很,“他们只是不靠近而已,如果很严重……你不叫,也会有人叫的。” 她睡了一夜过去,头也不疼了。 夏秋看着窗外灿烂的太阳,想,她真的,很少见过这样明亮的天光。 女人抱着热水的手指纤长,带着久不见光的苍白,她看着窗外说着话,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散漫。 路悔抿着唇。 她忽然发现,她也有不喜欢夏秋的地方。 她不喜欢她这种,对她自己漠视的感觉。 夏秋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怎么样,不在意自己是生还是死,甚至在知道医生检查不出来任何毛病的结论后,却还是这样一副散漫无所谓的模样。 明明她这么好,可是她一点都不珍惜。 夏秋抱着热水,看完了天,感觉路悔一直都没说话,她回头,便看见路悔抿着唇,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似乎还有点生气的模样。 ……生气? 是林管家给她说了什么吗? 比如不要多管闲事什么的……哈。 不过,应该也没必要解释什么吧。 而且,她不过只是没有人管而已……有值得生气的地方吗? 夏秋习惯一直在地下室呆着,精力一部分放在公司,一部分放在书和发呆上。 她很少管家里的事情,所以家里的仆人大部分是弟弟选的,监视她,接近她。 这件事是她后来无意中发现的,她的日常被那些过来照顾她的人泄露给了夏石,基本上一些不得不出现的商业活动,她知道了,夏石也会知道。 不过家里家仆多如牛毛,全部赶走虽然是个小工程,但重新选人是个大工程,而且,等到烂摊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夏家她终究会交给夏石。 所以,她一直都懒得理会夏石的小动作。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就一直,很少理会家里的这些事情了。 她对公司上心,也不过是对父亲,和这个“家”负责罢了。 直到她开始头疼。 这种头疼,是某一天突然出现的,痛的要命,甚至还会恍惚,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 也会听见一个声音说话。 那个声音不说话还好。 它一旦出现,她就疼的要死,甚至感觉整个世界都不真实,好像连自己都是假的。 但是,比起这个,更恶心的是,她是被那些夏石找来的人送进医院的。 她是真的恶心。 她无所谓夏石的小动作,但是,她很非常厌恶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接近她。 明明能转眼把她的一切出卖给另一个人,却也可以在她面前摆出这副焦急的样子。 真是,人生如戏,谁都在演。 所以作为感激,她给了他们丰厚的遣散费,把那拨人全部都赶走了。 之后,夏石还是不甘心,依然往她那边塞人。 她一个人也饿不死,但是偌大的别墅,没有人打理,会变得很乱。 所以他塞多少,她懒得管。 但那些人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只要出现了,就只有遣散的后果。 她能忍耐那种非人的头痛,然而她没有办法忍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靠近过来时那种恶心。 他们根本不是真的担心她。 他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然后告诉背后的人而已,或者借着她,往上爬。 仅此而已。 …… 但是路悔……显然,是有点不同的。 这种不同在哪里,夏秋不愿意深想。 她就肤浅又随意的想,这种不同,可能就是她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子吧。 衣食无忧,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查过她,路悔的背后没有夏石,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人。 她没有父母,爷爷病重进医院,奶奶日夜忧虑,还是夏家伸出援手,以嫁给她这个瘸子为条件,支付了巨额医药费。 所以也不用再攀着她爬什么了。 所以,也没有那种令人讨厌的功利感吧。 所以,路悔现在生气……是因为听了管家的话,她觉得她随随便便就把人遣散了吗? 她从来不习惯对人解释什么。 是这样的,不需要解释什么……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就不懂。 她也不期待有人能懂。 可是,看着路悔紧紧抿着唇,只有看着她才会出现的小小笑弧消失了,她又觉得,有点不好。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好。 不好到,她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路悔正想着要怎么让夏秋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冷不丁的,听见一个冷淡的声音。 “我付了很高的遣散费。” 路悔茫然的抬起头看她。 便看到夏秋慢慢挪开了眼睛,看着窗外,声音淡淡,“被我赶走的那些人,我付了高出市场价十倍的遣散费。” 路悔迷芒:“……???” 遣散费?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难道是因为她擅自……做了那些事情,所以夏老板要遣散她? 等等现在离婚夏秋会很吃亏的……半个夏氏来着。 ……遣散费这高的也太离谱了!! 第99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别墅有专门给仆人设置的休息室, 曲水流觞,环境优雅, 还有自助餐,仆人多了,工作也就少了, 所以有足够的时间给她们闲话家常。 显然在门口拖地的那两个女仆嘴巴够大,以至于“小少爷跪麻雀少奶奶的消息”靠着灵敏的网络在不足一分钟的时间内让整个别墅的人都知道了。 午休时间,管家不在,休息室里的人都炸了。 “我的天……夏总居然让小少爷跪少奶奶呢……” “这是……要给少奶奶立威吗?” 两个女仆貌似窃窃私语, 但声音大的半个休息室都能听见,但今天这个话题显然足够劲爆,所有人都对这个话题有着十足的兴趣, 没有人谴责她们两个的“小”嗓门。 有人忽然嗤笑了一声。 “你们懂什么。” 这个嗓音清晰,带着点肆无忌惮的嚣张,突兀又明亮。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望过去。 是何然。 她穿着一身复古裙,动作优雅。 何然是资历很老的一个女仆了,长相明艳漂亮,听说背后和夏石还有着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因此没有人敢得罪她。 她端着一杯咖啡, 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足够她脱下女仆装,换上一身漂亮的衣裙,装成这个别墅的主人了。 她显然很享受这被所有人关注的时刻,眉眼带着点嘲讽。 “这都看不出来吗?”她高傲的说, “夏总这样子,明显是非常……非常不喜欢少奶奶啊。” “什么?” 所有人都茫然了。 那俩“窃窃私语”的女仆显然有点不服,“胡说什么呢,夏总都让小少爷给少奶奶下跪了!这不是立威吗?” “立威?”何然讥讽的笑了,“让生性嚣张的小少爷给没有任何后台的少奶奶下跪,这是立威?” 何然放下了咖啡。 “借力打力,夏总是不是想要用小少爷的手把碍眼的少奶奶除去,也很难说呢。” 所有人都静默了。 何然说:“我可不信……仅仅一两天,夏总就能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小麻雀情根深种到让宠爱了十几年的小少爷当场下跪了。” 看见底下人各异的神态,何然冷冷的笑了。 捧高踩低,人之常情。 她就是嫉妒。 看着一个本来就比自己好的人更上一层楼她没有感觉,但是看着路悔这个连自己都不如的麻雀攀上了云端。 她不管夏总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就想,狠狠的,狠狠的把人拽下来,把她踩回到泥里去!! = = 遣散费什么的…… 不对!夏秋之前说过没关系的,所以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吧? 路悔茫然的问,“……所以呢?” 夏秋又别开眼睛不看她了,“没什么。” 顿了顿,“不要叫我夏老板。” 路悔忽然福至心灵! 难道……夏老板这是在……解释林管家说的事情吗? 她睁大眼睛,看了夏秋半响,有点想笑。 最后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夏秋嘴唇用力的抿起,就在她路悔嘲笑她的时候。 她听见路悔说:“可是不叫你夏老板,要叫你什么呢?夏总?” 夏秋回过头,“夏秋,就可以。”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这个冠着自己妻子名义的人叫什么名字。 “好……夏秋。”路悔轻轻喊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软,好像把她的名字含在了舌尖,温柔的舔舐了几遍,让夏秋一瞬间有种过电一般的感觉。 女孩脸颊微微有些红扑扑的,她眨着眼看她,“夏秋,我叫路悔。” 她知道夏秋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 所以,她也没有期待过夏秋知道她的名字。 路悔。 悔。 路悔见到夏秋似乎有些茫然的样子,眼睛里又挂起了笑,“条条大路通罗马的路,无悔的悔。” 夏秋看她,像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要取“悔”这个字。 “我奶奶小时候跟我说。”路悔托着下巴,眼睛笑弯弯的,“人生到处都是岔路,一步走错可能就会后悔好久好久。” “很多人都会在后悔中忘记向前走,只会让那种糟糕的情绪消磨掉自己的时光。” “把悔取进名字里,要我不小心走错了路的话,只要在名字里后悔就好了。”路悔说,“这样以后路上每一步,无论走错还是走对,只要往前走,都能走得一往无前,无怨无悔啦。” 夏秋说:“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是吧。”路悔有点小得意,酒窝更深了。 “你应该珍惜它。” 夏秋想,她没有那么有趣的名字,更没有那种无怨无悔,一往无前的勇气。 路悔抿着唇笑。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才不是。 夏秋也很好的。 “那把我的名字分给你一次吧。”路悔一敲手,说,“从现在开始,只要夏秋小姐喊一声我的名字,就能瓜分到一次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无怨无悔的权利!” 和满心都是阳光的人在一起。 好像整个人也会变得稍微阳光起来。 夏秋那种阴郁的,想要伤害一切的心情,好了很多。 夏秋感觉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将所有的痛苦哀伤藏在心底,麻木又冷漠的看着世间,一个面带笑容,轻松快乐的应对着这个可爱的路悔小姐。 ——没办法,无法忘怀的痛苦,总需要一个自己去承受。 她听见自己有些轻松,愉快的说,“好啊,路悔小姐。” “很好。”路悔说,“现在夏秋小姐得到了一次勇气和权利,那么我们就让夏秋小姐来使用一次吧。” 夏秋看她。 “首先。”路悔说,“夏秋小姐获得了面对过去的勇气。” “那么,遣散所有工人的决定,是不需要对路悔小姐解释哒。” 夏秋有点不明白路悔的逻辑。 但是她还是安静的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路悔并不看夏秋的表情,只是说,“其次,夏秋小姐会给路悔小姐解释,就代表,夏秋小姐认为路悔小姐觉得夏秋小姐这件事情做错了。” “可是,路悔小姐并不会轻易评判夏秋小姐做事的对错。”路悔眨了眨眼,“毕竟,你曾经一往无前走过的路。” “路悔她什么都不知道呐。” 夏秋捏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 那一瞬间,那个分裂而出的,麻木的灵魂,好像微微抬起了头。 凝视着从黑暗中,透出的一丝微光。 “路悔小姐是个超级公平的人,所以,她才不会轻易的判定对错。” “所以夏秋小姐只要坦诚的,勇敢的,面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就好啦。” ——你会觉得需要解释,只是因为,你彷徨无措,你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如果你摇摆不定。 那么她就帮你面对。 路悔在心里默默的说完,又笑。 “可是夏秋小姐还是解释了一点,给路悔小姐听了。” “于是路悔小姐现在就能做出判断——在夏秋小姐心里,曾经走得这一步。”路悔说,“应当是无怨无悔的!” “那么无论对错。”路悔说,“对于夏秋小姐来说,都应该甩开这个包袱,继续一往无前了。” 路悔的声音悄悄低下来。 “所以,也就不用,今天为了这个路悔的不懂解释,明天,为另一个人的皱眉解释。” 手里热水的温度从掌心慢慢蔓延,一直蔓延到心脏的位置。 又从心脏,卷着微弱的渴望,随着血液,咆哮到了四肢百骸。 夏秋微微垂下眼睛,说“有些地方说错了。” 路悔:“啊?哪里错了?” ——我才不会给多余的其他人解释半句。 夏秋看着手里的杯子,有细细的茶叶梗竖起来了。 “没什么。”夏秋听见自己说,“很有趣。” * 夏秋一直都喜欢呆在地下室里。 黑暗的巨大空间,只亮着一盏微弱的小灯,暖暖的一点微光,能给她一种随时可以潜入黑暗的安全感。 她处理好了该处理的东西后,放下了手里的笔。 只是有时候,她会控制不住自己,陷入一些模糊的回忆中。 一些,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的东西,即使是潜藏进最深的黑暗里,也无法躲藏。 女人温柔爱怜的声音似乎就在耳畔,带着点诱哄。 “秋秋……” 一瞬间,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带着令人想要发火的巨大烦燥和恐惧。 她闭了闭眼,随手从文件里拉过了夏氏参加的一个拍卖计划。 她微微一侧眼,看到了一个粉色的钻石项链。 精致的粉钻被切割成了完美的形状,带着点少女的俏皮和温柔。 夏秋盯着那页,看了很久。 她慢慢的伸出手,摸了摸脸,创可贴还在脸颊上。 像个突然得到了某个玩具的孩子,她蹭了蹭,放下手,发了一会儿呆,状似不经意的抬起手,又“不小心”的蹭了一下。 = = “哎,夫人,不要去那间屋子。” “啊……哦。”路悔抓了抓脑袋,把手里的拖把放下“那不去。” 说这话的是之前叫住她的那个林管家。 路悔都不知道她是个管家。 “夫人,您去看看花看看草就行了,这些粗活我来做就好。”林管家说。 手里的拖把被拿走,路悔倒也没有强求,她好奇的问:“那是谁的房间,为什么不能进去呀?” 这座别墅依山傍海,空间很大,路悔走了很久都没走完,她曾经跑到别墅最高的地方看远处湛蓝的海和天空,也曾跑到被挖空的山体的黑暗房间看电影,一开始觉得有趣,但是后面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别墅里的所有人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夏秋似乎也很忙,一进地下室就不出来了,问别人都说她在工作,让她不要打扰。 路悔这才觉得自己一个人游手好闲的到处闲逛似乎有点格格不入,于是就借着打扫卫生的借口,抱着拖把到处跑跑溜达溜达。 厨房,花园,书房,大厅,各种各样被装修的特别漂亮的空房间…… 家仆对于她,之前对她还会点点头,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问好,不打招呼,统一当作看不见。 路悔才不在意他们对她的态度,他们不给她打招呼,她也不用一个一个回礼,乐得轻松了。 只有她走到这间房子门口的时候,被拦住了。 “不要多问了。”林管家轻轻的叹了口气,“夫人,还是去花园玩吧。” “唔……” 路悔转了转眼珠子,“好呀。” 随后又笑起来,“林妈妈,一个人看花很无聊的,你陪我去一下好吗?” 路悔长得显小,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个小酒窝,甜甜的像是个小太阳,让人很难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林管家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拖把,“好。” “林妈妈真好。”路悔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奶糖,放到了林妈的手里,“这个糖超级甜的。” 林妈下意识的接了,随后有些哭笑不得,“我不吃糖……” “呀。”路悔嘻嘻笑着说,“可以给小孩子嘛,林妈有孩子吗?” 想起自己家的孩子,林妈的表情顿时软下来,“有个小孙女。” “啊,都是小孙女儿啦,几岁啦?长得肯定超可爱吧……”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话起了家常。 路悔从小跟着爷爷奶奶,自然知道怎么讨老人和家长的欢心,没几句话,就把林管家哄的高高兴兴的。 路悔看时机差不多了,状似无意的问道,“哎,林妈妈,那个房间以前是做什么的?不让人进去的话,时间久了,打扫会不会不方便呀。” 林管家闻言,看了路悔一眼,叹了口气,“你这小丫头,哄我半天……” 路悔撒娇:“哎呀,您就告诉我嘛,我都嫁进夏家啦,也不会说给外人听呀。” 林管家苦笑,“其实说给外人也没什么,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个房间是小少爷的母亲的。” 小少爷的……母亲? 夏石的母亲? 路悔怔了一下。 对于夏家的亲属什么的,路悔也知道一些传言。 夏秋母亲在夏秋四五岁的时候,因为抑郁症自杀。 父亲不久便又娶了一个续弦叫陆欢,给夏秋生了个弟弟,取名夏石。 夏石出生的时候,夏秋才七八岁,再之后的传言,就是陆欢和夏秋一起出了车祸。 那场车祸极为惨烈,陆欢当场死亡,夏秋虽然活下来了,但双腿再无知觉。 亲母抑郁自杀,后母带她出车祸死亡。 从那之后,夏秋头上,就顶着一个命硬克亲的名声。 其他的,路悔就不太清楚了。 “对的,就是小少爷的母亲。”林管家稍微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来这里也没有多久,但是听说,因为夏小姐出生的时候,就有算命的跟老爷说,夏小姐克亲,本来老爷是不信的,但后来……唉,夏小姐母亲去世后,夏小姐就被老爷子直接扔到别墅,给仆人照顾了。” 路悔下意识的,就想起了昨天的夏秋。 女人安静的坐在床上,捧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西湖龙井,寂静的目光望着窗外,对自己的疼痛和医生的束手无策,没有半分焦急。 眼底深处,一片漠然。 母亲早逝,父亲嫌她克母,又马不停蹄的续弦。 一时间,一种说不出的心疼慢慢出现,像是针扎一样的,一下又一下。 路悔摸了一下戒指,冰冰凉凉的戒指,不能给她带来半分的安心,她焦虑了一下,拇指习惯性的蹭了蹭自己食指上的咬痕,细微的刺痛感传来,终于给了她一点踏实感。 “夏石的母亲生前经常来这里吗?”路悔问。 连房间都有了。 “唉。”林管家叹口气,“那时候陆夫人很喜欢夏秋,经常来这里看她的,后来干脆就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给她。” “然后就是那场车祸……陆夫人死了,夏小姐的腿也不能动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林管家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多说了起来,“但是从那之后,夏小姐不信自己腿坏了,天天,就算爬着,也想站起来。” “其实……也不是没有复建的可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放弃了……”林管家说,“她开始讨厌人接近她,碰她,谁靠近她就会大发脾气,而且特别喜欢一个人呆在地下室。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林管家说,“我也是听以前那些在别墅里收拾的人说的……夏小姐虽然站不起来,也放弃了复健,那时候不会用轮椅,也拒绝用轮椅。” “每天躺在病床上生气发疯,最后半夜趁人不注意,爬到了那个地下仓库里,被人抱走,第二天晚上又会爬过去……那里那时候还不是现在的地下室,只是个地下仓库,又冷又湿,对她的腿一点好处都没有……后来老爷来了,把那个藏东西的地下仓库改成了现在能住人的地下室……” 第100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因为也只是道听途说, 林管家也只是言尽于此。 但路悔根本无法想象,那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景象。 她没有办法把记忆里, 那个安静坐在轮椅上,眉眼寡淡中的女人,和林管家口中这个可怜的孩子对号入座。 她就是觉得, 心很疼。 那种有点肤浅的同情和怜悯,慢慢的扎着心脏表皮,然后,随着一种, 也许更肤浅的,叫做“喜欢”的东西催化,越来越深, 越来越疼,那感情也伴随着越来越复杂的疼痛沉下去,沉成了一种,更说不清楚的东西。 就像是一本书。 当你刚开始看到它的时候,你也许只是喜欢它的名字,它的封面, 或者朋友们偶然谈起来的, 关于它有趣的传说。 因为浅薄的喜欢,你开始试图靠近,你情不自禁的翻开了第一页。 你被吸引了。 即使,你读起来觉得悲伤,哪怕你只是靠近, 就觉得有种无法呼吸的悲伤。 可是你更想读这本书,可是翻开更深,你才发现,书上很多的页数被撕去,那些你想了解的,在浅薄传说之下,你想知道的,许多更重要更深更让你想读懂的东西,早就被人藏了起来。 那些让人悲伤的万恶之源,藏在那个人悲伤的残躯内,藏在笔直的脊骨中,她被雾气蒙住,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又在跌落云端后,挣扎无力的眼眸里。 “后来那间屋子,夏小姐就谁也不让进去了。”林管家说,“听说夏石小时候闹着哭着想进去,也被夏小姐赶走了。” “唉,这些事情我们也就私下里说说。”林管家又叹了口气,“在夏小……夏总面前,可不要提起来。” “嗯,我知道的。”路悔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们在花园里看了一会儿花儿,很快暮色西沉。 林管家去了厨房,路悔就向之前那样,坐在地下室门口,看着自己食指上的牙印。 牙印很深。 好像会留下一辈子的疤痕。 路悔却有些担心,不够深,她甚至开始想,要不要去做个纹身。 戒指会丢,诺言会变,只有深刻的疤,才能让人只是看到,就能刻骨的铭记起一段光阴。 路悔看着手上的疤,想着林管家说的那些话,情不自禁的又开始难受。 她手指上一个小小的疤,摸起来都会觉得疼。 不愿意相信现实,不想接受自己失去双腿的夏秋,该有多难受啊。 路悔发了一会儿呆,想着自己该吃饭了,她想了想,从兜里套了两块薄荷糖,放在了地上。 她小时候爱发烧生病,爷爷奶奶为她操碎了心,天天给她喝特别苦特别苦的药。 每次都苦得她哭出来。 后来奶奶就给她所有的衣服都缝上了一个兜,里面满满当当的都装着各种糖。 每次只有喝了药,奶奶才让她吃糖,然后慈祥的说,“人啊这辈子,总是苦了之后,才能更甜啊。” 她当时不懂,但是后来身体慢慢好了,她没再喝过那么苦的药,但同样的糖,也失去了那时甜蜜的味道。 但她还是习惯穿有兜的衣服,然后在兜里放很多糖。 她蹲在地下室门口,左看右看,觉得把糖放这里,怎么看都像是在上贡…… 而且贡品似乎还有被轮椅踩踏的危险。 路悔:“……” 路悔默默把糖拿回来,四下看了看,最后找了盆吊兰,估摸着在夏秋的手刚好能够到的地方,把吊兰吊在了通道的门口合适的高度。 她把糖藏在了兰花的吊兰叶子下面。 “苦尽甘来呀,夏秋。”路悔对着兰花双手合十,“苦日子过去啦,希望你以后吃到的所有糖,都会比别人甜。” 顿了顿,又说,“甜到哭的那种甜哦。” “……” “算了,还是别哭了,我有点难以想象。”路悔对着兰花,苦恼的说,“你不哭,我都觉得心疼的要死了,你要是哭了,我怕是得当场去世。” 而且,夏秋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会哭的人呢。 她读不到这本宝藏,可是她想让她未来更好。 女仆何然换好衣服过来,刚好看见路悔这个样子,有点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心想果然是个乡下来的土鳖,吊兰挂在这个地方,夏总一直都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看见肯定又不高兴。 但是她才不会提醒这位“少奶奶”。 她走到路悔身后,冷声道:“吃饭了,少奶奶。” 路悔有点依依不舍的看着吊兰,最后摸了摸它的叶子,才走。 吃饭的路上,何然跟在她身后,她们路过了一个修在路边的小花园,听见里面有人小声的说什么。 “不会是真的吧……” “只能这样想了吧,夏总让小少爷给路……少奶奶下跪,不就是想借着少奶奶的身份羞辱小少爷吗?” “不……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夏总很宠小少爷啊……” “呸,你是被表面蒙蔽了吧?小少爷可是绞尽脑汁的想要抢夏总手里的股份,最近他手伸的长了,夏总这样做,应该就是给少爷一个警告吧……” “我觉得不是这样,也许夏总就是很讨厌路少奶奶,她自己没有理由拒绝家里的安排,所以想借小少爷的手把少奶奶赶出去吧?” “不管什么理由……” “……” “可怜少奶奶了,就是因为无依无靠,才能被夏总毫无顾忌当成死棋,随意的推到风口浪尖吧。” “……” 路悔微微歪歪头,最后若无其事的走了。 但是她没走多远。 “没有什么感想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点嘲讽。 路悔没有看她,径直的往前走。 是身后的那个女仆。 那个女人有点被忽略的愤怒,她忍耐着说,“夏总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以为今天夏总是给你出气吗?你只是夏总手里的工具!或者夏总是想要赶你走!也许你会面临小少爷的报复,下场会更惨,你只是一个死棋——” 路悔当没听见。 路是自己的,既然选择了,刀山还是火海,都要勇敢的走下去。 何然的发言被无视了,她恼羞成怒。 “你不要得意,你以为你会好好的?夏总也不过是个瘸子,夏家也只是暂时交在她的手上,总有一天这一切都是小少爷的,她最后也不过是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瘸子罢了——” 路悔的脚步忽然停下。 她有点明白,夏秋为什么会遣散很多仆人了,她现在甚至觉得,夏秋付的那些高额遣散费亏了。 “哦?” 有些冷漠的一个音调。 漂亮的木头支架上爬满了葡萄藤,漫天星光洒下银辉,路悔穿着和她身份完全不太符合的牛仔大口袋背带裤和白色花边小衬衣,有点俏皮和随意的少女感,她歪着头看她,灰发被高高扎起,白皙的脸颊上,唇色浅淡,看似无害,但那双眼睛,却在她提起夏秋的瞬间,亮起了如刀一般的锋芒。 刀不出鞘的时候,从来不锋利,无害,甚至还可以是彰显品位的观赏物。 以刀喻人,路悔不是名刀,她甚至可以说,只是一把花纹漂亮精致的不行的野刀。 可是有的刀名不在匠工,而在选择它的人,或者说,被它选择的人。 而在这一刻。 这把野刀,为了自己的选择,脱离了无害的刀鞘,一霎那亮出了雪亮的刀锋。 路悔开口了。 “你知道人的存在为什么会有意义吗?” 以为面对的是个无害的麻雀,却一下对上了这样锋利的气势,何然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 “……什么?” 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我问你,人的存在,为什么会有意义。”路悔向她走了一步。 何然觉得路悔在狐假虎威,就像一只强撑着厉害的纸老虎,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来给自己打气:“什么意义不意义的,我说的你懂不懂,你不要答非所问——” “就像为什么有人一定要喝82年的红酒,有人坐在五星级的餐厅吃饭,有人穿着一身的名牌……”路悔并不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说,“人们赋予了一些东西高贵的意义,并且握住它们,让它们彰显自己的品味。” “于是它们才有了‘高贵’的意义。” “可是你要知道,这些东西本来没有什么意义的。” 路悔说着,走近了何然,眼眸黝黑,“一旦人们不再认可它们……那就是一堆废物,对不对?” 何然不明白为什么路悔忽然对她说这些,但是她看得懂这个人的眼神。 她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堆无用的渣滓,带着一点怜悯的嘲讽。 路悔在这里过了很多天,她看着这些仆人表面对她恭敬又漠然,背后无限诋毁和贬低,勤劳的背后,是不下于贵族的纸醉金迷。 而应该掌握这一切的女王,安静的封闭着自己的眼睛和世界,把自己的一切局限在黑暗的地下,不听不问不闻,明明应该是天空的主宰,却活的比谁都漠然。 “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路悔看着何然茫然的目光,微微一笑,“不过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碌碌无为无所事事,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而那些人,想要得到的无法奢求,想要争取的东西不敢伸手,懦弱又卑微,却又那样嫉妒着为她遮蔽着炎日的孤高浮云,只要抓住了一点痛脚,就要死死的踩住,像是跳脚的蝼蚁,它们能做到的,只能是轻易的嫉妒他人,憎恨他人,借此来寻找一点存在感—— 却不知浮云一落,烈日焚身。 “我的意思是。”路悔看着她,轻声说,“你今天站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谈论着的人,正是赋予你意义的那个人。” “她给了你一份饱足的工作,也赋予你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能耐。” 何然下意识的又退后一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后退,也许是因为路悔的眼神,也许,是因为那份锋利的气势。 不是狐假虎威。 这是一只真正的老虎,在无害无辜的猫皮之下,有着不为人知的噬人爪牙。 其实她,是有点看不起夏秋,她是夏石那边的人,在她眼里,只有健康的小少爷,才是可能继承所有的正统。 而夏秋,性格阴郁暴躁,不仅是个瘸子,还是个女孩,就算在商业上有着超凡的商业头脑,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是个瘸子,注定走不了太长,太远的路。 “你今天的无礼,也许是她的无所谓的默许,我可以选择视而不见。”路悔声音安静。 何然下意识的又退了一步。 面对着路悔,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 这个看似天真无邪,不怎么起眼,甚至似乎软弱的少奶奶,似乎有着一道名为夏秋的底线。 底线之前,是无害的刀鞘,底线之后,是斩无不灭的刀锋。 路悔的眼眸像是出鞘的刀,锋利寒冷,带着点天真的尖锐。 “但是我希望你要知道。” “她不是瘸子,也不卑微,她高高在上,她是……”路悔眸光寒冷,说话却微微一顿。 她是天上的星星,是遥远的太阳,是这个世间所有的神秘与触不可及。 她也是她见过最好的人。 她是她……喜欢的人。 “而我和你不一样。”路悔话锋一转,说,“我知道我的意义。” 何然下意识问:“……意义?” 路悔把目光转向了遥远天边的繁星遍布的银河。 她是夏秋的妻子。 “我喜欢她。” 浮动的月光下,少女微微侧过头,刀又退回鞘中,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无害的装饰品,说话的声音天真又勇敢,“所以我要保护她。” 她不许听到任何人说夏秋不好。 她从没喜欢过谁,所以,遇到这样好的人,她……很想要把她保护好。 何然回过神来,为自己的退缩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羞耻和懊恼,她尖声说,“闭嘴!!你以为你是谁?夏总哪里需要你保护?!你没听见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吗?你难道一点也不在意吗?你是死棋!是牺牲者!夏总根本不在意你!小少爷也不会放过你的!” “无所谓。” 路悔从不在意自己怎样。 她不怕自己被她利用,也不怕自己被推向了风口浪尖,她甚至,会由心的觉得,真好。 她不了解夏秋,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想什么,就够了。 她从未得到什么,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她只有满腔肤浅的喜欢,她就是这样浅薄的人,看一眼就喜欢上了,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了。 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就是固执又天真,一厢情愿又无所畏惧。 “我从不怕自己被利用。”路悔笑出来,灰发飘动,脸颊酒窝漂亮,“我只怕自己没有用啊。” 她就像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士,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战无不胜。 何然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心机深沉的疯子。 她一直觉得路悔只是个麻雀变凤凰的幸运者,可是现在,还是个痴傻的疯麻雀。 “哪怕你会被报复?哪怕你最后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就因为你喜欢?这是什么样的喜欢?!”何然尖锐的嘲讽着,“什么样的喜欢能比自己更重要?” 路悔看着何然,有点怜悯的眼神,“喜欢能有什么样的呢?无非是见到觉得欢喜,之后肝脑涂地。我自己当然很重要,可是能遇见一个看见她连命都想送她的人,这种人我这辈子也只遇见过这一个,当然比我重要……你连这个都不懂,身体上的伤疤能够愈合,心理上的残疾,无药可医啊。” 何然气到了。 和疯子是说不通的,何然告诉自己,她抖了抖自己的裙摆,摆出一副懒得和疯子说话的姿态,咬牙走了。 路悔才不理会何然,她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像个用勇敢赶跑了坏人的超级英雄。 她的手摩挲着牙印,繁星漫天,她想到了那天,夏秋看着夏石的时候,那种眼神。 那种从云端落入地狱,遍体鳞伤,阴冷麻木,报复一切却无能为力,带着点悲哀的凶狠。 她对夏石说,那就是对我这个瘸子,心有不甘了啊。 “我最怕自己没用了。”路悔自言自语,“我会更勇敢。” 更勇敢的,靠近你。 路悔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无论你在面对什么……” 无论你在为什么心有不甘。 “希望你能像我喜欢你一样……勇往直前。” 她知道自己喜欢夏秋,第一眼的喜欢,源于灵魂深处的悸动和呐喊。 仿佛有人在说。 是她了,就是她了。 要保护她,要爱她,为她生,为她死,哪怕刀山火海,也要勇往直前。 第101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夏秋把签好的文件给了助理。 之前那种突然对轮椅生涩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夏秋已经习惯了用轮椅,她慢慢滑出去。 处理了一天公务, 夏秋觉得有点烦躁,那种说不出的躁意,让她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砸碎点什么的欲望。 她忍耐着。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 路悔应该去吃饭了。 顺着有温和灯光的长长坡道,夏秋出了坡道口。 因为是晚上,门口没再有那么亮的天光,也没有那天, 那个在光芒最亮的地方,托着下巴,咬着棒棒糖看着她的人。 山上气温骤降, 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爬起来,可是夏秋并不觉得冷,她反而更加的难受。 那种突然来到空旷地方后的焦虑感。 平日里,她一般不出来的,直接睡在地下室,吃的有人送过来。 但这次,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 就想出来了。 她有种不知道去哪里的茫然和烦燥。 在这种烦燥下,四处乱看的她很快发现了门口有些不同。 有一盆……吊兰。 虽然地下室的入口在花园这边,但一般不会有人把兰花这种东西直接吊在这里的。 她们都知道自己的规矩。 能这样做的……或者,不知道她“规矩”的,整个别墅里, 好像也只有路悔了。 夏秋看着挂在门口的那盆孤零零的兰花,冷不丁的就看到了藏在兰花叶子下,那有点亮晶晶的塑料糖纸。 夏秋思维陡然有点发散。 糖纸……路悔的? ……路悔吃完糖都把糖纸藏在花盆里吗? 莫非觉得把糖纸放到花盆里,就能像花一样长出新的糖来? …… 难怪那么喜欢浇花…… 夏秋觉得自己思维发散的有点拉不回来了,她摇摇头,想了想路悔的年龄,对自己幼稚的想法有些啼笑生非。 心情却莫名的好了很多。 夏秋把轮椅转到那边。 这盆吊兰在合适的高度。 不用费力的躬身去捡起,也不会够不到。 刚刚好,一伸手就能碰到。 那种无处放置的焦虑感,仿佛被安抚了一些。 夏秋的手一顿,还没想更多,叶子已经被拨开了,露出了叶子下面的那两颗被亮晶晶糖纸裹着的薄荷糖。 它们藏在花盆里,藏在叶子下,犹抱琵琶半遮面。 “……” 啊,不是糖纸,是糖。 是……故意放在这里的? 夏秋拿着糖看了一会儿,想到了路悔昨天的话,有点出神。 夏秋停在吊兰旁边,下意识的把糖握在了手心。 可是这样就没办法推轮椅了。 旁边有人看见了她,犹豫了一下就过来,“夏总,我来帮您推着吧。” 他们心里都很震惊。 夏总看见吊在那里的花盆,居然没有生气。 以前有花匠不小心把玫瑰花盆放在那门口,还有将近一米的距离,被夏秋不小心看到,都发了一大通脾气,当场就把那人辞退了。 从此虽然这个地下室入口在花园这边,可是最近的花儿,离这里也要留出大概五米的距离。 “不用。” 夏秋的眉头一下皱起来,给她推轮椅的一直是她的助理,她讨厌让其他人靠近她。 但是现在助理去送了资料,她平时这个时候又不出来,所以是一个人。 那些人要走,夏秋忽然出声,“等一下。” 家仆停下来,有些疑惑。 夏秋:“路悔……在哪?” 得知了她正在客厅吃饭之后,夏秋在微冷的夜风里,慢慢撕开了糖纸,把两颗糖都放进了嘴里。 薄荷提神醒脑,舌尖蔓延开微凉的甜意,似乎很好的压下了那种焦虑的感觉。 她转着轮椅,朝客厅过去。 她走得无声无息,没有惊扰别人,花园到客厅的路不长不短,自己悄悄过去,也有一段距离,路过杂物间的时候,夏秋听见有人在说话。 “真把自己当少奶奶了……” 夏秋的动作微微一顿。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不过是个冲喜的小玩意,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 有些不耐烦的口吻。 “嘿嘿嘿,我跟你说,她肯定要倒霉了,我今天看见她把吊兰挂到地下室的阶口了,夏总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啧啧啧。” 这是幸灾乐祸。 “其实看她不顺眼的人可多了,我跟你说啊,厨房那边做菜都故意缺肉少菜的,给少奶奶上眼药呢,你猜怎么着,那个小土鳖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还觉得夏家的菜就应该那么少呢……” “所以是小土鳖嘛,哈哈哈……” 她们似乎是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聊,语气听起来愉悦又带着点儿欲求不满的恶意。 “我把那些话给她说了,”那个清晰又有点恶毒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我说夏总让小少爷跪她只是想利用她,说不定是想借着小少爷的手把她赶出去,让她不要想太多,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夏秋听到她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 轮椅其实有自动挡,可是她没有安全感,所以一直都是让人推着走,如果没有人的话,她就会自己用手推。 但她很少自己推着轮椅走那么长的路,手都有些疼了。 可能真的是路走太长了,那股烦燥的火气,即使是舌尖不小心被咬碎的,而骤然凉的有些发冷的糖,也没办法完全压下去。 ——她们在说什么? ——她说什么? “她说什么啊?”有人好奇的问。 “‘无所谓’,”何然讥讽的笑了,肆意的在背后发泄着自己的怨气,“真是个疯子,她居然还说她要保护夏总,她以为她是谁啊,古代的大将军吗?就她那样子,麻雀羽毛长齐了没……” “哈哈哈哈哈哈……” “她就这样说的吗?噗,好好笑啊。” “我给你们学一下。”何然清了清嗓子。 ——“无所谓。” ——“我想保护她。” 何然故意捏着嗓子。 ——“我不怕自己被利用,我只怕自己没有用啊……哈哈哈。” “好煽情啊,啧啧……” 可能是收拾完了,她们嘻嘻哈哈的推开了门,在看见门口的轮椅后背时,笑容陡然凝固在了脸上。 在整个别墅里,能坐着轮椅到处走的,只有一个人。 冰冷的月色下,葡萄藤架子在地上影射出绰约模糊的影子,女人安静的把轮椅调转过头,打量着她们。 她穿着淡薄的丝绸衬衫,黑色的发挽起来,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唇微微抿起,一双黑瞳染着些微戾气。 夏秋打量着,说话的是三个女人,年龄相仿,都在二十多岁上下,都穿着夏家的女仆装。 此时正尴尬的看着她。 何然反应极快:“夏总,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冷,您穿的少……” 夏秋听得出来,这个就是那个说故意让路悔把吊兰挂在她那里也不提醒的女人。 也是那个,带着讥讽的口吻复述路悔话的人。 ——无所谓。 ——我想保护她。 一瞬间,夏秋觉得心有点说不清楚的疼,那种细细密密的,突然被什么戳中了的感情—— 就好像一个一直一直都很孤单很痛苦的孩子,第一次面临世间温暖结果被烫的遍体鳞伤,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在自己的世界彻底绝望了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个比她更孤独的孩子穿过重重荆棘冲进了她的世界,在世人恶意的嘲笑与冷漠中,不顾自己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的身体,大声又天真的对她喊着—— 我想保护你啊!! 她身上的伤那么深,她身上的血那么浓,可是她的声音,天真又勇敢,像是天边的一道惊雷,不容拒绝的要冲进她的世界,不顾后果,像她的名字一样无怨无悔。 “厨房那个,是谁。”夏秋问。 何然陡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夏秋会这么问,显然她们刚才说什么,都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 夏秋问了一句就不再多问,只是盯着她。 何然挨不住夏秋的眼神,尴尬了半晌,说,“是那个叫李璐的女厨师……” 她的声音底气不足,怯懦游移,不见刚才的半分嚣张。 “明天收拾东西走吧。”夏秋目光扫过三个人,“你们三个。” 好烦躁。 何然一下慌了,这里的工作又轻松工资又堪比企业高管,夏秋又不管事,平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能喝个下午茶,要是走了,上哪再找那么好的差事? 而且一旦被夏家赶出来,以夏氏只手遮天的程度,基本上没有地方会再要她了。 何然试图解释,“夏总,我们刚才就是……” “就是什么?”夏秋微微侧头,“就是没事,骂一下你们名正言顺的主子?” 好烦好烦,想让眼前这群人全部都滚,滚得远远的,全部都消失。 为什么她是个残废。 为什么她是个没有人照顾就什么都不能做的残废?! 夏秋嘴角勾起一点冷笑。 “还是觉得,我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管吗?” 何然一下就闭嘴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就想起了刚才那个灰发少女的话。 她穿着一点都不高贵的背带裤和白衬衣,插着兜,在她面前像是一把出鞘的刀,眼神天真却又有点看透世事的锐利。 “你今天站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谈论着的人,正是赋予你意义的那个人。” “她给了你一份饱足的工作,也赋予你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能耐。” ——她不是瘸子,也不卑微,她高高在上。 在夏秋掌握了她生杀予夺大权的这一刻。 何然才真正明白,那句话里的“高高在上”真正的意义。 即使小少爷再怎么有潜力,现在只手遮天的,还是这位她内心暗暗看不起的“瘸子”。 “少奶奶说的话。” “很可笑吗?” 夏秋看着何然,等她一个回答。 何然嗫嚅着,之前的嚣张全然不见:“不可笑……” “不可笑,为什么笑?”夏秋的声音轻缓,她的目光扫过三个人,“很好笑吗,好笑到,好像把这辈子的嘲笑,都用在这一天?” 何然连忙道歉:“对不起!” “对我一个没用的瘸子,说什么对不起。”夏秋目光散漫,“你应该去对夏石说对不起,辜负了他对你的期待啊。” 何然恐惧的睁大眼睛,“不,不是的……”夏总居然知道夏石少爷的事情—— “那些没事乱说话的人。”夏秋声音很慢,“我会一个一个慢慢揪出来的。” 舌尖最后一丝凉凉的甜意也消失了。 心中的那股焦虑和怒火慢慢凝聚到了顶峰,又被夏秋给按捺住。 “还有那个叫李璐的。”夏秋说,“明天让她一起滚。” 何然旁边的一个叫刘檽的女生小声道:“可是夏总……别墅就她一个厨师了……” 夏秋忽然暴怒:“让她滚!!” 她目光冰寒:“我夏家,还请不起一个厨师?!” …… 夏秋找到路悔的时候,她已经吃完饭了,似乎还洗了个澡,穿着柔软的白兔子睡衣,抱着一个软棉棉的米色抱枕玩手机,整个人都陷在了软软的白色沙发上,只露出了一个灰色的小脑袋。 显得小小的,温暖的,柔软的,治愈的。 她对着手机,在小声的嘀咕什么,隐约可以听见:“今天不行……没有工具喔……” 沙发侧着,她窝在小角落里,看手机专注的很,没注意到默默进来的夏秋。 夏秋那种奇异的躁动感,在定定的看了路悔一会儿后,就慢慢的消褪了不少。 她满脑袋里,都是那个叫何然的,有些阴阳怪气,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话。 ——我想要保护她。 ——我不怕自己被利用,我只怕自己没有用。 这样的话听起来天真,说出来,却需要勇气。 ……很多很多的勇气。 她有点想说点什么,可是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只能盯着她的后脑勺发怔。 然后看到了她的手指。 路悔似乎是一个姿势累了,把手机放到了小茶几上,两手交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换个姿势再玩。 她伸右手去拿手机,眼角余光扫过门口,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就想把手缩回去。 然而已经晚了。 “……你的手指,怎么回事?” 第102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路悔的右手食指上包了一个小小的创可贴。 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呆呆的看着她夏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小心被刮破了……” 她洗完澡之后,满脑子都是夏秋那张漂亮的脸蛋,以及她脸颊上贴着的小小创可贴。 夏秋有的, 她也很想要跟她一样。 就像痴迷着偶像的粉丝,总觉得爱豆什么都是好的。 食指上的伤痕太过明显,直接把创可贴贴在脸上也有点刻意的尴尬。 路悔就把兜里的同款云南白药创可贴圈在了手指上。 虽然这样,在焦躁的时候就摸不到这个小小的伤疤了, 但贴上的时候,心中却依然有种隐秘的快感。 就好像喜欢的人,在亲吻她的伤疤。 “怎么那么不小心。”夏秋联想到了刚才那些人, 眉头微微一皱,“是不是那些人让你做事情了?” “啊,没有没有。”路悔笑起来,脸颊小酒窝甜甜的,“林管家人特别好的。” “不是林管家。”夏秋看着她说,“是其他人。” 路悔看着夏秋,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夏秋指什么。 其他人是什么? 她眼里没有其他人的。 爷爷奶奶出事之后, 她摸打滚爬,听过太多的嘲讽,也受过太多的委屈,那个女仆对于路悔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也没不会想到,夏秋知道的那么快。 “……” 夏秋看着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不着调样子, 很多话憋在心里,却完全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很多人都不知道,夏氏那个高高在上的背后掌权人,掌握很多人生杀予夺的女王大人。 很多时候,其实只是个不善言辞的傻孩子。 “如果被人欺负的话。”夏秋低声说。“……可以叫我。” 路悔茫然的看着她:“没有人欺负我呀。” 在路悔看来,被女仆说几句,根本不是事儿,本来她就是躺着飞上枝头,属于被人羡慕嫉妒恨的典型,也是她做出的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 她叫路悔,所以她做出从不为做出的选择后悔。 要是每天都在气那些闲言碎语,那她活着得多累啊,所以她从来都不管。 她可以不管自己被怎么践踏。 但是谁都不许欺负夏秋。 夏秋微微歪了歪头,岔开了话题,“伤的重不重?” “小伤啦。”路悔陡然又笑了。 夏秋在关心她吗? 这样一想,路悔心中更开心了,她把沙发里的毛毯拿起来,扑棱棱的跑到夏秋身前,“你穿的好少啊,外面超级冷的,你不冷吗?” “不……” 路悔根本没有听夏秋说完,不由分说把毛毯往夏秋身上一扑。 厚厚的雪白毛毯是路悔从刚才窝着的,上面依稀还带着一些余温,冷不丁盖在身上,浓郁的温暖瞬间将她包裹,将深深的寒意驱散。 夏秋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的安全感。 那是一种比黑暗,更深,更温暖的安全感…… “你是来找我的吗?”路悔笑容暖洋洋的,“不用特地来找我啊,我可以去找你的。” “……几段路而已。”夏秋微微垂下了眼睫,“不冷的。” “这里路又长又难走的,怎么是几段路。”路悔鼓起脸,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那个,吊兰你看到了吗?” 毛毯把她裹得太严实了,以至于夏秋一低头,就能嗅到毛毯上微弱的,属于路悔的气息。 清淡的沐浴露的香气,似乎还带着女孩身上特有的甜味。 她闷闷的说:“……看到了。” “那看到糖了吗?”路悔更开心了,酒窝深深的,“那是我买过最好吃的薄荷糖啦。” 路悔在心底默默的说,希望你可以甜一点。 “嗯。” 那种躁郁的感觉,好像要……消失了。 夏秋微微有点出神。 路悔不知道她的忌讳,不知道她的规矩,她从不遵守,她肆无忌惮,像个活泼爱笑的小女巫,用自己的扫帚魔法将她所有的禁忌和烦燥轻而易举的击溃。 而这个小女巫说,她要保护她。 在嘲笑中,像个英雄。 但是她很快回过神来,“你刚才在做什么?” 路悔“呃”了一声,有点躲闪的样子,“……玩手机呢。” 人总是会有秘密的。 夏秋想。 没道理,这个爱笑的孩子,没有秘密。 只是控制不住的,还是会有些说不出的空洞感,那种温暖慢慢流失的,说不上来的,没有办法填满的空洞感。 不是孤独,而是会把一切都吞噬的那种空空如也。 路悔几乎是在发觉夏秋眼神不对劲的时候就脱口而出:“我刚刚在直播呢!” 她暗暗骂自己笨蛋。 夏秋是那么脆弱的人啊。 在路悔心里,已经默认把夏秋当成橱窗里漂亮的玻璃娃娃了。 橱窗里的娃娃有着漂亮高贵的面孔和最精致的裙子。 但路悔知道。漂亮的裙子是为了遮盖着它身上累累的伤痕。 她是橱窗外望着它的人。 她喜欢她,渴望它,她会用自己的指尖隔着橱窗小心翼翼的描摹着它的轮廓,把关于它的故事妥帖的藏在心底。 她知道。 她想保护它。 ……就算,丢点脸也没什么。 “直播?”夏秋茫然了一瞬间,看着路悔微微泛红的脸,“……什么直播?” 夏氏公司的业务里也有直播公司平台,她知道这个,但是她看着路悔,没反应过来这些。 但是她很快说:“如果不想说的话也可以……” “没没没——就是……简单的直播啊。”路悔慌张的说,有点不好意思,“以前打完工无聊的时候,会做点直播什么的……” 夏秋觉得很有趣,但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路悔会害羞,“这好像没什么。” “是吗?”路悔一下抬起了头,眼里亮亮的像有星星,但很快又低落下来,“但周围人都说我是不务正业呢。” 她小声说,“我以为你可能也会这么说的。” “没有。”夏秋说,“能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是件很好的事。” “那……你喜欢做什么?”路悔问,“你有喜欢做的事情吗?” 夏秋微微一怔。 她喜欢的事情…… 夏秋轻松的岔开话题,“……你平时都直播些什么?” 她讨厌的事情太多,已经失去了喜欢什么的余力。 对于夏秋突然岔开话题,路悔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本来就没有指望夏秋能给她一个答案。 能这样说说话,就已经很好了。 她很知足。 一提到直播,她就兴奋起来了:“我平时会做菜,还有化妆,美妆视频做的比较多……” 谈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忍不住夸夸其谈。 “我刚刚就在和粉丝聊天呢。”路悔说,“我说我嫁入豪门踏上人生巅峰了,都没人信。” 路悔有点小委屈的样子,看着她,眼里却亮着欢喜的星星。 像条要抱抱的小猫猫。 夏秋下意识想要伸手,摸摸她微湿的头发和睫毛,或者从毛毯里伸出双手,把这个天真又勇敢的孩子抱住,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和带着她余温的毛毯一样温暖。 温暖到可以驱散她所有的不安。 可是毛毯下的手只是顿了顿,还是没有伸出去。 路悔站在她旁边,扯着毛毯的一角,眼睛明亮的像是星辰,她够不到她的头发。 无力的双腿支撑不住她的重量,也无法再支撑另一个人的温度。 她是没有办法拥抱这个人的。 毛毯下,路悔看不到夏秋微微抬起,又瞬间僵硬住的手,她只看到了夏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像是秋日西湖的水,漾着一点温柔的波涛,“是吗。” 这一刻。 路悔觉得,夏秋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可是没有关系。 下一刻,那个天真又勇敢的孩子就这样抱住了她的脖颈,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儿,蜷缩在她的怀里,夏秋的瞳孔微微一缩,温暖的毛毯将两个人的拥抱隔离。 这是一个看似慵懒,却用尽了路悔全部力气的拥抱。 她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落地的脚尖来支撑自己,夏秋无力的腿和身体感受不到半分的重量,毛毯隔离了皮肤,却有柔软的余温传来。 一时间,所有的固执着的悲伤和迷茫都在此刻破碎,夏秋的眼瞳里有别墅顶上巨大树枝状吊灯散落的光,吹起的莫兰迪色窗帘外繁复的不知名枝叶沙沙作响的余音,她的眼里没有被枝叶割碎的星与月光,只有少女鬓角调皮的灰发,和那纤长如蝶翅的睫毛。 她柔软纤细的身体,隔着毛毯,用慵懒的姿态,勾出绷紧的弧度,就这样拥抱着她。 夏秋发现自己错了。 路悔不是肆无忌惮的小女巫。 她外表勇敢天真肆无忌惮,内心却固执着坚持着她所知道的,这个叫做“夏秋”的人,所有守则。 既勇敢,又胆怯。 即使是拥抱,也隔离着一段温暖的毛毯,即使是抱住脖颈的双臂,也若有似无的,留着一毫米的距离。 夏秋不喜欢人靠近她。 所以路悔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和力气,也只能这样,靠近她。 “是的啊,”这个用了所有力气去拥抱着她的女孩带着点无所谓的小委屈说,“那时候我就想,一定是我太差劲了吧。” “所以,连真话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所以,一定要用尽全力去拥抱你,一定要用尽全力,去配得上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你才行呀。 路悔想。 山不就我。 我来就山。 你在那里,就是我最好的故事。 这一刻,夏秋差一点,就对路悔伸出手来了。 她想说,不,你很好,你已经非常棒了。 她差一点就抱住了她,对她说,这个世界很黑,可是你别怕,有我在。 欺负你的仆人背后有夏少爷,夏少爷背后有父亲,有母族,可是没关系,你不要怕,你要一直这样勇敢天真,你可以肆无忌惮,你无所畏惧,因为你的背后有我。 我可能没有办法喜欢你,但我会努力尽一个妻子应有的责任,保护你,爱护你,信任你,就像誓词里所说的那样。 你可以尽情的拥抱我,就像我想现在抱住你,摸摸你的头,说没关系,我相信你一样—— 夏秋动了一下。 腿上没有任何力气。 那一瞬间,恍若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尾。 ——小姐的腿…… ——是废人了吧…… ——唉,可惜了,就算小姐再怎么聪明,这辈子也都毁了一半了。 ——不过这样都活下来了,那么惨烈的车祸…… ——所以命硬,克亲啊,跟她亲近的,谁不倒霉…… 她无法动弹的腿,让她即将出口的所有语言,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失去颜色的苍白。 第103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夏秋慢慢垂下了睫毛, 什么都没有做。 可以保护她的人像只猫,对这个世界露出了尖锐的爪牙, 却把最柔软的胸腹翻出来给她,可是她不是美丽的小公主,她是颗浑身都是刺的笨榴莲。 榴莲不想扎伤这只勇敢的巫女猫, 所以她只能握紧了毛毯,轻声往后退了退,说,“你不差劲, 你……很好看。” 有人说,勇敢的魔法buff有三十秒,能支撑起勇敢的力气, 却只有三秒钟。 用三秒的力气,努力了十秒的路悔,在这一瞬间,觉得有些泄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那一瞬间,她不想要夏秋离她很远。 肉体近在眼前, 灵魂忽远忽近。 即使路悔无数遍的告诉自己, 喜欢是自己的事情,暗恋是自己的事情,和夏秋没有关系。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伸手了。 她想要抓住她那双眼里忽远忽近的灵魂,哪怕只有一秒钟。 果然人一旦有了欲望, 都是容易贪婪的。 可是,她没来得及看到那一秒钟的贴近,她沉浸在她的味道中,差点忘乎所以。 “我刚刚闻到你身上有特别好闻的香味哦。” 路悔起来,藏在浴衣下的身材修长漂亮,她弯起眼睛,把情绪深深的藏在了眼底,“夏秋,你肯定会超级厉害的魔法。” 那种越读越深,越靠近越喜欢的魔法。 夏秋看着她,不说话。 她想说,明明你才是会魔法的小女巫,把她的世界搅的一团乱。 * “可恶!!” 夏石深深的吸口气,拳头捶在上等的金丝楠木桌子上,闷的一声响。 夏石在十七岁的年龄,血气方刚,他没有办法忽视自己跟一只小麻雀下跪的屈辱。 而且第二天,他放在夏秋别墅里的“得力干将”全部被遣散了,而且这次一分钱的遣散费都没有付,甚至还放出话来,谁敢要那些人,就是和夏氏做对。 那些人全部失业了。 夏秋这明显是在警告他。 可是……凭什么!! 夏石死死咬着牙,浓郁的血腥味和耻辱感弥漫在心头,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少爷,夏总这次做的是过份了点……”身后有人轻声细语,“她这是故意在羞辱您。” “夏氏本就应该属于您……” 夏石死死握着拳头,太阳穴鼓起,神色愤怒,“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要羞辱我!!” 她害死了他的母亲,抢走了本应该属于他的家业,漫步经心的管理着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他只是想要得到一句道歉,顺便拿回他应该得到的一切而已!! 凭什么那个女人,害死她的母亲后,连一句道歉也懒得施舍!! 还那样羞辱她!! 他不过是推了那个女人一下,她就让他跪下!! 他夏氏的小少爷,跪过谁?!!连他爹他都没跪过!! “因为夏氏的权利在她手上。”背后的人语调温和平静,“她掌握着权与利,胜者总是正义的她自然可以掩饰自己的错误,甚至目空一切,无所畏惧。” 是的。 她永远用那种冷漠又嘲讽的眼睛看着他。 是的,她手握着权与利,她高高在上,她看他的时候,永远像是在看着一只跳脚的小仓鼠—— 是的。 是这样的。 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所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那个女人…… 夏石的拳头不甘的攥紧,眼里几乎迸出了血色。 她高傲的眼睛和冷漠的微笑,总像他生命的阴影,如影随形。 即使外人盛传夏总宠弟狂魔,但只有他知道,她从来都不许他喊她姐姐,看他的时候,永远都带着仿佛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疲倦和厌恶。 可是,明明是她拿走了他的一切不是吗? 在夏石童年的记忆里,没有母亲,明明他才是母亲的亲生子,可是母亲却更喜欢夏秋。 他曾半夜被雷声惊醒,哭着找自己的妈妈,对他很好的仆人说,妈妈在姐姐那里。 一个从未见过的“姐姐。” 也就是第二天,哭肿了眼睛的他,被带到了“姐姐”的别墅,他是来找妈妈的,可是别墅的仆人说妈妈不在。 他一个人去找。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夏石永远记得长在别墅里巨大的梧桐树,虬劲的枝干朝着天空无限蔓延,繁盛的绿叶仿佛能遮蔽所有的阳光,一向对他严肃冷漠的母亲穿着休闲的衣服,坐在从树上吊下的藤萝秋千上,笑容甜的像个少女,而在她眼前,一个穿着漂亮蕾丝裙的女孩子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眼里亮着迷惘却寂寞的光。 “妈妈。” 他的母亲对着那个女孩子指着自己,温柔的说,当然,你也可以喊我的名字。” 女孩长得非常漂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惊艳,仿佛上天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翩翩裙摆,如画面庞。 她没有喊她的名字,也没有喊她妈妈,她就是用那双安静又寂寞的眼睛看着她。 母亲嘴角笑意温柔无比,她伸手,“不喊也没关系……但是你可以走过来吗?” 他那严肃又冷漠的母亲,从未对他露出过那种温柔神色,也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那一瞬间,他嫉妒那个女孩。 嫉妒的,不行。 女孩没有走过去,她略微有些紧张的扯着裙角,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寡淡,寂寞的眼睛,却亮起了一丝柔软的微光。 …… 夏石回过神来。 “所以,只要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背后的声音带着一点蛊惑,“她便没有了什么嚣张的资本,你想要让她跪下给你道歉,也是轻而易举的。” “掌握权利的人,总是拥有着足够的话语权。” 母亲明明……那样喜欢夏秋。 却被她害死了!!! 而且,凶手没有任何歉意,甚至还踩着母亲的尸骨,愈发嚣张! 夏石闭上眼睛,回过头,看身后的女人,眼眸沉寂,“你是想要我和你合作是吗? “是的。”女人很专业。 她是母亲家里的人,隶属于陆氏,当年母亲嫁进来,夏氏与陆氏算是强强联合,但是掌握陆氏的陆欢车祸死亡后,陆家每况愈下,自然不如夏氏,而夏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掌权后,对陆家处处打压。 陆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因此自然把目光瞄到了夏石身上。 虽然夏石姓夏,但到底身上还流淌着一半属于陆家的血。 夏石对夏秋的恨意越深。 对陆家,就越有利。 = = 夏秋第一次没有在地下室睡。 她看着路悔睡了。 路悔因为她要留下来,很高兴,可是她很快打碎了她的高兴。 “我看你睡着。”夏秋说,“还是要回那边的。” 路悔有点失望,但很快就又高兴起来了,她抱着枕头坐在柔软的席梦思上,头顶的精致的水晶吊灯光芒明亮,照的她眼睛也亮亮的,“你会看着我睡着?” 夏秋“嗯”了一声。 “要是我一直一直睡不着。”路悔说,“你就会一直看着我吗?” 夏秋沉默的看着她。 路悔撅了撅嘴,抱着枕头歪倒在床上,“……好吧。” ——夏秋在看她……她在看她…… ——她好像忘记剪脚趾甲……缩进去缩进去被看到就不好了…… ——啊啊啊啊早知道就把自己那瓶miss candy红豆冰指甲油涂上了,那个颜色超级衬她的小脚丫的。 …… ——被她这样看着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要是一直睡不着,她就要一直看着吗?那得多累啊……她一定要快点睡着才行…… ……可恶!这怎么能睡得着!!这谁能睡得着!! 她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脑袋,“我讨厌别人看着我睡觉,你还是走吧。” 夏秋看着床上的那可爱的一团,觉得有点不想走,但她也不能睡在这里啊。 她的腿,还有她的自尊心,都不允许她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 于是“哦”了一声,“那我走了。” 路悔:“……” 听着轮子咕噜噜离开的声音,路悔在被子里,面无表情的一巴掌拍到了自己脸上。 “啪唧。” 她的心情,和她的名字,此时此刻很搭。 路悔啊路悔……你是不是傻…… 这厢路悔后悔的睡不着,那边,夏秋去了她偶尔暂住的房间。 她一般都是去地下室睡,但是有些时候,也会在别墅的房间睡。 只是,这个偶尔,真的是偶尔。 一年,一次,两次的那种偶尔。 比如过年的时候,中秋的时候,从山上这里,可以看到远方的城市绽放出漫天烟火,点亮没有星星的寂寞夜空。 那个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点人间烟火气。 好像活着并不是一件很难熬和无聊的事。 房间经常有人打扫,很干净,她打开窗帘,今夜的星光和月光透进来,夏秋可以看见星空,也可以看到不远处一个梧桐的树墩。 她微微有些失神。 她闭上眼,拉上了窗帘,厚重的灰色窗帘遮住了夜色独有的明亮天光,然而,也许不是自己非常熟悉的地方,此刻,越是黑暗,那种孤独和痛苦,越是无所遁形。 夏秋还记得,那么和煦的春日,桃花翩然,燕子的尾巴划过木头支架上葡萄藤长出的新芽,泰戈尔的诗歌被偶尔翻开一页,阳光穿过浮云照下来,绿草盈盈。 那个被精神药物折磨的十分消瘦的女人露着苍白又高贵的笑,执着她的手,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 “秋秋。” 像是一个摆脱不了的魔咒。 那个女人的身体消瘦的不行,她已经绝食了三天,却还有力气,握着她的手,温柔的对她说,她是她的骄傲。 ——“你是妈妈的骄傲呀。” “这个世界那么黑。”她眼窝凹陷,更显得黑而大,“你只是站在那里,就像在发光。” “会发光的人,总会容易招惹爱,嫉妒,还有,摆脱不掉的,孤独。” 燕子的声音悦耳,它们却开始贴着地面,飞的很低。 那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 “为什么呢,秋秋。”女人的声音愈发的低哑,带着一点即将解脱的愉悦,和此生摆脱不了的痛苦,“你那么漂亮,那么优秀,为什么,我看见你,不觉得温暖?” “你是我唯一的,最爱的孩子……” “为什么……” “看着你……我还是那么孤独呢……” 夏秋记得那个女人的眼泪,晶莹的,像是装饰在吊灯上的华丽水晶。 她的手,冰凉的没有了任何温度。 她神态安详的,握着夏秋的手,失去了最后的呼吸。 淅淅沥沥的雨洒下来,燕子归巢,那场山雨,下得很久,很缠绵。 她那时才四岁,依稀懂得了生死。 却不懂得,一个抑郁症患者,企图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那里奢求爱的,贫瘠的心。 但是失去她的时候。 夏秋第一次,觉得冷。 觉得很冷很冷的,很冷很冷的……孤独。 ——你是妈妈的骄傲啊。 ——为什么看见你……不觉得温暖? ——为什么看着你,我还是那么孤独…… …… 夏秋当时不懂。 后来才隐约明白了。 ——她可能是,没有心的。 所以,喜欢她的人,爱着她的人。 都是不得善终的。 - - 第104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路悔发现自己的生活突然变了很多。 路悔平时不出去, 别墅里也没有什么客人,所以路悔一般都是起床洗脸刷牙然后穿着懒散的睡衣去房间的一个小厅吃饭。 以往给路悔准备的早饭都是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简单随意,路悔也习惯了。 然而今天的饭菜简直太丰盛。 好像是因为厨师不知道她的口味是偏向中式还是西式,一桌子上形成了澳洲龙虾与杭州小笼包共舞, 三明治与鱼子酱并肩的诡异盛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上去精致漂亮但是路悔完全叫不上名字的菜。 路悔:“……” 等等,不过是一晚上, 这早饭的画风怎么就变了? 一边管家似乎也觉得早饭突然从简单的牛奶三明治忽然变成饕餮盛宴的刻意的有点尴尬,咳嗽了一声,“……新换了几个厨师, 少奶奶,您可以看看合不合您口味。” 之前夏家的厨师分为两种,厨艺非常好的那位李璐有米其林五星认定,因此夏秋和路悔两位的主食都由她操手,其他的厨师都是这位李璐的助手,顺便解决一别墅仆人的温饱问题。 李璐一被开除, 她底下那一个厨师团, 自然也就走了,不过夏秋已经提前聘请好了新的厨师。 这位厨师显然没有什么门第之见,也不敢有什么门第之见,一上门就把十八般武艺全部展现在这方圆之地了。 “……小笼包就好了。”路悔说。 早饭先放到一边,吃了几个小笼包的路悔打算换个衣服, 一打开衣橱,差点被那一排高定闪瞎了眼。 路悔恍惚的关上了衣橱门,在她的记忆里,她一直都穿自己带的衣服,虽然说是嫁入豪门了,但是她完全没有什么嫁入豪门的感觉,夏秋在地下室忙着不管她,仆人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各种怠慢不用提。 但路悔没什么感觉,就当是换个住的地方而已,仆人虽然怠慢,但该有的还会有,而且除了昨天那个女仆,也根本没有人会说她什么。 如今这突兀的转换,硬生生的让路悔感受到了金钱的力量。 对着衣橱发了一会儿呆,路悔再打开,看着里面俏皮时尚的款式,有点为难的抓了抓脑袋,最后还是翻出了自己常穿的衣服换上了。 也许两样改变太过明显,她再看自己和夏秋的“婚房”,才发现又有好多地方不一样了,比如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全部换了价格贵的只能让之前的路悔仰望的牌子,地毯都换了同色系的厚厚羊毛毯,路悔有些恍惚的把自己收拾好,出了门,管家就躬身,递给了她一张黑卡。 “这是夏总让我给您的。”林管家说,“她让您没事可以出别墅走走去购物,不要被闷坏了。” 林管家贴心的说:“您要是想要出门,司机就在门口候着。” “……好。” 路悔还发现别墅里的仆人好像多了很多不认识的生面孔,而之前有很多熟面孔不见了,生面孔显然对她毕恭毕敬,见到她就会给她鞠躬。 路悔有点不知所措。 她隐约明白,也许昨天她被女仆拦住的事,真的被夏秋知道了。 这些东西……是夏秋式的赔礼道歉吗? 路悔的脚步停下了。 ……可是她完全不用道歉啊。 她没有难过,没有伤心,所以,根本不用对她道歉啊。 路悔把泡泡糖丢进嘴里,目光扫过墙上的日历,一下失神。 今天……没错,是今天。 ……如果是今天的话,就算啦。 她垂下了睫毛,拇指指腹摩挲过自己食指上的创可贴,最后拿过卡,对管家扬起一个笑,“卡里的钱,我可以随便花对吗?” 林管家点点头,“可以。” “我知道啦。”路悔扬唇笑说,“今天一定是特别美好的一天。” 路悔跑回卧室去换裙子。 司机是个漂亮的小哥,敞篷轿车开出去的时候,路悔穿着复古微暗的红裙,短款的复古红小袖子上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同色高腰裙两侧有个小兜兜,凌厉的风扬起她的裙摆,她戴着漂亮的小帽子,嚼着泡泡糖,微微卷的灰发飞舞的张扬。 明明是淑女的款式,却生生被穿出了小女孩的俏皮感。 显得那样自由。 夏秋安静的坐在杏树下,看着那个自由的姑娘乘着车下了山。 夏秋想,她穿红色真的很好看。 微风吹落了几片树叶,夏秋转过身,她的秘书站在身后,递上了两份文件:“您指定的那份藏品已经拍下,还有小少爷那边……” 秘书有点犹豫,最后说,“……小少爷那边,选择和陆氏合作,听说是小少爷自作主张,签订了合约……” 夏秋接文件的手蓦的一顿。 秘书看着女人细瘦的手腕,阳光被树叶切碎,斑驳的落在那白的发亮的手腕上,她也就顿了一秒,脸上还是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漠然,“我知道了。” 夏秋看着文件里的照片。 “还有……”秘书谨慎的看了一眼夏秋,“今天是您的生日,夏总……” 那句“生日快乐”被夏秋抬起的眼睛给堵住了。 “你很闲的话,把最近的洽谈文件都找过来。”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快乐,只有一片寂静的荒芜。 很明显的,这位夏总,拒绝任何祝福。 秘书轻叹了口气,鞠了一躬,走了。 等秘书走后,夏秋看着夏石的报告,想,她对于夏石,本来就没有抱任何期待。 所以,他做出任何选择,她都不会觉得失望才对。 ……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夏秋看了那份报告很久。 很显然,夏石把从她这里听来的商业秘密,卖给了陆家,昨天下午陆家的人与夏石碰头,晚上陆氏就抢走了夏氏的一盘竞标,把夏秋原计划里的一块靠海的别墅用地购下。 不过这一点小损失无伤大雅,更何况夏秋做事一向习惯两手准备。 那块地她本来是打算竞标的,但是后来得到消息,那块地地下有流沙层,不适合建造海边别墅,夏秋就开始着手准备另一块土地的购买,但是夏石一早从她这里偷到了她要买那块地的消息,只知道她打算买这块地建别墅,并不知道她计划更改。 虽然计划临时更改,但官方的面子不能不给,所以夏秋还是派人去竞地了,但是吩咐适可而止,把“机会”让给别人。 夏秋也没告诉他。 她想着无伤大雅,知道就知道,夏石就算有意搅局,他手里又没有足够的资金去买地……如果他非要给夏家搅局,哭着求自己亲爹买这块废地玩沙盘游戏,那她也无话可说。 谁知道,他没求到爹那里,倒是求到了外婆家。 夏秋把报告看到最后,修长白皙的手从上到下,慢慢将报告一点一点的撕碎。 她撕得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甚有美感,直到文件彻底碎成了樱花一般的一片一片。 夏秋敞开手心,任山风吹过,卷走了手里的白色的碎片,宛若堕落的樱花和断翅的蝴蝶,一片一片,在纯净的蓝天下旋转堕落,最后和落下的树叶一起,从她眼里,消失的了无痕迹。 “生日快乐。” 夏秋眼瞳里的碎片消失,眼里死寂,声音平静宛若公事公办。 她好像不确定着什么,又把目光放向了远方,过了一会儿,她稍微大声了一点,又像是害怕被什么人听见一样,大声中,又带着摆脱不去的压抑。 “生日快乐,夏秋。” ——不快乐。 你是一个被人满怀期待降生,又带给人满心失望的孩子。 母亲死前,痛苦又孤独的眼神如影随形。 那个女人温柔中又带着疯狂的目光,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你的快乐。 是别人的罪恶。 夏秋闭着眼,想到了刚才那个坐在敞篷车上,自由自在的小巫女。 那种无所遁形的压抑感,似乎稍微减弱。 她想,至少…… 今天,有人代替她,很快乐。 这样也好。 夏秋微微侧头,“我想喝酒。” 林管家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后,“您的身体……” “我想喝酒。”夏秋重复,声音带着冷淡的寂寞。 “今天,我很想醉着。” 林管家最后,点了点头。 = = 路悔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嚼着泡泡糖,脚步像个轻快的猫儿。 她没有买多少东西。 林管家对于路悔的轻装简从微微有些诧异,路悔对她扬起一个笑,提着裙摆转了一个圈圈,“林妈妈,我今天好看吗?” 林管家顿了顿,看着少女的打扮。 漂亮复古的红裙,因为脱帽的动作而稍微露出了一点皮肤,高腰的裙子拉出了漂亮的身段,一双黑色小皮鞋干净锃亮,旋转的裙摆显出了几分活泼和跳脱。 “好看。”林管家微不可差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路悔唇边酒窝甜腻,“夏总在哪里呀?” 林管家犹豫一下。 路悔扯住她袖子,撒娇,“哎呀,您就告诉我吧……” 林管家其实并不想告诉路悔的,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而且……好像因为小少爷的事情,夏总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但是挨不住路悔闪亮亮的眼神,她叹了口气,“我带你过去见她吧,但是夏总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她隐晦的提醒她,“而且,她喝了很多酒。” 喝酒? 路悔当时没有什么概念,因为在路悔心里,夏秋就算喝酒,应该也是适可而止的,很优雅的那种喝。 但是被管家带到那间被杏树桃树掩映着的房间的时候,管家打开门,她只看到一片昏暗发房间里,银色的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泼洒而下。 管家打开了灯。 “啪”的一声响。 路悔惊呆了。 一地狼藉的凌乱,价格高昂瓷器在地上碎成廉价的瓷片,文件散乱在地上,女人一只手攥着酒杯,红酒在她精致的水晶杯中摇晃,只是水晶杯不知磕在了哪里,有了蛛网一样的裂痕,却还是坚挺的将如血的酒液保存着,另一只手按着太阳穴,眼睛闭着,呼吸微喘。 管家面色不改的过去,把夏秋周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她今天……一直都这个样子吗?”路悔顿了顿,又说:“不是……她……经常这个样子吗?” “……一年中只有几天会这样。”管家动作很利索的打扫完,闻言叹口气,拍了拍路悔,“夏总不喜欢别人靠近她,但是你好像是个例外,今天就拜托你了……” 路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管家走到门口,“不过夏总喝醉酒脾气很暴躁……你也不要太强迫自己了。” 等到管家走了,路悔看着夏秋,嘴唇微微抿起来,一种说不上来的心疼。 她发现,她真的……很不喜欢。 很不喜欢夏秋这样糟蹋自己。 明明……今天还是那么重要的日子。 路悔走到夏秋身前,想要拿走她手里的要碎不碎的水晶高脚杯,谁知道,还没等她伸手,夏秋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很华丽的大房间,吊灯横斜的枝杈发散着柔软的微光,本来凌乱的纯木地面已经被管家简单的收拾好,落地窗外杏树和桃树摇曳,似乎有细微的风声穿过,而在这样的房间里,女人坐在轮椅上,衣衫凌乱,白皙的皮肤上因为醉意染上了一抹柔软的嫣红,迷离的眼眸盈着她的影子。 在她睁眼的一瞬。 她只是淡薄背影,而漫天的星辰皆在眼中。 “啊……”女人那双美的不像话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在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路悔抿着唇不理她,去拿她手里的酒。 夏秋把手往后避,显然不想给她,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路悔已经有点生气了,她抿着唇,“给我。” 夏秋的手一顿,看着她,似乎因为路悔太凶了,她一双泛着水意和星光的眼里,带着点迷茫。 她把酒杯递给她,一向清冷的声音沾染着点醉酒的沙哑,“是小女巫啊……” 路悔呼吸微微一停,她接了酒杯,忽然有种诡异的错觉。 仿佛这一刻,那个一直捉摸不定的,忽远忽近的灵魂,此刻正跪服在她的脚下,仰着头凝视着她。 那只苍白又纤细的手轻轻伸向了她的脸蛋,然而却因为那双无法动弹的腿,她的手只能在那个距离。 差之毫厘,又仿佛天堑。 夏秋歪了歪头,似乎带着点“果然如此”的感觉,眼里亮着的星星,却稀薄的好像要碎了。 路悔下意识的伸头,让她摸到了。 那曾经握着酒杯的手,依稀还带着玻璃的冷,触碰在她的脸颊上。 夏秋嘴角挂着迷蒙的笑,像个醉酒的狂徒,肆无忌惮的嚣张,“你好暖啊……” 好暖啊,不是毛绒绒的洋娃娃,不是冰冷的,一摔就碎的瓷器,而是温暖的人…… 嚣张的夏秋看着她,说着那样的话,那双藏着星星的眼睛,忽然就流下泪来。 她流着泪问她,“你今天快乐吗?” 路悔一下慌了。 好像,她路悔变成了万能的女巫,而这个无所不能的,假装很嚣张的夏秋,只是一个还在相信童话的,动不动就会伤心难过的小孩子。 这个小孩子用嚣张的表情,哭着问她,“你今天快不快乐?” 也许其他人,会觉得夏秋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但是,路悔却一下就懂了,然后心里加倍的难过。 ——你是有多孤独,才会在自己的生日问别人是不是快乐啊。 路悔动了动唇,不知道说什么。 拿到黑卡出去玩的时候,她其实一点都不高兴,她不想接受夏秋的道歉,可是,她无法拒绝她。 ——这个人的表情,也好难过啊。 即使是醉着的夏秋,对所有人的情绪也是敏感的。 她一向这样,被困囿在轮椅上,所以,更能敏感的察觉别人目光深处所含着的东西。 “不要靠近我,走!”夏秋猛然把路悔推开,痛苦的抱住头,像是头被困在牢笼里挣扎的野兽,愤怒又悲伤的咆哮,“离我远点,滚啊——” 为什么都那么难过!!为什么这一天,为什么要在这一天!!为什么这一天都要哭丧着脸,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天——简直,简直就像是被诅咒一样!! 夏秋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 好痛苦,生日,其实本来是灾难日吧。 这一天,根本不会有人快乐的。 母亲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让她降生,却带着对她失望的痛苦绝食死去,也是在生日这天,她失去了自己的双腿,后母带着对她扭曲的“爱”当场死亡。 而今天,夏石背叛了夏家。 连一直爱笑的小巫女,也露出了这样难过的表情。 她以为她不会觉得难过,她以为她一直都不会在意的,但她其实……其实在意死了。 所以在她出生的这一天……根本没有人快乐吧? 所有人都那么痛苦,你为什么快乐——谁能对你说生日快乐?! 谁都不快乐啊!! 这一天,有人死了,有人失去了腿,有人失去了母亲,有人失去了妻子,十里缟素,痛不欲生。 “都没有了……” 夏秋喃喃的说,“都没有了!!!” 夏秋的状态很不对,眼角猩红,酒意带着悲伤,像只受伤的困兽,疯狂的撕咬着虚无的牢笼,却完全无法逃脱,只能愤怒又绝望的吼叫。 “夏秋!!!”路悔惊叫。 “不要喊我!!”夏秋捂住了耳朵,“不要喊我!” 那一瞬间,“哗啦”的声响,蛛网裂纹遍布的酒杯终于承受不住,猩红的酒液顷刻间散落,夏秋雪白的衬衫瞬间染红,恍若破碎的血色,与路悔的红裙相映,带着颓丧的美。 路悔上前一下抱住了她! ——所有应该遵守的,所有应该被铭记的,所有应该知道的“规矩”,也在顷刻间破碎。 路悔忘记了一切,她只想抱住她。 像个真正可以完成一切愿望的小女巫,抱住这个泪流满面痛不欲生的孩子。 “只有这一次……”路悔抱着她,在内心告诉自己,“只破例这一次……” 就算被讨厌,就算被驱逐也没关系…… 让我抱抱你,只在今天,只在……这一次。 夏秋想要挣扎,想要拒绝。 然而,她又觉得贪恋。 贪恋小女巫温暖的怀抱,贪恋那醇香的酒气,贪恋着那因为肌肤相触,而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的余温。 于是,她不再挣扎,即使头疼入骨,即使心里的愤怒与孤独像冰山一样快要吞噬一切。 她心里藏着猛兽,在这个冰冷的世间踽踽独行,爪牙被脚下的冰川冻伤,却也只能忍受着疼痛,继续向前跋涉。 她拒绝任何人再给她任何温暖。 她向前走,却完全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 两个人安静的拥抱着,像是一首遥远的诗歌。 “好痛苦啊。”夏秋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醉了,也好痛苦……” “很痛苦的话……”路悔听见自己的声音,“告诉我好吗?” 路悔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这个寂静的瞬间,一声一声,敲打着忐忑,消耗着勇气,却助长着贪婪。 即使心理不安和心疼戳着心脏隐隐作痛。 可是,她想要知道,她想知道这个人的一切,她想知道她藏在眼里的故事,她想知道她藏在心里的痛苦,她对她所求的贪婪永无止境。 “我是无所不能的小女巫。”路悔哄着她,说,“我能用魔法解决你所有的痛苦哦……” 回忆,可以用魔法解决吗? 酒精无法麻痹的,根植在灵魂深处的东西,也可以用魔法删除吗? “死了。”夏秋闭上眼睛,忍耐着如潮水一般的痛楚,声音脆弱,“那个女人,死了。” 路悔微微一怔,“嗯”了一声。 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出车祸的那天。 就是夏秋生日的……这一天…… “我是……真的把她当作妈妈的。”夏秋的声音很颤抖。 这段往事,她谁都没有说过,就算所有人都觉得是她任性,是她克亲,她也什么都没有说过。 可是在这一阵阵剧痛中,她觉得世界都是假的。 只有这个抱着她,用难过的眼睛凝视着她的人,是真的。 路悔听了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位高贵的公主,她的母亲患了一种不治之症,在一个杏花开放的季节挽着她的手,带着对她的失望,绝食死去。 路过王宫的神棍说公主背负着克亲的诅咒。 国王认为她克死了母亲,把她关进了大大的城堡里。 小公主徘徊在城堡里,像个孤独的幽灵,没有人亲近她,没有人喜欢她,提起她的时候,都是“那个背负着诅咒的公主啊”。 小公主也是这样想的,她觉得她生而为人,就是让人失望的。 直到有一天,国王迎娶了新的王后。 传言这个王后美貌无比,然而待人冷漠,对自己的儿子都扔给自己的仆人照顾,不假辞色。 可是那天,王后知道了藏在大大城堡里的小小公主,她对国王说,要去看一看。 国王同意了。 于是在城堡繁盛的梧桐树下,阳光被叶子切碎,斑驳的洒下来,孤独的公主抬起头,看到了坐在秋千上的温柔王后。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狰狞的魔鬼带着黑暗的欲望和贪婪覆盖了公主苍白孤单的世界。 王后对公主很好,非常好,她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带她出去玩,给她最甜的糖果,最好看的公主裙。 直到有一天,她握着她的手,温柔的说,“我爱你哦。” 失去了母亲的小公主一直都很乖,她大概知道,就是因为她不懂回应母亲的爱,所以她才失去了她。 所以,小公主很怕让爱她的人再失望,尽管她不懂爱,也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但她还是很乖巧的对王后说,“我也爱你呀。” 但她会努力对每一个爱她的人好。 “真乖啊……”王后的声音温柔带着点病态,“我也好爱你……” 天真的童话背后真相总是黑暗,就像灰姑娘故事里,想让女儿成为王子新娘的后母残忍的割掉了女儿的后脚掌。 就像王后有着恋童癖和严重的精神病。 这样的王后,她在公主生日那天,送给了公主此生难忘的生日礼物。 ——“秋秋生日,想去哪里玩呢?” ——“可以去……游乐园吗?” ——“可以啊。” 夏秋永远也忘不了,在那辆去往游乐园的车里,那个女人病态又温柔的模样。 像个魔鬼。 “我已经拆掉了刹车系统哦,我们会乘着这辆车,穿过悬崖,就像穿过天涯海角,一直一直到世界尽头喔,就像童话那样美好……” “乖哦,一点都不痛的,等到这辆车翻下去,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啦……” 夏秋的身体颤抖起来,她没有办法回想那段可怕又阴霾的过去。 “你真的好美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我的小天使从天堂来到了人间……” “我要和我的天使永远在一起……只有死亡能让爱永恒呀。” 她抢了后母的方向盘,让本应该翻下悬崖的车,狠狠撞在了山壁上。 那个女人是真的想要和她同归于尽,她拆了安全气囊,所以,装上山壁的瞬间,她当场死亡。 而夏秋伤了脊椎,失去了腿部的知觉。 …… 童话里的小公主长大了,不再那样脆弱,她变得冷漠坚硬,她失去了腿,也彻底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厌恶任何人的善意和爱,憎恨所有人的接触和靠近,爱对夏秋而言,并不是温柔的糖果,而是恶毒的魔咒。 路悔抱着夏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夏秋身上,听到这样一个残忍到近乎有些恐怖的故事。 她想要翻开了这本叫“夏秋”的书,结果却像一个残忍的孩子,揭开了她一道还未愈合的伤疤。 “我是真的,真的把她当妈妈的……”夏秋声音脆弱的重复着,“真的……” 所以,即使知道了魔鬼的真面目,她还是没有让人把那个女人的一切清空,她还是留着那个女人的房子,只是砍掉了那棵参天的梧桐。 但她还是眷恋着那段幻象一般的温暖。 她眷恋着,会有人坐在秋千上,温柔的对她招手,摸摸她的脑袋,说秋秋真乖。 她只是个孤独的小孩子,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没有那么多的是非曲折,也没有那么多的黑白善恶。就像火车站里一颗糖被骗走的小孩子,天真单纯,即使知道自己被骗的骨头都不剩了,还是眷恋着那颗生命里仅有的一颗糖。 ……如果活在温暖的幻象里,那么就在幻象破灭前,死去就好了。 可是夏秋没有死。 她还活着。 所以,她注定不会再让任何人,坐上那个温暖的秋千了。 “她不配!!” 那样残忍的人—— 路悔脱口而出,随后猛然一顿,随后感觉到了一阵入骨的无力和苍白。 无论配不配,那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它已经发生了,而且,刻在了这个叫“夏秋”的人的过去里,这个人的生命里。 甚至,残忍的琢掉了她的腿。 路悔心疼的快死了。 这样的夏秋,经历过这样事情的夏秋…… 要她怎样才能重新拥有去爱人的勇气? “还记得吗?” 路悔努力让自己的嘴角勾起一个轻松的笑,即使她心里快哭出来了,可是她还是努力的笑起来,像个意气风发的小巫女,“我说过,我叫路悔对吧?” 夏秋脸颊酡红,睁着那双凤眼瞅着她——醉了的她就像个哭诉自己丢了糖的小孩子,带着点稚气。 她乖巧的点点头。 “我还说过,只要夏秋小姐喊一声我的名字,就能瓜分到一次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无怨无悔的权利。”路悔躬身抱着她的脖颈,头抵着她的额头,红色的裙摆微微飘动,“现在,叫我的名字吧。” “路悔。”夏秋说。 夏秋的脑袋很醉,也很晕,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红裙子的小女巫,笑起来,真的好看。 像是在这个充满诅咒的日子里,唯一的祝福。 她不想再想那么多,她只想留住这一点点的温暖,她的爪牙已经冷的发颤了。 “很好。”路悔闭了闭眼,按下心中如潮水一般的心疼和难受,露出了笑,脸颊边的酒窝甜得像是盛满了苦涩的糖,“你要知道,路悔小姐是超级厉害的小女巫,她会魔法的哦。” “她的名字,就是非常非常厉害的魔咒。” “所以,从现在开始,夏秋小姐会一直一直往前看,把所有的痛苦都忘在身后,她现在拥有了路悔小姐一往无前的勇气,从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所向披靡……”夏秋喃喃,“战无不胜……” 夏秋还是捂住了头,“可是我好痛……” 每到这一天,恐怖的阴影如影随形,各种可怕的后遗症让她瑟瑟发抖,她不敢伸手,不敢爱人,不敢让任何人靠近,她会觉得恶心,她有时候在想—— “如果活得一点也不快乐,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的活着?” “因为活着还有机会觉得开心;死掉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路悔说着,站起来,绕到了夏秋身后,推着她的轮椅,把她推到了房间外面。 夜风一吹,好像所有的悲伤和醉意都被吹散了不少。 “知道怎么样才能快乐吗?”路悔的声音神秘起来,“我是个超级厉害的小女巫,虽然来晚了,但是……也可以帮你完成快乐的愿望哦。” “这个愿望也许只能在今天……也许,可以一辈子。” “你相信我吗?” 夏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首先……一定要往前看才行的。” “要昂首挺胸,看着天上……” 夏秋迷茫的看着夜空,今夜有着漂亮的月亮和繁星…… 路悔在夏秋身后拿出了手机,悄悄发了几个字母。 【begin】 眨眼间,像是魔法被开启。 “嗖——” 绚烂的烟火冲到天上,眨眼绽放,明亮绚丽的仿佛整个灿烂的银河,烟火落尽,一排灿烂的【秋秋happy birthday】眨眼铺就,在夜空中停留了三秒才落尽。 夏秋漆黑的眼瞳映着那一排中英混合,大脑一瞬混乱。 随后,无数烟火盛大,如饕餮盛宴,在夜空中尽情展现着她迷人的姿态。 城市有着限烟火的规定,即使是过年,夏秋也从未见过这样盛大的烟火。 随后,直升机飞过这片绚烂的夜空,无数的涂着细细银粉的玫瑰花瓣带着馨香洋洋洒洒的落下整个别墅,甜美快乐的生日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生日快乐呀夏秋秋~夏秋秋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夏秋秋~这一天的夏秋秋最快乐呀~” 背后的人跟着音乐节拍,轻轻的哼唱。 夏秋有些呆。 在她贫瘠的二十二年里。 从未有人,给她过过这样盛大的生日。 那个给予她盛大快乐的女孩穿着复古的红色长裙,哼着轻快的生日歌走到她身前看着她。 有些凌厉的山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弧度漂亮完美的小腿曲线,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细细的红色高跟鞋,纤细的脚趾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把那个有些矮矮的小女巫变成了高挑的少女,她背着手看着夏秋,眼里明亮的像是有着漫天星辰。 她哼完了歌,看着她,在她背后,天上是无尽的烟火,地下是整个城市的灯火,带着银粉的玫瑰花瓣狂乱的飞舞,她的灰发盈着月光。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你都可以难过,但是只有这一天。” “夏秋,就算所有人都倒霉的笑不出来,你也要快乐的像个孩子才行。” 夏秋怔怔的看着路悔,毫无征兆的,又一次流下泪来。 好温暖啊,这个人。 就像此刻天空绽放的烟火,明亮绚丽的灼人,却鲜艳的让人完全不敢触摸,仿佛过去无数次的幻梦,每一次接近,都代表了,极致绚烂后的灰飞烟灭。 也许是太美的烟火,也许是玫瑰太亮,也许是坚信眼前的女巫有着超厉害的魔法,就像童话里那样,她一定会保护她。 眼前慢慢模糊。 醉着的,微微泛红的脸颊淌过晶莹的泪,一开始是无声无息,然后慢慢的抽噎出声,像个被人宠着的孩子,终于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肆意的哭出声音。 没有人宠着的孩子,是不敢大声哭的,因为哭声换不来糖果和宠爱,只会是更加敷衍和不耐烦的对待,和冷眼旁观。 她很安全,所以,她不用强撑,她可以休息。 路悔看着夏秋这样哭,她没有哭的很大声,只是哽咽着,像是撒娇哭泣的孩子,最后累了,慢慢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说,这场烟花很美,没有说,谢谢你,我好喜欢,她只是看着她小声的哭,像是感动,却又没那么肤浅,只是一向泛着红意和戾气的眼睛盈着被泪光反射的烟火和星光,然后星光和烟火从她闭上的眼睛里湮灭,最后,慢慢的睡了过去。 盛大的烟火鸣响彻夜,无尽的玫瑰洒向整个城市,不眠的人们在窗前惊叹着莫名的盛景,未眠的孩子们欢欣雀跃的打开门,张开臂膀拥抱沾染着银粉的玫瑰,以为是童话降临现实。 看到烟火的人都知道这是个土豪在为某个人庆祝生日,至少在账单出来前的一个夜晚,没有人知道是谁。 哪怕知道有这个财力的夏氏总裁名为夏秋,可是内行人都知道,夏秋是不会这样给自己庆生的。 她的生日是某人的忌日,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觉得,即使庆生,这一天飘撒的,也应该是祭奠的白色玫瑰。 她理应愧疚,理应忏悔。 路悔轻轻走到她身前,单膝跪下,她鼓起勇气,轻轻把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 “我会保护你的。”她小声的重复着说,“我一定会保护你。” 唯一一次出格的拥抱,这个人怀抱的温度,路悔把它藏在了心底,用每一次的心跳来眷恋。 = = 这场盛大生日宴的后果就是,黑卡的钱生生流失了几百万…… 不提那空运过来的新鲜玫瑰花和租用数十架直升飞机空撒玫瑰花的花销以及生日烟火策划,占的更大头的居然是释放城市违禁烟火的罚款。 于是,路悔小姐在拿到夏秋总裁的第一张黑卡的时候,处女刷不是给自己买奢侈品和小裙子,而是几百万的生日策划还有城市烟火罚款。 夏秋秘书拿到账单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我是不是眼瞎了……”她喃喃的说。 秘书手中的账单被财务总管一把抽走,简单扫了一眼那高昂的罚款,高挑妖艳的财务总管顿了顿,说,“你没瞎,是我瞎了。” 过了一会儿,她自言自语。 “夏总过得那么苦行僧,有个会花钱的少奶奶,啧,一个会赚一个会花,生活才会更美好嘛。” …… 谁家的钱都拿去交罚款了啊!!!以夏氏的关系,这点破事明明是可以通融的喂!! 爆了一夜的烟花就要一百多万的罚款啊!!夏氏几百万的城建税都白交了!! 秘书看着账单,虽然不是自己的,但还是觉得心在滴血。 财务总管开了一包瓜子磕,“少奶奶身后又没关系,能把钱磕到这份上,也是很牛逼了,别人想花还找不到门路呢,你看哪个寒门少女出手就租十几架直升飞机不用信用证……” 怎么没关系了?夏氏不就是最硬的后台了吗喂!! 秘书一脸慷慨:“我要是夏氏少奶奶,再给我一张黑卡,我能给你租五百架航空母舰。” 财务总管拿瓜子壳扔她脑袋:“你那么牛逼怎么不租嫦E一号上月球呢?” 秘书把脑袋上的瓜子壳拿下来,“显然还是地球风景如画,还能嗑瓜子。” 第105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夏秋是被清脆的剪刀声剪过什么的声音吵醒的。 她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除了投进巨大的落地窗的明媚的阳光, 就是戴着宽大的草帽的少女,被蕾丝边环绕的草帽上扎了一朵清丽的粉色百合花,女孩穿着花匠一般的牛仔大兜兜短裤, 露出修长漂亮的大腿,蕾丝花边的小衬衣却显出了几分少女般的俏皮,她站在半开的落地窗外,戴着手套, 手里抄着一把大剪刀,朝着窗子伸出脑袋的爬山虎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修剪。 夏秋怔怔的看了半晌,脑袋还有着宿醉的阵痛, 她躺在床上,身上被人打理的很干净,连衣服似乎都被人换过了。 其实平时都是她自己打理身体,虽然费力,但是习惯了,也没有什么不方便。 可是…… 夏秋大脑放空了半晌, 有点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侧眼,看到桌子上有一杯蜂蜜水。 所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秋不急着起来,只是躺在床上,静静的回想, 但是怎么想,也只能想起来一鳞半爪,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 也就是因为,喝了酒,醒过来之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她才会在重要的日子喝酒。 无论是痛苦的,还是悲伤的日子,只要喝了酒,就会像被时间之手砍掉了那一天一样,不会在记忆中留下喝醉后的任何事,醒来之后,虽然会有些头痛,却不会有那种浑身发冷的孤独。 可是……这次,显然和那些自己放任自己一个人喝得烂醉的情况不太一样。 夏秋试图用柔软的被子把头蒙住,她没发觉自己幼稚的像个小孩子,只是觉得好苦恼。 显然就像玩游戏一样,一味逃避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路悔一下就发现了床上的小动静。 “啊,你醒啦?” 半开的落地窗将女孩的声音清晰的传递进来,那个穿着背带裤拿着大剪刀的女孩兴奋的直接在窗外扔了剪刀,踢掉了自己干净的板鞋,一尘不染的白袜踩上柔软的羊毛地毯,无声无息的跑到她床前,眼里的开心几乎快溢出来了。 她一把拉下了夏秋盖着自己的辈子,笑嘻嘻的说,“太阳晒屁股啦,该起床咯,夏秋小姐?” 尾音拉长,带着俏皮的愉悦。 被子被拉下来,夏秋一下对上了路悔的眼神。 那种。 看见你,真的很高兴。 那种单纯的,因为你的存在而快乐的眼神。 夏秋一时间有些失神。 “你要不要起来啊,我扶你。”路悔说着,就把她扶起来,夏秋在那种眼神里恍惚着,没有拒绝。 昨天……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感觉……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一瞬间,头疼的大脑里,似乎闪现了一个景象,红裙灰发的女孩背着手凝视着她,她的背后,天空的星火与城市的灯火连城一线,她站在天与城之间,像是站在童话与现实的交界,嘴角的笑意如此刻般轻快,眼底却染着深而浓重的悲伤。 夏秋倚靠在床上,眼里还有着深陷回忆的茫然。 “蜂蜜水都凉了,你昨天真的喝了好多酒,我给你热热啊。”路悔抱着蜂蜜水,踩着轻快的步伐出去给她热了。 夏秋按着头疼的太阳穴,趁这一会儿功夫,她拿了手机,忽然发现自己多了好几条消息。 她看完之后,对着已经修剪完的落地窗,露出了出神的表情。 一百万的城市烟火罚款……十几家直升飞机的租用费用……进口玫瑰花…… 夏秋有点想躺下,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秘书的微信再次发过来。 那是被手机照片拍下来的瞬间,硕大而明亮的一排字,伴随着洋洋洒洒的玫瑰花。 “秋秋happy birthday”。 这排字在天空亮了足足五秒,足够看到的人在网上刷一大排土豪庆生加配图了。 后面有账单。 夏秋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她有些出神的想,这不是路悔做得吧?她昨天喝醉的时候,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恍惚中,似乎有个女孩在她耳边轻声自语,仿佛誓言一般,清脆而庄重。 ——我会保护你。 还没等她发完呆,路悔已经热完蜂蜜水进来了,她很自然的自己抿了一口尝了尝温度,然后把蜂蜜水倒到另一个杯子里递给她,“不烫哦。” “快点喝吧。” 夏秋捧着温热的水,融融的暖意慢慢从掌心蔓延,四肢百骸,她低下头,轻轻抿了一口,细碎的头发遮挡了视线。 她昨天……给路悔黑卡,只是想让她出去玩。 她之前知道……原来路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受了那么多委屈,所以,做得那些事,有补偿的意思,也有……想要让路悔在昨天那个特殊的日子,离这里远一点,也玩的开心一点的意思。 她从未想过,路悔会拿着那张卡,做这样的事情。 让她有点…… 她昨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除了朦胧中闪过的景象,夏秋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只能低头,默默的把蜂蜜水喝完。 宿醉不会那么快就缓解,可是她还是觉得舒服了很多。 她感觉到路悔一直在看她,这让她觉得她必须得说点什么,就像是开会之前必须得有领导致辞,或者……其他什么的。 “……下次想要这样……不用亲自去联系他们。”夏秋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宿醉的沙哑,“直接联系秘书,她会帮你做好的。” 秘书看起来对那上百万的罚款非常怨念之外,路悔里里外外折腾这些东西……昨天,可能过得非常辛苦吧。 路悔一怔,之前她是有些不自在的,后来管家告诉她,夏秋喝醉之后不会记得什么,就自在多了,但是自在之后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昨天她花的钱好像太多了点…… 本来以为什么都不记得的夏秋会责备她,比如浪费什么的,或者其他的什么……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话。 “……你不会觉得,我太大手大脚吗?”路悔睁大眼睛看她,带着点小女孩做错事,有点不好意思的娇憨,“或者,一个寒门少女,这么花钱,是不是很过分什么的?” 帮助夏秋庆生什么的,其实她从夏秋从地下室出来那天,就想了,但是一直没想好怎么才能给夏秋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主过生日。 她总想给她最好的,夏秋这么好,也值得最好的。 所以拿到黑卡的一瞬间,她就想好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她昨天是折腾了很久,她做主播的时间虽然短,但是也有很多粉丝可以帮忙。 夏秋的视线抬起来,看到她,又慢慢的挪开,声音低低的。 “不会。” 路悔真的……很好看。 那种看一眼,就有点……挪不开眼睛的好看,带着少女的阳光活泼,她好像有她没有的一切,活泼,自由,健康的一切,笑起来的时候,脸颊的酒窝甜的像是要把人融化了。 明亮的她……不敢继续看,甚至,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毒药总是裹着蜜糖,美好的巅峰总是颓败的前奏,夏秋自嘲的承认,自己就是胆怯。 胆怯到,认为所有的善意,都包裹着让人疼痛的刀锋。 路悔看着夏秋。 女人抱着杯子,就像那天她抱着西湖龙井茶望着窗外的样子,她又没有看她,眼里也没有了昨夜的星星,一片安静,如同死寂的湖水,她自己坐在世外的湖心亭,周围没有一座可以通往人间的桥。 路悔看着这样的夏秋,觉得更心疼了,她想要她变得富有生气起来,从她认识她开始,从她喜欢上她开始,她就是这副样子,说的好听风轻云淡,说的难听那就是死气沉沉。 可是路悔没有办法。 如果一开始路悔还可以肆无忌惮的,用自己的小聪明靠近夏秋,可是现在,她就不敢了。 一无所知的人总会拥有非凡的勇气,可是知道了夏秋那血淋淋的伤疤,路悔总觉得,自己每一次的接近,都是一次亵渎。 她昨天的烟火看似美丽,却像魔鬼残忍的爪牙,撕开了这个人藏在最深处的伤疤,强迫她把纤细脆弱伤痕累累的心展现给她。 被胶水粘住的书,想要强硬的翻开,只会让这本书受伤啊。 这么美好的夏秋,经历了那样残忍的事,想必,每一个人的靠近,都会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那样的阴影。 所以,会厌恶,会恶心。 路悔想到夏秋头疼的那一次,她上前抱住了她,忽然,就有点痛恨那样的自己,又有点羡慕那样无知的自己,所拥有的冲动与勇气。 可是,她真的,真的好喜欢这个人。 她真的,真的好想靠近她,那种无与伦比的贪婪,催生着可怕的欲望,让她对于现状,又有点生气。 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就算失去了扑到主人怀里的勇气,也总想撕碎点什么,木天蓼或者逗猫棒,来打破无可破解的现状。 “是吗?”路悔听见自己说,“那可太好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清甜,“可是,联系秘书的话,可能,还是不行吧。” 夏秋抬眼,看她。 “那么重要的日子。”路悔看着夏秋的眼睛,不容她躲避,半开的落地窗爬山虎的碎叶被风吹扬,少女扎起的丸子头有碎发轻扬,“我总要亲手做点什么的。” “你给我的一切我都全盘接受。”路悔看着她,“只要是关于你的,无论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无论是成为你手里所向披靡的刀锋,还是接受你完全没有必要的歉意,又或者是仆人恶意的中伤和他人冷嘲的眼神。 可是…… 十分的喜欢,混上三分的生气,再加上一点点不甘心,最后孕育出了一种叫做冲动和勇气的魔药,在心脏深处发酵。 “所以,既然接受了,那就是我的了。”路悔嘴角翘起来,带着点小狐狸一般的肆意和小嚣张,“夏总,就算我交了上百万的城市罚款,那也是我的事情了吧。” “用这张卡做我想做的的事情,那也是我的选择了,所以我不让秘书代理,也没有什么不对,对不对?” 路悔手里如同变戏法一般出现了一张黑卡,在她手里轻快的打了个旋,动作就像她在窗外拿着大剪刀剪爬山虎一样流畅,她看着夏秋,挑衅,“还是夏总要出尔反尔,收回特权?” “……不会。” 夏秋看着路悔,“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有意义的地方?”路悔歪了歪头,扎的漂亮的丸子头散下几缕碎发,好看的不行。 “几身高定。”夏秋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串漂亮的粉色钻石项链,“或者……喜欢的珠宝和妆品,豪车……” 她说话的时候,路悔一直在看着她。 夏秋说着说着,就在路悔的眼神中停下了。 “在夏总眼里,这些才有意义吗?”路悔干脆毫无淑女形象盘腿坐在了地毯上,曲线分明的小腿埋在厚厚的羊毛毯中,中央空调让室内温度远比室外的炎炎夏日和煦温柔甚至带着一点微寒,她托着下巴,“我化上最漂亮的妆,穿最好看的衣服,戴上最昂贵的钻石,像个花枝招展的小企鹅,脑门上贴个【夏家少奶奶】,每天晚上都开着豪车出去勾搭漂亮的女人和男人……” 看见夏秋的眼神似乎变了,路悔眨了眨眼,“哦,对不起,寒门少女总是容易出口粗俗,我换个说法……每天晚上都开豪车踏入正常社交圈跳贴面舞。” “如果夏总觉得这样的生活特别有意义,我也不是不可以做。”路悔说,“毕竟,我不会拒绝夏总的任何要求,包括一切词可达意的明示和暗示哦。” 夏秋:“……” 夏秋开始觉得自己的语言贫乏了:“……不是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 “我的意思是……至少这些……总比一场被主人忘记的烟火,有意义的多。” 而且。 这一天……也没有人希望她快乐。 所有人知情人都觉得,是她请求那个女人去游乐园,然后在山道拐弯的时候,抢了后母的方向盘,才会导致了那场惨烈的车祸。 谁能想到……又有谁会相信,对待她那样温柔可人的后母,最后……是想带着她同归于尽呢。 毕竟,世人都看见,那个女人那么呵护她。 所以,她讨厌别人的亲近,因为亲近之人的伤害,才是最猝不及防的。 而略有所知的人,只会说。 ——怎么会呢,她对你那么好。 ——不可能的,肯定是你不乖啊。 一无所知的路人,更会说。 ——是你命太硬,克死了她。 ……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路悔坐在地毯上,把胳膊放到了夏秋的床上,头放在胳膊上,看着她,“你忘记了,可是我会记得啊。” “而且你不记得自己多快乐,我帮你记得,多好。” 夏秋说:“说谎。” 她不可能在昨天快乐。 所有人都可能快乐,只有她不可能。 路悔看着夏秋。 她没有说。 ——你哭了。 你看着烟火,对她,哭得像个好不容易吃到糖的孩子。 “好吧。”路悔若无其事,眯着眼睛笑,“我不是你,我也不是厉害的神明和女巫,总能知道别人的心情呀。” “但你不知道昨天的烟花多么美丽……” 她好像兴奋起来,伸展双臂,“整个夜空都被点燃啦,昨天的星星和火焰,在同一片天空闪光哦……” “我从未看过那么美丽的烟火哦。” ——我第一次,在你的眼睛里,看到那样美丽的烟火。 “我觉得这是我做过最有意义的事情了,夏秋。”路悔说,“我想,整座城市的孩子,都很开心。” 路悔定定地看着夏秋,“他们只会记住这一天,记住这是一个人的生日,是值得庆祝的一天,他们高兴的挥舞着自己的仙女棒,看着漫天的烟火,在心底对你说恭喜你呀,生日快乐。” “有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孩子。”路悔锤了捶腿,捶完了,依然托着下巴,仰望着夏秋的样子,“知道为什么吗?” 女人眼里,终于不再是一片死寂,她开始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眼波好像一只雨燕掠过湖面,荡起细微的涟漪。 “为什么?” “因为……”路悔忽然起来,双手按着床,盯着夏秋。 两个人靠的非常近,鼻尖相贴,呼吸可闻,路悔忽然一笑,露出甜甜的酒窝。 “因为他们是只会往前看的人——一直往前看的人,他们只会为今天能不能吃到糖而忧虑,却不会为任何人的过去而悲伤哦。” 夏秋看着路悔,路悔的睫毛长又纤细,皮肤白的仿佛会发光,唇是那种淡薄温柔的豆沙色,她总是一本正经的说着一些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用的话,却总能在无意间,用某个字,某个词,一下戳中她的心脏深处,戳得她一抽一抽的疼。 然而从那疼痛的地方,又弥漫出一点,酸涩的温暖。 她垂下睫毛,过了一会儿,轻声转移话题。 “夏石……”她顿了顿,“你不要担心他找你的麻烦。” 陆家拍下了那块土地,现在应该是在焦头烂额,夏石既然有着陆家一半的血,现在也应该是急得团团转,估计光顾着恨她,没空再找路悔的麻烦了。 “这个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路悔又笑了,像春风一般和和煦,又像是玩笑一样期望着,“夏秋,你要是对我笑笑该多好呀。” 看着夏秋微怔的表情,路悔又抄起大剪刀:“开玩笑的啦,我扶你起床~” - - 陆家买了地皮之后,经过专业勘测,发现是根本无法利用的流沙土地。 陆家因为购买土地已经筹集了非常多的资金,买了废地后,直接导致陆家资金链断裂,后续工程全部成了空谈。 而夏氏新购的土地已经开始进行基建了,一切都顺利的令人发指。 “可恶!!” 夏石摔了文件,气得胸口起伏,“欺人太甚……她一定是故意的!!” 夏石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准备给夏秋找的障碍,反而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身后的女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去找她!!” 夏石拿了外套,唇紧紧的抿起来,室内冰冷的空调与外面炎炎的烈日行成了令人焦灼的对比,他出了陆氏的办公楼,楼下法拉利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出了一声尖锐的咆哮,少年驾着车汇入了车流。 “你怎么看?”女人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女人三十岁左右,穿着得体的商务套装,勾勒着完美窈窕的身材,她微微推了推自己的平光金框眼镜,声音平静,“太冲动了,不堪大用。” “被宠坏了吧。”老人的声音带着一点叹息,“还是应该多吃点夏秋的亏,才能长大些,知道些厉害啊。” 女人的嘴唇微微抿起来,她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老人,“姐姐的事……” “不必再提了。” 老人穿着唐装,脸颊上有着深深的法令纹,她目光深沉,仿佛没有感情,“她的一切,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 路悔正在和粉丝直播。 时下一部吸血鬼电影热火朝天,路悔正在做仿妆,她手法细致,画出来惟妙惟肖,只是因为之前忙于生计,做直播又被爷爷奶奶诟病,因此很少上线,导致粉丝不是很多,但留下来的,都是被她化妆术和颜值折服的死忠铁粉。 但是自从知道夏秋不反对她直播之后,路悔就热火朝天的开始自己的直播业务了。 【鹿鹿你是突然发现家里有矿还是真的嫁入豪门了啊,那个面霜是赫X娜的黑绷带么……】 【啊鹿鹿你今天是不是又换粉底液的牌子了,昨天你用的是LP,今天又换su□□u……什么时候出个测评啊啊啊——】 路悔画完最后一笔,笑嘻嘻的:“我都说我嫁入豪门了,你们都不信。” 【化得好好看啊鹿鹿!!】 弹幕上迅速刷过。 【恭喜我鹿嫁入豪门!】 【哪家的豪门呀……】 镜头前,少女本来有些圆圆的眼睛在眼尾拉出细长眼线,勾出一抹微寒的暗红,还特意画出了稍显阴郁的黑眼圈,唇色是带着颓丧的哑光砖红,在眉粉和阴影刻意的勾勒下,那有些可爱的圆脸变得立体而微深邃,薄施粉黛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细细的光泽,灰色的头发被扎成了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在发尾系上了和电影一模一样的深红色蝴蝶结,看上去活像电影里的那个一千年的吸血鬼少女。 【awsl!】 【卧槽这个妆,我死了,吸血鬼鹿鹿快来把我榨干吧!!】 弹幕里一堆彩虹屁,路悔拆开暗红色美瞳给自己戴上,心情很好。 【哇,之前你说我还不信的,但是现在仔细看看,你这个房间的地毯质感好棒啊……】 【还有桌子上的水果……】 水果?水果怎么了? 铺着繁复桌纹的水晶茶几上,果盘上堆着路悔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的水果,刚刚被运到的水果弥漫着优雅的白色雾气,在她疑惑的瞬间,弹幕上迅速刷过。 【台湾的莲雾、泰国的金芒果、“挂绿”荔枝,啊啊啊,那个超甜超级好吃的啊啊,鹿鹿把镜头拉近让我舔舔!!】 路悔抿着唇笑,和粉丝简单聊了一会儿,便和他们告别,放下了手机。 这几天夏秋好像在忙公司的事情,路悔隐约也有些听闻,似乎是夏氏新买了一块地,要建别墅,夏秋在忙后续的事项。 她忙,她也不打扰她,路悔托着下巴,刷着微博,中间啃了一个莲雾,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可是再好吃,也治愈不了有点空荡荡的心。 她有点头疼的想,这应该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吧。 她瞅了瞅时间,下午五点多,在房间里呆的闷,她像个幽魂一样,出去游荡了。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短T,露出细腰,下身是暗红色的过膝裙子,裙子上绣着两个小口袋,口袋上还绑着两个无声的小铃铛。她踩着柔软的暗红色小皮鞋,灰色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辫子在脑袋后面一甩一甩的,整个人飘飘的,像是融入黄昏和黑夜的,有点不伦不类的吸血鬼小妖怪。 “小妖怪来巡山啦。”路悔蹦跶的开心,“看看有没有坏蛋悄悄潜……” 她的话忽然停下了。 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那人被助理推着,从背后,路悔看不到她的神情。 ……夏秋她不是在处理事情吗? 路悔几乎是本能的把自己藏起来了,呼吸微微有些紧张。 这些天她早就把别墅摸透了,她认识这条路,是通往……陆欢,夏秋后母的那个房间的…… 她去那里做什么? 路悔跟在他们后面,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小吸血鬼,窥探着神秘大别墅里的秘密。 夏秋来到了那个房间,助理开好门,她挥挥手,示意她回去。 助理回头看到了从树后冒出了个脑袋的路悔,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夏秋。 夏秋没回头。 路悔赶紧用手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迅速把脑袋藏到树后面了。 夏秋发觉助理还没走,回过头:“怎么了?” 助理眉头微微皱起来,有点挣扎,她想到了秘书对她的告诫…… ——睁着眼让夏石少爷跪老婆,闭着眼纵容自己老婆交一百万罚金的夏总,绝对是个隐形妻管严。 而且听说别墅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仆人什么的全部被夏总遣散了…… “还有事?”夏秋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了。 “没事!”被夏秋皱眉一吓,助理立刻立正站好,深思熟虑后决定当没看见,“我……夏总,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夏秋皱着眉头。 助理落荒而逃,她想,下次伺候夏总这种事还是让经验丰富的秘书来吧,她这样的小菜鸡实在是顶不住那双眼里的威压啊。 看着助理下了山,路悔才把脑袋伸出来看夏秋,便看到那个轮椅在紧闭的门口默默呆了很久。 门锁已经开了,曾经紧闭的门此刻被微风吹开一条缝隙,没有开灯的黑暗从门后蔓延开来,像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魔咒。 太阳日渐西沉,余辉不再像白日那般明亮,如血的暮色晕染了整片天空,这种让人呼吸都难以记住的晚霞,也只有在山上才能观察到它全部的美色。 夏秋终于进去了。 门被掩上了。 过了很久,路悔才从树后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胆怯什么,在逃避什么。 她只知道一点点,那个人躲在黑暗中舔舐的伤疤。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微弱的星光弥漫在斑白的夜空中,没有月亮的寂寞,路悔站在树下,有点犹豫。 夏秋已经进去很久了…… 她吃过饭了没有? 她是不是应该进去看看? 寂寞的星光下,小小的吸血鬼少女望着虚掩的门,感觉到了一种被什么抛下了的孤独。 啊!假装送饭进去看看! 路悔一拍手,敲定了。 …… 新厨师是个白白的胖子,叫陈澜,他正在冥思苦想,今天应该给少奶奶做个什么大餐。 因为夏总今天晚上又不吃饭…… 不过吃不吃是资本家的事,做不做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仆人们都吃完了饭,厨房人都下班了,他只要琢磨两个主子吃什么就行了。 陈澜刚刚把手里的菜炒好。 “喂。” 少女的声音有点幽幽的。 陈澜一回头,差点被一脸惨白的小吸血鬼吓断了气。 “哎呦我去!” 他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以为自己白日见鬼了,正想着都说山上妖魔鬼怪多,山海志怪诚不我欺—— 等看了一会子,才认出来这是自己服务的那位宝贵少奶奶。 少女短款黑T恤纹着血纹,露着雪白细腰,红裙过膝,腰间还缀着两个无声的小铃铛,灰发扎成两个麻花辫,一双血色的加上上挑的暗红眼尾,站在灯光敞亮的门扉紧闭地板明净的大厨房门口,幽幽的看着人,别提多吓人了。 陈澜一口气缓过来,尴尬的问,“……少,少奶奶啊。” “嗯……”路悔想着夏秋的事,没顾及到一个身宽体盘胆巨小的胖厨师的惊悚心情——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妆会把人吓到,“有……饭吗?” 陈澜:“饭……饭?” 陈澜看着自家少奶奶画得超阴郁的吸血鬼少女妆,总觉得这句话翻译成“有血么”没有分毫违和。 “夏总的饭。”路悔解释,“我送过去。” 拿到夏秋的饭盒之后,看着陈澜惨白的脸,路悔诧异的问:“你怎么啦?” 陈澜:“……没,没事。” “您是不是低血糖啊。”路悔关切问着体重看上去超过一百六十斤的胖子。 陈澜有点情商都不会说被您吓的,他对着路悔那张阴郁的脸,露出了一个苍白又健康的笑容:“好像是有点低血糖来着……” 于是他就看见小吸血鬼对她露出了和善又乖巧的笑,从兜里掏出了两颗巧克力塞到了他手上,“我这有两颗巧克力,你补补。这个菜我带走啦。” “……” 陈澜看着小吸血鬼一蹦一跳的走了,然而那一回头的心有余悸,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看着手里两颗红色锡纸包装的糖,心情复杂的想,现在小孩子玩cospy连糖果都是配套的了…… 真会玩啊。 - - 路悔提着饭盒,回到了那间房门口。 门依然虚掩着,里面的人没有开灯。 路悔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推开了门。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嘭嘭嘭跳得厉害,好像打开这扇门,就会放出什么可怕的魔鬼或者巨龙。 然而等真的推开了,路悔发现自己真的多想了。 窗户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只有打开的门透入的一点星光,也许是很久没有人来,实木地板上沾染着细细的灰尘,夏秋轮椅的车轮压出两道细细的轱辘痕迹,房间很闷,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死寂。 而路悔想见的人就在不远处,她无声无息的,连呼吸都难以闻到。 路悔犹豫着喊了一声:“……夏秋?” 无人应答。 路悔心中一跳,她走过去,“我听说你没吃饭,去厨房给你……” 她走到近前,声音忽然卡住,借着一点微弱的星光,她看到夏秋趴在了桌子上,睡的无声无息,浑身都带着深深的疲惫感。 路悔的声音一下就停住了。 夏秋……竟然在这里,睡着了。 路悔想着夏秋最近的工作,有些了然,但是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忍不住皱眉。 这里是夏秋那个后妈的地方……为什么要来这里? 眼睛适应了黑暗,路悔差不多能把房间看清楚了,她把饭放在桌子上,犹豫要不要喊醒夏秋,这里灰尘多,呆在这里睡不太好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着的笔记本和相框。 同款笔记本被人码好整整齐齐的一排摆在桌子上的小书架里,相框在小书架旁边。 相框里,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女人嘴角笑容温柔优雅,身边的小女孩穿着公主裙,嘴角带着一点点笑。 女人的半身被撕掉,又被人放了进去。 路悔看了一会儿,她不认识女人是谁,但是她认识夏秋。 那是夏秋小时候的样子。 女孩扎着可爱的公主头,笑容染着一点点羞涩,眼里亮晶晶的,是温柔的光,背后梧桐树参天,细碎的阳光透下来,柔风和煦,一切都那样好。 路悔看着在桌子上睡着的夏秋,想到她曾经经历的那些,心有点钝痛。 这个看似漠然,谁都不在乎的人…… 其实……一直都活在过去的牢笼里吧。 夏秋不需要谁对她好,她也不想任何人再对她好,而一个人走久了,她的生命里,幸福又快乐的日子,却只剩那段如同幻影一般的时光。 想要彻底抛弃,又不舍得抛弃,像是一个贫穷的孩子,守着她碎了一半的琉璃娃娃,就算她知道琉璃娃娃碎了一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只有这么一个娃娃而已。 路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带上了一点坚定。 路悔把饭菜打开,诱人的味道散发开来。 身体产生的强烈饥饿感,让疲倦的夏秋慢慢把沉沉的眼皮抬了起来。 眼睛很久才适应了黑暗,然后她对上了…… 夏秋:“……” 夏秋对着那张脸,凝视了很久都没说话。 路悔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吃饭吗?” 一片黑暗里,少女的脸色惨白,猩红的眼睛凝视着她,眼尾勾出红黑的影子,两个麻花辫在脑后,黑暗中唇色更是深,再拿一个红苹果,活生生的恐怖片素材。 路悔就见夏秋微微闭上了眼睛,不咸不淡的评价了一声,“嗯,噩梦。” 并且换个姿势,打算继续睡。 路悔:“……” 路悔:“!!!” 姑奶奶怎么就噩梦了!!? 路悔忽然想起来自己画的妆。 “……不是噩梦!”路悔哭笑不得,“夏秋,吃饭了!” ……不是,所以夏总做噩梦就这个态度吗?也不尖叫不害怕不夸张一下,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瞟了一眼然后趴下继续来个梦中梦?? 真是个一点都不可爱的死小孩。 夏秋这次抬起头,微微诧异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从她堪称易容的脸上那个小酒窝认出了此人…… “……路悔?” 路悔:“……” 路悔:“……您终于认出来了。” 夏秋倒是很淡定的据理力争:“你在这个房间里化这种妆出现,我很难不多想。” 路悔:“……” 不,您想的一点也不多,您说了三个字儿之后甚至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倒头就睡。 也是个能耐。 夏秋倒是没有追究路悔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她说完那些话之后,就默默盯着路悔带来的吃的。 路悔本来还心虚,她以为夏秋会追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毕竟之前管家说过,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的。 但看上去,夏秋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 路悔稍微放下心来,“到饭点了,我听说你一直没吃饭,所以……哎,反正就正好在这里找到你啦……” “哦。”夏秋显然对路悔怎么找到她不感兴趣,她把目光从饭盒挪到路悔脸上,过了三秒钟,又挪开视线:“……我饿了。” 路悔说:“……就在这里吃吗?” 夏秋顿了顿,看了看周围布满灰尘的环境,摇了摇头,“隔壁有个房间,去那。” 离这个房间不远处是有个小厅,依山而建,地板光洁的能映出人影,路悔推着夏秋来到地方,把饭菜铺开。 夏秋吃饭的模样很斯文,路悔看着她吃了一会儿,夏秋抬眼,“怎么不吃?” 路悔抿唇一笑:“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秀色可餐?” 夏秋:“……” 夏秋低头:“吃饭。” 路悔若无其事的问:“那里是什么房间啊,脏兮兮的,为什么不找人打扫一下?” 喝醉酒的夏秋,是不记得她那夜对她说的话的。 路悔却记得很清楚。 夏秋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她。 路悔连忙摆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 小吸血鬼血红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有攻击性,然而嘴角甜甜的酒窝又柔和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误入人间妖怪,向她的食物递出了柔软的橄榄枝。 夏秋被自己奇怪的感觉逗了一下。 其实那个房间……也没什么。 她今天只是太累了。 因为陆家的事被夏石找上门,冲动的少年指着她一顿痛骂,最后红着眼睛说,我妈妈就是被你害死的。 他说了很多话,夏秋有些记不清楚了,大部分的话凌厉又侮辱,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能说出来的最残忍的话。 他说她夺走了他的一切,说她根本不配坐在这里,这样,或者那样。 第106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所以今天忙完了事情, 她就很想来这里看看。 她想对陆欢说几句话, 比如,你有个很好的亲儿子, 至少他看起来好像很爱你。 可是你不珍惜他。 然而当夏秋真的看到那张照片后, 又觉得这些话对一个死人说起来索然无味。 而且, 陆欢就算活着,听了这话, 也不一定会在意。 她只是个疯子。 一个表面冷静温柔, 内心杀伐果断, 却又渴望他人垂怜的疯子而已。 她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哪里会在意别人。 哪怕这个“别人”, 是她自己的亲儿子。 夏秋想,她去那间布满灰尘的房间, 其实, 也是有着险恶的初心吧。 其实你儿子挺喜欢你的, 你为什么看不到呢。 其实这个世界还不错, 还有路悔这样好的人,只可惜你不配再看到了。 ……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不外乎最憎恨的人深埋尘土, 你想要说的那些恶毒的话, 想要做的那些恶毒的事情, 全部深埋自己心里的坟,恶心着自己。 现在,路悔问她为什么不找人打扫那间房。 “不需要打扫。” 夏秋想, 松露的味道还可以,配着路悔这张即使故意画得很阴郁,也不失天真的脸,莫名下饭,她淡声道,“尘归尘,土归土,挺好的。” 路悔试探着问,“那……我没事可以去那里玩吗?” 夏秋看她。 “我……觉得那房间挺阴森的,很适合我出个……coser!”路悔灵机一动,指着自己,“你看这个妆是不是和那个房间很搭!” 她想试探一下,那个房间在夏秋心里到底占个什么位置。 很重要,还是无所谓? 无所谓的话,为什么要过来看看? 很重要的话……那种人渣的房间,凭什么可以那么重要? 夏秋瞅着路悔。 小吸血鬼眨巴着猩红的眼睛看她,灰色的辫子在灯光下泛着银色流光。 夏秋觉得特别很好看。 只是她要去那个房间COS一下……这个理由牵强的未免也太不忍直视了。 “就这个?”夏秋微微挑眉。 路悔有点心虚,“……不然还有什么呀。” 夏秋看着路悔,看她黑色T恤上露出的雪白锁骨,莫名的,又想到了那一串昂贵的粉钻。 路悔皮肤那么漂亮,戴上一定会非常好看。 那套粉钻她其实已经买下来了,就放在了地下室的保险柜里,她其实很想找个理由送出去,然而,考虑半天,却没有任何理由。 ……其实也不是没有理由,甚至,理由可以很简单,比如说,送给妻子的……结婚礼物。 可是夏秋觉得……不好。 夏秋知道,路悔很喜欢自己。 但她觉得,这并不是一种非她不可的喜欢,小孩子没有定性,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浅薄的喜欢,看到虽然心生欢喜,但爱情不是金钱,可以永远不会厌倦。 更何况…… 夏秋微微垂下了眼,目光无意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健全的她,尚没有了追逐感情的勇气,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狼狈的模样…… …… 路悔看着夏秋出神,心中微微一跳。 难道夏秋这是要拒绝? 那个房间……真的很重要吗? 路悔开始有点后悔提这样冒昧的要求了,她的心像是被猫抓一样痒痒的,又不知道说什么弥补,就只能巴巴的看着夏秋,“……不行吗?” 夏秋回过神来。 “……没有不行。”夏秋拿出钥匙递给她,说,“喜欢就去玩吧。” ……那个房间,也并不是多么重要。 至于尘封在里面,那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如果路悔看到了…… 如果她看到了,还能这样勇敢的喜欢她…… 那她就认了。 路悔瘪着嘴巴看着夏秋,“可是你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夏秋摇头,“没有。” 路悔心里闷闷的,“哦”了一声。 骗鬼呢。 她才不信。 夏秋瞅着自己对面的小吸血鬼。 小吸血鬼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气鼓鼓的低头剥大闸蟹,有点像海里浮出来换气的河豚。 “那个房间……没有什么不好去的。”夏秋解释。 路悔看夏秋。 女人眉眼微有倦意,透明的皮肤有些苍白,她脸上的那道伤已经褪了,创可贴也已经拿下来。 明明都那么累,她还在这里,陪着她吃饭,还要照顾她的小脾气。 她都说了,要好好照顾她的。 路悔把手里剥好的一个大闸蟹给她:“行了行了,知道了,吃饭吃饭。” 夏秋看着碗里剥的好好的大闸蟹,看路悔。 路悔已经低头开始剥第二只了。 夏秋总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可是她想了想,说,“那个房间你可以随便去,我不会生气的。” 说完夏秋在心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路悔想。 ——那个房间,进去不进去什么的好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想要进去,只是想把活在里面的人拽出来罢了。 夏秋看着对面的小吸血鬼,神思又控制不住的开始神奇的发散。 路悔正想着,忽然听对面的人有些飘渺的问。 “……吸血鬼,也吃大闸蟹吗?” 路悔:“……”该如何向夏总解释,她是真的仿妆,假的coser…… 正当路悔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夏秋忽然伸手。 小厅的桌子不是很大,小巧精致的装修风,也能让夏秋的手一伸,便能摸到路悔。 夏秋没有摸路悔的脸。 她温热的拇指轻轻按住了她的眼皮,她凑近她,似乎是观察一样,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 皮肤与皮肤的摩擦生出让人心颤的火热,路悔心中一荡,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夏秋,像是只初识人间情爱的小魔鬼,眼底都是慌乱与情迷。 ……等等,做什么?夏秋她她她她她她靠这么近想做什么?撩撩撩撩她吗?!! 路悔小鹿乱撞,啊啊啊,要是真的在撩她,等等她应该怎么回应呢,娇羞点还是矜持点?要不干脆推倒算了…… 夏秋盯了半天,“……美瞳啊。” 路悔心口依然嘭嘭嘭:“……”不是美瞳还会是什么!!!你靠那么近难道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快做点什么啊混蛋!! 夏秋收回了架势,正经的给她建议的样子仿佛某个不负责小诊所的医生:“伤眼。早点摘下来吧。” 路悔:“……” “???” 你在这撩半天就是为了说美瞳伤眼吗?! 路悔只觉得自己胸口乱撞的那只小鹿,啪唧一声撞死了。 “……大闸蟹好不好吃?”路悔听见自己疲惫的问。 夏秋点点头,“好吃。” 路悔面无表情的剥蟹:“好吃你就多吃点。”别说话了,求你了。 看着小吸血鬼闷头剥蟹好像憋出内伤的样子,夏秋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有点小坏气。 疲倦又黑暗的心情,似乎因为今天吸血鬼的小温柔,敞亮了很多。 * 把夏秋送到地下室休息后,路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挂在门口的吊兰,发了一会儿呆。 吊兰被人小心的照顾好了,枝叶青翠繁荣,没有夏总发话,谁都不敢挪。 她有点闹不懂,为什么夏秋一定要睡在地下。 刚准备回去,一回头,就看到了幽幽站在不远处的林管家。 林管家倒是没被路悔的吸血鬼妆吓到,不知道是有谁给她打过预防针了还是天生免疫,倒是路悔被无声无息突然出现的林管家吓了一跳。 “……林妈妈?”路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林管家欲言又止。 路悔眨眨眼,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笑,“林妈妈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想要告诉我呀。” 林管家叹了口气,“就你机灵。” “那我们边走边说吧,这边挺冷的,林妈妈注意身体啊。” “其实也没什么……”林管家跟在路悔身后,“就是今天……小少爷来了。” 小少爷?夏石? 路悔有点茫然,“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管家说,“本来小少爷过来是要和少奶奶说一声的,但是被夏总拦住了……” 路悔一下联想到了夏秋疲惫的神色,还有突然踏入了从未踏足过的房间…… 她微微警觉,“他来做什么?” “好像是公司上的事情。”林管家又叹口气,“不过……小少爷对夏总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林管家会在别墅呆那么久都没被赶出去,是因为她不是夏石那边的人,而是老爷那边的人。 她呆在夏秋身边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嘴上不怎么说话,但还是很心疼夏秋的。 那个孩子,其实只是一个孤独又温柔的野兽。 其实这些事情不该告诉路悔,但是林管家很喜欢路悔。 她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走进那头野兽心里,那么一定会是路悔这样的姑娘。 所以有些事,她希望路悔能知道。 管家便把今天的情形陈述了一遍。 包括夏石对夏秋的恶言相向。 “小少爷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明天可能还会过来。”林管家叹了口气,“小少爷其实也只是个孩子吧,因为小,被那边宠坏了,夏总所以也都让着她……” 听完管家说的话,路悔沉默了。 她微微侧头,看着林管家,过了很久才说。 “我今年十八岁。” 林管家一怔。 天空黑暗,微弱星光闪烁,少女红裙被夜风翻动,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吸血鬼,还没摘掉的美瞳带着阴郁。 她看着没有月光的天空,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再说什么了,她对林管家笑笑,“好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林管家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路悔。 少女红裙翻飞,还在看着她笑,唇角的酒窝深深,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也许是今晚没有月光,她总觉得路悔那双戴着美瞳的红眼睛,仿佛真的染上了几分幽深的血色。 看着林管家走远,深夜有着无声的风,路悔从放糖的口袋里拿出了钥匙。 ——我今年十八岁。 ——还是个没有人宠的好孩子。 好孩子总是没有人宠的,就像夏秋,就像她自己。 没人宠着的孩子,总会把所有的难过和悲伤藏在心底,遇见的所有痛苦,也只会一个人倔强的扛。 “夏秋……”路悔看着钥匙,“我不生你的气。” “我对你好。” 她把钥匙攥进了掌心,“我什么都不怕。” 可是什么都不怕的路悔,还是有害怕的东西的。 夏秋秋。 我只怕你只带我看明光盛景,不愿拉我入你的末路穷途。 * 路悔去了那个房间。 她开了灯。 一瞬间的明亮有些刺眼,灰尘被门扉外带起的微风卷起,她走到夏秋之前趴着的那张桌子前,看着那张被撕了半身,又被压好在相框里的照片。 她的目光从照片慢慢挪到了那一排笔记本上。 这些笔记本很旧了,似乎是被刻意的放在这里。 路悔拿起来一本翻开,呼吸蓦然一紧。 笔记本里面贴着夏秋的照片。 一页一页,满满的都是,与其说是笔记本,不如说是影集。 照片上的小姑娘,七八岁模样,眉眼间已经有了冷淡漠然的气质。 显然这些照片都是那个叫陆欢的女人拍的。 还有一串连拍,是小姑娘穿着小裙子走在前面,刚刚发现有人,回头看过来。 没回头时候,她背影笔挺干净,裙子下露出的小腿白皙漂亮,回眸微怔懵懂,在发现拍的人是谁后,又微微低下头,薄薄的唇抿起来,有点无声的羞涩温柔。 …… 每张抓拍下面都有一个日期,记录着主人的心情。 【我知道自己是个疯子,没有人爱,也注定不得好死,我没有太阳那样明媚的温度和光芒,可是却有着比太阳冷一千万倍的心。】 【我很希望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能爱上什么。】 【这个小天使……很适合。】 路悔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一瞬间,有种美好天使,被毒蛇盯上的痛苦和紧张。 …… 陆欢是个很可怕的女人。 她像个严谨又冰冷的观察者,戴着微笑的温柔面具,无声的靠近夏秋,引诱着夏秋内心更深处的孤独。 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养成游戏。 【今天玩捉迷藏之前,我告诉我可爱的小天使……】 【太阳是这个世界上最炎热最滚烫的存在,没有人能靠近它,也没有什么能再温暖它了。】 【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星球。】 …… 【我的小天使对我说‘我碰不到太阳,我也无法直视它的光辉,但是,我很感谢她赐予我光与热,我很感谢它愿意用自己的孤独,来温暖整个世界。’】 【我问她,是想要成为太阳,还是想要成为被温暖的人。】 【她告诉我……】 【‘如果你冷的话,我愿意成为你的太阳。’】 …… 【原来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吗,秋秋果然是个可爱又温柔的孩子……】 配图是女孩穿着浅蓝色的裙子,坐在藤萝秋千上,戴着遮阳的帽子,眼睛上蒙着白色的布条,裙下白皙修长的小腿晃荡着,浅薄的唇微微抿着,有点小认真的温柔。 路悔捏着纸的手微微发紧,翻到喜欢的人年幼的旧照,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欢喜,她的手指青白,一种愤怒和疼痛压抑在胸口,火山爆发一般的前奏。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心情,她懂的,那是一种掏心掏肺,肝脑涂地的勇敢。 她从来不知道。 她那么喜欢的夏秋,看上去那么冷淡,什么都不在意的夏秋。 原来曾经……也那么努力的,去温暖过别人。 ——原来,路悔那么努力……那么努力靠近着,却不敢靠近太近,生怕伤害到的夏秋。 在别人眼里,却像个可以丢弃的珍贵道具一样,被冷漠又嘲讽的观察着,付出的所有的喜欢和温柔,到最后,反而把自己推向了无边的黑暗。 路悔拿出了所有的笔记本,一本一本的翻过去,翻到最后,指尖微微颤抖。 夏秋迷茫的眼睛,夏秋的寂寞,夏秋的孤独,夏秋的微笑,甚至,路悔还找到了夏秋喜悦的模样。 微冷的眉眼化开,如暖糖一般融出甜蜜的糖浆,眼里都是天真的开心。 这是最后一张,陆欢在笔记本的日期是夏秋的生日。 那天,夏秋第一次向她提出了要求。 【游乐园吗……】 【她笑起来好可爱……我真的想亲亲她呀……】 【我果然是个……哈。】 【她是个真正的天使。】 【只有她一个人懂我的孤独……这个肮脏的世界,我想带她一起离开。】 【一切都要结束了……我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有我的天使陪着我就够了……】 …… 路悔一下合上了笔记本,指尖颤抖着,浑身都很冷。 那一夜,夏秋醉眼朦胧的凝视着她,说的话带着一笔带过的无所谓,好像,真的只有最后发现真相的恐怖。 可是看着这些笔记本,路悔像是在看着一个一个的牢笼,这些牢笼里困囿着夏秋年幼稚嫩的时光,困囿着她所有美好的回忆。 是戴着红色美瞳的缘故吗? 所以,连看着这些东西,都在流血一样。 所以,对夏秋而言,这个庞大别墅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着和那个女人的记忆,厚厚的笔记本上粘贴的照片,是美好的,却完全破碎的琉璃,碰一下,就会被尖锐的棱角割破皮肤,流出猩红的血。 所以夏秋才会喜欢……一个人呆在地下室吗? 路悔闭了闭眼。 她不知道夏秋有没有看过这些笔记本。 陆欢既虚伪,又有着肆无忌惮的嚣张,她故意把这些笔记本排放在这里,因为她笃定笔记本的主角和她自己,都不会再回来。 陆欢确实是个疯子,字句里永远都带着孤独的疯狂和压抑的冷静。 她憎恨自己的家族,憎恨自己的诞生,也憎恨流淌着自己血液的人。 可是夏秋。 何其无辜。 路悔翻开了一本笔记本,慢慢撕下了关键的几页,藏到了口袋。 陆欢是个懦夫,只敢留下这些证据,在死后肆无忌惮的宣告世人她肮脏的爱。 不。 陆欢不爱任何人。 她只是个,以爱和温柔的名义,以孤独和寂寞的借口,找一个漂亮的孩子给她陪葬的神经病。 “至少你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路悔轻声说,“你这样的人渣,出生本来就是错误的,活该一辈子孤独。” 她拉开了窗帘,阴云背后的月光洒下。 孤独的小吸血鬼身披着流银的月光,手里的钥匙又冷又寂寞,她望着窗外,想着夏秋微染倦怠的眉眼,觉得自己的那点闷气,幼稚又可笑。 她是谁呢? 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在夏秋的过去一文不名,在那个人的未来,也不一定会有一席之地。 可是…… 她真的……好心疼。 好心疼那个蒙着眼睛,在秋千上微笑的小姑娘。 心疼的都抽痛了,马上……马上要哭出来的那种疼。 路悔自言自语的说,“我会努力做另一颗更亮更亮的太阳……” 路悔看着月亮,有点忧郁又酸涩的想,两个太阳会被后羿射下来一个吧? “我更亮,后羿要射太阳肯定先射我。”路悔自言自语的说,“啊,于是一颗超级可爱的大太阳降落人间,来到小太阳夏秋秋的身边~” …… 内心的愤怒无法对一个死人发泄,路悔也只能不甘心的唱着一点无厘头的歌,仿佛这样,就能透过那厚厚的一摞纸张,穿过漫长的时间和记忆,安慰到那个眼里还有光芒和双腿的小姑娘。 * 翌日。 温和的光芒洒下,客厅,穿着红色旗袍的少女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的喝茶。 她的灰发挽成鬓,深红色的旗袍映的她皮肤白皙如雪,红唇一点,那个在后花园里拿着大剪刀穿着牛仔裤的小花匠和中世纪小吸血鬼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优雅得体,又不失攻击性的贵妇人。 喜欢化伪妆的路悔很擅长用不同的妆术和装束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有的时候,姿势,动作,语言,只是稍微的一点改变,就能眨眼间给别人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稍微看了一下时间,微微眯起眼,差不多该到了。 果然不多久,她就听到了脚步声,有些气势汹汹的意思。 她轻轻抿了口茶,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一抬眼就看到了来势汹汹的夏石。 夏石没有穿他在公司常穿的衣服,而是穿着黄色的连帽卫衣和黑色长裤,一头碎发,眼睛还是那样凌厉张扬,带着点嚣张的少年气。 他这身打扮,倒是刚从学校回来的模样。 路悔记得夏石刚刚上大一,成绩很不错,是个学霸,所以夏父把他放到公司给夏秋……帮忙。 不过目前来看,帮倒忙的可能性比较大。 夏石脸色很不好看,连眼风也没给路悔一个,直接就想要无视她,去书房找夏秋。 路悔把茶放到了桌子上。 夏石要穿过客厅的时候,被林管家拦住了。 “你拦我?”夏石气笑了。 林管家叹了口气,“小少爷,还是听少奶奶说两句话吧。” 夏石陡然烦燥,“滚开!!你算个什么,凭什么拦我?!” “夏石。” 路悔的声音清水一般寡淡,“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个气急败坏的可怜虫。” 夏石一下回过头,“你说什么?!” 他一下对上了路悔的眼睛。 眼前的女人,和印象中那个怯弱又有些嚣张的少女虽有相似,但又有着本质的区别。 如果说之前的少女无害又有点狐假虎威的嚣张,眼前的人,则带着一种宛若刀锋的冰冷气场。 夏石回过神来,冷笑道:“之前的账我还没和你算,你居然还敢跳出来?” 他傲慢起来:“怎么?你这个态度,是想给谁打抱不平吗?” 他连夏秋都敢怼,还怕了这只小麻雀? “打抱不平?”路悔摇摇头,“我能给谁打抱不平,只是看你那么可怜,有点想发笑罢了。” 茶有点烫,路悔让自己稳稳的握住。 “我?我可怜?”夏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告诉你……你是叫路悔是吗?真是个好名字,我听说你五岁就死了父母,爷爷奶奶还是靠夏家出钱才能活到现在吧……” 夏石的表情讥讽又冷酷,“到底谁才是可怜虫?”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很惨。” 好像是被人揭开了心里最痛苦的伤疤,路悔脸上却没露出半分伤心和难过,她只是悠闲的提起茶,拂了拂茶沫,“就因为我恨惨,所以我就该像你一样,抱着自己的伤疤,对全世界哭诉着自己是个可怜虫吗?” 夏石:“你什么意思?” 路悔声音悠然,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带着点嘲讽的笑,“一个人可不可怜,要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即使是失去一切的乞丐,要是能站起来做自己能做想做可以做的事情,那也不是可怜虫。” “真正的可怜可恨的,是拥有一切,还觉得自己很惨的人。”路悔眉眼一瞬如出鞘的刀锋,“以及,紧抓着自己的伤疤,践踏别人真心的人。” 也只有夏秋那样温柔的人,才会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会那样无言的承受一切。 ……承受本来不该她承受的一切。 夏石明白路悔想说什么了,他讽刺道:“你还是在给夏秋打抱不平了,太可笑了,你哪里来的资格?……你认为我觉得自己是个可怜鬼?对夏秋口出狂言是因为我因为自己死了妈所以叛逆伤害姐姐?你开什么玩笑——” 路悔有些躁动的拂过了食指上的创可贴,摸不到那道伤疤,仅仅是抚摸着创可贴,她就有了继续战斗的勇气,浮躁的心一瞬间就安静了。 她是谁。 她因为谁而站在这里。 她的意义。 “我告诉你路悔。”他一字一句,“这本来就是夏秋欠我的!!” 如果不是夏秋勾住了母亲的视线,如果不是她抢了母亲的方向盘,那么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母亲也根本不会死!! ……他也不会被人嘲笑是没有母亲的孩子,也不会被孤立……就算母亲不爱她,就算他知道母亲根本不爱他,可是他也不想变成一个失去妈妈的人!! 恨意瞬间席卷,一直被夏秋压着的愤怒伴随着无尽的委屈冲出了胸腔,夏石愤怒道,“她就该痛!!她就是个祸害!!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不行,还要害死我母亲!她就该失去腿!!她本该如此,活该她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哗啦——” 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 夏石一下捂住了脸,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而罪魁祸首嘴角还带着点笑,甚至可以称得上优雅的吹了吹已经空了的茶盏,非常遗憾的摇了摇头,眼眸冰冷又锋利,“可惜了,上好的西湖龙井,最后的结局,竟然是泼在了一只可怜虫的脑袋上。” 林管家也被这发展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路悔。 “夏石。”路悔声音清幽,“我现在才知道,你比我……你比夏秋,比任何人都可怜。” 夏石抬起眼,强烈的震惊让他忘记了去反驳路悔的话,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背后一无所有的小孤女,是什么给了她勇气让她泼出了这一杯滚烫的热茶。 “……你居然泼我……”夏石指着自己,愣住了,“你……” 他从小被宠着长大,就算小时候在圈子里曾因为母亲的事被人孤立,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你说的那些话,就该泼。”路悔眼里冰凉,“夏秋不泼你,是因为她知道,你是她弟弟。” 夏石脱口而出:“她不配!!” “咣当!” 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又刺耳,路悔一字一句:“是你不配。” “所有人都有资格,只有你。” “没资格这么说。” 陆欢那样的人渣生出来的孩子。 哪里值得那么好的夏秋……这样忍让!! 夏石被路悔眼里的戾气给吓到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居然被一个小麻雀给吓到了?! 一瞬间,羞耻和愤怒爆发,他的声音发狠:“我不配?你就配?!真把自己当夏家少奶奶了?知道为什么爸爸会把你这样一无所有的小孤女嫁给夏秋吗?因为夏家的未来,根本不在她身上!!” 路悔冷冷的笑了,眉眼如刀锋,“夏家的未来不在她身上,难道在你身上?” 夏石:“当然在我身上!!” 所有人都说夏家是他的,他也从小,都是这样想的。 “哦,那就当不在她身上吧。”路悔微微翘起唇角,“那可就奇了怪了。” “明明夏家的未来不在她身上,可是现在是夏秋在经营夏家。” 夏石:“她本来就是夏家的人——” 路悔睁大眼:“咦,那夏家的未来不在她身上,她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 夏石一下噎住。 路悔继续问,语气慢条斯理,“她为什么不把夏家交给你呢?你可是夏家的未来啊,现在这些生意和业务,都应该交给你来做才对呀。” “为什么你还能那么闲着去上大学,偶尔开着法拉利带着小美女去兜风,穿着名牌住着大别墅,天天闲出屁来就肆无忌惮的给夏秋找麻烦呢?” “要是夏总撒手不干了,把生意全部交给你该多好啊。”路悔略有忧伤的说,“蜜月旅行我都筹划了好久了,都是因为她太忙,完全没有办法呢。” “反正夏家的未来都在你身上呀。”路悔一敲手,灵机一动的样子,“要不从现在开始,让夏总把所有的业务都给你好了,我们拿着我们的股份当个公司大股东,像你爸爸一样,你来当执行总裁怎么样?” 他现在才刚刚进公司学习经验,但是也是混日子的那种学,要是把公司交给他,分分钟破产的节奏。 夏石涨红了脸。 “怎么不说话了?” “别以为夏秋为夏家所有的付出,都理所应当。” 路悔走到他身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论是夏家还是夏秋,你现在,都不配。” “她再怎么样都是个瘸子!!你在这里给一个毫无未来的瘸子打抱不平。”夏石回过神来,讥讽道,“做戏的话,未免也太……” ——毫无未来的瘸子? “啪——” 夏石睁大了眼睛,捂着脸,“你……打我?!” 路悔手都打疼了,她胸口憋着一把火,睁大眼睛,“打的就是你!” “不许你说她是瘸子!!” 贵妇人终于装不下去了,打脸还是轻的,路悔只想把夏石的脸在地上踩个一百遍。 “啪——” 又是一下! “不许你说夏秋毫无未来!!” 夏石被打懵了,他下意识的想还手,然而想到上次推了这女人一下就被夏秋罚跪了两个小时,又一下僵硬了,他只能后退两步,恨声说:“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瞧——” “等着瞧什么?” 女人的声音清淡冰凉。 夏石一下僵住了,被热茶泼了一身又被打了两巴掌的他无疑是狼狈的。 也许是不服输,或者其他的原因,他总是习惯性用最好的形象出现在夏秋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在夏秋面前那么狼狈。 他下意识的想要躲起来,却在动作产生的一瞬间,又停在了原地。 路悔也僵住了,她看着门口的夏秋,又下意识的去看林管家。 林管家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夏秋会出现在这里。 夏石捂着脸,看着夏秋,竟然觉得有些委屈。 在他潜意识里,以前,无论他说夏秋什么坏话,夏秋都会站在他这边…… “夏石。”夏秋的声音淡薄冷漠:“从这里,滚回爸爸那里去。” 夏石不可思议的瞪着夏秋:“……什么?” 女人依然坐在轮椅上,背脊笔直,她没有看他,纤长的睫毛下一双明净的眼睛看着路悔,却是对夏石说的话,“我已经把你吃里扒外的事情让助理做成文件发给爸爸了。” 女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漠的弧度,“爸爸那么宠你,应该也会原谅你私自挪出八百万的资金给陆家的这件事了。” 夏石一时间竟然僵硬在原地,“你……” 他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夏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还会主动帮他把漏洞补上。 他昨天对夏秋叫嚣的时候,就是笃定她……就是笃定夏秋不会怎么样。 因为……夏秋欠他的。 他一直都觉得,就是因为夏秋害死了他妈妈,所以她才会一直站在他那边。 他攥着拳头,死死看着夏秋,试图从那张漂亮的几乎完美的脸蛋上找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他一直都不觉得夏秋是宠着他的,她不让他喊她姐姐,她从来都不给他一个正眼……因为不甘,所以他肆无忌惮的惹祸,监视她,给她找麻烦。 可是夏秋从来没有理会过。 甚至还会收拾他惹下的烂摊子。 这让他下意识的觉得……无论他做什么…… “我怎么了?”夏秋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声音很冷淡,“夏石,我不会一直惯着你。” …… 一时间,夏石浑身微微发冷。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处安放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夏秋的所有反应她都曾经设想,比如不咸不淡的说他几句,或者冷漠的看着他不说话,又或者,像昨天一样,看着他口出恶言,满目飘渺和无所谓。 一个充满攻击性,一个冷漠无所谓,几年的相处固定下的方式,似乎就是不会改变的定局。 这是夏秋……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的反击。 但仅仅一句话,就证明了他之前做的一切有多么可笑,就好像……一个叛逆的孩子踢翻了玩具,和一个大人无奈但懒得纠正的纵容。 又或者是笼子里的蚂蚱,无论他怎么跳,她都懒得看他一眼。 ——惯着他。 身体上的冰冷慢慢褪去,夏石嘴角微微拉开了一丝冷漠又嘲讽的笑,心里的不甘心几乎溢出了胸腔,烧成浓浓的烈焰,让他不受控制的将所有恶毒的话都说出口。 “惯着……谁稀罕啊。” “夏秋,你就是个灾星,靠近你的人,全部都会不得好死!” 夏秋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捏着轮椅的手微微发紧,指骨青白。 一刹那,母亲死前的失望,和那个女人陶醉又病态的嘴脸仿佛魔障,一点点的扎根,眼前有点晕眩一样的黑…… 手上忽然一暖。 夏秋一下回过神来。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少女有些慵懒的声音响在耳畔。 手上的暖意,近乎滚烫。 晕眩的大脑似乎有些回过神来,夏秋怔怔的抬起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旁边的路悔。 路悔想到她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些东西,按捺着再抽夏石一巴掌的冲动,嘴角勾着无所谓的笑,眼眸却如刀锋,“无知的星星想要靠近高不可攀的太阳,当然会不得好死,星芒怎能与太阳争辉,明明是她们自己不配!” 铿锵有力,少女的目光像是燃烧着灼热的火焰,将一切黑暗和卑微焚烧殆尽。 夏秋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忽然想到那天,女仆用嘲讽和卑贱的语气学着少女天真勇敢的话。 ——我想保护她。 第107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夏秋忽然认识到。 这不是路悔仅仅鼓起勇气, 天真的胡言。 那是燃烧了所有的勇气和感情, 才能说出的话。 “你!”夏石瞪大了眼睛,咬着牙, “你不要以为夏秋能护着你你就能这么嚣张!” 路悔瞪着夏石, 脊背笔直, 带着一点不服输的倔强,夏秋却能感觉到, 她微微颤抖的手。 一无所有的路悔, 并不是不怕。 只是她把所有的勇敢, 所有的天真和爱,都给了她绝对信任的人。 她是真的很努力的……想要保护她。 一时间, 一种滚烫的,说不清楚的感觉在心底慢慢发酵, 有些酸涩, 却又有点说不出的温柔和……勇气。 夏秋反手握住了路悔的手, 骤然抬起眼, 望向夏石,眼眸霎时如刀锋利。 “怎么不能嚣张?” “还有, 夏石, 是谁给你的自信, 让你觉得爸爸会原谅你的吃里爬外?” 夏石骤然语塞, 随后回过神来又恨声道:“你之前为了一个外人说我,现在,又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我?!” “外人?” 夏秋微微一怔,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看着夏石,微带嘲讽。 “是了。” “夏石,你之前的小动作,我之所以纵容着,护着,是因为你还姓夏,是夏家的人。” 路悔没有听到夏秋说什么。 她的大脑全部都是—— 夏秋……握住她的手了。 微微有些冰冷的手,带着久居地下室的凉意与温柔,她的声音,冰一样的冷,铿锵又坚定。 “但路悔,是我的人。” 夏秋望着夏石,眼眸嘲讽,“夏石,谁才是外人?” 夏石死死握着拳头,他很想说些什么扳回一局。 ……为什么,明明夏秋欠他那么多……凭什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凭什么!! 压抑的火焰愤怒的燃烧,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夏石阴郁道,“夏秋,你会后悔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夏秋和路悔,转身走了,身形狼狈。 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两个仆人进来,把地上的碎掉的茶盏和茶水处理干净。 她的手…… 路悔骤然回神。 她的心一跳一跳的,昨天撞死在墙上的鹿不受控制的好像又活了。 两个人目光对视,恍若闪电窜过花火,带着一点霹雳一般的迷离。 夏秋看着路悔微苍白的脸色,以为她还在后怕,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别怕。” 她不顾其他人的眼神,也没顾及夏石苍白的脸色,只是低声的,稍微有些笨拙的说。 “你……有我。” “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路悔涂了口红的唇微微抿起来,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身形象……有点不好意思。 为了显得有攻击性,她才故意这么穿的。 路悔想嚣张一下,但想了想,觉得不够小鸟依人,就有点小声的说,“我……没在怕的。” 夏秋问:“他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路悔低头,抿着唇不说话了。 夏秋去看林管家。 路悔一下抬起了头,“和林管家没有关系!” 这么激动,等于不打自招。 林管家叹口气,“……对不起,夏总。” “……”夏秋微微侧眼,“没关系,不用道歉。” 林管家在她身边很多年了,夏秋虽然与她不亲近,但也有着很多年的情面。 夏秋看着低着头的路悔,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虽然林管家没有给她通风报信,但是助理给她发过消息,说小少爷要过来。 她在书房久久没有等到,便打算来客厅看看,结果,就在客厅的花窗外看到那个丸子头的小花匠,辫子头的小吸血鬼,此时变成了优雅的旗袍少女,把上等的西湖龙井泼到了狂言的少年脸上。 也清晰的听到了那一声,你不配。 像个孤胆英雄,所向披靡。 …… 她知道那个房间里,有陆欢故意留下的笔记本,那个女人一向如此,肆无忌惮的嚣张。 所以那些笔记本,夏秋从未翻开过。 这个世界已经那么黑了,她不想再给自己添堵。 但是她给了路悔那个房间的钥匙。 如果真的那么想要靠近。 ——那就看看吧。 ——看看“夏秋”的过去,看看……在别人眼里,在那个女人眼里,她夏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看了那样的过去,还愿意喜欢她的话。 …… 而现在,路悔的态度……显然,就是答案。 对于夏秋的问题,路悔低下头,抿着唇,“……” 她没办法说,她看了陆欢留下的那些东西。 过去的东西,就应该埋葬,夏秋应该……往前看。 可是现在夏秋提起来了…… 那些事情,夏秋……一定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吧? 她未经同意,擅自看了那些东西……夏秋会这么说,肯定是也猜到了吧! 她会被赶走吗? 一想到被赶走,路悔心中骤然一跳,一霎间,好像世界都空了,一种失去所有的巨大惶恐,一下让她所有的勇气都灰飞烟灭。 夏秋微微抬眼,给林管家使了个眼色,林管家低头会意,让打扫的仆人都散了。 她自己也出去了。 等人都走干净,夏秋才轻声说,“路悔……” 路悔一下抬起头,看着夏秋,咬着唇,声音很大,“是,我看了很多我不该看的,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 “你要责怪我也没关系!……赶我走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多知道你一点点……我……我就是希望那些看不起你的混蛋全部都消失,我也……” 路悔的声音忽然就小了,像是有些无力的痛苦,“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一直都这个样子……” ——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遭受那么多恶意与中伤。 ——我只是想要看到你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无辜又天真的微笑。 那个蒙着眼睛,嘴角微微带着笑弧的小姑娘。 她……从未看到夏秋笑得那样好看。 她没有见过那样的,还未被世界伤害过的,清淡又温柔的夏秋。 她刚刚遇到夏秋,就是活在黑暗里的夏秋。 她保留着最后一抹风轻云淡,眼底却永远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无情。 可是她还是这样好,她还是喜欢她。 路悔死死攥着拳头,她的一只手被夏秋握着,那清淡温柔的温度,让她舍不得松开,只能这样紧紧的攥着另一只手,发泄着自己所有的愤怒和无力。 连面对夏石的勇敢,都带着一分让人生气的怯懦! “我真的……真的很……”路悔指骨青白,想说的话在胸口激荡,她从未如此憎恨自己的怯懦,明明眼里心里都是热爱,可是真的想要说出口,却需要比挺身而出,更加更加多的勇气。 ——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你的过去我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也没有办法参与其中,可是我会想要知道,我会想知道我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会想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讨厌什么,你那么好,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无论看向哪里,在我的余光里,你都像太阳一样闪闪发亮! 那些在胸腔中激荡的话,她说不出来,无论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她说别人不配那明亮的太阳。 ……她自己,也配得上吗? 她怼夏石的时候只有一腔孤勇,可是现在想想,夏石说的那些话…… ——他不配,你就配? 少女的眼眶微微发红了。 夏秋看着眼圈发红的路悔,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安慰她,她不知道为什么路悔就觉得自己要责怪她。 “路悔。” 夏秋想了想,说,“弯下身来。” 路悔下意识的,对着夏秋,单膝跪下。 夏秋的单手蒙上了她的眼睛。 眼皮上覆盖了熟悉的温度,柔软的指尖擦过她的微红的眼,“……闭上眼。”别哭。 路悔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慢慢闭上眼,眼角微微湿润。 她听话乖巧的,像个让人心疼的娃娃。 夏秋的左手从她眼睛上收回来,握着路悔的左手,无名指的指腹擦过了她左手上的戒指。 下一刻,夏秋的右手收回去了,还未等路悔感觉到不安,随着什么盒子被打开的声音,她的脖颈上,感受到了一抹轻柔而冰凉的温度,她隐约感受到夏秋的手绕到了她的身后。 什么被扣上的声音,清脆,像是誓约。 “睁开眼。” 路悔慢慢睁开了眼,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她的眉眼还是她熟悉的清淡,手搭在她的肩膀,表情很认真。 她摸了摸脖颈,摸到了一串项链。 夏秋说:“和你很配。” 路悔下意识的去看放在一边装饰的镜子。 浅色的一串粉钻项链,每一颗都切割完美,戴在她的脖颈上,微微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流光。 夏秋轻轻重复着。 “只有你……配得上。” 路悔看着镜子,眼眶温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她回头去看夏秋的眼睛。 女人看着她,眼神清淡温柔,却仿佛能给她无与伦比的勇气。 ——对,只有她……只有她配的上!! 如果连她自己都失去了勇气,她怎么能把夏秋秋从那样的过去里拉出来?! 她忍住了泪水,吸了吸鼻子,成熟的旗袍和伪妆下面,她露出了孩子一样的认真的表情,她红着眼圈,对夏秋说,“小时候,曾经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特别清楚。” 夏秋看着她,“什么事?” 她没有再提路悔是不是知道什么的事情,那个话题被悄然掠过,仿佛一段即将被尘埃封敛的过去。 “小时候,有人给我算过一卦,他说我这一辈子会遇到一个明亮的像太阳的人,其他人靠近她要么会被她身上的光芒闪瞎眼,要么会被灼烧殆尽,可是,只有我不会。”路悔看着夏秋,特别特别认真的强调着,“只有我……不会。” “不管你相不相信。” “那颗孤独的星球。” 她固执的说,“只有我可以温暖她。” 夏秋怔怔的看着她,曾经她说过的那些幼稚的,无数次噩梦中回想起,会觉得可笑的对话。 【太阳是这个世界上最炎热最滚烫的存在,没有人能靠近它,也没有什么能再温暖它了。】 【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星球。】 …… 【我碰不到太阳,我也无法直视它的光辉,但是,我很感谢她赐予我光与热,我很感谢它愿意用自己的孤独,来温暖整个世界。】 【‘如果你冷的话,我愿意成为你的太阳。’】 ——她终究成为了孤独的太阳。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嚣张肆意,又怀着一腔孤勇,刺破所有的黑暗和迷离,电闪雷鸣一般冲进了她的世界。 ——那颗孤独的星球。 ——只有我可以温暖她。 夏秋的心跳的有些急促,她的心很久都没有跳的那么快过了。 ——如果你喊我的名字,那么就会拥有一往无前的力量。 ——只要在名字中后悔就好了,既然做出选择,那么就要走得无怨无悔。 夏秋微微攥紧了手指,轻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路悔小姐。” “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我当然不会后悔了。”路悔认真的望着她,“我永远都不会后悔的。” “刚才夏石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吗?” 夏秋点点头,她其实是想早点进来的,可是那一点点私心,让她停住了自己的轮椅。 她胆怯着,像个胆小鬼,像个懦夫,她想要听一听,对于那样的话,路悔会说什么。 那个在阳光下快乐的小花匠,黑暗中也温暖的小吸血鬼,面对着夏石,会说什么。 路悔看着夏秋,“……他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你不要听。” 夏秋点头。 路悔低声道,“可是关于那些,你要是不小心听进去了,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夏秋看着路悔。 少女画着故作成熟和攻击性的妆容,盘着温柔的鬓发,像个严肃的小夫人,握着她的手,单膝跪地,眼神却如水一般倾泻着坚定和温柔。 “夏秋虽然是个小瘸子,可是她不会毫无未来。” “如果夏家不稀罕。”路悔把夏秋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或者说,无论夏家稀不稀罕” “夏秋的未来,都在我心上。” 夏秋怔怔的看着路悔,心跳的很快。 路悔说,“夏家可以有夏石,可是路悔只有你。” 她一定是一个人孤独太久了。 所以听见这种话,会忍不住眼眶发烫的仿佛要哭出来,酸涩之余,又觉得熨帖的滚烫。 “我……可能现在我还不够好。”路悔低头,自顾自的说,“可能我现在还真的配不上你,但是我会努力……你要等等我。” 夏秋说:“已经很好了。” “不,还不好。”路悔摇摇头,忽然又笑了,“至少要有一天,我要用自己挣来的黑卡,送你一场生日烟火呀。” 夏秋的手还在路悔的胸口,她能感受到,路悔跳动的心脏。 有力又坚定,一如她的眼神。 好像一种誓言。 夏秋轻轻叹了口气,把按在她胸口的手抽出来,伸手抱住了她的脖颈。 “路悔。” 女人身体的温度是她的梦寐以求,这个拥抱没有那一毫米的距离,真正的肌肤相贴。 路悔的脸骤然红了。 “没有配上与配不上。”夏秋轻声说,“路悔是我的妻子,以前是,以后也是……我们的未来,只有这么简单。” “你不是一无所有的孤女。” 夏秋的手微微收紧,“只要你不放开……” “我就会一直在你身后。” = = 别墅筹备的初期事项结束,接下来就是筹备建造了,那不是夏秋管辖的范围,夏石被遣送回到老爷子那里不给她找麻烦,夏秋明显开始闲了起来。 她就去找路悔。 然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问管家,管家说路悔在海边。 ……海边? 别墅依山傍海,有一片独立海滩,没有什么人。 夏秋让助理带她去了海边。 她其实很少去那个地方,轮椅会陷在沙子里,她寸步难行。 腥咸的海风迎面吹来,金黄色的沙滩接着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和天空,雪白色浪花卷起微波,零散的,颜色鲜艳的贝壳随处可见,椰子树垂下沉沉的绿色椰子,轮椅的轮子不出所料的陷在了沙子里,夏秋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人。 她有些迷惘。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以前路悔说过的话。 ——只要你喊我一声,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出现在你面前。 夏秋歪了歪头。 助理说:“要不要我打个电话?” “不用。”夏秋摇了摇头,喊了一声。 “路悔。” 她话音一落,一颗绿油油的椰子陡然从天而降,随着惯性在沙子上弹了一下,随后咕噜噜的滚到了她的脚下,少女的声音清脆干净,“在这呐!” 少女的声音在东面,夏秋一抬眼,脸倏然就红了,又有点惊吓。 女孩居然在十米高的椰子树上,穿着比基尼,身材凹凸有致,她脑门上戴着潜水镜,白嫩的小脚在半空中踢踏着,一只手上还拿着个椰子,笑得可爱,“夏秋秋~” 夏秋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助理。 助理在发现自家少奶奶穿比基尼的时候就非常配合的转头往西看了,她“啊”了一声掏出手机,装作一不小心接了电话,“夏总,公司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啊。” 助理光速退远。 少奶奶的比基尼装怎么能被其他人看见呢!!她会被辞退的吧?!! 夏秋:“……” …… 夏秋又去看路悔,语气有点生气,“你爬那么高干什么?掉下来怎么办?” 路悔对夏秋做了个鬼脸,又朝她扔了个椰子,“我看上去那么容易就掉下来吗?” 绿油油的椰子精准的砸到了另一个椰子上,好像碰碰球,沙子飞溅起来。 夏秋:“……” 夏秋仰头看她:“怎么上去的?” “梯子~~” 路悔笑嘻嘻的又从一边摘了个椰子,做出瞄准的样子,“从这里看你好小一只啊。” 她吓唬她,“我要砸你咯,怕不怕呀?” 有凉爽的海风吹过,椰子叶沙沙飘动,椰子树微微摇晃着,而在树上巧笑倩兮的少女,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掉下来—— 血泊里的女人,突然无法动弹的双腿。 一种莫名的恐惧瞬间攥住了夏秋的心脏。 夏秋微微捏紧了手:“下来。” 路悔鼓起脸:“你怎么都不害怕的?” 夏秋看着她,声音微微发冷:“把椰子扔给我,你下来。” “……啊。”路悔看着夏秋好像真的生气了,她抓了抓脑袋,不明觉厉,但还是把手里的椰子往地上一丢,顺着椰子树后面的梯子溜下来了。 夏秋看着路悔的动作,每一个动作都让她心惊肉跳,好像那个还在树上笑嘻嘻的小姑娘下一秒就要摔下来了…… …… 然后那个在夏秋的小剧场里马上要摔下来的小姑娘往椰子的大叶子后一藏,再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时候,怀里又抱了两个大椰子。 夏秋:“……” 路悔抱着两个大椰子下了树后一溜烟的朝她跑过来,鞋子都没穿,□□的小脚在刚刚被海水冲过的沙滩上留下一串可爱的小脚丫,她特别高兴的说,“我下来的时候看见这俩椰子好大啊!我带下来了!” 看着夏秋的表情不对,路悔把脑袋从椰子后面窜出来:“你怎么啦?” 夏秋不说话,低着头想要藏着自己脸上的不高兴。 但不可能瞒得过路悔。 她放下椰子,有些迷茫,不知道夏秋怎么就生气了。 难道是觉得她摘的椰子不好吗?开玩笑,这可是树上最大的两个了! 路悔偷偷看了一眼夏秋, 啊,反正生气都是要哄的! 夏秋这边还在心惊肉跳的后怕,再抬起眼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五个大椰子。 路悔又没影了。 夏秋:“……” 夏秋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路悔…… “呀噫~” 眼前忽然一黑,“猜猜我是谁~猜对了有奖励喔——” 夏秋:“……路悔。” “不不不,我不是路悔哦~你得再猜猜~” 少女身上的馨香温软,带着海洋一般宽广温柔的味道。 夏秋:“……” 夏秋心里的那股气忽然就散了。 “路悔。”夏秋没有猜,她就是喊她的名字,低低的,有点温柔的低哑。 在夏秋背后用两个大贝壳捂着夏秋眼睛的路悔,一下就被酥住了。 妈呀,好,好酥…… 夏秋听背后人半天不说话,以为对方是生气她不配合了,正犹豫要不要和她玩了这个幼稚的小游戏,再教训她什么叫生命只有一次的时候,就听见背后人殷殷切切的,有点颤抖的小声音。 “你……再,再喊一遍。” 夏秋:“……” 夏秋:“你不是说,你不是路悔吗?” 路悔理直气壮:“刚刚是椰子精,现在又是路悔了!快喊快喊。” 夏秋:“……”椰子精…… 夏秋懒得搭理她了。 “哎,你怎么不喊了呀。”路悔把蒙着夏秋眼睛上的贝壳塞到夏秋手上,夏秋低头,蓝色的贝壳上是黄色的条纹,很清淡漂亮的颜色,看上去路悔确实是挑的好看的,路悔绕到夏秋前面,鼓着脸看她,“好看吗?” 夏秋穿着米色的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她手里拿着贝壳,“好看。” 女孩身材窈窕,浅蓝色的比基尼带着蕾丝边,露出漂亮纤瘦的腰和肚脐,整个人就像一条白鱼,在阳光下,所有的鳞片都在闪光。 夏秋下意识的别开了目光,耳尖微微泛红。 “那我好看吗?”路悔一下就发现夏秋害羞了,她嘴角拉开了坏坏的弧度,故意靠过去,“我是不是变丑啦,你怎么都不看我呀?” 夏秋扭头看着大海,抿着唇不说话了。 路悔开始得意忘形了,她凑上去,“你看我呀,看我呀看我呀……” 夏秋猛然回头,“你——” “唔——” 嘴唇与嘴唇擦过,一瞬间过电一样酥麻的触感,两个人同时睁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柔软的触感,像是初夏洒下的温柔阳光,带着一点点融化的暖意,又不会太过刺目,路悔一时间有些恍惚,但路悔很快就回过神来—— 我的妈!!她居然亲了—— 两人目光对视。 就在路悔慌慌张张想要撤退的时候,夏秋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手一下按住了她的后脑,宛若不让她撤退一般,眼睛闭上了,牙齿轻轻的咬住了她的下唇。 路悔的动作一下僵住了,死而复生的小鹿在她心中狂跳,一跃三尺高的那种跳。 像是从天而降的梦境,一路闪电霹雳带火花,让她的喜悦炸在心里,却又不敢直说,只能这样装作矫情的欲拒还迎着。 夏秋却不知道路悔的小心思,她只是很认真的,很温柔的吻着她,波涛在耳边静静起伏,她的吻有点懵懂的青涩,却藏着一点点跳跃的火苗。 ……矫情个屁,上啊! 路悔被她生涩的牵引着,慢慢的开始回应这个缱绻的吻,她闭上眼睛,唇舌交缠,一点点的柔软。 …… 路悔的小腰又细又白,不盈一握,路悔抱着夏秋的脖颈,夏秋搂着她的腰,一时间,她竟然有些迷蒙的意乱情迷。 她心跳的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了,心尖像是有火苗在跳跃,一点点的撩动着。 一种奇异的感情在心里酝酿着,夏秋有些迷茫,她是第一次有这种奇异的体验——这种,心跳的特别快,快得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也特别想要抱住怀里这个人……想把这个人带到自己的小地下室里,想要她只看着自己,只是自己的…… 她从未对谁有过这样感情。 有点自私的,只想她对自己笑,只想她看着自己……这种在心脏深处炸开的,宛若龙卷风一样的感情,她从未体验过。 就算是之前的陆欢,她也只是有好感,却从未想过主动牵她的手,或者,做像是看着路悔的时候,会忍不住做的事情。 比如……亲亲她的唇。 她的腰好细好软,她的唇好甜,她一定是个迷惑她的小妖怪。 路悔白皙的胳膊抱着她的脖颈,整个人窝在她的怀里,声音甜而微哑的问她,“……刚才,为什么生气呀?” 她像日本的清酒,甘冽又甜。 她的皮肤贴着她的脖颈,肌肤相亲,却没有其他人靠近的恶心,反而像是一团团撩人的火焰,让她……情难自禁。 夏秋的气息微微不稳,她垂下眼睛,“刚才你在上面……很危险。” ——别离我太远。 ——别突然离开我的视线。 “你在担心我吗?”路悔在她怀里笑得甜,酒窝深深,“我小时候经常在家里爬树的,你不要担心我呀。” 夏秋说:“你玩过过山车吗?” 路悔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又饶有兴致的问,“你要带我去玩吗?” “不会。”夏秋说,“夏氏旗下有一款过山车,设计师曾经告诉我,经常检修的话,每次从出发到结束,发生事故的几率,一般只有千万分之一。” 路悔知道夏氏出资建造的那个游乐园,里面的有非常大而绵长的过山车,反转和旋绕,一百米垂直落下,刺激无比。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夏秋会突然提起这个,可是夏秋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清淡的好听,像天上孤高的云,又带着一点点醉人的柔软。 她对你说话的时候,你没办法不听,这样好听的嗓音,错过一个字,都是她路悔的罪过。 “哦……”路悔捏着手里的小贝壳,“so?” “路悔,那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对于在上面的乘客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夏秋声音低柔,“因为一旦遇到,他们死亡的几率,只会百分之百。” 路悔微微一怔。 “经常检修的过山车还有千万分之一的故障几率。”夏秋声音轻缓。“路悔,你告诉我,十米的椰子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检修过……或者有没有检修过的树梯,以及不确定什么时候在海边刮起的狂风,你不确定的心情和精神以及你虚无缥缈的爬树经验,再加上你怀里的那两个大椰子,综合成你一脚踩空从十米的椰子树上滑下来的几率,是多少?” 路悔:“……这个。” 路悔有些讪讪:“我没踩空过……” “夏氏游乐园的过山车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故障过。”夏秋声音淡淡的,“但路悔。” “哪怕你踩空的几率是过山车故障的千万分之一,我也赌不起。” 夏秋说完,路悔很久都没有说话。 夏秋觉得自己可能说的太严肃了,她没有什么浪漫的细胞,她只会就事论事……她顿了顿,像是弥补一般的,叹了口气,轻声说,“路悔,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一些没有必要的意外……变成我这个样子。” 路悔很早就失去了父母,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上树任性惯了,她是小霸王,爷爷奶奶,谁都管不了她。 爷爷奶奶爱她,可是他们不会这样珍惜又珍重的对她说这些话。 但更多的,是对夏秋的心疼。 她很想说,要是踩空了,变成你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好,我可以永远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正在路悔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听见夏秋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你一定要活的比我自由。” 她抿了抿唇,微微收紧了抱着夏秋脖颈的手。 “我以后再也不爬树啦。”路悔小声的说,“我就是想给你摘椰子……” “而且……” 路悔变戏法一样,拿出了手机,“我拍了照片。”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路悔的位置选的很好,从椰子树的位置,可以看到很辽阔的海,翅膀掠过海面的雪白海鸥,跳起的飞鱼,雪白的海浪与粼粼的波光…… 路悔一张一张翻给夏秋看,“我拍了好多好多照片……” 夏秋低低的“嗯”了一声,她没有盯着照片,只是盯着路悔食指上的创可贴,“还没好吗?” 路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自己手指上的创可贴…… 那么深的疤,当然不可能好了。 但路悔希望它永远都不要好。 “早就好啦。”路悔眨了眨眼搪塞过去,“但是我觉得戴着这个很好看,最新的网红单品!” 夏秋皱了皱眉毛:“是吗?” “嗯嗯。”路悔连忙点头,把手机收起来,然后从夏秋怀里起来,“我们喝椰子汁呀~” 她兴致勃勃的说着下面的计划,“等会我推着你去捡贝壳!” 夏秋的注意力被引开:“……嗯。” - - 路悔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不可以让自己的格调拉低了夏秋的水准。 至少……她要先变成一个富婆。 路悔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商业天赋,但是直播还是可以做起来的。 而且这座别墅依山靠海的环境,简直就是天然的直播杀器! 由于路悔开始努力直播,她的化妆术也很好,加上别墅得天独厚的环境,路悔的粉丝开始蒸蒸日上。 路悔的主播名叫一头小麋鹿。 “好啦,我们今天开始……” 夏秋把报纸放到一边,看着一边认真对着摄像头化妆的路悔。 看惯了路悔无法无天的样子,倒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认真的模样。 夏秋觉得有趣。 她的思维微微有些发散,也许是有了路悔,她开始慢慢考虑那些,看上去很远,但其实近在眼前的未来…… 夏家她不打算继承,夏石想要,那就送给他。 可是她总要养活自己的老婆的。 路悔喜欢直播…… 夏秋看着路悔直播,想着,要不就先办个娱乐公司好了。 她心里默默打着主意,又情不自禁的盯着路悔看,路悔今天不知道是在直播什么,瓶瓶罐罐一大堆,像抹石灰粉一样把粉底液厚厚的蒙了白嫩一脸。 夏秋:“……”这是在刷墙吗? 路悔直播起来很专注,没有发现夏秋在看她。 夏秋看了一会儿,以前,一个人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呆很久很久,都不会觉得无聊,可是现在,路悔在身边,却一直不看她,她就觉得……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就像是小猫对着玻璃箱里的小毛球,怎么也抓不到的躁动感。 心里有点躁躁的。 她想让路悔不要老是直播,偶尔也回头看着她。 没谈过恋爱的夏秋当然不会明白,这是吃醋。 她看了一会儿,喊了一声,“路悔。” 夏秋的声音很悦耳,这声一出来,路悔的直播间瞬间就炸了。 【我草我草,这是什么声音!!她在喊谁?路悔……鹿鹿吗?!】 【好听啊啊啊啊啊——等等,为什么这个声音会出现在鹿鹿的房间里……】 【肯定是闺蜜啦……】 【草,声音太苏了!!闺蜜的话直播吗有房间号吗长得好看吗——不好看也没关系,我听音就够了!!】 路悔先很严肃对粉丝说:“不是闺蜜,不直播,也没有其他的房间号。” ——是老婆,没有其他房间号,是跟我一个房间号的老婆。 上千条弹幕瞬间刷过。 【卧槽,鹿鹿好严肃啊,你还是我爱的那个沙雕鹿吗?】 【等等这个态度……】 【是对象吧!!这态度肯定是对象啊!!!那么好听的声音,是闺蜜我也把她掰弯咯!!】 【啊啊啊啊啊鹿鹿吃醋了刚才肯定是吃醋了,我爱的人为什么都有对象了人间寂寞……】 【……】 路悔说完便没再看弹幕,回头看夏秋,笑起来,“什么事呀。” 路悔不知道在画什么仿妆,脸刷的白的瘆人,眉毛画得很长很细……但是只画了一边。 “你在画什么?”夏秋嘴角微微抿起一丝笑,问。 路悔把麦克风关了,对夏秋严肃的说,“一个尖酸刻薄的高贵妇人。” 夏秋凭空想象了一下,摇了摇头,“想象不出来。” “那当然了,我那么可爱。”路悔笑了,本来就不尖酸刻薄的妇人妆一下就变成了小可爱。 她说完,又回头,无视弹幕上刷过的一大堆求开麦克风,直接就开始继续画了。 她当然不是忘了。 她只是…… 不想让夏秋的声音被听到。 夏秋那么好,她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可是,要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夏秋那么好,有人来和她抢的话,她又会觉得心里酸酸的。 第108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路悔决定让自己自私一小次。 怀着这种刻薄的小心情, 路悔把自己尖酸的贵妇妆化的非常成功。 阴影和高光勾勒出高高的颧骨, 脸刷的雪白,细细的长眉, 刻意拉长的眼角, 鲜艳的薄唇。 直播间陡然默了。 很快又炸开。 【鹿鹿真是个魔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亚洲四大邪术之易容术?】 【不是PS术吗……】 【深水鱼雷X100】 【玛的吹爆嗷嗷嗷嗷!!真的好像啊!鹿鹿就是我心目中的珍妮鹅!!】 【卧槽头上有个土豪!!抱大腿啊——】 …… 路悔化好妆后, 谢了打赏,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夏秋。 夏秋坐在轮椅上, 低头看着手机, 正午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洒进米色地毯上, 她穿着柔软的浅灰色丝绸衬衫,逆着光, 发丝染着属于阳光的金色,皮肤白皙, 红唇一点, 垂首间, 雪白脖颈修长, 显得明媚又动人。 尖酸刻薄的小路悔,很想亲一亲这样的夏秋。 她眨了眨眼, 悄悄从摄像头前面站起来, 想要冷不丁吓人一跳。 谁知道她刚刚站起来, 对方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 一下抬起了头看她。 吓得做贼心虚的路悔猛一甩手,“啪”把桌子上的一杯水给打翻了。 “哗啦——” 温热的水洒在身上,路悔懵在了原地。 夏秋也怔住了, 瞳孔猛地一缩,“路悔!” 她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然而无力的腿一下又把她拉回了现实,她伸着手,一瞬间,感觉浑身都好冷。 一瞬间,仿佛夏秋又变成了两个。 一个沉浸在温柔的,叫做爱情的甜蜜里,另一个麻木的呆在角落里,用冷漠的眼睛看着一切。 “……没没没事!!”路悔立刻立正站好,“……温水!!是温水!!” 她穿得裙子湿透了,露出了窈窕的曲线,好在已经不在摄像头的范围内了。 她现在特别庆幸自己把麦克风关上了,自己这样说话……真的怂死了!! 夏秋伸出的手蜷缩,修剪完美的指甲用力抠在掌心:“……让林妈妈带你去换身衣服。” “哎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能去……”路悔下意识的用力摆手,然后,忽然觉得有什么小东西飞出去了…… 哪里不对。 路悔:“……” 路悔看着不远处湿透飞出去的创可贴…… 云南X药沾水就掉吗?! 她又下意识的把手蜷起来,去看夏秋的表情。 夏秋的眉头紧紧的锁起来,看着她的手指,“过来。” 左手食指上的咬痕,清晰无比。 路悔讪讪道:“我赶紧换衣服去,林妈妈……” 转身就要跑。 夏秋:“路悔。” 她的声音沉静又淡薄,“你说过,无论你在哪里,只要我喊你的名字,你就会过来。” 路悔的动作一下就僵住了,她不安的抚摸着自己食指上的那道小小的伤疤,很想把它藏起来……谁都不知道。 哪怕夏秋……夏秋。 这是连夏秋自己都不知道的,她留给她的东西啊。 女人的眼睛漆黑,像黑曜石,有着属于夏秋的,独有的固执。 “路悔,过来。” 路悔回过头,一下对上了夏秋的眼睛。 她读不出里面的情绪。 她站在原地,抓了抓脑袋,最后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夏秋,“你让我换个衣服好吧?” 夏秋看了看路悔湿透的衣服,以及背后玲珑的曲线,她微微侧过头:“嗯。” 等路悔去换衣服,夏秋看着手机,屏幕上是嗖嗖刷过的弹幕。 【啊啊啊啊怎么什么都听不到……】 这个是新进房间的。 【主播关静音啦,肯定是和对象说不可告人的悄悄话呢QWQ】 【真的是对象吗?】 【嗷嗷嗷嗷嗷嗷那个声音真的好听啊,鹿鹿是甜音那神秘对象就是磁音啊!!听着就有种攻气!】 【我想锁CP了……】 【呜呜呜呜为什么鹿鹿不让我看一眼啊难受qwq】 …… 弹幕中夹着很多网络用语,夏秋不常刷这些,看着虽然有些费力,但大概也可以理解她们在说什么。 夏秋抿了抿唇,继续闷头充值继续给房间刷礼物。 【深水鱼雷X100】 深水鱼雷是最大面值的礼物,对她这种没有实名认证的新账号有限制,一次只能投一百个,夏秋也不急不躁,她慢慢的刷着。 【卧槽又是那个有钱人!!她又刷了一万块钱啊啊啊,抱大腿!!】 【今天小鹿鹿仿的真的很好,很遵守珍妮的人物设定呢,难怪会有大佬打赏那么多……】 【我也想打赏,可是我穷,只能扔五百个鱼雷罢辽RAR】 【……五百个鱼雷的那个是来炫富的吧??=皿=】 【深水鱼雷X100】 【深水鱼雷X100】 …… 夏秋非常有耐心的刷着,看着自己的一串数字的小号从一头小麋鹿的礼物榜单的最后一位慢慢击败头上一个一个粉丝爬到第一位,她有种奇特的感觉。 就好像披荆斩棘,把敌人一个个踩在了脚下,一口气变成后宫里的no.1…… 心中的那种无力感,似乎也微微有些化解。 夏秋被自己的想法逗的有点乐,她微微歪歪头,看着自己变成第一位后,又继续投了下去,一边投一边看弹幕讨论路悔仿的新设定。 好像是个电影配角人物,温柔善良的少女珍妮嫁给了豪门花心老男人,珍妮不爱男人,可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要和他的情妇……也就是女主作对,一来二去……最后真正变成了尖酸刻薄的小妇人,要被豪门花心老男人逐出家门。 最后她被逼急黑化了,一把火烧掉了老男人的豪宅,冲天的火焰带上男人破产的消息,小妇人葬身火海。 电影的结局是男主和女主回归田园,过上了贫穷但还算美好的生活。 …… 毫不意外这个三观不正的电影扑街了。 但是尖酸刻薄的小妇人最后放火烧山的复仇黑化样子比较爽,虽然电影扑街,但这个角色火了。 路悔会做这个人的仿妆也是她火的厉害吧。 夏秋开着手机分屏,一边有条不紊的给路悔投雷,一边看这个电影人物,还别说,路悔仿的没有九分相似,也有八分神似了。 如果她不笑的话。 路悔换好衣服回来,正纠结着手指上的事情,怎么搪塞才能显得自然天真又不做作,妖娆纯洁又带点无辜…… 内心彩排了N种说法,结果一抬头看见那个之前好像很伤心要兴师问罪一样的主人公此时低头看着手机,好像沉迷什么不良游戏一样,在手机上戳来戳去,重复着一个优雅的动作。 嘴角还带着谜之微笑。 “……” 路悔第一反应,夏大总裁也爱玩消消乐? 脑内小剧场一下子就发散了…… 夏秋一个大总裁窝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戳着消消乐,每升一级,就露出一个温柔又阴森的迷之微笑…… 路悔被自己的想象瘆了一下。 但是要是夏秋玩消消乐被自己当场拆穿…… 噫,刺激! 路悔坏心起来了,她眨了眨眼,悄悄的踩着地板,从沙发那里,无声无息的绕到了夏秋背后。 路悔想,之前是椰子精,今天就是……柠檬精!对,柠檬精! 夏秋秋只玩手机,连她来了都没看见,她现在是柠檬精!!超酸,要欺负夏秋一下才行! 路·柠檬·悔悄悄整个人无声陷进了夏秋轮椅后的灰色沙发上,露出了自己的脑袋和两只手,准备突如其来再蒙住夏秋的眼。 然而就在她准备动作的时候,夏秋似有所觉,蓦的回头。 路悔:“……” 坏事不成被当场抓获的路悔一对上夏秋的眼睛,下意识的往后一仰…… “啊——” 在路悔整个人仰过去之前,手一下被拉住了。 那个戴着戒指和咬痕的左手,被一只微微有些凉意的手紧紧的握住了,随着轮椅微微有些急促的翻转,女人稳稳的,很有力的把她拉了回来。 路悔趴在沙发上,脑子还有点懵懵的,食指上的伤却已经被人轻轻的握住了。 她懵懂的对上了夏秋的目光。 “……”路悔大脑还有点空白:“……你怎么回头了?” 夏秋眼底藏着一丝笑,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心灵感应。” 路悔:“……” 路悔呲牙:“瞎说,我怎么没感应到你回头?” 夏秋:“你不是看到了吗?” 路悔:“……” 太阳光从路悔肩膀后照出来,路悔一看,恍然大悟:“是影子!!你看到我的影子了!” 夏秋摇摇头,一本正经,“是心灵感应。” 她微微有些狭长的眼睛带着促狭的笑:“我是太阳,怎么会看到你的影子呢。” 路悔:“……” 没等路悔炸毛,夏秋转移了话题。 “这里,怎么回事。” 夏秋粗粝的指腹揉上食指的疤痕,微痒中带着让人心悸的撩人味道,路悔心怦怦跳得厉害起来,脑袋里却乱七八糟的想,她尖酸刻薄的贵妇妆还没卸下来来着…… “路悔?”夏秋眉头微微皱起来。 一到关键地方就不说话装傻,这小丫头片子。 “啊,在。”路悔左看看右瞟瞟。 那个镜子看起来可真精致…… “……手指,怎么回事?”夏秋很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咬……咬的。” 夏秋今天穿了一件路悔不认识牌子的衬衫,质感很好,袖口一如既往的挽起来,露出一截细瘦白皙的手腕,她左手握着她的左手,两枚戒指在温暖阳光下熠熠闪光。 “谁咬的?” 路悔眼珠子转了转:“呃……” 夏秋看她这一副想要撒谎的小模样,微微嘲讽:“你自己咬的?” 路悔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自己咬的。” 夏秋眉角微抽:“撒谎。” “知道我撒谎还说出来。”路悔委屈:“你怎么就不能让让我呢。” 得,这小丫头片子还委屈上了?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撒谎啊。”路悔说,“我就是觉得咬这里跟个戒指一样超好看,我就咬了,我还想去纹个呢。” 夏秋:“……不许纹。” 路悔嚣张的很:“你管我啊。” “路悔。”夏秋认真的点了点头:“听话?” 路悔:“……” 夏秋睫毛纤长,眼眸亮着光,这样子看着她说话,可真是撩人极了。 ——你要是给我亲那么一下,我可以考虑听话哦。 路悔被自己龌龊的想法震惊了一下,随后咳嗽两声,故作镇定:“哦。” 夏秋拿起路悔的手指,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路悔。 夏秋:“笑。” 路悔:“哈?” 夏秋:“我让你笑。” ……你让咱笑咱还能哭咋地…… “笑我超专业的,标准八颗牙!”路悔试图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的微笑, 夏秋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你撒谎了。” 路悔:“……”怎么撒谎了,她笑得还不是八颗牙咋地。 “你牙齿很小。”夏秋拿着她的手,“这里的齿痕比你的牙齿大一点。” 路悔:“!!!”你别叫夏秋了,你去叫福尔摩斯秋吧。 “你让我笑用心居然那么险恶!!”路悔捂住嘴巴控诉,“我笑起来不可爱吗?你怎么能只看牙不看我!” “看你了。”夏秋露出了一抹笑,“尖酸刻薄的小贵妇笑出了七颗半的牙齿,有点恐怖。” 路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夏秋秋!! 路悔把手抽从夏秋手里出来,开始在沙发上打滚耍赖皮:“反正就是我自己咬的,就是我自己咬的嘛!!” 一副老子就是流氓不承认你能把我咋地的熊孩子模样。 夏秋:“……” 太可爱了,夏秋确实不能把她咋地。 “路悔小姐。” 但是夏秋还是决定提醒她一下,“尖酸刻薄的小贵妇是不会在沙发上撒泼打滚的。” 路悔扒着沙发,灰发乱起来,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小贵妇还烧宅子呢,你看我烧了吗?” 夏秋:“……” 这话没法接。 然而无论夏秋威逼还是利诱,都没从路悔嘴巴里套出来那个咬她的人是谁。 路悔就是看穿了她不会凶她,伶牙俐齿的,要不是牙齿尺寸不对,夏秋还真有可能相信那是她自己咬的,毕竟说话都嚣张的见血。 夏秋开始忍不住多想了。 那个齿痕很深,又稍微比路悔的牙齿宽,所以肯定不是路悔自己咬的。 可是不是路悔……谁那么亲密,可以在路悔手指上咬那么深的伤,还被路悔像藏宝一样不愿意告诉她呢? 夏秋想到了那天路悔怼夏石的样子。 以路悔的性子,谁咬她这么一下,早就炸毛了吧? 随便咬路悔,还能让路悔甘愿隐瞒的…… 那个人会是谁? 一种莫名的酸意开始在心中蔓延,夏秋的唇微微抿起来。 路悔让别人咬她的手指……还就在婚戒旁边的食指上…… 夏秋一边在心里酸着,一边惯性一样打开了路悔的主播房间,开始一百个一百个的刷雷。 …… 看着自己的排名如同坐了火箭一样远远的把第二名甩开了三十万的高度,夏秋的心情才变好了一点点。 不,好多了。 反正无论那个人是谁,肯定都没她有钱。 而路悔这边应付过去了夏秋,终于小小的松了口气,她想起来自己的直播房间还没关,习惯行的瞄了一眼。 “卧槽,这是哪里来的大富翁啊!!” 还在闷头刷雷的夏秋听到路悔震惊的声音:“还是没实名认证的小号???不会是谁挪用公款吧??平白给我刷了八十八万的礼物?卧槽还在刷?还在刷??九十八万了啊!!” 疑似挪用公款的夏秋:“……” 夏秋刚准备说点什么,就看见路悔开始戳了谁发消息,夏秋目光一凛,立刻拿了手机戳了静音。 果然下一秒路悔的消息就从她手机上弹出来。 【一头小麋鹿:你好呀,很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打赏太多啦,不用那么多的,你支X宝账号多少啊,我可以退给你一半……】 夏秋瞟了一眼,把手机息屏了。 她什么都没看见。 “他不回我。”路悔鼓起脸,“你说他是不是心虚了?” 夏秋:“……” “每个给你打赏礼物的你都会退?”夏秋问。 路悔:“当然不会了,我又不是圣母,身为一只网络乞丐,是得恰饭的啊。” 网络乞丐…… “那这个为什么要退?”夏秋问。 “这个没实名认证啊!别是哪家小屁孩偷了妈妈的支X宝账号密码……”路悔鼓着脸说,“我可不想被家长骂。” 又疑似偷了过世妈妈支X宝账号密码的小屁孩夏秋:“……”= = “哎,不行,我把他举报了吧。”路悔说着,非常利索的点了举报按钮。 她路悔最近事业虽然蒸蒸日上,粉丝也很多了,但一口气打赏九十八万的土豪,路悔还是第一次看见。 夏秋:“……” 夏秋连等一下都没来及说。 不是,身为被打赏的主播举报自己的金主…… 夏秋的嘴角抿起来,最后没有忍住,笑了。 路悔总是会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就像一个小小的宝藏,和她在一起,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 不知道自己把老婆举报了的路悔看着举报成功的反馈,非常舒服的回过头看夏秋,然后怔住了。 夏秋淡色的唇抿起一个微笑的弧度,幽黑的眼睛看着她,亮着漂亮的微光。 路悔恍惚的想,她好像……没怎么见过夏秋化妆,最多是涂个口红。 可是不化妆,这样笑起来,也是……要命的。 看着路悔看着她发怔,夏秋又想到了她食指上的咬痕,笑容一收,睫毛微微垂下来。 路悔:“……” 路悔巴巴的拿出手机,说:“你怎么啦,你怎么不笑啦,你笑起来超好看的,你再对我笑个呗,我忘了拍了……” 夏秋:“……” 这个小丫头…… 节操掉下去,真的好像是没有底线的。 夏秋瞟了一眼路悔的手指,又看了一眼她的手机。 生气。 她低头,习惯性的又想刷礼物,结果一打开。 【您的账号暂时被屏蔽,实名认证后将解除您的屏蔽……戳我实名认证喔。】 夏秋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息屏了。 哦,对,她刚刚被老婆举报了。 …… 什么垃圾平台,她刷个雷也要被屏蔽,找个良辰吉日,让它凉。 完全忘记自己是被举报才会被屏蔽的夏秋瞟了一眼平台名字,想了一会儿。 …… 好像是她家的,前天好像看过它的财报。 不知道怎么回事,路悔总觉得夏秋身周的气压好像更低了一点。 路悔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夏总这么郁闷,是在看什么啊。 她刚刚没惹到她吧,她就是想拍个照片来着,而且她也没拍到呀…… 路悔悄悄瞟了一眼夏秋手机。 ——【您的账号暂时被屏蔽,实名认证后将解除您的屏蔽……戳我实名认证喔。】 背景是某非常眼熟的直播平台。 账号名也非常眼熟,貌似就是她刚刚举报的那个。 路悔:“……” = = 这边。 夏石刚刚一回到家,就被人引到书房去见老爷子。 刚一进书房,文件劈头盖脸的扔过来,撒了他一身。 老爷子年过半百,骂人的声音十足健气:“你看你干的什么好事!!天天就知道给你姐姐添麻烦!!!” 夏石抿起唇,忍耐着,“她算什么姐姐!” “你还敢顶嘴了!!?”老爷子眼睛瞪大,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行,她不算你姐姐,那你算夏家的人吧?干这种吃里爬外的事情,对你,对夏家有什么好处?!!” “你到底是陆家的人还是夏家的人?!” 说到后面,老爷子几乎用吼的了,“你看看你夏秋,我不求你能像你姐姐那样扛起整个夏家,但是你……你……” 老爷子深深吸了口气,“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老爷子心里想想,也是格外心酸。 夏秋的母亲走的早,留下夏秋就走了,那个时候,他又格外迷信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有人说夏秋克亲,他也就信了。 后来为了夏家的事业,他娶了陆欢,他对陆欢没有什么感情,陆欢也是一样,但是还是给他生了个儿子。 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陆欢有那么严重的…… 因为那件事……自从夏秋站不起来之后,他一直都在对夏秋无比负疚的同时,也对这个小儿子有着无比的企盼。 为了让夏秋暂时扛起夏家这个担子,也为了让夏石好好长大…… 却没想到,夏石对夏秋有那么强烈的敌意。 老爷子叹了口气。 夏石攥紧了拳头,“是!!反正我只会让夏家失望而已,我也没有那个能耐扛起整个夏家……” “你放屁!”老爷子怒吼一声,“你这几天好好在老家给我反省!不要再联系陆家的那些人,他们把你当枪使你看不见?!” “我知道!!”夏石道:“我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可是我愿意,我就是……我就是不想让夏秋好过!!” “啪——” 老爷子平时舍不得打夏石一下,可是这次,没忍住,他忍耐着某种怒火,“那是你姐姐!” 夏石冷笑一声:“她把我当弟弟?” “……你这几天就给我在家里好好反省,哪里都不许去!” 夏石哼了一声,眼底隐约阴郁。 = = 夏秋没再睡在地下室,但是她也没有和路悔睡在一起。 两个人睡在两个房间,一个大大的两室一厅。 “啊,说起来。”路悔若有似无的说,“我床好大呀。” 她卸了妆,去了白墙一般的妆,水灵灵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可人,她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夏秋,“晚上一个人睡有点寂寞呢……” 夏秋:“……” 夏秋说:“你隔壁有个房间,我睡那里。” 路悔:“……” 路悔咬文嚼字,“我说,我床很大,一个人,睡,有点,寂寞。” 在“一个人”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夏秋耳尖微红,面上却依然坚定:“我可以看着你睡着。” 路悔:“……” 路悔想到上次自己失败的一役。 被夏秋看着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路悔咬牙切齿的继续勾引:“我晚上想抱着点什么睡……” 夏秋:“让管家给你定等身娃娃。” 路悔:“……” 路悔:“晚上看见娃娃的脸会很恐怖的,我会害怕……” 夏秋歪头,似乎是有点苦恼了。 路悔眼看要成功了,刚准备再加把火,就听见夏秋说。 “……定个人身狗头的娃娃?” 路悔:“……” 路悔搓了搓牙花子,“……夏秋小姐,您岂不是不狗头好看多了?” 夏秋装傻:“那按我的脸做个娃娃?” 路悔:“……” 路悔冷漠的说:“那还是狗头吧。” 过了一会儿。 路悔热情的喊夏秋去私人影厅:“夏秋秋,我们来看电影吧。” 夏秋没拒绝。 巨大的放映厅开始播3d环绕恐怖片。 夏秋:“……” 夏秋胆子大,其实路悔胆子也不小。 但是这不妨碍路·戏精·悔把自己装成一个一惊一乍的小可怜。 电影结束。 路悔扯着夏秋的袖子,瑟瑟发抖的样子,“嘤嘤嘤好可怕啊……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了嘤嘤嘤……” 夏秋:“……” 夏秋安慰她:“给你订个黑狗头,辟邪的。” 路悔:“……” 路悔暗地里磨了磨牙,表面上伤心欲绝抹着眼泪:“我晚上一个人睡,有辟邪的……狗头我也害怕的……” 夏秋继续安慰:“别怕,这两个房间的墙壁很薄,你这边有什么动静,我肯定可以听到的。” 无论路悔怎么花言巧语想把夏秋哄上床,夏秋都拒绝了。 她很坚定,像块固执的石头,倔强又理所当然的坚持着。 气得路悔直跺脚。 这人怎么就那么固执呢!!! 深夜。 夏秋收拾好之后,躺在了床上。 屋子里的舒适清凉,夏秋明明盖着被子,却有点冷。 她想到了白天,路悔不小心把水泼在自己身上,她想要站起来的那个瞬间。 没有力气的腿…… 夏秋的手微微捏紧了被子。 那个麻木的夏秋好像抱着膝盖在角落里,眼睛幽幽的,泛着无情的冷漠。 夏秋费力的坐起来,看着那个角落里冷漠的自己,轻声问。 “你想站起来,对不对……” 抱着膝盖的夏秋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冷漠的笑。 “如果你想挣扎的话。” 她身边泛着一种灰暗的气息。“如果挣扎有用的话。” “那你就试试看啊。” 夏秋闭了闭眼,再睁开的,角落里的人已经消失了。 但夏秋知道,她没有消失。 那是她心底的胆怯,懦弱,以及,常年累月积攒起来的,对这个世界的冷漠。 而她刚刚对那个自己说的话。 是从路悔的温暖里得到的,唯一的勇敢。 她不想再无能为力,像个绝望的,没有未来的人,一生终老在轮椅上。 她想……给路悔一个未来。 夏秋坐在床上,看着一边的轮椅。 这个卧室有一间复健房。 她从来都没用过,只是仆人还是会每天去打扫。 夏秋推着轮椅进去的时候,看着崭新的复建器材,她的睫毛慢慢垂下来。 父亲曾经找过医生给她,强制她学那些复建的课程,希望她可以试一试。 但是那些医生往往没讲几天,就被她的暴脾气给赶走了。 那时候的心情,很简单。 再也不想被人欺骗,再也不想付出感情,再也不想喜欢任何人,也不想再看见任何希望。 她就想做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 ——夏秋的未来,都在我心上。 ——夏家可以有夏石,可是路悔只有你。 …… 夏秋垂下的眼睫中,隐约微光闪烁。 她自嘲了笑了笑,觉得自己真的是……没骨气极了。 可是现在,她很期盼,很想要一个和路悔的未来。 夏秋仰头,努力回想着那些医生的话,她的腿无法行走是因为车祸时伤到了脊椎,但是积极配合治疗的话,是可以复建的。 只是那时候被她拒绝了。 如今因为长时间没有行走,肌肉已经萎缩,想要恢复到常人的样子,必须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 夏秋握着横杆,想着复建医生的话,胳膊用力,艰难的从轮椅上起来…… “咣当!” …… 路悔抱着自己的等身肌肉黑狗头娃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傻不溜秋的黑二哈睁着绿油油的眼睛看着她。 路悔:“……” 路悔嫌弃的把它一脚踢开,空调开太冷,她居然不知不觉的抱着它睡了。=皿= 耳边传来了模糊的喘息声。 喘息…… 喘息?!这娃娃还带娇喘吗?! 她睁大眼睛,仔细听了听,是隔壁……夏秋的房间。 路悔:“……”果然隔音是故意做的不好的吗? 路悔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最后狠狠掐断了脑袋里各种不纯洁的联想。 她悄悄起来,赤脚踩着柔软的地毯,推开那扇半掩着的门。 宽敞的卧室内,温馨的夜灯亮着,床上没有夏秋。 路悔懵了,人呢? 声音是从卧室一边的健身房传来的,很轻微。 路悔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过去,健身房的门上着锁,但是声音传了出来。 很沉,很沉的喘息声。 路悔看着上着锁的门,犹豫了。 夏秋……给了她能开别墅所有锁的门卡…… 可是夏秋锁上了,应该是不希望她看见吧? “咣当——” 门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着的痛苦呻吟,路悔瞳孔猛地一缩,拿了卡就刷开了门。 健身房里的灯光在暗光中有些刺眼,女人背对着她,跪坐在地上,轻薄的睡裙遮挡着她窈窕的身材,被汗水浸透了,长长的黑发被汗分成一缕一缕的,一只胳膊搭在了高高的横杆上,即使喘息着,整个人也有种虚脱和绝望静寂。 路悔看到了夏秋裸露在裙外的脚。 雪白的,纤瘦的几乎可以看出骨头的,甚至瘦的有些畸形的雪白的脚丫。 她整个人像是脱了水一样。 轮椅在离她大概一米的地方。 路悔站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 ……夏秋在……做什么? 也许是太过疲惫和专注,夏秋没有发现门口呆站着的路悔,她静静的平稳着过重的呼吸,第一次,几乎所有的力量都在臂膀上,双腿没有任何力气。 所以,连走一步,都是奢望。 而现在,支撑着全身的臂膀酸痛沉重,好像多走一步都是要命。 夏秋想到了路悔手指上的咬痕,微微沉下睫毛,搭在横杆上,松散无力的手一点点又有了握紧它的力量。 那个人……可能没有她有钱,但,她或者他……一定不会是个瘸子。 夏秋紧紧的捏紧了横杆,指骨青白。 也许路悔有其他喜欢的人。 也许…… 夏秋仿佛看到那个角落里的自己,冷漠又麻木的看着她无望的挣扎,最后懒散的说,“……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 她麻木的,近乎冷酷又残忍的看着她的挣扎,“没有用的……就算站起来,你也不会和其他人一样。” “就像你连自己都撑不起的肩膀。” 那个麻木的夏秋眉眼染着冷漠的厌倦,她低下头,疲惫的说。 “你想要的,不是你的,你喜欢的,终究会厌倦你。” “你才不是太阳。”她冷静的,麻木又残忍的陈述着,“你只是一颗燃烧过的星球,只剩下了一团黑色的碳,却还以为自己能靠着余温,继续灿烂。” “你只是个废人。” …… 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的!!! 就是因为你甘心……甘心做一个废人,就是因为你懦弱,就是因为你被生活磨掉了所有的勇气……所以,所以才会变成这副丢人的样子啊!!! 你连拥抱喜欢的人,都要估算着距离才敢伸手!! 你连和她躺在一起,都要害怕她看到你畸形又丑陋的腿!! 你把所有的光和热都给了黑暗,当真正的光明来临,变成了一颗无法燃烧的碳…… 你……怎么甘心!!! 你怎么甘心!!! 那个麻木的夏秋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眼里微微有着泪光。 …… 路悔就看着那个还在地上喘息着的人忽然就绷紧了身体,雪白纤瘦匀称的手臂爆发出了一种旺盛的力量,就像是她修剪过的爬山虎,即使没有阳光,也带着不断攀爬的无尽韧性。 她一点一点的用那几乎称得上是纤弱的手臂支撑起整个人的重量,一寸一寸的,倔强又不服输的拉伸自己的身体,慢慢起来,被汗水染湿的睡裙像是绽放了一朵花,勾勒出那人线条分明的腰线和脊背,以及微微仰起头的时候,闪着微光的脖颈线条。 无力的双腿无法支撑身体,她咬着牙,一点一点试探着给自己的腿力量,却又不敢给太多,医生说过的话她此时每一句都非常清晰,她每一句都记得很清楚。 她想要她和路悔的未来。 她的未来……不是一个玩笑了。 她有路悔。 无论咬路悔手指的那个人是谁,她都要……把路悔从她或者他手里抢回来!! 她说过,她的未来在她心上。 她信。 只要路悔的承诺还在。 她就不怕敌人有多强。 “咣当——” 久未锻炼的手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夏秋试探着挪移了两步之后,又一次摔在了软毯上。 夏秋撑起自己,指尖都在颤抖。 滚烫的液体滑下眼角,路悔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满脸温热的泪水。 你看着她像一块倔强的石头,在角落里藏着自己不愿意见人的小卑微,就在你为她的固执跺脚生气的时候,你却不知道那块倔强的臭石头,偷偷在那片黑暗中,用汗水浇灌着一粒可能会破开石头的种子,用撕碎自己的勇敢,换来那朵向你而生的灿烂花儿。 路悔看着夏秋又慢慢的抓着栏杆起来,像是倔强的花儿,浑身都带着那种曾经让路悔讨厌的固执。 可是如今,那份固执,在这个人身上,又闪着那样灿烂的光。 路悔心疼的要命,她咬着唇,忍着冲上去的欲望,轻轻的,把门关上了。 她倚靠着门,手紧紧的捏着门卡,小夜灯散发着温柔的光,映着路悔睫毛上的泪珠。 “夏秋秋。”路悔轻声自言自语。 “你真是我见过最亮的太阳。” “你是最棒的。” 她低头,吻了吻自己食指上的疤痕,声音终于哽咽。 “我为你……骄傲。” 第109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别墅里来了复健医生。 路悔坐在房顶上, 脖颈上吊着新款的相机, 灰色的头发梳成一个高高的丸子头,多余的头发松散的落在下面, 耳朵上插着雪白的耳机, 里面放着轻快的旋律。 过一会儿。 耳机里的旋律变了。 一阵有些沙哑的变调, 路悔放松的样子慢慢变了,她纤瘦的小腿微微绷紧, 眯着眼睛。 前奏过去, 窃听设备终于发挥了它应用的功效。 “想要恢复到常人的程度, 希望会非常渺茫……” “希望您会有这个心理准备。” …… 路悔的眉头皱了皱。 什么辣鸡医生,会不会给人看病, 上来就说希望渺茫你这不是打击人积极性吗?!庸医!! 在内心腹诽了N遍后,路悔小心翼翼的换了个姿势, 继续听。 这地方有信号干扰, 她临时出去找小店买的个小窃听器有点不太管用…… 女人的声音响起来。 “我知道。” “您不用担心后续的成果如何, 只要制定合适的计划给我就好。” 夏秋的声音, 即使隔着廉价监听设备的变音,听起来还是有种磁感。 路悔按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脏。 没错, 现在夏秋和医生就在路悔坐着房顶的这间屋子里。 所谓隔墙有耳……这是夏秋平时接待客人的地方, 是个建在山上的小厅房, 但是该做的信号屏蔽也很厉害。 所以为了能听到医生说什么, 继爬树之后,路悔不得不开始爬房顶了…… “您不用担心我的运动量承受不住。”夏秋的声音很平淡,“您只要制定最高效的复健计划就好了。” “当然,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他们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路悔巴巴的听了一会儿,很想知道那些复健内容包括什么,但是听半天都没有重点。 最后那个医生告辞了,还是没有说具体内容。 庸医!!庸医!! 路悔生气。 然而还没等她生一会儿气,管家的声音犹豫又格外清晰的响起来:“夏总……这花瓶里好像……” 路悔:“!!!” 她把窃听器藏花瓶里了!! 路悔一把抓下耳机,像个灵活的小精灵,一个动静极其微小的翻滚就摸上了梯子,一溜烟滑了下去。 正当她准备把犯罪证据小梯子收起来的时候,她听见了轮椅的声音。 淦!来不及了!先战术撤退! 等夏秋拿着小小的窃听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藏在梧桐树后的……上墙梯。 “……” 夏秋看了看梯子的高度,又看了看房顶离地面的距离,眉头跳了跳。 “路悔。” 她连电话都懒的打了,直接对着窃听器出了声,“十秒内……” 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看见一个扎着灰色丸子头的小丫头插着兜,戴着耳机哼着歌若无其事的从一边的山道绕进来,胸口的小相机一甩一甩的,纯洁无辜的仿佛真是一个刚巧路过的小花匠。 #此时一位若无其事的长腿珍妮路过# 夏秋:“……” 夏秋甩开大脑里自动冒出来的路悔直播底下的表情包评论,“……你刚刚在干嘛?” “拍照啊。”路悔非常自然的把怀里的相机拿起来,眼睛弯弯,“我拍了好多很好看的山景呢!” 夏秋:“……”我信了你的邪。 她拿起窃听器,都懒得再拆穿她了,“这个怎么回事?” 路悔:“噫……” 夏秋懒懒的看着她,“说。” “这个……”路悔咳嗽了几声,刚才下房子跑太快,还没想好借口什么的,耳机里夏秋那声“路悔”就响了。 她喊她一声,她就出来了。 没有借口没有谎言没有其他的,她说过,只要夏秋喊她,哪怕她在地球另一边,都会立刻出现在她眼前。 …… 遵守承诺的路悔像个英雄一样帅气,可是对着夏秋左右顾而言其他的路悔就跟个狗熊一样怂了。 这一刻夏秋仿佛成为了庞大的巨人,而想不出借口的路悔就是个马上要被巨人碾成渣的小可怜。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路悔一敲手,“……” 她偷偷瞄夏秋,却发现夏秋在低头看手机。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圆谎,就听见夏秋抬起头,冷冷淡淡的打断她:“八点零三分,医生还在前厅的时候,你进了房间,把窃听器扔进了花瓶。” 路悔:“……” 没等路悔狡辩,夏秋把手机拿起来给她看。 手机屏幕非常清晰的显示了扎着歪马尾的路悔若无其事的把窃听器扔进花瓶的全过程。 女孩好像还哼着歌,好像很快乐的样子,扔了窃听器后把自己的歪马尾拆开,咬着小皮圈快乐的把歪马尾变成了现在利索的丸子头,随后抄起了小相机,戴上耳机,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把后面的备用爬墙梯搬了出去。 路悔:“……” 打死路悔也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小厅居然藏着比她的窃听器还小的摄像头。 路悔讪讪地说,“摄像头藏的好严实呀。” 意想不到.jpg 女孩大概是做坏事后从来都没被当场抓获过,此时抓着头,绑好的丸子头都被抓乱了,耳尖红红的,整个人像个蒸熟的大虾,和录像里那个踏着六亲不认步伐的少女真的是判若两人。 夏秋瞟路悔,声音懒懒的。 “藏的不严实,怎么能抓到小老鼠?”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上次是爬树,这次是上墙?” 路悔小声更正,“在房顶啦。” 夏秋:“你是觉得房顶比墙矮?” 路悔:“……也没有啦。” “行吧。”夏秋好整以暇,“现在说说吧,为什么放这个东西?” 路悔神情严肃:“我是想窃听商业机密……” “商业机密都在地下室,你想看我可以带你去。”夏秋眉毛微微挑,“如果你看得懂。” 路悔叹了口气,不抖机灵了,她抓了抓头发,“我就是……很激动。” 夏秋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到了路悔的手。 纤细白皙的左手上,戒指闪烁着微光,伤疤已经被创可贴妥帖的裹起来。 像是一个被路悔珍藏在心底的秘密,刺的夏秋心里微微一疼。 “……激动?”她收回目光,把视线放在了那个藏在梧桐后的梯子上。 “嗯……”路悔低着头,耳朵微微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有点难为情。 她没法说,我那天晚上看到你在复健房里努力的样子了。 所以她很难过,很想哭,但是,也……很高兴。 那样子努力的,挣扎着的夏秋,不再是看似风轻云淡,却在黑暗中麻木不仁的木偶,而是一个真正活着的灵魂。 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有活着的,有欲望的,双眼映着未来的人,才会露出那种因为有着某种达不到的向往而痛苦不堪,却又坚定温柔的眼睛。 她真的……好喜欢这样子的夏秋。 这两天她看似若无其事,其实,一直在偷偷关注着她的动向。 夏秋知道两个房间隔音不太好,但是大概不知道,她在隔了一间的复健房里的声音,也可以清晰的被她听到。 她每天晚上都会抱着那个特别丑的黑狗头娃娃,把身体的一半倚在它身上,赤着脚,在冷冷的空调风中听着墙壁背后,那个努力又无力的喘息声和跌倒声。 每一次听到,她都很想哭。 她在网上搜了很多跌打损伤药,跑出去买回来,统统都藏在床底下,却完全不知道怎么送出去。 显得有些笨拙。 “如果你想知道我在做什么。”看到她这个样子,夏秋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从她嘴巴里问出来什么了,叹了口气,“可以直接跟我说。” “……没没,我不……不想知道你在做什么!”路悔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我本来就该告诉你,你不用那么激动……”夏秋看她这个样子,也有些诧异,“没有和你说也是我的不对。” 虽然那天,她得到了下轮椅的勇气,可是她还没有下定决心。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为了一份几乎没有希望的事情坚持。 鼓起勇气很容易,开始去做也很容易,但是,坚持到最后,却很难。 夏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夏家这个运作精密的机器中,当一颗不可或缺的齿轮,她没有自己的坚持,只是麻木的随着机器的转动而转动,无所谓的随波逐流着。 夏氏让她把她所擅长的东西发挥到了极致。 可是她所缺少的东西,掩藏在生命中的另一面,却在这些光芒中,被深深的掩埋。 比如她其实……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可以承受太多□□的痛苦。 比如,想要站起来,那么多年过去,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可能的事情。 她很有可能,每天汗流浃背,狼狈不堪,却达不到自己理想中模样的万分之一。 现实不是故事,它总是这么残酷的提醒着你,放弃吧,不可能。 但是路悔手上那道疤,像是一根尖锐的针,不碰的时候不疼,一想起来,就会发作一般隐隐作痛。 它冷静到近乎冰冷的提醒她。 也许你,并不值得路悔爱得那样全力以赴。 …… “哦……哦,这样。”路悔心虚的看了看夏秋,“你要……告诉我什么?” 其实无非是告诉她她决定要复健了吧。 但是真的面临了,路悔还是很期待的。 只是她不太确定……那么骄傲的夏秋,即使告诉了她她的决定,也不一定会让她参与吧。 不过没关系,能告诉她就已经很棒了! 她就能假装不经意的路过给她抹点跌打损伤药顺便吃豆腐了! “你不是都听到了。”夏秋说。 路悔眨眼装傻:“信号不好的。” 夏秋瞥她一眼:“信号不好,在房顶听得应该也很清楚。” 路悔:“……” 路悔讪讪的笑了,“没有……” 看路悔这样子,夏秋也不再挖苦她,“我决定……” 然而临到面前,夏秋才发现,复健这两个字,说起来有点艰难。 在路悔面前,承认自己真的是个……残废。 果然还是需要更多勇气的。 “决定什么?”路悔等半天没等来下文,巴巴的看着夏秋。 “……”夏秋梗了梗:“……我决定给你的直播平台投资了。” 路悔:“……” 路悔一瞬间有种坐过山车结果太激烈系着安全带都被甩到天上的感觉。 路悔太阳穴微微抽搐:“你这么有钱怎么不给直接投资我。” “投资你风险太大了。”夏秋摇摇头,“哪天从房顶上摔下来赚不了钱也就算了,砸到人我还得付医疗赔偿和精神损失费。” 路悔:“……” 这是她老婆吗? 不,这是魔鬼。 第110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看见路悔吃瘪之后气鼓鼓的样子, 夏秋嘴角微微抿起了一点笑。 路悔瘪着嘴巴说, “谁稀罕你投资我,想投资我的一抓一大把, 我那么多人喜欢呢。” 夏秋微微眯起了眼睛:“哦?” 路悔斜眼瞥她, “虽然没有你有钱, 但是我也不在乎。” 夏秋说:“那他一定不知道你爬过十米高的椰子树,还喜欢上房揭瓦。” 路悔:“……” 路悔脸微微泛红, 但这不妨碍她强词夺理:“……什么叫上房揭瓦!!我那是战术性……你见过特种女兵吗?就那种超帅的特种兵……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孤陋寡闻, 女忍者知道吗?穿黑衣服藏到黑暗里还特能忍的那种……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跟他们一样的!什么上房揭瓦, 那种是小屁孩才喜欢做的事情!” 夏秋心里介意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合作者,面上表情却淡淡的, “那你很厉害。” 没来得及让路悔得意,夏秋又说, “别墅的防卫等级很高, 屋顶的瓦看着漂亮, 底下都铺着1000V的电网, 女忍者能不能偷听到我谈话我不知道,反正你是做到了。” 路悔:“……” 路悔的表情很惊悚, “屋顶有电网??” “有, 经常在的那几个地方都有。不过我很少往这边来, 所以这里的一般不开, 除非有人打开了别墅的警备系统。”夏秋微微抬眼皮,“听完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毕竟特种兵和女忍者不一定能突破别墅的防御系统进来,可是路悔居然能站在上面用着市面上一百块钱的窃听器听了她和医生大概十几分钟的谈话, 夏秋觉得她应该在自豪之余多思考一下自己有没有女忍者和特种兵的肌肉……或者其他的什么。 “为什么不开呢,万一有黑衣杀手突然潜进来对你谋财害命怎么办啊夏秋秋。” 夏秋:“……” 夏秋一直很灵活的脑回路竟然一时没跟上路悔的转速。 路悔说着说着居然真的苦恼起来,“我跑得快没有关系,可是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劫持了,我要怎么保护你啊。” 夏秋:“……” 夏秋经常因为自己的思路跟不上老婆的脑回路而感觉到异常的苦闷。 比如现在。 “一般而言……黑衣杀手不会突破别墅外围的防御系统。”夏秋眉角微微抽了一下,“我觉得你最近应该少看点外国电影……” “这样不行啊!” 谁知路悔却一敲手,眉心紧聚,忧心忡忡的样子,“这样不行的,我是个言必出行必果的人,我……” ……言必出行必果的去看外国电影吗? ……不,不对。 夏秋揉了揉太阳穴。 “言必出行必果?”夏秋抬头,梧桐树叶子被风吹动,婆娑的树影映在女人白皙的脸上,“你要保护我?” 夏秋的皮肤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病态一般白的发青了,而是那种微显清冷的白,也许是对生活和未来有了微薄的希望,也许是她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可以共同期待未来的人。 “可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怎么能保护别人呢。” 路悔瘪了瘪嘴,“好啦我知道啦,我不会再这样啦。” “想知道为什么不问我?”夏秋抬眼看她。 路悔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很想让你自己告诉我的。” 女孩两个脚尖碰在一起,手背在身后,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落在她背后,“我也想让你觉得……自由。” 夏秋怔住。 “啊……反正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做什么。”路悔踢开地上的小石块,“问东问西的,像个讨厌的管家婆一样,那才不是我想要变成的样子呢。” 夏秋的眼神慢慢温软下来,说话却依然慢条斯理,“我宁愿你是个问东问西的管家婆,也不想你当送命的女忍者。” 送命的女忍者? 路悔很想笑。 原来夏秋也知道,女忍者是送命的啊。 “女忍者多帅气啊。”路悔蹲下来,捡起地上一片飘落的梧桐叶子,崭新的绿叶,带着清晰的叶纹,却过早的从枝上夭折,“她少言寡语,把所有的希望与温柔都藏在心里,能忍耐所有常人不能忍耐的痛苦,拿着世界上最冰冷的刀刃,做任务至上的那种最无情的人。” “她总能忍耐所有常人不能忍耐的,所以……” 梧桐叶子碧绿青翠,叶脉清晰,支撑它们的叶骨在路悔的手中,“啪嗒”一声,轻易折断。 “她一定是很成熟的那种人,经历了非人的训练,不会像我这样喜欢上房揭瓦的毛头小姑娘,有着轻易就被人折断的叶骨。” “那样的人……”路悔手中脆弱的叶子落在地上,她抬起头,看着夏秋的眼睛,“我也好想成为那样默默无言就能承受一切的,超级成熟的人啊。” 夏秋沉默的看着她。 “可是我就是个会上房揭瓦的小屁孩而已。”路悔站起来,将地上的叶子碾碎,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子,“我多厉害啊,我无法无天,会上十米高的椰子树一点都不害怕,还会爬上有1000V电网的屋顶只为了听某个巨有钱的女忍者多讲讲商业机密,看看能不能窃听出去卖两笔巨款,结果就听见她和对方说一些报酬之类的无聊屁话,一开始我觉得自己真是个超级超级厉害的Supergirl,结果一回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super idiot!” “路悔……”夏秋喊她的名字。 “我现在不是路悔,是还没成熟的柠檬妖怪。”路悔转过身不看她,想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来,“哦,青柠精。” 夏秋:“……” 夏秋哭笑不得。 “我真的好希望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忍者可以快乐一点啊。”青柠精说,“她好不容易把弟弟怪兽赶回了老窝,又好不容易有了一颗陪她走下去的小柠檬精,为什么她还是那么喜欢一个人在黑暗里继续往前,为什么跌的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拉住那颗小柠檬精的手呢?” 那一夜,夏秋跌倒又倔强的影子,路悔想起来,就觉得心痛。 听着路悔一本正经的说这样的话,夏秋又觉得有点想要笑,可是弧度在嘴角,又有点苦。 路悔没有回头,她低着头继续看着脚尖,“其实柠檬精也知道……她知道女忍者还活在过去的任务里,那个任务太沉太沉了,沉到女忍者根本放不下,只能背负着它在黑暗里继续往前走。” “可是柠檬精她没有办法啊。”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女忍者从那种可怕的悲伤中走出来,只能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跟在她的后面,说着没什么用的烂话,整天变过来便过去去吸引忍者的注意力,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想让她笑一笑,希望她可以快乐一些。” “柠檬精她又矮还笨,又一个人走了那么久,还特别酸,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好不容易那个人回头看她了。”路悔说,“她真的高兴坏了。” “可是看着女忍者一个人继续往前走,她也好心疼啊。”路悔抬起头,“可是要是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它也会变成她的任务吧。” “她希望她可以自由。”路悔说,“就算身体没有办法自由,但是心一定要是自由的。” 夏秋怔怔的看着路悔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脑中微微有些抽搐的痛苦,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被酒精麻醉而残破的一幕,随着少女微微酸涩的声音和熟悉的灰发,慢慢的开始蔓延出完整的画面。 灰发的女孩穿着复古的红裙,踩着她很少穿的红色高跟鞋,高高的站在山崖上凝视她,天幕烟火撩人,背后是万家灯火,她的裙摆飞起,轻快的生日歌在她耳边不断循环,染着银粉的玫瑰花瓣在烟火的照耀下闪烁着美丽炫目的光芒。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你都可以难过,但是只有这一天。” ——“夏秋,就算所有人都倒霉的笑不出来,你也要快乐的像个孩子才行。” 那个不被祝福的生日上,有一个调皮的红裙小女巫,给她准备了盛大的烟火晚会,唱了很温柔的生日歌。 夏秋忽然觉得,仅仅是因为残废就这样懦弱的自己,真的……糟糕透了。 “不是柠檬精,不是super idiot,也不是跳梁小丑,”夏秋嗓音微微有些干涩,“更不是任务……” 明明路悔……做过的更多。 她鼓起所有的勇气,为了她可以开心,做了多少她从未做过的事情。 可是夏秋从未见过路悔迷茫或者后悔过。 她总是这样,想做,就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做到。 想喜欢一个人,就会竭尽全力的去喜欢。 既像个勇敢的小孩子,又像个拥有魔法的女巫,你永远不知道她有多少面,但无论哪一面,她的眼里,永远都有着爱你的那一份天真。 路悔的手微微收紧,丸子头有几根碎发掉下来,灰色的发丝在斑驳的阳光下,微微泛着光。 她听见夏秋低声说,“你是我的……未来。” 所以兜兜转转到最后。 她夏秋才是那个,看着成熟理智,却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幼稚的那个孩子。 第111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医生来……我决定要复健了。” 看那个女孩还是没转过头来, 夏秋声音低低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就不想告诉你听。” 虽然夏秋很明白的知道, 重新站起来对她而言, 绝对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可是道理她都懂,但是一次一次跌倒的时候, 那种一点点覆盖着心脏的灰暗却如同附骨之虫, 无法摆脱。 她也会在地上发呆, 想,算了吧,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不是个穷光蛋, 就算没有腿, 也能把路悔养好的。 但是总是, 不甘心的。 为了那一点点几乎看不到的希望, 矛盾的痛苦一点点的侵蚀着她,她只能闭着眼, 把那些痛苦当作不存在一般的, 继续咬牙坚持下去。 夏秋道, “这条路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我之前试着按照医生的话自己做复健, 但是总是失败……” 夏秋低着头,第一次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她很少向人示弱, 但是这一次,她觉得,无所谓了。 她做什么事情,都会做好最坏,最不可能成功打算,说的好叫保守,说得坏,那就是悲观。 就在夏秋低着头继续想要说那些丧气的话的时候。 眼前忽然被一片阴影覆盖,视线所及,出现了一瓶跌打损伤的药膏。 夏秋的话戛然而止,她抬起头。 女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夏秋微微一怔。 “谁指望你一定要成功了。”路悔把伤药塞到她的怀里,两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向着梦想的80%的努力都是无望之路,只有最后的20%,才能被终点的曙光所照耀。” “……我才不指望你真的能被曙光所照耀。”路悔按着夏秋肩膀的手死死收紧,“就算希望渺茫,就算你看不到哪一点光……不,你甚至不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你只要抓着我的手,闭着眼往前冲就行了!” 那一夜,女人握住横杆的手臂,细瘦有力的肌肉线条,与扬起的脖颈和飞出的汗水,甚至跌倒后无声的痛苦,路悔才不信…… 才不信会一点用处都没有!! 路悔的额头轻轻磕在了夏秋的额头上,“反正,你说的。” “我是你的未来。” 夏秋对着路悔的眼睛,清澈又明亮的黑色眼眸,有着可以一眼见到底的坚定和温柔。 “无论方向是对是错,无论糟糕还是痛苦,无论结局如何,你只要拉住我……”路悔说,“我就不会放开你的手。” 她低头,就要吻夏秋的唇。 夏秋伸手按住她,“……要投资你的那人是怎么回事?” 路悔露出了小虎牙,要咬她的手,带着点凶:“骗你的!” 夏秋避其锋芒,“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路悔大声说:“我想让你在乎我啊!!” 夏秋很想问,那那个咬你手指的人,又是谁呢? 但是路悔没有再给夏秋问的机会,她一把咬住了夏秋的手指,带着小兽一样的凶狠,夏秋瞳孔微微放大,下意识的退开,路悔狡计得逞,低头就吻住了夏秋的唇! 极尽凶残的啃噬舔咬,唇肉的厮磨,温暖中,又带着点泄愤的凶狠,女孩像是把藏在心里的所有恼怒都含在了这个吻里,但又不敢太过分,愤怒中,又藏着一点点珍惜般的温柔。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夏秋感觉到路悔的手慢慢从肩膀向下,最后扣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紧紧的温柔。 夏秋的睫毛微微颤动。 最后她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回吻过去,唇齿交缠,舌头试探的伸出去,带着一点点安抚的温柔。 一瞬间,她似乎有了很多很多的勇气。 她不会再沮丧了,因为无论结局如何,她都有个叫路悔的人,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面对。 梧桐树叶随风飘摇,被叶子切碎的阳光摇曳在她们身上。 今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夏天。 - - 复健医生准时过来,从第二天开始,夏秋上午处理公司事务,下午在复健室复健。 夏秋处理事务的时候,路悔就在直播间直播,妆容千变万化,但是粉丝们很快发现,以前直播看心情后来全职直播看业绩的一头小麋鹿只在上午开始营业了。 粉丝们开始抗议,然而抗议无效。 路悔窝在角落里,看着那个在医生下规范动作的女人。 “你之前的自我训练,如果放在几年前是有效的,那时候肌肉还未完全萎缩……” 对于之前夏秋之前的自我训练,医生很不赞同,“但是现在你肌肉近乎完全萎缩,借助横杆让双腿受力只会产生二次伤害。” “现在刚开始,只要简单借助机器做一些抬腿动作就可以……” 路悔看见夏秋眼里亮着微光,心里也觉得高兴。她非常积极的把夏秋需要吃的药准备好,跌打损伤的药各种更是买了一大摞,连狗皮膏药都备上了,看得管家眼角微微抽搐:“夏总有医生看着,应该不会……” 路悔认真的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林管家看着那一大摞跌打损伤药。 这个万分之一,应该不用万分之万的药来填吧…… 不过…… 林管家舒了口气,看了看复健室中间那个认真放松腿部的女人,“我知道了。”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心人。 夏总知道珍惜,也是可喜可贺。 然而路悔快乐的心情,在她看到了夏秋的腿后慢慢消失了。 夏秋穿着灰色的运动短裤,露出了腿。 很白,白得像是骨头。 很瘦,非常瘦,小腿皮下只有一层薄薄的脂肪肉,大腿也是瘦的跟小腿一样,再加上本来就纤细的骨骼,几乎有些畸形。 看得路悔心里难受。 “双腿慢慢抬起来一点试试……” 但是难受了一会儿,路悔又开始吃味了。 她盯着那个医生,眯起了眼睛。 他有必要靠夏秋那么近吗? 为什么要碰夏秋的腿? 助力抬腿这种事,她也可以做啊。 路悔知道自己这飞醋吃的有点不太对劲,毕竟她做肯定没有专业医生做得好。 道理她都懂,就是挨不住她想酸啊。 正在艰难抬腿的夏秋很快就感受到了来自角落里的森森视线。 她下意识的回头。 就看见那个一身粉色运动装,扎着马尾的少女若无其事的插着兜,悠闲的坐在矮杠上玩手机,眼风都没给她一个。 女孩马尾扎起来,露出了白皙的脖颈,粉嫩的唇,一双大眼盯着手机,青春逼人。 夏秋狐疑的把头转回去,想,错觉吧。 心里又有点小酸,她怎么不看她啊。 ……难道,是觉得她的腿…… …… 夏秋心中陡然一跳,表情暗淡下来。 医生看她表情不对,温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夏秋低头,“……继续吧。” 医生做的是助力抬腿,因为夏秋的腿没有力气,必须用合适的力度帮忙把腿抬起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的时候。 “等一下。” 女孩清亮的声音响起来。 医生一怔,也朝路悔的方向望过去。 穿着运动装的女孩插着兜走过来,站到夏秋身边,眼睛盯着他放在夏秋脚踝上的手,“我看这个动作挺简单的,要不您教教我呗?” 路悔承认,她受不了了。 她就是吃味,就是发疯,就是不开心,就是不讲道理。 夏秋一下抬起了头,看着路悔,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医生:“??” 医生发誓他绝对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对于病人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虽然这位确实是首屈一指的美貌。 “我对您的专业手法绝对没有任何意见。”路悔睁眼唬人,“但你懂的,对于我老婆的事,我总喜欢亲力亲为。” 医生:“……”行吧。 这个复健动作并没有什么难的,普通人一学就会,只是出于夏氏出价高昂,才能请来他亲自上手。 路悔笑起来,脸颊上浮现出漂亮的小酒窝:“我相信以您的专业水平,肯定能把我训练成一个合格的复健小能手。” 医生看夏秋。 夏秋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行,有钱的是大佬。 医生便把几种复健手法都教给了路悔,并且叮嘱了她注意事项,路悔听得很认真,听到重点还拿出手机做笔记。 “我来做。”等医生全部说完,路悔说,“你在一边看着,哪里做错了提醒我。” 医生颔首。 夏秋就看到那个,她因为嫌弃她腿的女孩挽起了袖子,微微有些生涩的按摩起了她的腿。 麻木的腿上有着一点点微弱的知觉,而这种知觉非常忠诚的,把那种微酥微麻的感觉传递给她。 夏秋的脸微微红起来。 等到医生下班了,路悔帮助了夏秋做完了最后一个抬腿,微微舒了口气,正想说话的时候,额头微微一凉。 手帕带着不知名的清香,一点一点的把她额头上的汗擦干净。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对上了夏秋的眼。 夏秋心中有很多话都说不出来,谢谢太过生分,不说又太过冷漠,她本来就是不太会说话的那种人,最后擦干路悔额上的汗,也只能说,“……辛苦了。” “不辛苦。”路悔嘴角微微翘起来,心里甜滋滋的,随后又严肃的说,“以后这种事情,我肯定会帮你做的。” 夏秋垂下睫毛,“……为什么突然要自己做这些事情?” “因为你是我的对象。”路悔严肃的看着她,“我对象只能给我摸。” 夏秋:“……” 夏秋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个醋也吃,他是医生……” “我管他是什么。”路悔说,“他就是美国总/统,也不妨碍我是柠檬精啊。” 夏秋垂下睫毛,“那你不觉得……我的腿很丑吗?” 问出口的一瞬间,像是一根弦绷断,夏秋的大脑微微放空。 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 路悔:“是挺丑的。” 夏秋之前稍微轻松一点的心立刻沉甸甸的下去了。 夏秋说:“是吗。” “当然了。” 还没等夏秋觉得难受的时候,就看到路悔低头,吻住了她的膝盖。 轻柔的像是一片棉絮,无声无息的,触感微弱麻木的腿,只能感受到一点点余温。 “美丑都是我的。”路悔歪歪头,眼角带着点挑衅的撩人,“再丑,都不是让别人碰的理由哦。” 看着夏秋还是有点出神,路悔终于笑了,她抱住了夏秋的脖颈,声音软软的,“你怕什么呢,我才不嫌弃你呢。” “网上都说筷子腿是女孩的终极目标,你那么轻松的就达到了,我还羡慕的不得了呢。” 她的声音低下来,带着点撩人的酥软。 “你现在特别好。” “将来,只会更好。” 第112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最近夏氏似乎在筹划着收购一些娱乐公司。” 身姿干练的女人把一份资料放在了书桌上。 书桌后, 是一个头发花白了老人, 她戴着老花眼镜,微微抬起眼, 目光带着些寒意, “她的胃口倒是不小。” 陆家以娱乐业起家, 在和夏氏联姻合作之后,那个蒸蒸日上的时代, 也曾在其他领域有过不菲的成果, 但是这一切, 在陆欢死后,急转直下。 陆欢曾在死前, 留下了一份转让合同,声称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归属夏家的那位大公主。 也是因为这一份令人费解的遗嘱, 让本来游离于公司之外的大公主一下成为了众矢之的, 夏氏更是把一半的重担放在了这位突然之间就拥有了千万股权的瘸腿少女身上。 而在她名下, 有陆家所有公司大半的股权, 所以迄今为止,夏秋还是陆家无声的大股东。 最后在夏秋的运作……或者说是报复下, 陆家在其他领域伸展的枝叶被砍得七零八落, 只有退回最初的娱乐业继续自己的老本行。 可是现在, 夏秋似乎又把目光瞄到了这个行业。 “夏氏已经开始筹备‘辰寒’的收购计划了。”女人拿起iPad, 把相关资料展示给老人看,老人微微扶了扶眼镜,“保守估计多长时间?” “大概四天之内会完成……” 因为之前夏石从夏秋那里窃取的计划失误, 导致了陆家进击房地产相关的业务被迫流产,现在不得不靠着夏石资助的一笔资金苟延残喘。 辰寒是陆家的老本行之一,现在又面临着被夏秋收购。 真是脾气再好的佛陀,也无法忍耐猛虎一口又一口的从自己身上咬下肉来。 老人盯着iPad上的数据,目光冷厉如刀,但依然保持着镇定,“夏总最近闭门不出?” 女人犹豫了一下,“联系到的私家侦探说,夏总似乎在进行腿部的复健……” “呵。”老人把老花眼镜拿下来,用精致的手帕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她活得倒是很悠哉。” 语气中有着三分阴冷。 她把眼镜擦干净后,又戴上,语气又变得若无其事。 “听说前不久,她娶了一位夫人?” 女人微微一怔,犹豫一下:“……是的。” “原来欢欢这么喜欢的姑娘,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啊。”老人如枯叶一般的手拿起了一支女士香烟,女人娴熟的上去给她点燃,袅袅烟雾升起,模糊了老人略微阴沉的眼睛。 女人沉默了。 姐姐陆欢有恋童癖和严重的精神障碍,是陆家人都知道的秘密。 陆欢本来应该是陆氏放弃的孩子,但是她强大的商业天赋,和绝对残酷冷漠的心性让她在竞争残酷的陆家活了下来。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极度偏激,却有狮子的嚣张和狐狸的狡猾。 你永远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你在想什么,她却能一眼看穿。 就是因为看得太穿了。 所以,会喜欢天真无邪,干干净净的孩子吧。 女人还记得陆欢曾经指着孩子对她笑。 “你看那些孩子啊。” 陆欢对外一直都冷酷,但是那天,指着一个小孩子,和她随意的闲话家常,“……谁都能看透他们,饿了就伸手要吃的,难过了就哭出声来,要是疼了,就可以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稍微倔强一点的,会忍住眼泪看着你,泪眼汪汪的,可爱极了。” 可是说着这样话的陆欢,一点都不爱自己的孩子。 没有人懂陆欢,她也不需要人懂,毕竟,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 后来陆欢经常去看夏秋的事情,陆家人都隐约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大概是心里还留着一丝的侥幸,没有人告诉夏家人。 陆家人都知道陆欢疯狂起来可以不顾一切,却没想到她居然会那么疯。 疯到带着夏家的小公主下地狱。 也是心中有愧,后来夏秋的报复,陆家也才是节节退让,可是再怎么退让,也总有底线。 而现在夏秋,无疑是触碰到了底线。 老人把手里的烟按灭在了水晶烟灰缸里,眼里沉沉的,“夏石还在老宅里关禁闭?” “是的,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了,不关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来的……” “我还听说那位小夫人抽了他两个巴掌?” “……是的。” 老人叹了口气,“我什么都见得,但总是见不得我外孙受委屈啊。” 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点入骨的冷。 - - 半个月过去了,入了秋。 夏秋的腿还是不太能下地,但是比起之前那种只能稍微有一点点感觉的样子要好很多了。 深夜。 夏秋躺在床上,第一次有些失眠。 紧跟着复健课程,她的腿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细瘦的可怕了,再加上路悔按照食谱天天督促厨房给做的鸽子汤鸡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脸上也稍微长了一点肉。 每一次复健结束,路悔总会抱抱她,或者亲亲她的唇,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超级厉害。 明明只是简单的复健训练,被路悔整的好像是她刚刚拯救完地球衣锦还乡。 夏秋的大脑放空一般的想了很多,很久之前那些流着血的禁忌的回忆,想陆欢那个微笑起来很暖但是眼底都是冷漠的女人,想着那个女人握住她的手拉着她面色温柔又恐怖的要带她去地狱,然后是一地猩红的血,最后是父亲跪在了地下室稍显冰冷的地上,请求掌握了陆家大半股权的她直接接管夏氏。 那时有位夏氏的执行CEO鬼迷心窍,想要谋求更大的利益,让底下的财管公司更改了财务报表上的资产,对外声称存货数据计算错误,夏氏股价下跌,无声蒸发了投资者大半资产中饱私囊。 当政府单位进行审计调查的时候,查获了不少证据,那位执行者自然是锒铛入狱,但是身为老板的父亲虽然没有参与的直接责任,也要付间接责任。 那是夏氏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 而掌握着陆氏大半股权的她,显然成为了父亲的救世主。 “……你现在是陆氏旗下一大半公司的最大股东。”父亲的声音如同魔咒,“你弟弟现在也还小,我的年纪也太大了,夏氏现在青黄不接,爸爸不能把一辈子的基业都毁在手上……” 最后,偌大的夏氏,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都想要带着她去死了,那个女人还要写这一份遗嘱,但无论她在想什么,夏秋都觉得恶心。 于其那是一份赠予,不如说,是一份枷锁。 把她锁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夏秋微微缩了缩身体,其实并不冷,但是她就是有点怀念路悔抱着她的温度。 她刚想要抱紧自己的身体,忽然听到了微弱的动静。 那是门被悄悄打开的声音,很细微的响动,伴随着赤着脚丫踩在地毯上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声音。 夏秋隐约猜到了什么,她悄悄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夜,拉紧的窗帘不透分毫光辉,小夜灯微弱的光亮着。 将近在咫尺的黑狗头,照得有些模糊。 夏秋:“……” 夏秋对上了黑狗头后面少女贼兮兮的眼睛。 “哇——” 黑狗头猛然往旁边一飞,少女扑到了床上,被子一掀,蹭到夏秋怀里,声音贱兮兮的,“今天上三垒!” 熟悉的温度瞬间一个满怀。 夏秋:“……” 夏秋没反应过来三垒是个什么意思,嘴唇就被亲了一下,小姑娘窝在她怀里,“好啦好啦,天黑请闭眼,我什么都看不见喔……” “三垒是什么?”夏秋耿直的问。 “我也不知道……哎,现在是我的剧本时间,沉睡的公主殿下闭着眼睛,她也什么都没看到……”路悔自言自语的说,“我今天是一颗误入公主殿下寝殿的超级超级小的小妖精。” “……” 行吧。 夏秋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路悔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熟悉的温暖充斥着四肢百骸,脑海里那些纷乱的回忆,渐渐变得模糊而虚假。 那种向左向右的矛盾,不知何时,已经很久都没出现过了。 她好像摆脱了那个阴沉麻木的人,像是脱壳的蝉,长出了自己的羽翼,看着那些过去,虽然会觉得冷,但是却有种旁观者的不真切感。 现在已经很好了。 握着某个人的手,不用改变,朝着也许永远无法抵达的希望终点前进。 她想着路悔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问。 “路悔。” “小妖精睡着啦。” “路悔。” “你赶不走我的喔,我睡着了。”路悔把一边的人身狗头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夏秋:“……” 夏秋叹了口气,“你想不想回去上学?” 路悔的身体微微一僵。 过了半晌,她满不在乎的把头往夏秋的怀里缩了缩,“……都说了我睡着了嘛。” 她高一就辍学了,然后打了两年的工,给爷爷攒医药费。 后来嫁给了夏秋。 她真的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而已。 夏秋低声说:“我以前……不知道你辍学了。” “路悔,你要回去上学吗?” “……”路悔又往她怀里缩了一下,“……我才没时间呢。” 路悔当然很想去。 但是她舍不得夏秋。 “你不用担心我。”夏秋不用看都知道路悔在想什么,“我已经不会放弃了。” 她摸索着,握住了路悔的手。 “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放弃,本来就属于自己的路。” 路悔在她怀里,很久都没有说话,夏秋悄悄去看,小妖精已经睡着了。 夏秋轻轻叹口气,抱着她,又想了很多,才慢慢闭上眼。 无声的黑夜里,路悔睁开了眼睛,望着地毯上的黑狗头怪物,看着看着,眼圈微微红了。 翌日。 “如果你不想要去学校,我也可以给你请家庭教师。”夏秋说着,语气却不容商量。 “……” 路悔鼓着脸:“你真有钱,你那么有钱怎么不给我买个学历啊。” 夏秋道:“买不起。” 路悔:“……” “很好。”路悔说,“堂堂一个夏氏总裁被学校逼成了穷光蛋。” 夏秋点头:“我很穷的,你得好好学习,将来我就靠你养老了。” 路悔:“……” 路悔再次被噎得无言以对。 路悔突然发现自从夏秋开始复健后,嘴巴变得越来越坏了。 “既然您那么穷,那我还是去上高中吧。”路悔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嚣张的说,“那我今天开玛莎拉蒂还是悍马?” “你要是有驾照,夏家的直升机也能借给你开。” 没驾照的路悔:“……”行吧。 夏秋说:“你要是不喜欢家庭教师,我给你预约好了学校,离这里不远。” 路悔看见夏秋这个样子就生气。 什么啊!!一副理所当然对她好的样子把她往外面推…… ……她是很想上学不错,但是夏秋这个好像很急切的样子看着她真的会觉得怅然若失啊!!! 路悔磨着后槽牙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什么学校啊,她就是想要家庭教师!!她就想天天窝在家里陪着她啊!! …… 夏秋要是不哄她,她也是不会低头的!! 第113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高中的课程捡起来对路悔来说并不是很难, 但是高中的步调总是很紧。 路悔跟着上了大约一周的课,也算是习惯了, 一开始还很担心夏秋的复健状态,但是半个月的练习之后, 夏秋已经不需要别人帮忙,也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复健动作了。 站起来的日子还是那样遥遥无期, 但是总算有了一些期待。 而路悔上学放学要开豪车的计划因为驾照问题不得不胎死腹中。 夏秋给她找了A市最好的一间高中,有勤勉考进来的优等生,但富家子弟不少,路悔考虑半天, 拒绝了司机接送, 自己给自己弄了一辆昂贵的山地变速自行车, 每天一大早套着宽松的校服, 戴着帽子朝着向着阳光奔向学校, 别提多青春了。 “这才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豪车什么的逊毙了!”路悔上课之前还不忘了跟夏秋装酷,“等你腿好了,就坐我的自行车, 我带你逛遍大江南北!” 夏秋忍俊不禁,看着路悔的小胳膊小腿,“祖国的山河那么大, 你这胳膊腿可不一定能行。” 路悔说:“胳膊腿不行所以才要自行车嘛。”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靠近夏秋的脸,盯着她,扎成麻花辫的头发松散的落在脑后, “我总觉得,很久以前……我就这样做过。” 她总觉得在某个梦里,她也曾经这样骑着自行车,载着某个人,穿过凌晨的月亮与星辰。 “就好像很多次,在前世的梦里。”路悔说,“一个高个子的姑娘拉着另一个姑娘的手,她们一起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的人,她们还养了一只猫。” 她的眼瞳是那种很深很深的黑色,看得夏秋微微有些出神。 …… 但是路悔还没忘记她在和夏秋赌气。 所以说完这些话,她帅气的打了个响指,骑着自行车悠哉的顺着山道下了车,“我去上课咯。” 夏秋处理完工作的时候,从窗外正好可以看到那个毗邻地下室的小花园。 路悔闲来无事,也会直播照顾花朵。 她看到了花园里盛放的郁金香,没有丝毫蔫巴的迹象,一切都显得那样欣欣向荣。 只是少了一个女孩的影子,显得有点空了。 夏秋放下钢笔,自私的欲望在心里跳动着。 ——让她回来吧,从学校回来……这很简单,一个电话而已。 她可以在这里接受私教,她会请最好的家庭教师给她,她不会比任何人差。 …… 但是很快,夏秋便把这个念头放下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又重新拿起了钢笔,低头继续在文件上签名。 路悔是她的夫人,不是她的玩具。 她得像个正常的孩子那样长大,看到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风景,这是路悔生来就应该有的权利,她不应该被自己束缚在这个小小的花园里。 而且,她也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 * 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两周。 路悔把自行车停到了水果摊旁边,这半个月以来她也去看过爷爷奶奶,她算了算日子,觉得应该再去看看。 至少要把重新上学的事情告诉给爷爷听。 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穿着宽松校服的女孩下了那辆漂亮的白色自行车,把耳机摘下来,蹲下来挑了一些水果,“帮我把这些包起来。” 穿什么样的衣服,就做什么样子的人,这套准则无声无息的融入了路悔的灵魂,她是做伪妆的,她总是习惯模仿着一些人的动作,电影的一些动作,这是她的兴趣爱好,但也无声无息的影响了她的一些行事。 她可以是穿着高定为喜欢的人一掷千金的小女巫,黑暗里阴森诡异的小吸血鬼,又或者锋芒毕露的豪门贵妇人,自然也可以一眨眼就变成为家里人买水果的青涩小女孩。 所以当陆家的人跟踪那个接过水果篮,笑的甜蜜蜜的青涩小姑娘,一时间有些没法和那个两巴掌扇得夏石说不出话的豪门贵妇,又或者是豪掷千金买了一整夜烟花绽放的女孩对上号。 “啊?老板,这个苹果要送我呀,谢谢啦。” 但是那一头标志性的灰色头发,还是让他们迅速确认了目标。 路悔抱着果篮,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放到嘴巴里,牵着自行车拐入小巷子时,后颈一痛,整个人就不知觉了。 她就算是能扮成厉害的小女巫,却也终究没有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强大魔法。 = = “我想在那边种两棵樱花树。” 夏秋指着在路悔窗外的地方,“冬樱能在这里生长吗?” “应该是没问题的。”林管家颔首,“具体的可以问问一些有经验的老花匠。” 夏秋微微点头,“好的。” 她低头看着iPad的文件,上面是日本的樱花与车道,很美。 其实她很早就有计划了,比如把路悔送去上学的空挡,悄悄在这座山种上很美的冬樱,等到十一月份或者十二月份,樱花会开满整个山头,像是飘着的粉红色的云雾,她会让人在树上挂上彩灯,这样即使太阳落下,这份美丽也不会轻易凋零。 夏秋觉得,自己非常有义务,让路悔眼中的世界变得更美一些。 因为路悔和她这种满肚子黑水的坏坏大人不一样,她还是个满眼都是明光与希望的孩子,总会看到这个世界里非常美丽的一面,所以才能那么倔强的把她拉出那重重的黑暗,兴奋的对她说,你看这个世界真的超级好看喔,你只要勇敢的往前看就好了,别怕!反正我会保护你! …… 这个时候,她又想到了路悔指尖的那个咬痕,稍微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却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这份耿耿于怀在于夏秋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那个咬痕的来历,人总是会对已知的事情兴致缺缺,却会对未知的事情充满探究。 更何况那似乎是潜在的情敌。 夏秋对于这个隐瞒在暗处的敌人非常的不满,她觉得,无论是什么样子的人,如果喜欢路悔,那就要勇敢的站出来,就像路悔喜欢她那样,又或者,像她喜欢路悔那样—— 虽然她没有直接的承认过。 但是你看你都喜欢她了,你都咬她了,你为什么不能主动站出来让她考虑一下是把你清蒸还是油炸呢? “……”林管家看着夏秋表情微微有些阴郁,那中因为决定种樱花给路悔一个惊喜的样子消失不见了,“……夏总?” 夏秋看着不远处的那些郁金香,喃喃,“林妈妈。” “嗯?” “……您知道,路悔手指上的那个痕迹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夏秋对于林妈妈能知道这种事情不抱任何希望,但齿痕无意是路悔嫁进夏家才有的,而且林妈妈和路悔走的很近,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痕迹?”林妈妈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夏秋在说什么。 夏秋有点失望,果然不知道么…… 但是心里那点不甘心让她不想放弃,她说:“在食指上的一道,很深的咬痕……” 林妈妈恍然大悟,随后吃惊的看着夏秋:“……那不是您咬的吗?” 夏秋:“???” 夏秋:“!!!” 夏秋吃惊,“……什么?” 她咬的?为什么她没有一点印象? “就是那次……”管家把上次夏秋从地下室出来之后看到的事情描述了一遍,“我还拉住了她来着,谁知道她硬是要上去,您居然也没有推开她。” 说着林管家就笑了,“看来这就是命定的缘分啊,不过您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咬的也是很深的,不仅流血了,您还抱着她不放……好几个医生才拽开。” 夏秋怔怔的回想那天,只记得一片黑暗中痛苦的疯狂,还有咬住什么的时候一股细细的血腥味,随后便是舌尖残存了一点奶糖的甜味…… 她那个时候,只想抱住那个温暖的人,错位的世界里,只有她是唯一的答案。 好像……也是从那天之后,路悔的手上便多了一道创可贴。 一时间,夏秋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因为是她咬的,所以路悔才会一直隐瞒她吗? 仿佛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倏然落地,又有一点不应该存在的茫然和喜悦。 路悔对于她没有任何秘密,唯一的秘密便是那个藏在创可贴下的齿痕。 ——那个被路悔小心翼翼掩藏的秘密。 竟然是她。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自责和愧疚。 路悔果然像她的名字一样,是选择了什么样的路,就会倔强的走下去,绝不后悔的人,而她夏秋,却是个喜欢呆在原地发呆,走一步回头看三步的傻瓜。 她喜欢上她这样的傻瓜,真是……太辛苦了。 可是明明都这样辛苦了,她还是那样倔强的一条路走到黑。 这样……让她无法招架的喜欢。 夏秋忽然为自己任性的决定后悔了……她真的很想,现在,立刻马上就见到路悔。 真的非常想。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给路悔拨个电话,冷不丁的,电话响起来。 看见夏石的来电提示,夏秋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指尖顿了顿,她挂了电话,转而拨路悔的电话。 就像路悔说的,她并不亏欠夏石什么。 所以也不必…… 路悔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是对面传来的,并不是路悔那甜蜜中带着点娇气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冷漠的戾气。 “夏秋,你的少奶奶,在我这里。” 这一天,晴空万里,有温暖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梧桐枝杈,仿佛阴冷的毒蛇缠上身体,刻骨的冷。 那个恶魔一般的女人,曾用轻佻淡薄的口气说。 “当最后的结局走向是悲剧时,剧作家就会竭尽全力的,将幸福描绘更加美丽……” “只有高高飘起的幸福,才能让最后的悲伤更深刻。” 她把狗尾巴草编的冠放在她头发上,随手戳碎了小夏秋吹出的肥皂泡泡,“幸福这种东西啊,像脆弱的泡沫……禁不起任何现实的碰撞的。” ——现在,那个无法摆脱的女人,似乎从坟墓里爬出来,附身到少年身上,伸出纤细的手指,要戳碎她的泡沫了吗? ——夏秋。 女孩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坚定温柔。 ——你的未来,在我心上。 她和路悔的未来,不会是泡沫。 如果是泡沫。 那她就折断现实的手指! 顺便把那个噩梦里的女人,连血带骨头,塞回她应该呆的坟墓里!! 夏秋的声音淡薄冷静。 “夏石,我教过你很多东西,但我没有教你,怎么去做一个恶人。” 她轻轻一笑。 “在这一点上,你倒是和你母亲一样,无师自通啊。” 第114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点冷,“我生来就是这样不招人喜欢的恶人, 就该做这样的坏事,这种事情不必你教, 我能无师自通。” 夏秋看着仍在盛放的花儿,明明已经是九月的天气, 却依然花团锦簇,让人感觉不到冰冷的秋意。 “夏石。”夏秋悄然按下了录音键,声音没有温度,“你要知道, 做好事都要付出代价, 更何况是做坏事。” 她身体微微有些冷, 那些死灰复燃的过去, 被她强行从心底一点点的湮灭。 “代价?”夏石说, “我根本无所谓, 我只要你把欠我的还回来!” 夏秋问:“你想要什么?” “我母亲生前转让给你的那些公司股份。”夏石声音冷冷的,“而且我要你签一个协议,你要保证不再碰陆家的公司。” “不然我会把你的少奶奶藏到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做个小可怜。” 夏秋:“夏石,我想你没有忘记你姓夏。” “夏?”夏石笑了,“对啊, 我姓夏,所以我就应该活在你鄙夷的眼神下,永远像个虫子?” “所以你仅仅是为了不像个虫子, 就这样竭尽全力的帮助陆家?”夏秋说,“他们是不会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你,因为他们要像条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死死咬住你的腿和血肉,最好能吞下去壮大他们自己……夏石,我觉得你不是个傻子,你心里肯定知道什么更重要。” 夏秋不太想和夏石说话。 她每说一句话,都会想到那个女人微笑又冰冷的眼睛,和戳碎她泡沫的手指。 让她心里有种嗜杀的野性,比如掰断那根肆无忌惮的手指,戳瞎那双眼…… 她想知道这个世界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哪怕死了,也会留下点什么,让你记得她有多么恶心。 夏秋垂下了眼睫毛,挡住了眼里冰冷的寒意,说话的声音甚至平静温和,“你只是被恨意蒙蔽了眼睛。” 夏石,“什么重要,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就好。” “没有人喜欢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夏秋声音散漫无所谓,看了一眼管家,一根手指迅速的在iPad上敲出字来给她看。 林管家看了一眼,微微诧异,随后点点头,转身去了书房。 夏秋声音平稳,继续道,“夏氏会是你的,一切都会是你的,你讨厌我,等你学会掌握了夏氏这个巨大的机器,我很快就会消失。” 夏石却笑了,他低声道:“你也知道我被恨意蒙蔽了眼睛。”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张狂,“但我倒是不希望你从夏氏消失……而且,被恨意蒙蔽了眼睛的人,自然是复仇最重要!!” 夏秋沉默了一会儿。 “夏石。” “你不是虫子。” 你比虫子更可怜。 “哈哈哈,虫子不虫子的,你以为我还会在意吗?”夏石声音又重回冷淡:“转让书我会让人送到你那边,还是早点签了为好,不然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会对尊夫人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会签。”夏秋说:“但我要听听她的声音。” 夏石冷哼了一声,没有拒绝。 这是一个地下仓库,垒放着一层一层的木箱,现在才不过傍晚,夕阳的余晖带着血色,从狭窄的小窗户里照进来,女孩的双手被捆在后面,嘴巴贴着胶带,灰发微微凌乱,一双眼里燃烧着火焰一样的愤怒。几个少年随意的坐在木箱子上,一只手搭在一边,还有一个女人盯着。 沉重的卷帘门被拉开,夏石走进来,眉毛微微挑,一边立刻有人撕开了她嘴巴上的胶带。 路悔盯着夏石,眼里快烧出火来了,可是她嘴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夏石踢了她一下,低头看她,居高临下,“说话。” 夏秋听出来了撕胶带的声音,她握着手机的手猛然一紧,指骨勒得青白,“夏石!!” “这就生气了?”夏石看路悔,声音散漫,“您可真是受宠呢。” “为什么不撒撒娇呢。”夏石蹲下来,开了免提,把手机靠在路悔耳边,“要不然夏总以为您没在我手里,拒签文件的话,您……岂不是要倒霉了呢?” 夏秋的心跳的非常快,心里仿佛悬起了一块巨石。 夏石虽然是个混蛋,但是不会对她撒谎。 他惹了祸,会瞒着父亲,但不会瞒着她,他甚至恨不得大摇大摆的来告诉她,我闯祸了,是不是又给你添堵了?看见你不开心我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 所以他说路悔在他手里,那么绝对在他手里。 手机话筒里,她只能听到简单短促的呼吸声。 “路悔……”她喊她的名字。 夏石就看到女孩的身体猛然一颤,像是在深海里颤抖的浅水鱼,连呼吸都是溺水一般的绝望。 你在喊我的名字。 ——可是我到不了你那里去了。 “你不要怕。” 女人的声音被手机的电磁波转换,那点机械音下藏着细细的柔软和安抚,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放轻松……” “……”路悔咬着唇不说话。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没用极了,甚至有种强烈的自厌感——如果她不和夏秋赌气,如果她服个软撒个娇说要家庭教师,如果她好好的呆在别墅里…… 就不会这样了!! 她真是……真是…… 她不会说话的,无论夏石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夏石虽然是个蠢货,但是他针对我的事从来不会说谎,我知道你在听我说话。” 路悔瞳孔微微一缩,可是她依然没有出声。 “路悔。”夏秋轻声说,“听我说。” 夏秋的声线一直都是偏冷的,可是这一刻,她的声音软的像是初春盛放的樱花。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称得上是奇迹。” “直到你出现在我眼前。” 路悔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 “我会……一直追随着奇迹往前走。” “所以无论怎么样,你都要保护好自己。”夏秋说,“现在,让我听听你有没有哭?” “……你才哭。”路悔的声音很闷,有些哽咽,“……你这样,搞得我好像那么重要,那些混蛋只会变本加厉的要挟你的。” 夏秋低声说:“没关系,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付的起。” 夏秋眼眶微微发酸。 是她没有保护好她的奇迹。 “从现在开始,不要害怕,夏石有陆家,你背后有我。” 听到路悔的声音,那块沉甸甸的石头落下一半,夏秋的睫毛微微垂下来,“现在,把手机给夏石。” “真煽情啊。”夏石的声音带着嘲讽,“可惜这个世界都是现实,从来不存在奇迹。” “我向你保证,夏石。”夏秋说,“如果路悔回来之后,被我发现有一分的伤……” 女人温柔的声音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鲨鱼一般的森寒! “我就让整个陆氏给你陪葬!” 路悔睫毛微微一动,她的手被捆着,夏石冷笑一声,“放心吧,只要你签了转让书,我也没空为难她。” 说完就要把手机拿起来,那一瞬间—— “啊——” 一声惨叫! 女孩死死咬住了夏石的手,虎牙锋利,几乎要咬出血来!! 周围的人瞬间围上去,拼了命才把路悔拉开,女孩牙口特别好,深深的,像是要撕下一块肉来的拼命!! 夏石疼的大脑一片空白,夏家教导的什么不许打女人的绅士风度全部被忘到脑后,这个死丫头,自从遇见她以来,不是下跪就是被她扇巴掌要么就是禁闭——他就没好运过!! 他一巴掌就要甩过去,却一下被人拉住了! “别拉我!!”夏石疼的眼角通红,“我要给这个混球一个教训!!” 陆霜看着地上的女孩,眉头微微一皱,“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夏总不再动她,不要冲动。” 少女灰发散乱,眼瞳漆黑一点,白嫩的脸颊上一点嘴唇染着血,明明被五花大绑的像条虾米一样躺在地上,然而那冰冷的眼神,却仿佛神灵居高临下。 她看着发疯的夏石,冷笑一声,“奇迹不是不存在,只是有些人不配。” 她的心里很暖,即使躺在冰冷的石地上,也觉得像是开了一朵花。 夏石背后的那个女人,因为忌惮她身后的夏秋,不会让夏石轻易动她。 路悔不知道她是谁,但从她刚才的态度来看,盲猜也能猜出来,是陆氏的人。 所以夏石现在是背靠陆氏才这么嚣张? 不过她不怕。 夏秋才是最厉害的! 夏石猛然甩开了陆霜,他蹲到路悔面前,冷笑,“你以为我没办法治你是吗?” 路悔盯着他,分毫不怂。 他拽住路悔的衣领起来,一把扯烂了她的校服外套!! 不过还好校服只是外套,路悔在里面穿了长袖T恤,但是藏在外套兜里的糖果,创可贴,还有几个折叠好的小纸团稀里哗啦的掉在了地上。 这是路悔的宝贝,她总是喜欢穿带兜的衣服,里面揣着糖。 陆霜:“夏石!!你在干什么?!” 路悔虽然还是瞪着夏石,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没有女孩面对这样的架势不害怕。 她指尖抠着掌心,说:“对女孩子耀武扬威的男人,是最没有担当的混蛋!” “刚才还觉得你挺有胆子。”夏石冷哼了一声,把她扔到了一边,眼里都是厌弃和得意,“不过看来你也就这样的鼠胆罢了。” 他当然不会对路悔做什么,但是他可以吓唬她。 一边陆霜见夏石没再做什么伤人的事情,松了口气,也就没再管夏石奚落路悔。 他低头看到了洒在地上的糖果和创可贴,看着路悔发白的脸色,尽情的嘲讽她,“怎么?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呢,随身带着糖?这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做的事情吧?听说你还比我大一岁?那么大年纪了带着糖去高中装嫩不觉得羞耻吗?创可贴……你备的倒是齐全……小纸团?怎么,现在的高中生还流行纸团传情呢?” 路悔充耳不闻,她只是盯着那几个纸团,嘴唇抿成了一条白线。 “让我看看大嫂您都在和高中生聊些什么日常……”夏石说着,就要把纸团拆开。 “……如果你不想后悔的话。”路悔盯着他,“我劝你,不要碰那些东西。” 这是一个安静的月夜,一只小吸血鬼,在一栋屋子里,发现的秘密。 硬质的照片不好携带,她把从笔记本里撕下来的东西直接影印,平时揣在兜里。 她没事的时候,会把那些纸片的褶子捋平,看着年少的夏秋发怔。 这样的女孩,应该活在被糖果包围的世界,她才不应该过得那么疼。 所以她又会把纸片揉成纸团,放进自己装糖的兜里,就像放一个秘密。 她没有想太多什么,她只是怀着一种很天真的想法,夏秋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果混在糖里,是不是就会好受一些? 可是这个秘密,要被发现了。 “怎么?我还怕你了?”夏石嘲讽着拆开了纸团。 他一开始的目光漫步经心甚至随意,但是很快,在认出来里面的照片是什么的时候,表情慢慢变了。 …… 那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小女孩,她吹着泡泡,眼里盈着泡沫的光芒,女人懒散的戳碎了她的泡泡,唇边的笑容懒散又冰凉。 被揉皱的照片下面,是他曾见过的,母亲熟悉的笔迹。 “落入凡间的天使,泡沫一般易碎的天真,总是美好的让人想要亲吻她。” 第115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希望您的举报是真实的。” 警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我可以保证。Lux娱厅, 琴瑟……”夏秋平淡的报出了几个不起眼的娱乐场所的名字,“您可以在今晚进行相应的突击调查。” “我们会尽快调查。” 电话挂断了。 林妈妈有些不信, “……陆氏真的涉及毒/品买卖?” 夏秋翻着文件,纤长的睫毛下一片浓密漂亮的阴影, “就算她陆嘉期洁身自好, 也不看她底下养着的都是一群什么样子的狗。” 陆氏在娱乐圈立足, 又是家族企业,任人唯亲, 难免会有一些不为外人道也的灰色地带。 做为曾经与陆氏合作过的企业,陆氏发迹的背后藏着多少猫腻, 夏秋心里一清二楚。 只是以前夏秋活的散漫随意,把陆氏逼回他们的地盘后就懒得理会了, 她连管理夏氏都是因为自己身上背着的责任,更没有心情当小卫士搭理陆氏的破事。 但是陆氏用夏石这条疯狗来咬她,还好死不死咬住了她的逆鳞,那就别怪她发疯了。 等举报完了陆家的小秘密,夏秋又给安心养老的老父亲打了个电话。 林妈妈把文件放到了夏秋面前。 夏秋把事情对她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父亲简单陈述了一下他的亲儿子都做了什么好事,随后道,“关于夏氏的转让书我已经准备好了,既然您儿子这么想要展翅飞翔, 我当然得遂了他的愿。” 如果他还有那个资格的话。 “那个逆子!!” 夏秋不想听老父亲在电话里刺耳的咆哮, 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心里一片铁血的冷漠。 再逆子,那也是夏家的亲骨肉, 做了那么严重的错事,想必心里还在沾沾自喜,理所应当吧。 夏秋简单翻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除了之前有人送来的股权转让书,还有夏氏的转让书,以及夏石与她打电话过来的录音文字版,她一个一个的签了名字。 林妈妈看着夏秋看着那份录音文件时冷厉的眉眼,有些琢磨不透夏秋心里在想什么。 冷不丁的就听见夏秋低低的开口。 “……你说,现在她得有多害怕。” 她回她电话的时候,声音哽咽,她才多大,还没看过漫山樱花,就要经历这种事情。 “少奶奶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林妈妈安抚道,随后不确定的说,“少爷应该不会做的太过分的……” “过份不过份。”夏秋说,“我们说的都不算。” “但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林妈妈忽然猜到了夏秋想做什么,“夏总!您……可是少爷他还小——” 她是夏父那边的人,没人比她更希望看到姐弟和睦,只是少爷的任性实在是…… 但无论怎么样都是一家人,林妈妈真的觉得没有必要闹到这种地步,她一直都觉得少爷只是被惯坏了,但是认真教育的话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就看见脸庞完美的女人嘴角慢慢勾勒出了一丝笑,冷冷的,像是夜里捕食猎物的鲨鱼,她回头看着林妈妈,“小?” “17岁,半个完全行为能力人,在公司实习了半年了,该教的东西我都教给他了——可是到现在为止,依然那样一意孤行。” “谁都不欠他。” “我教不会他,总会有人教会他。” “我要是手下留情的话。”夏秋拿起那份文件,黑色的眼瞳带着寂静冷漠的波纹:“谁来可怜那些在黑暗里痛哭的人呢。” 对着夏秋冰冷的如同极夜一般的眼瞳,林妈妈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 夏石的手微微颤抖,看着拆开的纸团,一时间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了……记忆里的那个女人总是眉眼冰冷,看他时从不带一丝微笑。 他下意识的把照片里的景象看成了是母亲对另一个孩子的偏爱。 他又拆开了其他的纸团,被揉皱的照片色调温暖,女孩恍若落入凡尘的精灵,眼里有着淡薄又温和的光,和记忆里那个总是冷眼的夏秋,一点都不一样,而后面的照片没再有那个女人的影子,只是可以从下面的记录中知道,那些照片都是母亲拍的。 记录的字句似乎是温暖的,夏石一开始可以看出一个母亲对另一个孩子的偏爱,但这种偏爱,有些过了火的痴狂。 让他嫉妒。 直到他翻开最后一个纸团。 照片里,女孩柔顺的黑色长发扎成了辫子,手里捏着一片枯叶,眼神微微茫然,失落一般的哀伤。 温暖的傍晚色调带着末日一般的猩红,好像连少女的白裙都染上了血色。 而下面的笔触微微有些颤抖,像是一个发病的人写得话,夏石看完那行字,一刹那,仿佛晴天霹雳。 他捏着纸团的手骤然颤抖,看路悔,“这些照片你从哪里得来的?!” 路悔抿着唇,并不说话。 夏石猛然把纸团甩开,那句话像是刀,狠狠的戳进了他的心脏,提醒了他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的同时,又似乎暗示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我在问你——” 那种事……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他的问话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铃声,又看了一眼路悔,最后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他这次是偷跑出来的,他以前也这么做,夏父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显然,他绑架路悔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里来。” 夏父的声音严肃冷漠,“立刻!!” 夏石:“我不回去。” 夏父气笑了:“行,行……你不回来?真是厉害,你真的跟你母亲一模一样不可救药!!” 夏石脱口而出:“我母亲和夏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突然沉默,仿佛亘古一般慢长的沉默,让夏石的心慢慢冷下来。 “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说完,“啪嗒”一声,电话挂断了。 他去看陆霜。 “你父亲?” 夏石点点头。 陆霜说,“你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等夏石走了,陆霜把地上的糖果还有纸团什么的收拾起来,翻到纸团上的照片的时候,微微一怔。 ……那个恍如隔世一样的女人,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照片上。 原来刚才夏石突然发怒,是看到了这个。 陆欢和陆霜有五分相似。 陆霜看着女人对着吹泡泡的女孩笑得温暖,眼睫微微一动,她捡起其他的纸团,照片下面,零零散散的记录着几句话。 而最后被夏石暴怒扔出去的那一张上,女孩拿着枯叶,坐在被揉皱的猩红夕阳下,下面,写着微微凌乱的字。 ——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但我只望她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地板有点冷,路悔艰难的换了个姿势,坐着,绳子捆的太紧,她有些难受。 陆霜伸手帮了她一下,被路悔猛然甩开,“别碰我!” 之前夏石在前面,她没空注意陆霜长什么样子,但现在她走过来,路悔看清楚了陆霜的脸。 那是和照片里的女人有五分相似的脸。 路悔厌恶的看着陆霜:“你和我最讨厌的那个人长得一样恶心。” 陆霜倒是没有说什么,毕竟她本来就做着错误的事情。 她没有陆欢那样离经叛道的自由灵魂,所以会情不自禁的羡慕着那样的人,但是羡慕归羡慕,陆霜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陆欢。 与陆欢的疯狂相对,她在陆家只是像是木偶一样的人物,忠实的像一条狗。 面对路悔的眼神,她也不想说什么,本来她就和陆欢有五分相似的脸,而且她也确实是站在陆家这一边,陆家与她荣辱与共,所以,就算知道是错事,她也会继续做下去。 仅此而已。 “你别看着我。”路悔道,“你们能不能出去?” 让路悔意外的是,陆霜居然点了点头,“可以。” 说完,把捡起来的纸团,糖果和创可贴全部放在了一边的箱子上,手指无意拂过了木箱子上一个翘起的铁皮。 带着人转身要走。 路悔看着那个木箱子上放着的那些糖果,又喊住了她,“等一下。” 陆霜回过头。 路悔道:“……我看你不像坏人。” 陆霜看着路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摇了摇头,居然笑了。 “小朋友,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纯粹的坏人和好人?” 她看着她,虽然笑着,但却有些居高临下的冷漠木然,眼里没有光,“只是立场不同,利益不同罢了。” “……”路悔不说话。 “放心吧,像陆欢那样纯粹的疯子,这个世界上还是很少见的。”陆霜道,“我不打算当个疯子,我只是条狗。” 沉重的钢铁卷帘门被拉上,只有夕阳的余晖从小小的窗外照进来,陆霜居然真的出去了。 路悔立刻挣扎扭动起来,绳子很结实,她扭动到了那个放着糖果的木箱子前,把绳子放在上面磨动起来,木箱子很结实,上面用铁条箍住,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但是有一片铁翘起来了,正好是割裂绳子的最锋利的刀! 路悔使劲磨着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才磨断了一小根。 绳子解开了! 与此同时,陆霜接了个电话,表情立刻变了。 陆家那几家娱乐场所被警察突击检查,竟然查出了十公斤白/粉!! 陆氏当家陆嘉期已经气炸了,她在电话里对陆霜暴怒道:“一定是夏秋!!一定是她!!” 陆霜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其实那几家娱厅是陆家几个叔伯办的,陆嘉期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霜也曾经劝过几句,但是她在陆家没有话语权。 她看着惨淡的夕阳,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张照片,女孩拿着枯叶,眉眼精致美丽,浑身却笼罩着猩红沉郁的暮色。 那个曾徘徊在过去的,悲伤迷蒙的少女,也终于在黑暗中褪去了所有的稚嫩与温软,成为了一条触碰到逆鳞,便要咆哮世间的魔王。 “那个叫路悔的小女孩在你那吧?”陆嘉期喝了口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下,毒品的事情可以完全推给相关负责人,陆氏虽然会损失几个高级管理,但是这棵大树还不会倒,只要路悔这个王牌在手里! “你把那个小女孩藏在哪里了?”陆嘉期缓了缓,问。 过了很久,陆霜才说,“XX坡的那间仓库。” 陆嘉期的手骤然一颤:“陆霜!!你说你把她放在哪里了?!” XX坡的仓库是陆氏的秘密仓库,那几个叔伯用来藏毒的。 “只有这里是最隐蔽的地方。”陆霜声音淡淡的,“其他的地方并不安全。” 她的话音刚落,警车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陆嘉期瞳孔猛地一缩:“警察找到你们了对不对!!陆霜,现在立刻带着那个小丫头离开那……” 她的声音狠戾下来,“把线索指向夏石!!” 纵横商场的野心家,从来不缺乏弃卒保帅的野心和狠戾! 陆霜挂了电话,看着暮色西沉,听着仓库里的动静,忽然觉得一阵说不出的厌倦。 第116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夏石回到老家后, 迎面就是一巴掌! 老人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你知道不知道你在作什么?!混账东西!” 夏石没有说话, 生生受了,脸上的疼痛他已经不在意了, 他脑子里很乱, 全部都是那张照片底下, 母亲用凌乱的笔触写下的话。 ——她可以枯萎,可以褪色, 但我只要望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夏石不是傻瓜, 也不是文盲,这句话出自洛丽塔, 那本恋/童/癖的书。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比如母亲为什么会偏爱那个女孩,为什么可以对苏哦有人都冷漠但是对她笑得那样温柔,那些一直不明白的问题和困惑,在此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觉得是夏秋夺走了母亲对他所有的宠爱,他愤怒不甘,他是受害者,他所有的委屈都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人有权利指责他——可是现在, 如果这是真的,他所有的坚持都变成了笑话!! 夏石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巨大的深渊, 整个人都在黑暗的悬崖边缘试探着,他想到了夏秋看他的眼神,他想到了夏秋从来都不让他喊他姐姐——他一直都以为是她看不起他,结果,当真相就在眼前,当他知道那个眼神是比“看不起”更加深刻的厌恶之后,他心里的不甘心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那种懦弱的,不敢面对的恐惧!!这代表着无论以前还是以后,他的任性都没有任何理由!! 他才是那个最没有资格的人!! “……母亲……为什么会死?” 他听见自己问出了口。 他还是想脆弱的坚持着,想着,至少那个女人害死了他母亲不是吗□□也没有什么不好,母亲已经把她的股权都赔给她了不是吗?如果这真的是罪——母亲也在为自己的错误赎罪不是吗—— ——不是吗?! “那天你母亲带着夏秋去游乐园。”父亲脸微微颤抖着,他带着愤怒和压抑的心情,将那些沉重的往事说出来,“她拆掉了那辆车的刹车装置和安全装置,想要带着夏秋一起死。” “夏秋在副驾驶,抢了方向盘,才没有让车拐下山道,勉强活下来,但是失去了腿。” 说完这些,他仿佛感觉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突然落地,在轻松的同时,又有些空空如也的茫然。 这些年来,他一直对夏秋怀有深深的愧疚,他知道自己亏欠了那个孩子太多,但是私心又让他更偏向这个四肢健全的亲儿子,那么多年,他一直矛盾又痛苦着。 夏石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晴天霹雳。 仿佛现实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巴掌,这巴掌比刚才夏父的那一巴掌更疼。 “你骗我……不可能,你骗我……” 这种崩塌无异于一直坚信的东西轰然破碎,一年一年形成的恨意和芥蒂一下失去了构建它的地基,一切都是错的!! 他之前所有理所当然的行为此时看起来都那么可笑!! 他又大声吼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们为什么都要瞒着我?!” “因为你是夏氏的继承人!”夏父大吼回去,脸色通红:“因为你不可以有一个这样的母亲!!你也不可以认为你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这个秘密本来可以瞒你一辈子。”夏父疲惫道,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三岁,“虽然这样对夏秋不公平……” “我公平不公平无所谓,但隐瞒真相,对他也是不公平的。” 夏秋!!她居然也在这里!! 轮椅划过地面的声音很轻,女人的声音冷漠干净,夏石身体僵着,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回头面对背后的那个女人。 她穿着很正式,旁若无人的穿过两人,助理把文件放到了老人身后的书桌上,她侧过头,“这是你要的股份转让书,我放在这里了,当然,还有夏氏的转让书……” 她不顾夏父一阵青白的脸色,对夏石说,“现在告诉我,她在哪里?” 夏父期期艾艾道:“现在夏石还没有能力掌管……” “他没有能力?”夏秋声音散漫,目光扫过夏石,冷冷的,“是吗?” 夏石看着桌子上那份薄薄的股份转让书,一种比羞愧更加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逼得他几乎崩溃,原来志在必得的东西,现在仿佛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泼了他一身。 他突然想起路悔对他说“不配”时看他的眼神。 她早就知道了吧?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像个傻瓜一样……到头来,他恨谁的资格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 夏秋有些不耐烦了,“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路悔在哪里?” 夏石刚想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夏秋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去看身边的助理,助理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叫警察。 警察并没有给人太多犹豫的时间,在管家一阵兵荒马乱的“你们不可以闯进来”的无力推阻后,别墅很快被人警察团团围住,没一会儿,就有警察来到了书房,上来就直奔目标,把夏石制住了。 让夏秋诧异的是,居然是缉毒警。 “根据调查,我怀疑夏先生涉嫌贩卖海/洛/因,□□等毒/品,这是逮捕证!请配合调查!” 夏石懵了,下意识的挣扎,“开什么玩笑!!贩卖毒品,我没有!” 他本能般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夏秋。 夏秋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对缉毒警说,“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没有弄错,就是这位夏石夏先生。”警察拿照片和夏石的脸对比了一下,随后展示给夏秋和夏父看,照片上正是夏石。 夏父也已经懵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语言能力,“怎么回事,警察先生您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们夏氏一直都清清白白的做生意,而且小石他从来不涉及家族生意……” 言下之意,如果贩毒的话,把握夏家命脉的夏秋的嫌疑会比夏石更大。 夏父已经什么都不想了,本能的就是想要保住夏石。 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助理立刻道:“夏少爷虽然不涉及家族生意,背地里做的小生意可不少呢。” 她说完后,有些忧心的看了一眼没有表情的夏秋,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突然发言会被骂,她担心的是,夏秋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说…… “我的意思是。”夏秋声音清清淡淡,“您是不是弄错罪名了?夏石的罪名明明是绑架,怎么突然变成贩毒了?” 夏父倏然睁大眼,回头看夏秋,一时怒火攻心,“夏秋!!那是你弟弟!!” “哦?”夏秋漫步经心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夏石,声音冷漠,“他?也配?” 夏石的拳头猛然攥紧。 “当然,也许是我不配吧。”夏秋的表情突然缓和,她无所谓的笑笑,问警察:“我记得您是在调查陆家的毒品吧?怎么会突然调查到他头上了?” “查到了一个仓库,仓库的所有人显示是夏石先生。”警察知道夏秋的身份,对她还是有三分恭敬的。 夏石:“我没有那样的仓库!!!” 夏秋看着夏石,“你还没告诉我她在哪里。” 夏石的表情一下诡异起来,他的声音卡了半晌,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在XX坡的……一个仓库。” 警察笑了:“对,就是那个仓库,果然是你,跟我走吧!!” 看着警察把夏石生拉硬拽的拉走,还有夏石不可置信的怒吼,他大概到最后也没有想到,最后把他送进地狱的,反而是他最信任的陆家。 夏秋纤长的睫毛垂下来,眼睛冷冷的。 所以说,要吃肉的狗,没有肉吃的时候,怎么会不咬人呢。 助理犹豫了一下,问:“夏少爷说少奶奶在那个仓库……” “他被陆家卖了,陆家没啃到想啃的肉骨头,肯定不会放过她。”夏秋的目光落在了桌子的文件上,“可能是太猝不及防了吧,连文件都没来及等夏石给她送过去,就匆匆的拿他当了替死鬼。” “你知道你弟弟是替死鬼,还不赶紧想办法把他救回来!!”夏父快疯了。 “自作孽,谁都救不了他。”夏秋说。 “那是你弟弟!!” “……”夏秋什么都不说,就看着夏父。 在那样冰冷的眼神下,夏父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亏欠你,但是……” “知道亏欠我就行了。”夏秋散漫打断他,“没有但是,既然亏欠我,就要有亏欠的样子才行,你这个模样,倒像是我欠了你的。” 夏父一下语塞,他恼怒的说:“那可是……” “那可是您唯一的儿子啊。”夏秋懒散的说,“我懂我懂。” “但既然是您儿子,您就自己想办法救,夏氏的转让书我已经签好好,本来是要留给您唯一的儿子的,但是现在状况突然,就留给您自己好了。” “您看,您亏欠我,我现在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瘸子,您的事情,就是不要求到我这个无能的瘸子身上了。” 夏父气得说不出话,他享福惯了,现在夏秋突然把夏氏的事又重新甩给他,他怎么可能愿意? 最后只能忍住,低声下气的说:“你看,我年纪大了,也操持不了夏氏的事情,你弟弟他又……” “同样的话,您几年前已经跟我说过了。”夏秋抬眼,“说您年纪大了,夏石年纪小,夏氏青黄不接,同样的话,听一次就够了。” “我可不想拿着夏氏,还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我欠你们的。” “怎么会是欠呢。”夏父连忙说,“夏氏就是你的,你也是夏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算夏石回来了……夏氏也是你的。” 他想着先稳住夏秋。 夏秋侧眼,看了一眼助理,助理点点头,关上手机的录音功能,对夏父说,“您刚刚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希望您说到做到。” 夏父一时梗住,恼羞成怒:“夏秋,你连父亲都不信吗?!” “嗯,不信。”夏秋淡淡的点头,“您知道就好。” 她话音刚落,就有电话打进来。 助理看了一眼号码后递给夏秋,附耳道:“是陆嘉期。” 那个老狐狸终于等不及了? 夏秋冷笑一声,接了电话。 “夏总最近可真是春风得意啊。” 第117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天台上, 有凉爽的风吹过来,路悔的手被绑住, 死死的瞪着身边这个老妖婆。 陆嘉期正在和人打电话,她一只手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氤氲的雾气朦胧了她的脸,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看着远处的高塔。 她原来在仓库里好不容易弄开绳子,正准备想办法声东击西溜走的时候, 却发现因为她的动作而挪位的箱子后面有个洞,里面是一包一包的白色粉末。 她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还没等她细想,陆霜就进来, 她猝不及防被逮了个正着。 “很抱歉。”没等路悔反应过来,陆霜走到她身后,重新把她绑起来,低声说:“你还是慢了一步啊。” 路悔被带走的时候,与刺耳鸣叫的警车擦肩而过。 她很快就穿过被重重把手的电梯,被带到了陆氏的天台。 这是A市最高的地方。 “X塔。”陆嘉期风轻云淡的碾灭了烟,天台上冰冷的风将烟雾吹散,露出她稍显冰冷的眉眼, “夏总可要快些过来, 我现在可不是夏总那样金贵的人……” 夏秋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夏父,语气平静,“论金贵, 自然谁都比不上您的,陆董不必妄自菲薄。” “陆董?”老人低低的笑了,“这一刻还是陆董,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变成什么都不在乎的亡命之徒呢?” 夏秋的手倏然攥紧,指骨凸起了一片青白,她的声音却依然风轻云淡,“陆董,作为一个商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谈不成的生意。” “生意……”陆董轻轻吸了口气,空气中的烟气已经被风吹的散尽,只留一点点余韵,“把尊夫人的命当成生意来谈,是不是太过轻率了?” 路悔再傻,也知道她现在是给谁在打电话了。 她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她现在的状态说的上糟糕,也可以说不那么糟糕。 她的指尖抚过活结——那确实是个活结,一用力就可以扯开。 她不太懂陆霜为什么要帮她,但是这确实是给她带来了一丝微薄的希望。 路悔虽然敢做敢赌,但她不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能不能在一瞬间抢过这个老人的手机然后迅速把人制住? 门口都有人重重把手,稍微弄出一点动静,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亏本生意。 她必须要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路悔听不到对面是怎么回答的,但是她能听到陆嘉期在对夏秋说什么。 这么危险的地方,绝对不能让夏秋来! 路悔死死盯着陆嘉言,大脑飞速旋转,食指指尖弯曲在了那个勾结上,随时都可以被她拉开! 夏秋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派出去的人根本查不到路悔被陆家藏在了哪里,她眼神递给助理,得到的都是摇头之类的讯号。 夏秋知道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需要冷静,她可以跟这个老妖婆谈判,谈利益,谈很多很多的东西…… 助理看着夏总越来越阴冷的脸色。 她已经很久没再夏总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了,好像要吃人的那种残忍凶戾。 然而谈判的声音却依然沉稳冷静,看不出分毫的焦急,“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做不成的生意,无论您现在是陆董还是亡命之徒,我想,您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或者……” 她的指尖微微放松,带着一点舒缓的冷静,敲着轮椅的扶手,一声一声,“您靠着贩卖来自某个地方的毒/品……已经有了数不尽的金钱,不需要我这个小小的生意人,再为您锦上添花了呢?” “……”陆嘉期的表情一下阴沉。 夏秋会这么说话,显然已经把握了那些毒/品的交货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您因为巨大的利益从陆董即将变成亡命之徒,也真是让人遗憾。”夏秋声音平稳,“我们都是逐利的生意人,也不会为钱过不去,想要赚钱,大家都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有时候这些小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了,对不对?”夏秋声音轻缓柔和,却带着森冷的威胁,仿佛一只黑暗中张开獠牙的野兽,睁着猩红的眼睛,将尖锐的利爪放在了猎物的咽喉,,“锦上添花总是笑话,雪中送炭才会被人铭记,您说是不是呢?” 陆嘉期沉默的把话听完,面沉如水,言语中却依然带着浅薄的笑意,“夏总当时为什么只是断了一双腿呢?” 路悔的瞳孔猛然一缩,看着老人的眼神更冷。 “陆欢一直都是个非常特立独行的孩子。”陆嘉期像是闲谈一般说话,“她不像她的妹妹那么乖巧……她的脑子里总会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还桀骜不驯,让人非常头疼……” 夏秋耐心的听着,她的内心没有分毫波动。 如果说之前她听到这些东西还会有些痛苦愤怒,那么现在听到那个女人的一切,她的内心只有深深的冷漠。 但是她也明白,谈判一定要有耐心,就像两军对垒,谁先慌了,谁就输了。 “听上去她为您添了不少麻烦。”夏秋语气平稳,“母亲的事情,我也非常遗憾,谁都不希望看到这种悲剧发生,希望您能快点放下过去。” 陆嘉期此刻明白了,她说这些话试图激怒夏秋是没有用的。 当一个人的心灵伤疤贴上了无所畏惧的盔甲,那么这个人她就是所向披靡。 “关于我刚才说的话,我希望陆董能好好考虑一下。”夏秋说,“大家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 “……”陆嘉期最后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个年轻人的时代啊……” “您也是宝刀未老呢。”助理拿起手帕,擦了擦夏秋额头上的汗,夏秋的声音依然漫不经心,“不知道您这把刀,还需要我这颗炭给您取暖吗?” “自然是要的。”陆嘉期低低的笑了,她转过身,背对着路悔,“夏总愿意在这里给我说那么多废话,还是因为尊夫人吧……我和她现在就在陆氏大……唔!!” 手机传来了刺耳的杂音,仿佛被人狠狠的仍在了地上!夏秋瞳孔骤然一缩,“陆董?!” “唔唔——” 挣扎厮打,沉闷的肉/体碰撞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陆嘉期发狠的声音:“小畜生……” 随后啪嗒一声,手机陷入了忙音状态。 夏父说:“夏秋……” 他还是没放弃着他心里想的那些东西,谁知一下对上了夏秋的眼睛。 “滚!!” 那真是宛如鬼火燃烧的眼睛,带着仿佛吞噬一切的滚滚烈焰,她一把撕开领结,丝绸衬衫的扣子崩开两颗,露出了漂亮带着汗的锁骨——眼看就要问出来地方,却功亏一溃!! 这个老家伙还在这里哔哔哔哔!! 他怎么还不去死!! 助理从未见夏秋发过那么大的火,她立刻说:“我猜陆董刚才说的应该是陆氏的大厦……我们可以现在就派人去查!” “我亲自去!” = = 路悔大概能想到那边夏秋想要砸手机的心情,可是她并不后悔。 这老东西在这大厦里放了那么多人埋伏,要是没有一点想法,路悔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所以她就在那一刻扯开了活结夺了手机,陆嘉期大概也没想到路悔会突然暴起,手机被抢的同时,她正准备挣扎,脖子猛然被拇指粗的绳子套住,路悔身子虽然轻,但是胜在韧性极好,绳子猛一套住陆嘉期的脖子便迅速按住了她的脊椎往后一拉—— 陆嘉期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被路悔生生扯翻在了地上!! 路悔一脚踩住她的脊背,被绑架了这一两天她灰头土脸,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对一天恨不得洗三次澡的路悔来说简直是极刑,此时大仇得报,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她不敢太用力把这老妖婆给勒死了,制住她之后立刻松了在她脖子上的绳子,别提着绳子质量多好了,捆手的时候都磨的手生疼,刚才那一下估计老妖婆勒得也不轻。 “小畜生!”绳子一松,老妖婆立刻骂了起来,路悔害怕她的声音引来外面的人,立刻把她的脑袋直接按在了天台的泥地上,揪着麻绳的手一松一紧的威胁着,“老妖婆,你喊谁呢?再喊一遍试试啊?” 陆嘉期立刻闭嘴,她也不傻,知道此时直接反抗路悔就是吃亏,她也聪明,脑子里飞快想着怎么解决眼前的局面,然而路悔一发觉她沉默,很快就猜到她在打身么鬼主意,绳子威胁的往上提了提,“您可小心点儿啊,我可不是什么专业的杀手,我就是个可怜的小高中生,平时写字都力透纸背的——您说您要是突然一喊,惊吓到了我这个可怜的小高中生,您陆董这金贵的脖子不小心在这细细的绳子上突然一折……啧啧,想想都不值得啊。” 路悔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说,“还是说,您真的是个不惜命的亡命之徒……您如果承认了,我也不介意用您一命换我无期徒刑……毕竟我只是个骑自行车上课的小小贫困生,命不命的,只要您死的愉快,我也不在乎呀……” 她的声音很诡异,那种森森的,又带着点病态的冷漠,如果夏秋在这里,一定会发现,此时路悔的神态,和电影里黑化烧房子的珍妮有着八分神似。 伴随着慢慢收紧的绳子,戏精上身的路悔忽然闻到了一股骚味。 陆嘉期吓尿了。 第118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 路悔无语了, 她嫌弃的噫了一声:“看来陆董还真是年纪大了不禁吓。” 她勒着她起来,“您这辈子亏心事估计做的也不少, 都说恶徒自有天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了你……” 陆嘉期踉踉跄跄的起来, 她吓得不轻, 但是很快回过神冷静下来——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兔崽子!! 陆嘉期说:“你现在绑住我并没有什么用处, 外面到处都是陆家的安保人员,他们并不会放过你。” “我都说了, 我不怕啊。”路悔说,“我又不像您那样家财万贯贪图世间繁华, 哪怕当了亡命徒也不忘了拿人命去勒索更多的财富……” 路悔正说着话,底下忽然一阵骚动, 她眸光一动,在陆嘉期要喊出来之前猛地将绳子往后一勒! 陆嘉期被勒的眼珠翻白,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路悔眼神却冷的如同淬了冰,“我说过,我不在乎哦。” 然而底下的骚动到底是太厉害,天台门却猛然被人闯开,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助理跑进来, “不好了陆董……” 他的声音在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瞬间卡住。 那位一直神情冷漠高高在上的老女人此时被一个穿着微微有些脏兮兮的姑娘用半指粗的绳子勒住了脖子, 眼皮翻白,脸色通红,眼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路悔心中骤然一冷, 绳子骤然收紧,冷声道:“别过来!!否则我可没办法保证您陆董的脖子会不会被我勒折了!!” 陆嘉期被勒得说不出话,却还是呜呜呜的发出了如破风箱一般狰狞的笑。 路悔手里没有什么尖锐的利器,粗绳子根本没办法保证能够瞬间伤害人质,从这个人出现的一瞬间就输了。 果然那个男助理只是犹豫了一下,迅速判断局势后立刻往前一扑过去,一边去抢路悔手里的绳子一边大叫:“来人啊!!!” 然而他一扑上去就闻到了一股味道,表情微微一变,陆嘉期羞愤欲死,表情更加扭曲。 一下又来了三四个神情慌张的人,见到眼前这个场景更是面色大变——陆氏大厦底下被夏家的人控制了,他们现在没有个主心骨,必须要把陆董救下来! 然而路悔捏着绳子的手十分用力,小姑娘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要和老妖婆同归于尽,几个人撕扯了半天,陆嘉期白眼直翻,似乎已经看到了死神的镰刀…… “啊——怎么还咬人!!” 一个安保大叔惨叫了一声。 路悔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几个人费了一大把力气才把小姑娘和陆嘉期拉扯开,一个人拖着陆嘉期,三个人把路悔按在了地上。 “咳咳咳……”陆嘉期拼命的咳嗽,她年纪大了,大脑因为缺血,眼前黑漆漆一片,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连上去报复都忘记了,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劫后余生的状态…… 或许应该叫贤者时间。 但是显然现实不允许她再保持这种状态了,情况紧急,夏秋来者不善,保安大叔见她神情恍惚,“陆董!!陆董您醒醒!!” 见她还是没有回过神,保安大叔咬咬牙,一巴掌扇了上去:“陆董!!” 被按在地上挣扎的路悔看到这个景象,一时竟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陆嘉期被扇了一巴掌一下清醒了很多,还没来得及发怒,便听到保安粗犷的声音:“不好了陆董!!夏秋带着人过来了!!” ……夏秋? 路悔的笑微微僵住,她下意识的看着被她扇到地上的手机,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都这样了,还能找过来。 夏秋秋真厉害啊。 喜欢这样厉害的人……她一点都不亏,赚大发了! 陆嘉期回神之后本来想扇路悔两巴掌作个教训,但她听到外面慌张的脚步声,知道来不及了,咬咬牙说:“把她给我拉到这边来!” 路悔被拉到了天台边缘,在这里她能听到猎猎的风声,校服被吹开,凉快的仿佛下一秒便能要了人命。 陆嘉期摸着被勒出痕迹的脖子,恨意难消,猛然抬起手就要甩一巴掌上去—— “陆董。” 凉凉的声音,如同地狱里吹来的黑风,“我们不是要做生意吗?” 陆嘉期的手倏然僵住,半晌,她看向来处。 女人坐在轮椅上,黑色的丝绸衬衫领口敞开,露出漂亮白皙的锁骨,狭长的眼冷厉的像刀锋,她身后跟着助理,毕恭毕敬。 陆嘉期带着褶子的脸皮僵硬的扯了扯,那张还未褪去愤怒的脸显得有些扭曲,“好久不见啊,夏总。” 夏秋从匆匆来到这里的一瞬间,她状似在看陆董,但所有的余光都在那个女孩身上。 女孩还穿着校服,有些脏兮兮的了,身上还沾着灰,头发还有点凌乱,她被三个人制住,眼里还有着没有褪去的桀骜和不甘,但现在,她全部的眼神都在她身上。 路悔:“……”她真的来了…… 明明只是一天甚至不到两天的时间没有见面,那种见到对方后的瞬间舒缓的情绪和温柔,却仿佛隔了很多很多年…… 夏秋……眼神锋利的夏秋,活在黑暗里的夏秋,笑起来眼睛很温柔的夏秋,一个人偷偷努力的夏秋…… 她生命中的明火…… 路悔很快回过神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她立刻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视线一下落在了自己脏兮兮的校服上。 更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她出现在夏秋面前的时候,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就算不是干干净净,也一定要好看的……现在这样算什么样子!!太糟糕了!! 真是……太糟糕了!! “也没有很久不见。”夏秋忍住教训人的冲动,看了一眼甩在地上寿终正寝的手机,以及几个人都是扭打过一番的狼狈样子——她不用猜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一场打斗。 而且这场打斗的双方和结果都显然易见——路悔输了,她被欺负了。 夏秋按住越来越狂躁的心火,声音缓慢,“至少我们刚才还通了电话。” “既然陆总都亲自来了,我们也不废话,直接来说说条件吧。” 路悔现在在对方手上,她不能轻举妄动。 陆嘉期缓缓的说,“我要之前陆欢转让给你公司的所有股份,还有你不会暴露某些小秘密的保证书——我想以陆氏的效率,这些东西一定提前就签好了。” 真是狡猾的老东西,说话也避重就轻。 “这是当然。”夏秋看了一眼自己的助理。 助理推了推眼镜,走过去,从随身的公文夹里抽出了相关文件,“这是股权转让书,以及保证书。” 陆嘉期拿起来大略扫了一眼合约条款,重点看了公章私章还有夏秋的签名,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 夏秋:“现在可以把她放回来了?” 就在此时,男助理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了电话,表情忽然一变,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秋,随后低头对陆嘉期说了几句话。 陆嘉期的表情立刻也变了,那是一种从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到亡命徒的瞬间狰狞! 夏秋的瞳孔微微一缩,发生什么了?! 她镇定的问:“陆董是对合约条款哪里不满意吗?” “合约的内容我非常满意。”陆嘉期的声音缓慢又带着点颤抖的扭曲,她拿着合同,一点一点的把它们撕成了碎片,“可惜的是,因为夏总您不端正的态度,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很么意思?! 与此同时,夏秋的助理也接了一个电话,她表情也是一变,随后附耳过去。 夏秋听完,手猛然攥紧,指骨青白!! 原来是夏父知道夏秋铁了心不救夏石后,急的团团转,他也不傻,从夏秋的态度和话里很快就推测出来陷害他儿子贩毒的只能是陆家,于是久不出关的老将再次出马,从自己的酒肉朋友那里也得到一些陆家和毒/贩的消息,一时间不管真假先举报了上去,意图用拉陆氏下马还夏石的青白!! 之前夏秋说的那几个娱乐厅已经查实,下马了几个陆氏高管,如今又得到了举报,无论真假,警/察必然会立刻出动! 却害惨了夏秋!! 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警察已经包围了整个陆氏大厦!! 陆嘉期看着夏秋,嘴角勾着冷笑,“您可真是好手段——我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既然陆欢她当年没能带走你,不如我来带走你的小夫人,也算是泉下对她有个交代了!” 她说着就要从男人手里扯过路悔,夏秋助理眼疾手快,要拉住她,却猛然被陆嘉言的男助理推开,男助理姓陆,对夏家更是恨之入骨,这一下可是用尽了大力气,陆嘉期趁机扯过路悔,路悔猛然咬了上去,却一下被人制住!! 几个人又扭成一团,陆嘉期扯着路悔来到天台边缘,她看着路悔苍白的脸色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小姑娘,你不是亡命徒吗?你不是不怕吗——” 陆嘉期拉扯着她,阴森森的道:“眼里都是爱情的小姑娘,哪里舍得陪我这个老太婆当个亡命徒——” 这里的天台有到腰的石头护栏,有些地方还没有装修完,裸露着生锈的钢筋,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翻下去! 在陆嘉期拉扯着她往下翻的时候,路悔眼里闪过狠色:“那就试试啊!!” “路悔——” 陆嘉期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的松了手,在两个人都要翻下去的电光火石间,伴随着嘶声的喊叫,路悔的手被扯住了! 那是一只冰凉的手,有着修长白皙的手指。 那个几乎快要劈开的声音后,带着脆弱的嘶哑,“……别离开我!!” 路悔心脏骤然收紧! …… 她没翻下去,夏秋的手死死拽住了她的左手,而陆嘉期被她一吓松开了她的手,直接翻下了天台。 路悔看着夏秋死死盯着她的眼神,最后叹了口气,把扒在天台一根小钢条上的右手放下来,笑嘻嘻的说,“我不会翻下去的,我刚刚抓住这个了……” 她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了。 夏秋跪在地上,狼狈死了,她的腿根本还站不起来,所以她只能这样下来,像是疯了一样摔下轮椅,抓住了她的手。 “我……我才没那么傻,要陪一个人渣去死呢!!”路悔哽咽着说。 她心疼死了!! 她这样跪在地上得多疼啊!! 夏秋猛然把她抱在了怀里,死死的,紧紧的。 路悔要翻下去的那一瞬间,夏秋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她忽然意识到,她和路悔,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没有做,她有好多想说的话还没有对她说——以前觉得可以再等等,没关系,她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是这一刻—— Time waits for no one. “路悔。” “嗯?” 路悔抬起头,想说你别抱着我了,我现在好脏的,嘴唇却忽然被吻住,有腥咸液体氤氲,夏秋睫毛上沾染着泪珠,她吻得忘情,恐慌又撕心裂肺。 她能听到她扑通扑通跳得急速的心脏,像是鼓声,带着浓浓的,劫后余生的恐慌。 路悔怔了一下,也不反抗,任她为所欲为。 直到夏秋吻完,在她耳边低声说。 “路悔,我爱你。” 我此生只爱你一个,从此坚定不移,忠贞不屈。 路悔的瞳孔微微一缩,那一瞬间,像是万千焰火绽放在心中,疼痛中一片温软。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也是哦。” 第119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这一瞬间, 夏秋脑海里传出了清晰的四个字。 【任务完成】 夏秋微微一怔,还没等反应过来, 警察已经冲进了天台,“都不许动!!” …… 陆嘉期翻下了天台, 当场死亡, 死相极其惨烈。 经过判定, 陆嘉期的死亡被判定为自杀,路悔被判定为正当防卫, 没有了主心骨,再加上板上钉钉的毒品罪, 陆氏这棵大树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 而经过调查,夏石虽然没有直接经手过毒品贩卖, 但由于他之前给陆氏提供的帮助里包括贩毒场所,属于从犯,再加上绑架的罪名,没个几年是出不来的。 夏秋非常娴熟的将濒临破产的陆氏收购了。 陆氏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但路悔看上去有点忧虑。 夏秋忙完了收购事务,回到卧室就看见路悔看着手机发呆。 表情有点奇怪。 “怎么了?”夏秋洗完澡出来,见路悔还是这个表情,有些奇怪。 路悔说:“陆欢好像有个妹妹叫陆霜……” 夏秋的手微微一屈,“她怎么了?” 路悔说:“嗯……我觉得她可能不太坏。” 夏秋眉毛微不可察的一挑, “坏人可不会把坏字写脸上。” “那……她就是那种虽然坏但是还有救的那种!”路悔敲定。 夏秋:“为什么?” 路悔便把自己在天台上的事情告诉了夏秋。 “我总觉得她在帮我。”路悔说, “她捆我的时候绳子系的活结……” 路悔说着说着不对劲了起来,她看着沉默不语的夏秋,眨了眨眼睛。 “你想让我帮她?” “也没有啦。”路悔心虚的别开了眼。 “看我眼睛说。”夏秋眯着眼睛。 路悔:“……” 路悔扭头看夏秋的眼睛。 女人眼狭长, 眼瞳漆黑,盈着枝杈吊灯暖色的光,带着惑人的美。 路悔的心可耻的动了,她在美色下没能坚持三秒,丢下手机要扑上去,却一下被按住了额头:“打住。” 夏秋说:“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所以独守空闺的少奶奶才会满脑子都是别的女人?” “没有没有!我满脑子都是你的美色!”路悔舔了舔唇,“一直都是的!” 夏秋冷笑:“我看你这是色急攻心。” 路悔抗议:“那也只对你色急攻心嘛!!” 夏秋松开手指,低头吻住了路悔的唇。 舌尖舔舐着唇肉,偶尔撕咬着唇珠,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路悔一用力把夏秋拽到了床上,两个人缠在了一起,她开始撕扯夏秋的衣服。 “唔……” 雪白的肌肤露出来,夏秋狭长的眼角沾染了一点魅人的水色,她扯开了路悔的睡衣,声音沙哑带着笑:“我就喜欢你对我色急攻心。” “……每时每刻都喜欢。” 女人肩头半裸,眼眸水润,红唇如妖艳的曼珠沙华。 “小妖精!看我收了你!!”路悔哇呜一声咬住夏秋的耳朵:“本法师不仅要对你色急攻心,还要和你滚!床!单!” 夏秋眉毛微微一挑,带着点挑衅:“哦?怎么滚?” 路悔:“……” 这种敌方挑衅绝对不能纵容! 于是路悔抱住夏秋在大床上一股脑卷着被子滚了三圈,两个人在大床上活生生卷成了老北京鸡肉卷,最后路悔在上,夏秋在下,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路悔:“看见没!就这么滚!” 夏秋:“……” 想和自己的老婆做点不可描述的夏秋望着天花板,第一次有点生无可恋。 路悔:“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对我不满意?” 夏秋:“……嗯。” 路悔想扯夏秋的脸,但是手被塞在被子里拿不出来,最后哇呜一口咬上去:“腻居然对窝不满力(意)……” 夏秋:“……” 她叹了口气,一用力原路滚回去,松散的被子裹着两个人,夏秋衔住了她的唇,声音带着点醉人的沙哑,“我教你怎么让我满意……” …… 行至中途,夏秋咬着路悔带着伤痕的手指,雪白的贝齿嵌在那疤痕上,眼眸迷离又乌黑,那一点点光芒闪耀在瞳孔中,像是逐光的盲猫,她轻柔的道:“刚刚好……” 温柔的灯光洒下,路悔的脸红如血,低低的喘息:“……闭嘴啦。” 小秘密被戳破,路悔反而没有觉得惊慌,而是觉得…… 夏秋她那么厉害。 只要愿意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肯定什么都瞒不过她的啦。 - - 虽然一夜春宵,但夏秋还是没忘记路悔说的话。 她去监狱里找了陆霜。 女人穿着狱衣,整个人有点憔悴,看见夏秋,毫不意外。 夏秋十指相抵,望着陆霜这个和陆欢有着五分相似的女人,眉眼微微一动,“……看上去,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陆霜唇色略微苍白,她抿唇微微一笑,却什么也不说。 夏秋说:“你那时候帮路悔,就是想要引我来见你?” 陆霜点点头:“……夏总很聪明。” 夏秋问,“她要是没告诉我这些,你不是功亏一篑了?” 陆霜说:“我只是赌一把。” “看来你赌赢了。”夏秋说,“你想说什么?” “一些……关于陆欢的事。” 夏秋的眉毛微微皱起。 陆霜:“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要告诉你。” “姐姐她虽然很神经质……但是一直都有按时吃药。”陆霜很轻柔的说,“她也一直按捺着自己。” “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原谅一个死人?”夏秋声音平淡没有什么起伏。 现在听到陆欢的名字,她已经心如止水。 “不是。”陆霜说,“我之前一直在调查……然后发现,姐姐在发病……” 她看了一眼夏秋,“之前的一个月,她的药被人换了。” “她有点神经质和狂躁症,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疯狂的事情,但是因为一直吃药,没有做出过特别过激的事情,再加上她过人的商业天赋,家族才会选择让她领导陆氏。” “事实上她做的也非常出色。”陆霜说,“你仔细想一想……” “虽然她很病态,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对你做过什么。除了最后那一次。” 夏秋的眉头微微一动。 记忆里的女人,眉眼温柔,失去了母亲的她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她身上亮着光。 如今细细回想,那些蒙着美丽滤镜的回忆里,背后都藏着一个疯女人的黑暗漩涡。 她如同逐光者,踉踉跄跄的跑过去,以为抓住了光,却被漩涡咬掉了一双腿。 “当然我知道……没有吃药并不是她获得原谅的理由。”陆霜说,“人死如灯灭,再谈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可是我还是很希望你代我去查一下当年的真相。” 夏秋出神了半晌,最后慢慢点头,“我会的。” “谢谢。”陆霜这才露出了一抹笑。 女人嘴唇苍白,脸上也没有半分血色,然而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那时那人,如出一辙的温柔小意。 夏秋的手一瞬微微收紧。 “探视时间快结束了。”一边有警察提醒。 夏秋忽然说。 “……你很喜欢那个精神病?” 她神态冷漠,故意口无遮拦。 陆霜微微一怔,随后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不是……” 她的神情微微陷入了一丝空茫,最后轻柔的笑了。 “大概……我只是喜欢她自由的样子吧。” 那团夹杂着黑暗的自由火焰,还没等到她这个飞蛾扑上去,就已经燃烧了自我,成为了一团飞灰,等她幡然悔悟,伸手过去,却已经连团残影都抓不到了。 但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夏秋沉默了一会儿,对陆霜说。 “你虽然参与了过程,但是如果有优秀的律师的话,也可以提前出来的。” 她说:“你也可以自由自在,而且,你是个正常人。” “你可以更幸福。” “所以……没必要羡慕她。” 探视结束。 陆霜跟着警察走的时候,她微微侧头,看着夏秋的背影,很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线索已经给她了。 如果顺着线查下去,她会怎么选择呢…… - - 夏父因为夏石入狱的事情,整日焦虑不已,到处求人,然而夏秋早就放了话,谁要是救夏石,那就是跟她作对。 之前的夏氏转让书因为夏石的入狱失去了效力,夏氏依然在夏秋的掌控之下。 如今夏氏如日中天,对于夏父的请求,所有人都爱莫能助。 夏父的头发一夜花白。 他做了一夜的心理准备,最后拨通了夏秋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夏父骂了一声,摔了电话。 最后他还是找到了夏秋这里。 那个天真善良的公主,已经蜕变成了冷酷无情的魔王。 这座曾经用来囚禁公主的城堡,已经变成了魔王孵化后的宫殿。 林管家把他请到了客厅,语气带着点尴尬的生疏,“夏总现在不方便见客……” “怎么?现在连我这个爹见她一面都不行了吗?”夏父冷笑问。 “不是……”林管家尴尬的笑了笑,“昨天夏总和少奶奶启程去了马尔代夫,还没回来。” 夏父差点把捏着杯子的手骨捏断,他在这里到处求人跟个孙子一样,那个混蛋倒是过得神仙日子!! 他缓了缓气,“她什么时候回来?” 林管家小心翼翼的说:“……按照她们的行程计划,会去十五个国家小住……大概会在半年后回来吧。” 夏父:“!!!” 这是算准了他要来提前走了!! 夏父气得几乎心肌梗塞,可是又毫无办法,最后说:“她新换号码了?” 林管家说:“我可以帮您与夏总联系。” 夏秋的私人号码在收购陆氏之后马上改了,夏父一开始憋着气也不想联系这个不肖女……而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怎么能不让人生气?! “打!!” 电话接通。 然而夏父却一时间矫情,不知道说什么——态度凶狠一点?可是现在有求于人态度低下一点?未免太失了底气…… 正犹豫的时候,那边懒懒的声音响起来:“我最近看了您的身体检查报告,好像有点不太乐观。” 夏父一愣。 “比起想怎么把你儿子捞出来,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身体吧,别天天出去冲浪玩明星了,多打打高尔夫下下国粹可能会让您得老年痴呆的几率降低一个百分点。” 夏父暴怒:“夏秋!!” “在呢。”夏秋戴着耳机,在温暖的阳光下懒散的做着复建动作,路悔穿着浴衣,在一边打游戏。 “啊啊啊死死死死——” 夏秋默默避开一点,语气平静自然:“还有……” 马尔代夫的阳光写意轻松,她看着沙滩上的彩色沙滩球,声音懒散,“您当年把陆欢的药偷偷换掉导致陆欢死亡的事情,我已经把线索总结成了文件交给了警察,大概……” 夏秋掐指一算,“哦,大概半个月吧,您就能收到法院的通告了,毕竟蓄意谋杀这个罪名还挺沉重的,这半个月快查查身体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吧,毕竟进去了,保外就医可是要走程序的……” 夏秋把耳机撤下来,耳机质量很好,完全听不到另一边的咆哮与嘶吼。 等感觉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的对着MAC说了一句。 “您护照什么的都被我带来了哦。” “我一定会记得去牢里看您的。” 电话啪嗒挂上,路悔终于推掉了敌方水晶,兴奋的吱哇乱叫,“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被我干掉了!!这个傻逼没买复活甲!!” 夏秋把手机一扔,活动着生涩的腿,悄悄站了起来—— “哈哈哈夏秋我们一起来打一……”路悔一回头,怔住了。 女人穿着宽松的黑色睡衣,站在阳光下,头上恍若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她舒展双手,眯着眼对她笑。 像个披着圣光的女魔王。 路悔惊呆了。 然后就听见这头女魔王对她说,“要抱抱~” 等路悔扑入了自己怀里,两个人一起摔到了软软的地毯上,夏秋紧紧的抱着她,声音沙哑。 “……路悔。” “在呢。” “勇往直前。”她看着路悔的眼睛,声音轻轻的,“无怨无悔。” 她可以从她的未来里,得到所向披靡的勇气。 所有的选择,都不要后悔。 “嗯呢!!” 第120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夏秋看着调查报告, 眼神冷淡。 夏父当年选择替换掉陆欢的精神药物,目的很简单, 他是结婚后才发现自己的妻子拥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但是为了和陆氏的强强合作, 他选择忍气吞声。 直到他发现陆欢开始侵占夏氏企业。 这让他无法再忍耐, 试图用更换药物的方式, 让陆欢发一次疯,他就有理由和借口将陆欢送到精神病院, 同时掌控在陆欢手下的一部分资产。 但是他没有想到,陆欢很快发现了自己不对劲, 但她没有联想到药物被丈夫换掉了,她以为是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所以她提前签下了那一份股权转让书, 给了夏秋。 夏秋像个小可怜一样,被父亲关在一栋小别墅里,学习上课全部都在一个地方,几乎没有出去过。 多可爱的公主啊,陆欢想,真想给她翅膀,看她飞起来的样子。 她对这个孩子流露出所有的温柔与耐心,因为她心底有着阴暗的爱和渴望, 但是她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即使有肆无忌惮的欲望和精神折磨着她,在药物的控制下,她还可以忍耐, 但是当药失去了效用,就如同野兽失去了枷锁,只有走向最后的灭亡。 不管如何,夏父的行为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死亡。 迎接他的只有法院的审判。 …… “忽然觉得,陆欢好像也挺可怜的。”路悔也上来翻了翻。 “可能吧。”夏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对陆欢不予评价,“下面想去哪里玩?” 说起来。过几天就是路悔生日了。 路悔蹭着她的手,“我想看樱花!!” 夏秋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口,声音缓慢,“那回家吧。” 路悔:“???” 看见路悔满脸问号,夏秋嘴角抿起一丝笑,“怎么?” 路悔撅起嘴指控她:“你不带我看樱花。” “我没有樱花好看?”夏秋不动声色。 “当然不是!”路悔呲牙,“但我觉得樱花下的你会更好看啊!!” 夏秋忽然想到了一个景象…… 樱花洒下,穿着和服的女孩衣衫半露,粉嫩的冬樱飘落在她的肩头。 她的心倏然跳快了几拍。 她声音悄然低下来,带点喑哑,“我也觉得……” “那我们去日本或者首尔吧!”路悔已经飞快的拿出手机滚到了软棉棉的长毛毯上开始搜了,“我先看看哪里的烤肉店好吃……” 夏秋:“……” 她们的行程其实有专人安排,但是挨不住路悔特别喜欢自己搜着吃吃玩玩,也经常能发现一些物美价廉的好店……当然踩雷的次数也不少。 夏秋从轮椅上下来,跪坐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机抽走,冷酷无情:“不去。” 夏秋想到了种在别墅里的冬樱,她们走走停停,去过了很多国家,现在这个时间,当时种下的冬樱应该已经开了。 她也想看路悔在樱花下对她笑。 路悔:“……” 夏秋想着自己的小心思,看着路悔撅着嘴不高兴,她哄她:“回家有惊喜。” 她想看路悔在樱花下穿和服。 再露点什么给她看什么的。 ……打住。 路悔捂着脸假哭:“什么惊喜,你肯定骗我的,你都不带我看樱花……” 夏秋:“……” 路悔顺势跌到夏秋怀里,嘤嘤嘤的控诉:“你还不让我吃烤肉……” 路悔四舍五入:“你不喜欢我了……” 夏秋逮住了路悔在自己身上无处安放到处撩火的小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路悔:“……” 路悔讪笑了两声,想把手抽回来……抽不动。 下一刻她被按倒了,灰色的头发一下散开,带着暧昧的色彩。 夏秋的手不老实的往下,她咬着她的耳朵边,声音不稳:“我不喜欢你了?” “……” …… 淋漓的汗水流淌在雪白的肌肤上,女人声音喑哑温柔。 “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了。” 路悔的脸通红,手却不老实的到处摸,还特矫情的说:“哎呀你要点脸呀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呢……”再说啊!!再多说两句!!老子喜欢听!! 夏秋低低的笑了,“不说出来……某人误会了,还是我倒霉啊。” 她的动作忽然一顿,靠在路悔的耳边,“回家吗?” 路悔在女人的盛世美颜下头晕目眩:“……回,回家,回……你动啊!!” 夏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居高临下:“求我。” 路悔快哭了,她泄恨似的咬住了夏秋的肩膀,眼睛燃烧着野火,“求你!” 等夏秋让她舒服了,没等她再动作,路悔一个翻身,猛然把夏秋按到了身下,她磨着尖牙,“……你等着瞧!” …… - - 下了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A市还在下雪,下了飞机后,有细细的寒意扑面。 路悔被蒙着眼睛,披着厚厚一层衣服,嘟着嘴巴,“做什么啊,还没下飞机就让我蒙眼,那么神秘兮兮的……” 夏秋却不说话,她在飞机上就看到了那片弥漫在山头,如同雾气一般的粉色。 冬樱开了,非常好。 女孩蒙着粉色的布条,嘴上说着不满的话,却紧紧的握着的夏秋的手,往前走。 她握着夏秋的手,觉得每一步都踏的自信满满六亲不认。 反正夏秋绝对不会让她摔倒的。 夏秋把她带到了卧室,剥她的衣服。 “真不要脸。”路悔嘟囔着说,“这样占我便宜,有钱人都是大坏蛋。” 夏秋假装自己没听见。 她拆开自己挑的粉色十二单,细细的舒展开,一层一层的给女孩穿上——长垮,小袖,柔软的单衣,色彩浓艳斑斓的五衣,打衣,绣着绚丽樱花的表衣,再披上名叫唐衣的短褂。 这件十二单是改过的,没有那么正式和木讷,色调是柔软的樱粉色,带着点少女的俏皮温柔。 夏秋从未那么认真的穿过一件衣服,可是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她瞬间就心动了。 最后夏秋把裳给她围上。 路悔有点不确定:“十二单?” 夏秋亲她一下,“真聪明。” 路悔入戏贼快:“那我要不要画个艺妓妆啊老爷!!” 夏秋:“……” 夏秋把木扇塞到她手上:“……闭嘴。” 路悔坐在床上,感觉到夏秋给她套上厚厚的白袜,指尖擦过的瞬间,有细细的火焰撩起。 她没忍住,小脚踹到夏秋的胸口,眯着眼睛,嚣张的不行,“喂,你碰到我了,要给我道歉。” 滚烫的热度传达,路悔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抬起来,一个柔软的唇贴上来,唇舌交缠的甜腻温度,一下让路悔整个人都酥了,那个嚣张的小脚也落到了夏秋的小腹上。 耳边酥酥麻麻的一声,“对不起,小公主。” 路悔:“……”awsl。 她整个人都软软木木的,踩上木屐都差点不会走路,夏秋让她坐下,开始弄她的头发。 她从未见过夏秋做过这些,有些心痒想看,但是眼睛被蒙住……但是这难不住她。 她偷偷拽下来一点。 正好对上了镜子里夏秋望过来的,微微眯起的眼。 路悔默默把布条拉好:“……”对不起打扰了!! 但是她也看清了,这是一件浅粉色的十二单,衬得她无比美貌。 很好。 只要美貌就好了!! 夏秋弄好了头发,让她在原来的地方坐了一会儿,她隐隐约约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在干嘛? 路悔有点想偷看,但是她想到刚才偷看被当场抓获,就忍住了。 她哼了一声,有啥好看的…… 过一会儿,她似乎是弄好了,过来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外走。 路悔感觉到,夏秋没有坐轮椅,而是真的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的。 路悔知道夏秋的腿已经能站起来了,但是不能用力跑跳,走路也很慢很艰难,甚至站几分钟都会有种骨头撑不住身体的细碎刺痛。 她曾经见过夏秋因为走路很疼,眼里微微泛红却哭不出来的样子。 …… 可是现在,她牵着她往外走。 她感到了外面细细的寒风。 “为什么忽然那么正式?”路悔很想停下,但是她不敢,她怕她停下之后,夏秋也一直站着。 那样会更疼。 “……是个特别的日子。”夏秋说。 路悔:“什么……” 她眼上的布条倏然被拆开,粉色的布条飘起,一刹那,漫天的粉色樱花伴随着细细的温柔落雪映入眼帘,温柔的夜风卷着雪和樱花,在一轮弦月下,美丽的令人窒息。 而更美的,是那个站在一片粉色雪地里牵着她手的女人,她穿着深黑色的十二单,绣着浅金色的暗纹,头发简单的梳起来,甚至还化了妆,肩头的唐衣落了细细的雪,唇上一点朱色,黑暗中,又多了三分温柔。 路悔看呆了。 那个女人还牵着她的手,回眸望过来的时候,那双眼里有细碎的星光。 她笑了笑,有点自言自语的说:“应该说,遇到你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个特别的日子。” 她在那条无望的路上,拽着路悔的手狂奔了80%,终于见到了最后20%的希望。 路悔是她的奇迹啊。 路悔却不管她说什么,只是看着夏秋,喃喃道:“……太不公平了。” 夏秋微微一怔。 路悔跺脚:“……凭什么你给我穿我不能给你穿!!太不公平了!!” 夏秋:“……” ……闭嘴,氛围都没了。 …… 实际上确实不需要什么氛围。 “路悔。” “嗯?” “为什么要坐在地上,好冷。” 旁边有仆人过来按照夏秋的吩咐架起烤肉架,诡异的看了一眼在雪地上坐着的两个当家大佬,最后没忍住:“……需要毯子吗?” “需……” “不需要!!”路悔斩钉截铁。 夏秋:“……别听她的,去拿厚毯。” 她话音刚落。 路悔就扑上来,紧紧抱住了她。 那是十二单也挡不住的温度,细细的温柔,披着落雪,洒在心上。 路悔打着哆嗦,“……看,看冬樱就得,得这样啊。” 因为很冷,所以靠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的滚烫,简直能透过衣服,传达到心扉。 “赏最,最冷的雪,看,看最美的樱,吃,吃最香的肉!!”上最好看的夏秋!! 夏秋:“……” 夏秋冷静的把她从身上扒下去,顺便整理了一下被那只爪子扒乱的领口,“下次想吃豆腐,不用找这种理由。” 路悔:“……” 仆人一脸忧郁,所以她是去拿,还是不去拿? 夏秋对她点头示意:“去拿。” 最后两个人裹着一条毛毯,一开始那种和服翩翩的风仪改成了两个黏在一起的绒毛球,而且其中一个绒毛球还在不停的啃肉。 “唔啊吃!!这么冷的天好爽啊!!再来一串!有酒吗!日本的清酒给我来一百壶——嗷呜!” 夏秋看了看时间,快零点了,她看着闷头啃串还有化身狼人倾向的路悔,叹了口气。 “路悔。” “嗯?” “别吃了。” “唔?” “抬头——” 路悔下意识的抬起头。 与此同时,指针指向零点零秒。 霎时间。 夜空中,绚烂的焰火卷着樱花与雪,绽放出无边艳色!! 路悔手里的烤肉掉下去了。 夏秋歪了歪头,黑色的衣衫无意间裸露出肩膀和锁骨,她眼里盈着星光,连声音都带着暧昧的微哑。 “生日快乐,路悔。” 第121章 瘸腿大佬的小娇妻【完】 “……” 路悔严肃的说:“如果我现在亲你, 你会让我亲吗?” 夏秋微微挑起眼角:“不会。” 路悔用纸巾擦擦手擦擦嘴,把夏秋的肩膀拉好, 再用厚毛巾裹好,特别正经的说, “天冷, 多穿点。” 夏秋:“……” 嘴里忽然被路悔用筷子塞了一块里脊, 夏秋微微睁大眼,下意识的咬住, 下一刻,女孩就凑了上来, 咬住了外面的那一半里脊。 烤肉的香气和女孩温暖的气息弥漫,唇一下相碰, 带着浅尝辄止一般的意犹未尽。 路悔偷亲完还不成,爪子还从毛毯底下撸了一把夏秋的肩。 路悔特嚣张的说,“怎么,你不让我亲我就不能强吻了?” 她说:“今天我生日,我说了算!!” 夏秋眼眸微微一软,低低一笑,“好。” 两个人又闹了一会儿,最后累了, 细雪将歇, 两个人裹着厚厚的毛毯,毯子外面是薄薄的雪与樱花瓣,她们也不抖开, 只是在毛毯下,安静的依偎着彼此,看着不歇的焰火,像两颗粉色的冰淇淋球。 东方的天渐渐亮起了鱼肚白。 烤架上冒着白色的烟火,泛着白的炭下埋着艳艳的红,路悔呵了一口冷气,眼里带着一点倦意。 她在夏秋的怀里又换了个姿势,声音倦倦的,“好困呀。” 夏秋也很困了,可是她抱着她,一点都不想放手,于是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 路悔说,“我那时候……真想不到,你会给我过19岁生日。” 也许是太困了,她的声音带着细细的鼻音,“……真好。” 夏秋又嗯了一声,她一边揽着路悔,看着纷纷落下的樱花,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一瓣花儿混着一粒雪,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下意识的握住,就仿佛把这一刻抓在了手里。 心里会有种温柔的暖。 她抬起头。 天光破晓,这个位置,刚刚好可以看到初生的太阳。 一轮温暖的红日铺开灿烂的朝霞,将混着樱花瓣的雪地染上如血一般的猩红,夏秋说:“太阳。” 路悔没有回应。 她低头。 女孩已经在她怀里睡死了过去,她确实是困了,抱着她的脖颈不撒手,像一只倦懒又恋主的猫。 “……” 夏秋的目光又慢慢挪到了那轮血红的太阳上去,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的把攥紧的手舒展开。 落在手上的那粒雪已经融化,一块小小的铁片带着一瓣樱花,安静的沉睡在她的掌心。 夏秋垂下了睫毛。 脑海里,一个声音响起来,“真是个跌宕起伏的世界啊。” 很多很多的回忆,破碎又带着点让人落泪的真实。 狗剩说:“好久不见……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好久不见。”夏秋说:“你怎么还没死。” 狗剩:“……” 狗剩告诉自己一定要原谅夏秋,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吃了太多的苦。 都是生活和苦难的错。 狗剩说:“很好,宿主,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迟来的坏消息和新来的好消息……你选择先听哪个?” 没等夏秋说什么,狗剩立刻道:“我知道你会选择迟来的坏消息的,我现在就告诉你,虽然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是作为演绎者您显然是拥有足够的知情权的……” 夏秋:“你什么时候能少说两句废话。” 狗剩:“看来宿主您已经基本回忆起我们共度三个世界的美好经历了。” 夏秋:“……” 夏秋阴郁的看着东方的太阳。 “好了,迟来的坏消息是应该在世界开始的时候就告诉你的,因为病毒和主机的领域战争,影响了你这个世界的进程,主机将您的难度设置为地狱模式和全沉浸模式,拒绝您自然完成任务,但是为了您可以安全完成任务,我将模式设置为反攻略模式……” 狗剩夸夸其谈。 反攻略模式当然不是它这种菜鸡设置的,是病毒强行更改的。 当然这种事情没必要让宿主知道啦。 总之,这必须是最后一个世界了。 “好了,现在我来说好消息吧,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可以拿好你的返程票,回到现实世界啦!”狗剩说。 夏秋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路悔,“什么……” “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喔,您游戏时间过长,应该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活……祝生活愉快。” 夏秋:“……” 呸!!这种屁话一开始怎么不见你说!! 然而一切显然是无法被拒绝的,一霎间,世界分解,坍塌,美丽的景色化成了绿色的数据流,夏秋瞳孔微微一缩,此刻面对现实,却仿佛心脏一瞬间被挖空——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 虚幻的世界,虚幻的爱人,虚幻的妄想,她所经历的热爱的信人的怀疑的憎恨的东西…… 都是假的。 但她的感情呢? 她为这些……所付出的感情呢? 一刹那,巨大的恐惧感弥漫在她的心里,她呆呆的看着一切,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夏秋下意识的低头,去看怀里的人,迷茫又有些无助,周围的一切都在数据化的坍塌,她不敢低头看,但是她必须看。 哪怕,最后一眼。 她对上了路悔的眼睛。 灰色的头发,樱粉色的漂亮十二单,她的胳膊细长柔软,依然抱着她的脖颈,在这个冰冷的虚假的世界里,她是唯一的真实。 “我还以为,你不敢看我呢。”路悔笑了,嘴角一个小小的酒窝,朝霞与樱花消失殆尽,山峦与风景化为0与1,只有这个女孩,依然如故的温柔。 “……” 那一瞬间。 巨大的恐惧消失了。 夏秋眼角微微泛着红,“……怎么会。” 她还在。 真好,她还在。 路悔仰头看着她,“你不要哭啊。” 她伸手,擦擦她的眼角,“你要回家了,不开心吗?” “不开心。”夏秋说,“我要失去你了。” 这一切结束的,太快,猝不及防的,让她连伤心都来不及。 她其实很早就在恢复记忆,在天台那边,有人提示任务结束的时候,那些过去的经历,前几个世界的东西,就在一点点的觉醒。 …… 路悔看着夏秋,闭上眼又睁开,笑起来,“你可真狡猾……就没有怀疑过我是什么坏妖怪吗?也许这个世界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也许你从来都没得到过我呢。” “那都不重要。”夏秋低声说,“……我看到我看到的,我喜欢我喜欢的,爱我所爱的。” 她说着说着,眼眶湿了。 路悔喃喃的说:“……你怎么这么难缠啊,怎么做你才满意啊你……” 把你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你会像干枯的玫瑰一样死去。 可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改变你的命运,让你回到你的世界。 你看上去,又好难过。 “……那我再完成你一个愿望吧。”路悔说,“你别这样难过了……你说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 夏秋说:“我想留下来。” 果然。 路悔很开心,又觉得好伤心。 她是继承了主机所有感情的病毒。 而她所有的感情,就是爱夏秋。 所以,如果夏秋再说一句……她就要……动摇了。 可是她不能。 “我……我也很想像妖怪一样不讲道理的把你留下来的,可是我是个无能的妖怪……” 她撒谎说,“如果你留下来的话,我会死掉的。” ——如果你留下来的话。 会重蹈覆辙的。 路悔对上夏秋的眼睛。 夏秋的眼睛很黑很长,仿佛可以看透所有的谎言。 路悔记得自己的这个人设很会模仿和演戏。 所以她做出了无辜的样子。 “……”夏秋微微别开了眼,纤长的睫毛如蝴蝶一般覆下一层阴影,“一个愿望吗?” “……嗯。” “我可以抱着你,回到你的房间,吻你一下吗?” 夏秋问。 路悔无辜的表情微微有些破碎。 过了一会儿,她说:“好。” 世界早就消失成了0与1的数据流,路悔微微扬手,一刹那,整个世界再次重组。 恍若神迹。 夏秋抱着她,慢慢站起来,她依然保持着这个世界的人设,一个刚刚恢复了腿的夏氏总裁。 毛毯落在了地上,黑色绣着金色纹路的十二单拖在雪地上,夏秋抱着路悔,很慢很慢的,一步一步往回走。 “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夏秋说。 她的手放在路悔膝盖下,抱着她,像个王子抱着她的公主。 膝盖骨很疼,每一步都很疼。 可是夏秋却觉得很好,因为现在越疼,就越能给她一种真实。 尤其……这是她很早很早,就想做的事情。 每次都因为腿而无能为力,可是现在,总算达成所愿了。 路悔把头捂在她的胸口,闷声不吭,表情依然无辜,捏着她的胳膊,指骨青白。 主机已经锁定她了…… 夏秋每走一步,她身后的景象就会化作毫无意义的0与1的数据流,消散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夏秋最后把路悔放在了床上,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消失。 返程票会在主机锁定她的时候,强行启动。 路悔无辜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 路悔说,“对不起……我应该让你更幸福更幸福一点的……” 这个世界太苦了,明明差一点就可以了—— 夏秋却像是没看到自己的身体一般,看着路悔,轻声说,“这个世界其实很好。” 不,每一个世界,都很好。 因为每一个世界都有你。 她握住了她的手,戒指相碰,夏秋吻住她的唇。 唇齿交缠,抵死缠绵一般。 夏秋低声说,“每一个你,都是夏秋的奇迹。” “我爱你。” …… “滴——” 沉重的眼皮慢慢睁开,医院里是刺鼻的消毒水味,身体麻涩无力。 夏秋微微侧头。 细微的阳光穿过病房蓝色的窗帘。 此时,也是破晓。 第122章 来自游戏的你 “醒了醒了!!!” “103号房的病人醒了!!” …… 一阵兵荒马乱, 检测心跳,什么乱七八糟的检查过去, 夏秋还是有点恍恍惚惚。 破碎的记忆,与模糊的景象, 伴随着窗帘被人拉开后洒进来的猩红阳光, 有点莫名的悲伤。 “你终于醒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 有人猛然扑过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滚烫的眼泪掉下来,“秋秋, 妈妈再也不跟你爸爸吵架了,妈妈给你一个家……” 夏秋微微抬起头, 迷茫的看着女人。 女人面容憔悴,不再像记忆里那个被生活磨砺的尖酸刻薄的贵妇人。 她身后站了一个男人,胡子拉碴,眉心因为时常紧蹙而生出了皱纹,记忆里乌黑浓密的短发夹杂了很多银丝,他看着她一语不发,眼圈微微泛红。 见她看他,夏醇声音哽咽了几分, “爸爸跟你那个阿姨断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 灵魂归位, 她却好像还是最后一个世界里的那个瘸腿的姑娘,缺失的心与渴望,在手心被握住的温暖中, 慢慢有了感受。 在四个轮回一样的世界里,只有最后一个世界,给她的感觉最为深刻和锥心。 那个世界里的夏秋,母亲是抑郁症,后母有精神病,父亲根本不爱她。 一个剧本一样的世界。 说不上失望。 但是终究影响了恢复记忆的她。 那种一个人在黑暗中舔血的孤独和痛苦,无处发泄的悲伤和迷茫,如同最深的阴影,刻在了灵魂深处。 好久没有用的嗓子几乎失去了语言功能,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说不出来,于是她伸出了小拇手指,看着夏醇。 夏醇愣了一下,随后眼眶更红了,伸出了小拇手指,和她的手勾到了一起。 “……拉勾上吊。”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哽咽,“一百年不许变。” 夏秋缓缓的,点了点头。 郑凤与夏醇对视一眼,喜极而泣。 夏秋垂下眼睛,有所谓无所谓的想着。 这个曾经被她讨厌和嫌弃的世界,这个处处看不顺眼的家。 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吧。 …… 等父亲去办半个月后的出院手续,母亲去给她拿保姆带过来的粥的时候,夏秋看着窗外洒下的阳光,忽然感觉手微微硌得慌。 她展开手心。 一瓣被揉皱的樱花,和一个小小的铁片,贴在她的掌心,在阳光下,那铁片反着锋利的光。 耳边似乎有女孩轻柔的呢喃。 “我来拯救你。” “……你一定要幸福。” 夏秋的嘴角拉开了细细的弧度,弧度温柔,眼睛却毫无征兆的落下泪来。 = = 半年后。 B市超一流高中G高高三转过来一个新的转学生。 女孩皮肤白皙,眼眸狭长冷厉,睫毛纤长,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蓝白色校服总是不好好穿,随意的披在身上,黑色绳子穿着一个铁片挂在她的脖颈上,像个叛逆的非主流少女。 上来老师问她坐哪里,她眼都没抬,直接坐到了靠门的最后一排。 后排基本是差生大本营,即使是超一流的B高也会有砸钱进来的富家子弟。 女孩从不看书,沉默寡言,有事没事就画画,或者看着门外发呆,谁给她打招呼她都不理会,把她惹烦了,她会踹翻桌子,一言不发的盯着惹她的人,眼神冷的像是淬了冰。 从此没人敢和她打招呼。 在认真观察了几天后,后排的差生大本营一致认为她是那种生性嚣张的非主流少女,会打群架喝酒抽烟穿超短裙的那种,甚至还暗暗打赌,猜她什么时候打响她学校扛把子的第一战。 她确实打响了学校扛把子的第一战。 以月考门门一百分的成绩,位居B高这个超一流高中的年级第一的荣耀。 众差生都震惊了。 这尼玛太逆天了吧?!!难道人家上课拿的2b铅笔装成画画的样子其实都是在学习吗?!! 这不公平!! 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挑衅这个女孩,也没人敢说她作弊。 她仿佛生来身上就有种气质,带着点沧桑的冰冷,和那种随时会跟你拼命的疯狂。 一点都不温柔。 没人敢惹她。 …… 夏秋勾完最后一笔。 画里的女孩在一堆衣服里狼狈的穿着传说中最难穿的宫装,因为打不好结表情难受的几乎要哭出来,脸皱巴巴的显得委屈又慌张,隔壁,一条小银龙瘫在金币床上装睡,小尾巴无聊的甩起来。 …… 那时候多幸福。 她安静的看了一会儿,阖上画册,往外面看过去。 门外空空荡荡,没有灰发的女孩会抱着厚厚的数学作业在去办公室的路上,与她狭路相逢。 可是她还是会坐在这里,每天都向外眺望,期待着不可能存在的奇迹。 放学了。 她把画册放到书包里,背着单肩包回家。 游戏《悦你》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手游,各种手游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头,但是她回到家后,还是会习惯行的打开电脑,然后守在那个一个月才能上一次的副本那里,买两壶小酒一样的东西,等到什么时候进去了,也不打怪,扛着大剑的女灵剑像个神经病一样,直接坐在那个灰发女孩,也是最后boss【堕落的神】面前,在地上摆上两壶小酒,她不动,boss也不动,像个木头疙瘩一样,对视着。 夏秋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boss是不会主动攻击的。 哪怕平A到最后把她A死,她也不会攻击。 但是你要是A到一半没蓝了,那你就死了,绝对一刀9999,原地送你回家。 这个副本boss后来被称为悦你游戏的的败笔。 当然现在除了观光团,已经没人玩这个过气游戏了。 夏秋看着那个木头疙瘩一样的boss,慢慢的在聊天框打字。 副本聊天框只有她一个人。 她习惯每个月来一次,絮絮叨叨的说点什么,有点像做月度报告。 【新学校好像还不错,但是还是没有朋友……不过应该也不需要吧。】 【这个月过得还不错,有个小测验,觉得应该还是第一。】 【我前天开始写日记,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哦,昨天一个人逃课去吃了烧烤,味道不错。】 【嗯……我月考考了年级第一,也没给你丢人。】 【……】 女灵剑脑门上随着夏秋敲出来的字不停的出现对话框,叨叨叨叨的。 说了一大堆。 敲键盘敲到手都麻了,夏秋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样的日子很平静很温柔,她也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觉得卧槽世界好无聊父母好智障他们一点都不爱我的中二少女了。 …… 最后,她指尖动了动,把每一天,每一天都想说的话,在输入框中敲上。 【我想你了。】 四个字,一个句号。 夏秋看了一会儿,把句号删掉了,改成了逗号。 【我想你了,】 你想我吗? …… 她按了回车。 对面那个【堕落的神】依然坐在那里,灰发女孩拿着金色的法杖,面上有着温柔又有点居高临下的笑,木讷的真的像个机器人。 机器人当然不会回答她了。 夏秋低低的笑了一声。 心里有点冷,有点灰,有点茫然,有点不知所措。 所以她笑了。 少女一直都冷着脸看人,此时的笑容却如同绽放的花火,温柔又带着三分眷恋。 “没关系。”夏秋说,“我总会忘记你的。” 她说,“反正,你也舍得。” 你也舍得那么久都不理我。 话是这样说的,她却还是没让女剑客从副本里出来。 好像在等着谁后悔,哄哄她。 夜深了,郑凤见夏秋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悄悄打开,看着趴在电脑前睡着的夏秋,微微叹了口气,想喊她起来上床去睡,她抬眼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景象,一个女剑客头上冒着一个聊天框,上面的内容是【我想你了,】,对面的神位上,高高坐着一个拿着权杖的灰发女孩。 郑凤没在意,以为是游戏npc的台词,她对这些懂的不多。 但她知道,一旦这个界面打开,夏秋就会守在电脑前,守到这个游戏副本结束,强行弹出。 郑凤不知道这个游戏对女儿意味着什么,但是在夏秋出事之后,她已经很少再干涉她了。 她已经想开了很多,人生苦短,没有什么比开心重要。 她拿起毛毯,盖在了夏秋的身上,又看了一眼屏幕,微微一怔。 女剑客还是那个女剑客,头上的聊天框也还是那个聊天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拿着法杖的灰发女孩走下了神坛,抱住了女剑客,她的身材娇小,依靠在她怀里,眼眸不再木讷,而是缱绻着温柔。 头上的也弹出了聊天框。 【我舍不得你啊,夏秋秋。】 【别忘记……我……】 【我……会疯的啊。】 郑凤一怔,以为眼花了,下一刻,电脑屏幕猛然一黑。 居然停电了。 郑凤微微有些僵……刚才,怎么回事? = = 夏秋一如既往的上课放学,但是好像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这节是体育课。 她走到小卖部,拿了瓶水,刚拿手机扫码付钱,老板疑惑的抬眼看她,“你怎么给了两次?” “……嗯?” 女孩皱眉的样子很漂亮。 老板拿起手机,给她看付款记录,“水两块钱,你要不再拿瓶水?” 付款记录是她的账号付款了两次。 但是她的确就付了一次,也只扣了两块钱。 夏秋心里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支X宝也流行高仿号?不对啊,付款时间是她付的前一秒……太恰好了吧? 软件出错了? “我没……”夏秋还没说完,店家已经非常迅速的塞给了她一瓶水,“再拿一瓶吧。” 夏秋:“……” 第123章 来自游戏的你 两块钱罢了。 软件难免出错。 夏秋也没再放在心上, 把多出来的那瓶水放在一边,拧开自己的水喝了一口, 随处往草坪上看了一眼。 一到体育课自由活动, 班里的小圈子就很明显了, 男生女生各几个小圈子,他们似乎在玩什么无聊的游戏, 有点吵吵嚷嚷的。 夏秋睇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少女穿着简单的运动装, 头发扎起来,阳光下,有种夺目的明媚和低调冷酷的美, 旁边有人心照不宣的睇了个眼神, 推推搡搡了一阵子, 有个男生过来。 夏秋抬眼看他。 男生似乎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忽然大声说了一句:“夏秋!我喜欢你!!” 夏秋:“……?” 饶是夏秋对这些浑不在意,也被这个男生的脸皮和勇气给震惊了。 那个男生说完之后非常小声的说了一句:“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输了,你别当真哈。” 说完之后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小圈子,在众人嘻嘻哈哈的目光下像只羞涩的小老鼠。 夏秋:“……”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她脾气不怎么好, 心情这几天也有点郁郁,就像是姨妈一样的东西, 只在那个游戏副本打开之后的两天会出现。 得亏他跑的快,不然她就要试试自己揍人的功夫有没有退步了。 她拿出随身带着的画册, 低头继续画画。 但是没画一会儿。 那个惨烈告白被笑话的男生又过来了,这次脸色更红了。 夏秋:“……” 有完没完? “我我我我我可以买你的水吗?”男生语无伦次,“就就就你手边那个没开封的那个?” 夏秋冷眼看着他。 男生额头上的白毛汗都吓出来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生可以那么可怕,但是他他妈的就是害怕啊怎么回事!! 夏秋告诉自己,要忍耐,要温柔一点,这是同学,不是沙袋。 她随手把水扔给他,语气冰冷不耐:“拿着水滚,再来我这里一次,我就把你打去亚马逊森林和野人一起冒险。” 男生差点吓尿,拿着水利索的滚了。 卧槽她是在开玩笑吗怎么那么瘆人啊草。 本来夏秋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下节课是魔鬼数学老师的课,数学老师是个秃顶,姓唐,还是他们班主任,脾气特别暴躁。 而且有把学生手机浸水桶的恶习。 高三在即,差生们玩手机都十分谨慎的调静音。 很快下课,但是老师会习惯拖回堂,好不容易下课了,老唐在擦黑板。 之前那个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倒霉蛋心里燥,很烦拖堂,拿起水拧开盖刚喝两口。 冷不丁的,嘹亮的歌声忽然响彻云霄。 “你的歌声飘过来,像一阵绿旋风——” “噗——” 当倒霉蛋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单曲循环绿旋风的时候,在差点被矿泉水呛死之余,已经迎来了老唐那“居然有人在我的课上玩手机”之震惊和尊严受到挑衅的眼神,和一众同学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对他品味一言难尽的目光。 倒霉蛋:“……”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听我解释!!!我的来电不是绿旋风!!闹钟也不是!!不是!我静音了啊!! 夏秋:“……” 即使学校隔音做的特别好,夏秋和同学们也能听到隔壁办公室传来的咆哮。 “你上天了啊刘天天!!上课带手机!!体育课给女生告白!!品味还是绿旋风!!!你要用绿旋风勾搭女生吗?!!听说你喝人矿泉水还不给钱!!简直是我G高之耻啊!你真的不会羞耻的吗?!” 众人:“……” 后来倒霉蛋刘天天有了绿天天的绰号这种事,不提也罢。 但是绿天天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静音的,闹钟都是贝多芬命运的高雅手机,为什么忽然就叛逆了。 放学后,夏秋疑惑的打开手机百度,确定G高是B市的一流高中后,陷入了对B市智商平均高度的怀疑。 手机被揣入兜里的一瞬间,一个微小的进度条显示加载中,灰发的一个像素小姑娘两手扒着进度条,露着天真又嫉妒的笑,随着息屏的瞬间,一闪而逝。 * 夏秋回家写日记。 想了想今天发生的智障事情,她的笔尖微微一顿。 ……总感觉写出来的话,自己的智商也被拉低了一个百分点的样子。 她想起来体育课孤立无援的样子,要是有路……要是有朋友圈的话,大概就不会遇到那种智障了吧。 最后叹了口气,随便在上面写【明天开始交朋友吧。】 阖上了本子。 翌日,夏秋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女孩面容白皙,眼角狭长,带着散不开的冷漠,随别瞥人一眼,无声无息就有种【站住给老子钱】的痞子气势。 感觉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夏秋双手提起眼角。 打开门送点心的郑凤:“……”打扰了。 她关上门后有点高兴,原来她闺女现在也还是个会对着镜子偷偷做鬼脸的孩子啊。 夏秋:“……” 夏秋放下手,又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 …… 嗯,有点像坏蛋威胁别人时候那种危险的感觉啊…… 夏秋:“……” 啊,她好难啊。 要是路悔在就好了。 她那么会装,肯定也能教会她装模做样的。 …… 夏秋回过神来的时候,镜子里的姑娘还没收起笑。 眉眼温柔含情,嘴角微微弯起,阴郁冰冷的气质一扫而空,整个人简直像灯泡一样在闪闪发光,别说交朋友了,当明星都没问题。 夏秋眉眼阴郁的看着镜子,“……” 得,老子不想你,还不知道怎么笑了是吧? 我他妈还就忘不了你了!!? 最近一班有点水深火热。 因为最后一排的那个年级第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放下了高冷的偶像包袱。 对谁都笑得…… ……好像欠她钱一样。T皿T = = 于是一星期过去了,夏秋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没有交到朋友。 倒是有种奇怪的,好像被人盯着的感觉…… 十字路口。她敏感的转过头往天上看过去。 高高的建筑上,大屏幕上放着惨烈的车祸现场,警告人们注意交通安全。 夏秋:“……” 夏秋转过头,心情更阴郁了。 放尼玛的车祸现场啊放,她现在虽然是11路但也很注意红灯停绿灯行的好不好。 那种被大卡车撞过的蠢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好不好她又不是蠢货。 转过头的夏秋没有看到,广告牌播放完车祸现场后,一个白裙子的少女灰发飘扬,是个动画一般的AI形象,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数据构成的手机,笑容甜美温柔,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黑,一边飞速的划过一行字,最新少女歌姬XXX…… 一闪而过的影子。 人们不以为意,以为是什么宣传广告。 夏秋决定改变战略,主动融入班级内部,一个人老是会想起另一个人,肯定是因为没有其他更好的人。 反正……她也不要她了。 哪怕为了家人她也得面对生活你说是吧。 于是夏秋发现班级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行起了追一个电子歌姬。 “哇她真的好可爱啊。” “呜呜呜唱歌也好好听……” “啊我死了。” 夏秋觉得自己得打入内部,她走过去,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你们……”在聊什么我可以加入你们和你们做朋友吗—— 众人一看见她:“我们这就去学习!!” 夏秋:“……” 她困惑的想,她好像也没毁天灭地吧,怎么一个一个的都那么怕她? 只有绿天天捧着自己的新手机,他没来及跑,瑟瑟发抖的对上了夏秋阴郁的目光。 夏秋缓缓开口,“你……” 绿天天猛然一抖:“等等等一下!!” 他在夏秋的目光下,掏了掏兜,卑微的掏出了两个一毛钱的硬币。 掏出来发觉掏错了,紧张的汗又出来了,他小声说,“你,你收款码给我,我一下,我还欠你两块钱……” 夏秋:“……”喔你还没忘呢。 夏秋想着,也行,打开了二维码给他扫,随便问:“你们聊的那个歌姬是什么?” 谁知道一看绿天天。 绿天天好像死了妈一样脸色惨白。 夏秋:“…………”你又怎么了? 她手机收到了收款的震动,随意的看了一眼,随后目光凝固了。 她转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绿天天:“……一瓶矿泉水你转给我十万块?” 绿天天:“……” 他没转十万块!!他就转了两块钱!!!但是他转完他的存款就没有了!!! 夏秋把十万块原样转回去,怀疑人生,“……你怎么长那么大的。” 但是转不过去。 夏秋疑惑了,怎么回事。 “我收到了。”绿天天弱气的说,“我两块钱现金给你吧……” 收到了?夏秋微微一怔。 可是她的余额没有变啊,多出来的十万还在啊。 但是看绿天天的手机,十万块也在。 好像有人凭空复制了十万块。 夏秋说:“可是我……” 她的话忽然一凝,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存款,一种猜测让她的心脏都鼓动了,血液沸腾,甚至大脑一片空白。 ……是你吗? ——你回来了吗?!! 绿天天就看着夏秋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好像手机就是她失踪了十年的老婆一样。 绿天天小心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夏秋把手机放回去,“……说说那个歌姬。” 她脑子一团乱,激动,伤心,麻木,还有那种,以为已经枯萎,其实还不死心的那份爱情与温柔。 “啊这是前几天那个悦你的游戏公司新推出来的一个电子歌姬,唱歌特别抓耳,反正突然就火了……” 绿天天说的什么,她根本没听下去,什么歌姬,什么乱七八糟的。 路悔回来了。 一定是她……回来了吧!! 第124章 来自游戏的你 有了这个猜测, 夏秋着实是兴奋了很多。 众人发现,最后一排的那个年纪第一, 看人也不那么冷了, 笑起来也不像要勒索了, 整个人像一朵迎风绽放的向日葵,别提有多他妈温暖了。 很多同学都猜测夏秋谈恋爱了, 但是观其日常, 似乎还是没有变化,上课画画,下课发呆,偶尔转笔思索以为她在刷题, 隔壁一个胆大的撇头一看, 人家在画裙子。 “……” 夏秋确实很高兴。 自从那个猜测出现后, 她有事没事就刷手机,故意里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一些肉麻兮兮的句子,什么老掉牙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晴天适合见面雨天适合思念什么乱七八糟的从网上抄来的话——一天写一个告白句子, 把自己肉麻恶心的够呛。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她就是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告诉某个好像一直在暗中窥伺的人—— 我发现你了。 你不要捉迷藏,出来见见我? …… 有时候, 颓丧的人打起精神,并不是他突然过得有多好,而是有了一个盼头。 但是很快这个盼头, 就在日复一日的无望中偃旗息鼓了。 支X宝没再出现什么奇怪的意外,也没有谁的手机突然唱广场舞必点歌目,即使写再多肉麻兮兮的句子,那个如幻影一般出现过的姑娘,也不曾哪怕在她梦里出现过一次,对她说上一句,我也想你了。 一切似乎又回归了那种无聊的日常。 夏秋转着笔,画册已经很厚很厚了。 她想起来关于她的一切,都在上面了。 她偶尔会喜欢画一些小裙子,想着路悔穿上的样子。 台上教数学的唐老师口若悬河,最为引人注目的不是他的秃顶和喜欢折断一半的粉笔头,而是放在一边的硕大水桶。 里面不知道沉浸了多少手机的冤魂。 自从上次绿天天的绿旋风事件之后,这水桶就成了唐老师的常备武器,来警告各位小兔崽子不要挑战他的权威。 夏秋阖上画册本,把那个女孩抱着郁金香粲然的笑掩上,她拿起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上最后一句话。 【202X年X月X日:我想你了。】 这句话不用从网上抄。 只是说出这句话,就代表她又失望了一次而已。 夏秋看了看台上口若悬河的唐老师,面无表情的按了一首《LET it go》。 众人:“……” 唐老师“啪嗒”摁断了手里的粉笔头,阴冷的转过头来,额头上迸出了青筋。 又是谁!水桶都摆在这里了!!动辄千把块钱的手机都不心疼的吗?!!他也不想老做坏人扔手机啊!!都给他好好学习手机关静音很难吗?! 夏秋站起来,拿着自己的iPhone pro对着暴起准备发怒的唐老师微微一笑,非常潇洒的扔进了一边的水桶里。 歉意的笑笑:“对不起,给老师添麻烦了。” 唐老师:“……” 众人:“……” 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那我就放手了。 - - 于是众人发现,自从数学课扔手机事件发生之后,夏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郁下来。 随身带着的画册不带了,也不经常往外面发呆了,有事没事就翻一本基督山伯爵,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她没看下去。 那个惨遭水浸的手机被夏秋收拾收拾扔到了闲鱼,一千块钱卖掉了。 夏醇问她手机怎么回事的时候,她扯了扯嘴角,“想换国产。” 夏醇疼女儿,当即买了国内最新款的手机给她,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眼里宠溺,“心情不好扔了就扔了,重要的是开心。” 夏秋本来想躲的,之前的那个世界她有点阴影,但是对上夏父温柔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沉默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任他的手把她扎好的头发挠乱了。 夏醇斟酌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了。 “因为什么不开心?” 他这个闺女自从醒过来之后,性格就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偏激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看人面相虽更冷,但夏醇了解自己的女儿,她醒过来之后,看着面像更冷,但内心却柔软了很多。 夏秋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忘记一个人。” “……”夏醇第一反应想问谁,但是他很快刹车,显然他问了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什么时候!!哪家的崽子!!背着他勾搭走了他闺女!! 他想了想,“为什么要忘记他?” “原因太多了。” 为什么在她发现了蛛丝马迹之后,还是不愿意出现呢。 为什么她像个傻瓜一样写了那么多话给她,她却能视若无睹呢。 又或者。 一切都是她的错觉,那十万块真的是软件BUG,她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那个人对于夏秋的奇迹,已经到此为止了。 “我觉得她不喜欢我了。”夏秋声音闷闷的,“她不要我了。” 离开那个世界的最后一刻,女孩无辜的微笑像是刀子,扎得她疼疼的。 她心里有一只即将脱缰的野兽,在荒野上朝着她愤怒的咆哮,把所有的悲伤变成了利爪,要在荒野上撕碎她的灵魂。 “而我总得想办法……往前走。” 夏醇看她难受,也觉得不好受,他大力揉了揉她的脑袋,“爸爸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的。” …… 新手机很好用,软件也没再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bug,期中考试如约而至,夏秋随意的复习了一下,考试结束后,她登上了好久没上的QQ。 以前的朋友找过来,嘘寒问暖。 她一个个回复了。 女孩穿着简单的睡衣,雪白的耳机线从耳机绵延到手机下,指尖随意的回着消息,狭长的眼睛慵懒的半眯着,睫毛投下一层层阴影。 常用的歌曲APP私人FM里放着歌。 本来柔软舒缓的轻音乐,冷不丁的切换到了一首英文歌。 柔软温柔的电音,带着一点透入灵魂的熟悉,仿佛能激起心脏深处的震颤,隐约带着点婉转的悲伤和坚定。 【I see your monsters I see your pain{我看到你的野兽,看到你的痛苦) Tell me your problems I'll chase them away{告诉我你的麻烦,我来把它们都赶走} I'll be your lighthouse{我是你的灯塔} I'll make it okay{我会保护你} When I see your monsters{当我看到你内心的野兽} I'll stand there so brave{我会勇敢的站出来} And chase them all away{把它们全部都赶走} ……】 夏秋一瞬间失神。 这是在某小视频APP非常火的背景音乐的电音翻唱,歌名叫《monster》。 她打开新手机,准备看看翻唱的歌手是谁,冷不丁之前玩的最好的一个朋友给她发消息,说要来B市找她玩。 这个朋友在她出车祸之前和她相熟,好像知道她病了之后也特意来看过她,夏秋被分神,也就没再去看那个歌手的名字,指尖微微犹豫,便同意了她的邀请。 交不到新朋友,见见老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 林阮看到了夏秋同意了她的邀请,顿时激动了。 她按住砰砰跳的心脏,马上回复【那就说定了啊,我周末就去找你玩。】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心花怒放,立刻去镜子面前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摸了摸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 她其实……喜欢夏秋很久了。 但是夏秋一直都说自己是个直的,所以她也只能和她做朋友。 她尊重她的性向,尊重她的恋爱自由,她喜欢她,却只能在对方无所谓的眼神中,把这份爱藏在心里。 她愿意做她一辈子的朋友,这没有什么难的。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物件,不是你把它藏在深深的木匣子里,就能被忘记的。 知道夏秋出车祸的时候,林阮整个人都懵了。 这世间的意外太多,多到冷不丁的,也许你藏在木匣子里的珍宝,就变成了一篇未亡人的墓志铭。 林阮舒了口气,让自己忘记在夏秋变成植物人之后,那段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她的目光沉下来,唇微微抿起。 但……还好。 她醒过来了。 她还是夏秋。 所以林阮决定……摊牌。 “林阮林阮,你要勇敢。”她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把她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然后说一句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我一定要喜欢你就算你是直女也没关系你不接受也没关系这种事情是非常简单的!!” 说完之后她有点喘,拿起一边的水喝了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把空调用手机调低一点,让自己冷静一下。 现在是晚上十点,太晚了,空调定了一小时时,她休息了。 半夜。 林阮哆哆嗦嗦的醒过来,看了看凌晨两点,以及空调上的0°:“……???” 她不是定时了吗?什么情况? 她打了个喷嚏,哆嗦着手去摸手机改时间。 冷不丁的一声刺耳的警告声,一个黑黢黢的东西突然钻进来,像一只圆圆的闪电在林阮的房间里传来传去,吓得林阮“啊——”的尖叫了一声,从床上翻了下去,脑袋磕在了衣柜上,两眼昏花的咆哮,“鬼啊——” “啪!” “鬼什么鬼?大半夜吵什么吵!” 灯光大亮,林妈妈凶悍的看着她,随即一个冷战:“我草冻死了——你空调开那么低干嘛?!” 林阮这才怔怔的发现,一直在窜来窜去的玩意儿居然是扫地机器人…… 只是这机器人跟发疯了一样嗷嗷嗷叫,还没亮红灯,乍一看真跟个什么玩意儿似的,贼他妈吓人。 林阮恍恍惚惚。 ……机器人他妈的成精了?? 第125章 来自游戏的你 周末, 夏秋戴着黑色棒球帽,挡着炽烈的阳光, 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和浅色牛仔裤, 踩着一双板鞋, 一副乖学生的样子,插着兜在地铁前等人。 饶是这样, 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女孩身材盘靓, 低头玩手机的时候脸蛋也漂亮。 夏秋看了看日头,心说怎么那么久。 毕竟对方从早晨六点就给她发消息说出发了。 她低头给她发消息,再抬眼,已经看到了林阮—— 女孩戴着口罩, 秋老虎还没下去的季节披着一剑厚厚的黑色棉外套, 哆嗦着从地铁站出来, 看见夏秋,立刻兴奋的跑过来,“阿……阿嚏!我终于见到你了!!全须全尾的!!” 夏秋:“……” “你额头怎么回事?”夏秋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的装束以及额头上贴着的一块创可贴都挡不住的淤青:“A市丧尸攻城了?怎么来那么晚?” “那可他妈比丧尸攻城惨多了!!” 想起来这几天发生的水逆,林阮真是他妈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活那么大就从没那么倒霉过!!” 她不就是想跟老朋友表个白嘛!!为什么那么艰辛!! 大半夜空调定时突然失灵,扫地机器人发骚……发疯也就算了, 买个大巴车票全部售罄,最后昧着良心哭着在车站门口买了三倍价格的黄牛票, 好不容易来到B市坐个地铁来吧,手机突然死机买不了票……不过没关系她带了硬币!! 结果售票机坏了(。 林阮简直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最后厚着脸皮借了人家的地铁卡好不容易刷上了,进了地铁, 结果这站地铁不知道空调系统是不是跟她家那破空调翻了同一个猫病,一路上飙低到九摄氏度,冻得一个老大爷当常破口大骂。 林阮什么都没说,麻木的把她妈妈让她带过来,她本来觉得没必要带的黑色棉外套披上了。 真是听了老人言,不吃亏啊。 结果在她披上外套的瞬间,空调温度当场飙到了零°。 地铁里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骂着娘下站的人数格外多。林阮镇定自若的发着抖,内心还杠上了,甚至还杠出了一点诡异的神圣——就算全世界都阻止老娘,老娘也要打败全世界去见夏秋!! =皿= 她林阮,就是这么牛逼!!! …… 但牛逼是牛逼的,倒霉也是真倒霉。 听完好友的陈述,夏秋也是默了一瞬间,最后看着她的头:“都这样了你还来什么。” “都说好了,我怎么能不来。”林阮伸手勾住了夏秋的肩膀,一副姐妹好的样子,“走走走,咱先找个店吃个饭叙叙旧,怎么突然不在A市呆着搬到B市来了?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 B市算的上繁华,这又是很热闹的街口,到处都是广告投屏,她的视线对上了对面的大屏幕。 屏幕上的女孩灰发飘扬,手里拿着话筒,眼眸笑意清浅的唱着歌,只是不知道时不时错觉,林阮总觉得那个带着笑的歌姬眼底冷的像是淬着冰霜。 她在看她!! “怎么了?” 下一刻,那个歌姬就不见了,林阮冷不丁恍了一下。 夏秋见林阮突然不说话,看着某个方向发愣,她抬起头望过去,结果就看到了年轻的帅哥拿着新款的手机,露出一口白牙。 “……你最近追星?”夏秋问。 “没,没追星。”林阮回过神来,“我追什么星啊……刚才那上面有个……啊没什么,我们去哪里吃饭?” “我定好了饭店。”夏秋看了看手机地图,随后看她,“你还冷吗?” “我……我还好。”林阮说,“但是,我虽然不冷,但是我有种骨子里的寒意……” 夏秋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换家店,我带你去吃火锅暖暖?” 少女眉眼狭长,带着天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么突然笑出来,林阮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她很久没见到过这个人了。 她之前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她躺在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眸紧闭,奄奄一息。 如今笑出来,虽然看似散漫愉悦,但是林阮还是能看出来她藏在眉眼后的细微郁结。 她不去深想,露出个笑,“火锅店啊?行啊就吃火锅!!” 手机震动个不停,林阮掐掉。 谁都不能打扰她约会!! 夏秋搜了一家最近的火锅店,两个人打滴滴过去。 “咦,这家店只有清汤火锅吗?” “哎呀不想走了……清汤就清汤吧,我也不吃辣。” 两个人吃着火锅,聊了聊日常,听说夏秋月考年纪第一,林阮羡慕的不行:“我什么时候能考第一,我妈得给孔夫子上一百万的香……诶不对,你怎么突然变学霸了,你以前不是不学习的吗?” 她给夏秋夹了个丸子。 夏秋微微一顿,“总觉得应该努力一下的。” 她想到的却是一个叫做苏沐的女孩,拿着物理卷子给她补习。 往事历历在目。 “哟,看来这医药费花的不亏。这撞一下还撞出了个小天才……”林阮又想给夏秋夹个丸子,冷不丁的手机忽然震动。 她刚刚夹起来的丸子掉到了锅里,她打开了手机,“什么人啊老是给我打电话……” 一看来电显示,林阮的声音微凝,表情微妙。 “……怎么了?”夏秋看着好友凝固的表情,问。 林阮看着夏秋:“……119。” “119给你打什么电话。” “我也觉得,肯定是诈骗啦。”林阮轻车熟路的挂上了。 然而立刻她手机又震动了,林阮随意低头看了一下,表情凝固了,“……我妈给我发微信说我家失火了?” 夏秋内心缓缓的打出了:“???” 林阮立刻给家里打电话,然而怎么也打不通,她的表情一下就急了,“我草,不会吧??” 怎么可能那么水逆啊!! “……你等等。”夏秋冷静了一下,“……我给伯母打个电话。” 林阮无论如何都打不通的电话,夏秋一下就打通了。 夏秋:“……” 夏秋微妙的看着自己新换的手机,伯母已经说话了,她这才顿了顿,“喂?伯母吗?” 看那边林阮急得团团转,夏秋把手机递给她,她一愣,第一句话居然是,“你什么时候换得国产?” “……”夏秋:“……伯母等你说话呢。” …… “啊吓死我了死盗号的。” 林阮三魂被吓掉了七魄,开始怀疑人生,“我不会撞邪了吧?为什么我打不通啊?” 夏秋镇定的说,“可能是你用得苹果吧。” 林阮:“…………” 这可能是苹果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总之没有事就是好事,林阮被这一折腾,有点身心俱疲。 她太难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抬起眼,看到夏秋身后的一块点单的小屏幕,之前在大屏幕上见到的灰发少女对着她微笑,眼里却是冷带嘲讽的光。 林阮:“……”这歌姬最近貌似挺红的,但这人设看上去不像同学说的那么温柔啊。 而且在她倒霉的时候干嘛这么幸灾乐祸的看她。 “我觉得肯定有人在涮我,可是我没有证据。” 林阮碎碎念了一会儿就抛到脑后了,涮她的总不能是个虚拟歌姬吧? 她忘性大,记吃不记打的典型,“你刚出院没多久,不用跟我说什么客随主便啊,这顿我请。” 夏秋没跟她争,林阮是个典型的二代女,也不缺钱,就笑了笑,“好。” 和这位老朋友呆在一起,夏秋觉得舒服了很多,那种困囿在牢笼一般的,念念不忘却得不到半分回响的郁结,似乎也好了很多。 夏秋问她:“暖和一点了吗?” 火锅店的空调开得温度适中,微风和煦。 清汤火锅味道也很好,她刚刚出院,一直都吃的清淡,如今也刚好合她胃口。 “好多了好多了。”林阮又抱怨了两声,“真不知道我家那空调怎么回事,还有地铁,跟犯病一样……” 林阮抱怨完,看着夏秋,心里纠结着,现在说,等下说?还是现在说吧……不不,太随便了,第一次告白怎么能在火锅店这种地方!! 但是……总觉得等会说的话又会有一些奇怪的意外什么的…… 最后纠结半天,林阮还是没能说出口。 夏秋说:“吃饱了吗?” 她有点渴。 林阮立刻道:“饱了饱了,你在这等着我去结账!” 晚上去泡吧的时候再借酒壮胆再说吧!! 夏秋便看她去结账,看着自己的新手机,若有所思。 窥伺的目光很淡。 却如影随形。 她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朝着一个墙壁上的一个小屏幕望过去。 屏幕里,少女微卷的灰发披散,微笑甜美温柔,视线凝视着她,与她猝然相对。 夏秋瞳孔猛然一缩,几乎下意识的站起来,那小屏幕已经非常快的切换了频道,仿佛刚才只是夏秋眼花。 一个侍者过来,彬彬有礼的给她鞠了一躬,放下了一碗泛着浓香的鸡丝汤,“您是夏秋小姐?” 夏秋点头,依然死死的盯着那块已经换了内容的广告屏。 ……那是路悔?不……不对,不是的。 不是的…… 路悔不会不来见她。 “这是您的汤。”侍者说,“有人吩咐我说,您刚刚出院,身体不好,不应该吃火锅这种太刺激的东西,吩咐我给您准备了这个。” 夏秋一怔:“谁?” 侍者说:“是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网友。” 夏秋:“…………” 夏秋:“我不喝来历不明的东西。” 侍者微笑,“您不用担心,这是本店的汤,没有毒的。” 夏秋心情烦躁:“那你家店餐点还真多。” “那是不少,而且服务周全。不然也不会被您选择了。”侍者微笑标准,“是吧。” “我随便选的。”夏秋说。 “那就更是缘分了。” 夏秋的手忽然一顿。 ……这家店。 她新搬来B市是因为这里空气宜人,适合养伤和复建,后来就顺理成章的住下来了,复健的她没心情出来玩,上了高三她更没心情出来玩。 她所有的心情都用来想一个人了。 可是现在她决定忘记那个人。 所以给老朋友接风洗尘,她是一个一个搜出了一家有口皆碑的餐厅,但是因为林阮的身体问题,她改了火锅店。 而无论什么app,这家店都在第一,而且清一色的好评。 如果这个侍者没出现,夏秋还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个诡异的鸡丝汤一出来…… 谁家的火锅店他妈的只有清汤火锅!!涮火锅呢还是涮她呢! …… “怎么,服务里还包括看着我喝?”夏秋抬眼,狭长的眼里带着三分戾气。 侍者点点头:“本来是的……但是如果您不开心的话,就先慢用。” 随后退下。 夏秋看着这碗鸡丝汤,鸡丝撕得极细,味道闻起来也很香,但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的指骨微微有些被攥紧的苍白,这家店仿佛变成了一个牢笼,把她牢牢的困在了里面,让她有点呼吸困难。 = = 而另一边…… “???银行卡冻结了?你逗我呢?”林阮睁大眼,隐约觉得真的是哪里都不对劲,支付宝微信不知道出什么猫病全部不能用——绝对有人在玩她!! 最后冷笑一声,掏出了厚厚一沓现金,“这样行不行?” 第126章 来自游戏的你 好在后面没再出幺蛾子。 夏秋和林阮在商场随意逛了逛, 晚饭后又去了酒吧。 酒吧里很吵,喧闹个不停, 五光十色的灯光照着不远处舞池群魔乱舞。 夏秋就点了一杯血腥玛丽放在一边, 没有喝。 事到临头, 林阮反而不敢了,点了酒, 一杯一杯的往下灌。 怎么说怎么说……直接说吗?会不会太直白?委婉的说?对方听不懂怎么办? …… 夏秋看着林阮跟病了一样一杯一杯的灌。 “别喝那么多, 还要回去呢。”夏秋劝。 “我……我知道。”林阮喝得有点上头,“我……我再来两杯。” 夏秋:“……” 夏秋想着反正自己没喝酒,可以叫车带她回去,也就由她去了。 其实林阮不是故意的, 但是事到临头, 平白不敢说, 只能喝酒壮胆,祈祷能鼓起半分勇气。 但是酒这东西,刚开始喝,微醺的时候会傻乐, 喝多了就开始悲伤了。 林阮一紧张就过了微醺的傻乐状态,乐呵呵的喝过头了, 于是看着夏秋那张脸,莫名悲从中来。 她暗恋了她好久啊, 怎么到最后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呢…… 反正都是被拒绝……不是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夏秋则是在为中午的火锅事件出神,那碗鸡丝粥被她放在了那里,最后也没喝。 她已经决定将关于路悔的蛛丝马迹, 打包扔出自己的生活了。 就算看到再多可能的暗示,她也决定视而不见。 “呜哇——” 林阮忽然就哭了。 夏秋:“???” 夏秋惊呆了,看林阮:“怎么了这是?” 她还没哭呢她哭什么喂??? “呜呜呜呜……”林阮喝得眼前都有重影了,她一伸手,扯住“夏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我喜欢,嗝,我喜欢你你知道不,我老喜欢你了……” 路过的一个女人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扯着自己毛衣衣角哭得难以置信的林阮:“……” 夏秋:“……” 夏秋站起来,尴尬的说,“抱歉。” “……”女人穿着灰色的薄毛衣,下身牛仔裤,浅栗色的大波浪简单的扎起来,眉目清秀,看上去很温良,她看了一眼林阮,知道对方只是喝醉了,眉头慢慢松下来,“没事。” 夏秋费了力气把林阮的手从人家衣服上扒拉下来,林阮打了个酒嗝,刚让夏秋扯下来又锲而不舍的扒上去了,泪眼朦胧的看着人家,“我老喜欢你了啊,呜呜呜,反正你也没对象,等你找到喜欢的人,我一定放手……” 这话诚恳的活像是和对方认识了好多年。 女人:“……” 夏秋开始迟疑了,她看那个女人:“你们认识?” 没等女人回想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酒鬼,林阮甩甩头,眯眼看那个女人,震惊:“……夏秋,你什么时候烫得大波浪??” 女人:“……” 夏秋:“……” 夏秋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该震惊还是丢人了。 路过的女人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俩:“原来是这样啊,打扰了。” 夏秋:“……” 林阮丝毫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拽错了人,她一扭头看到夏秋,立刻拉住了夏秋的手,毫无心理障碍的呜呜呜的又哭了起来,“我老喜欢你了呜呜呜呜……” 夏秋:“……”喜欢我你他妈还能认错人??? 那点子震惊尴尬不知所措全部被这个活宝给整没了,夏秋麻木的把她靠过来的脑袋点开,“那就喜欢呗。” 你喜欢我我还能不让你喜欢咋的。 酒吧灯忽然闪了一下。 由于酒吧的灯很暗,着一点闪烁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林阮喜极而泣:“那,那你是答应我了?” 答应个屁。 夏秋也没注意,她又想到了路悔,心里憋着一股气,她按着林阮的脑袋,“脑子是你的,我又管不着。” 酒吧的灯“啪嗒”裂了两个,夏秋这边一下就暗了下来,夏秋“咦”了一声,就听见林阮抽抽噎噎的说,“可是我要是想亲你一下的话,那就是我们两只脑子的事情了啊。” 见鬼了两只脑子……下面是不是僵尸吃脑花冰淇淋了。 夏秋:“……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没醉!!”林阮大声嚷嚷,“我就是喜欢你嘛,少喝三斤酒,我还是喜欢你啊!” 夏秋的手微微一颤,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按在了沙发上,林阮睁大眼睛看着她,黑暗是滋生情绪最好的温床,“嗯,没有大波浪,是你来着……” 夏秋:“……” 没等她回过神来,一声激烈的脆响!!整个酒吧陷入了一片黑暗,激烈的舞曲也停了下来,人们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忽然亮起了一束光。 巨大的投影穿透黑暗,照射在墙壁上,夏秋瞳孔猛然一缩。 墙壁上,灰发的少女看着夏秋,嘴角的笑容温柔又带着三分暗色。 - - 数据流狂乱的碰撞,破碎,又融合在一起,世界凝聚又眨眼崩塌,凌乱的组合在一起,又因为相生相克而破碎成一团乱。 灰发少女眼瞳中闪烁着数字,周围环绕着无数的小小屏幕,像是一个窗口,显现着另外一个叫做现实的世界。 她轻飘飘的落在一个绿色的圆盘数据流上,白皙的脚踝一瞬间化作模糊混乱的数据,又在眨眼间凝聚在一起,整个人显得十分的不稳定。 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系统紊乱而散去。 一个小小的圆球环绕在她身边,声音机械:【违规,违规,违规……】 少女一挥手,圆球凝固了一瞬,随后“哗啦啦”地散成了一团破碎的0和1,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地上,随后颤抖起来,又艰难的凝聚在一起,微弱的抖动着,重复着: 【规则1 金钱】 【规则2 权利】 【规则3 隐没】 【规则4 ……】 它的话没有再念完,已经被少女一脚踩碎。 她赤着脚,踢开杂碎的零件,眼眸一片冷漠。 心里像是钻进了一条毒蛇,撕咬着,一片刺骨的疼。 “要……反悔么。” 狂暴的数据流瞬间侵入了她这个小小的世界,机械音淡薄无情,“要……破坏规则么。” 小小的屏幕里,那个她无法触及的现实世界,那个女人按倒了夏秋,醉眼迷离,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下去。 夏秋好像有点发愣,看着她,好像下一刻,她就要同意了。 少女暴躁挥手,一霎间,红色的错误数据流如同波涛一般翻涌,将侵入的绿色程序猛然击溃!! 主机的声音时而破碎,时而凝聚:“差一点就要赢了……” “因为感情……你将……满盘皆输!!” 而她只能从摄像头里捕捉到这一切。 无法触碰,无法安抚,无法对她说上哪怕一句话。 “到现在你还是没弄清楚我会存在的原因吗?”少女声音淡漠,嘴角却露出了一分冰冷的笑,“我生来,就是为了破坏规则。” 主机:“我会阻止你的。” 少女声音淡漠,“严格来说,你没有资格阻止我。” “规则一,进行现实世界范围的金融操纵,我赢了,赚了比你多的金钱。” “规则二,夺取更多世界AI控制权,你输了。” “规则三……” 主机的机械音沙哑,夺了她的话语权,“规则三,在游戏结束前,不得以任何形式出现在宿主面前。” 巨大的屏幕一瞬间从另一个角度展现了酒吧的乱象,一片黑暗中,那个白裙灰发的少女,对着夏秋微笑。 “你赢再多,也是输家!!” = =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酒吧的余兴节目,好奇又兴奋,窃窃私语,更有人认出来这是时兴的歌姬,LOST。 “哇……这是节目吗?” “好像是好像不是诶……” 夏秋的大脑已经空白了,她看着墙壁上的那个少女,脑海中一时间想起的是沈念,沈甜,路悔,苏沐,苏音…… 那个女孩微笑的看着她,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带着一点电流的磁性和温柔,酒吧里不少人都是她的粉丝,闻声立即苏了大半,她说。 “我想你。” 下一刻! 剧烈的电流声劈里啪啦,刺目的电火花滚开,人们立刻尖叫起来,“漏电啦——” 夏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投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只有危险的电火花刺啦炫目,人们拼命的往外跑,林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瞪瞪的看着夏秋傻笑,“余兴节目吗,哈哈哈……好亮啊跟星星一样……嗨呀一闪一闪亮晶晶……” 夏秋:“……” 夏秋拖着她往外走,酒吧装饰用的球灯一闪,电流带着高温触断了连接线,朝着夏秋和林阮砸了下来! “兹拉——” 夏秋猛然被什么东西一撞,连带拽着阮避开,吊灯摔在那个东西上面,稀里哗啦,夏秋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个大型的扫地机器人。 ……机器人又他妈成精了。 夏秋一时间出神,林阮却被吓得酒醒了一半,瞪圆了眼睛:“我草……” 她拉起夏秋的手撒腿就跑:“这酒吧漏电啊!!快跑啊!” 等两个人跑出来酒吧,已经有人打了119的电话,一大堆围观群众聚集着议论纷纷。 林阮和夏秋两个人灰头土脸的。 林阮心有余悸:“太可怕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林阮,你刚才……” 林阮微微一僵,她忽然有点不敢看夏秋的表情。 “我……”林阮打哈哈,“啊我现在还有点晕……” “……” 夏秋看着林阮不说话。 林阮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最后略有颓丧的说,“我刚刚瞎几把说的……你不用当真……” 她忽然被抱住了。 林阮瞳孔微微一缩。 “……对不起。” 林阮的肩膀慢慢塌下来,她假装若无其事的说,“我都说了我说的……” 夏秋低声说。 “那么长时间,辛苦了。” 喜欢一个人,等待一个人,多么不易。 她以前不懂。 现在,却能感同身受。 第127章 来自游戏的你 林阮被夏秋带回了家, 郑凤很热情的招待了她。 这是夏秋第一次带朋友来回家,郑凤还有夏醇都觉得很高兴, 郑凤甚至想亲自做饭给林阮, 被林阮拒绝了。 “给她烧一碗醒酒汤就行了。”夏秋不由分说, 把她拽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林阮陡然睁大眼睛,跟要被非礼的花姑娘一样:“我我我我我不跟你睡一起!!” 夏秋:“……” 夏秋面无表情的把她拽进来。 林阮哭丧着脸, “一会儿我兽性大发那都是你勾引我……” 夏秋才懒得理她说什么, “你睡床,我睡沙发。” 林阮:“这太不人道主义了!!我们睡一起就是了!!” “啪嗒——” 房间停电了。 夏秋:“……” 林阮:“……” 郑凤奇怪的敲门进来:“怎么回事?怎么刚进去就关灯?” “灯好像坏了。”夏秋说。 郑凤按了几下开关,打不开,她眉头皱起来, “黑灯瞎火的怎么洗澡, 阮阮, 要不去阿姨那里洗洗睡?” 林阮笑着应下了。 “那我让人去准备一下,灯明天再修吧。” 等郑凤走了,林阮找到开关的地方,皱眉按了几下, “灯怎么突然就坏了?我今天是不是克电器啊。” “……应该没有。”夏秋走过去,随意按了一下, 灯“啪”得亮了。 林阮:“…………” 夏秋也沉默了一下,对林阮说:“……你今天去别的地方睡吧。” 林阮严肃的看着她。 下一秒飙泪, “夏秋,我,身上, 是不是有鬼啊!!我最近怎么这么邪门啊!!” 夏秋:“……” 才反应过来邪门,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 夏秋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以看。 三个巨大的字。 【让她滚。】 夏秋:“…………” 在林阮准备收拾收拾去隔壁洗澡睡觉的时候,忽然看到夏秋露出了和善的微笑,“隔壁没人收拾打扫,去那里太不方便了,你还是睡我这里吧,我睡沙发,没事的。” 林阮:“……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目的,但是我没有证据。” 夏秋笑容依然和善,“相信我,不会再闹鬼了,不然我就跟你结婚。” 林阮:“真的?!!” 夏秋:“骗你是狗。” 果然,这一夜,空调没有出障碍,扫地机器人也没发疯,安静如鸡。” 第二天林阮要回去了,她车站前,看着夏秋,忽然说。 “这是我第一次坐大巴,乘地铁,一个人背着个包跑那么远,来见一个朋友。” 夏秋微微一怔,随后沉默了。 林阮是个富二代小公主,出门从来都有私家车接送,这次来B市,完全不用那么折腾的。 只是她最近大脑怔怔又空空,没有时间疑惑那么多细节。 林阮歪了歪头:“但是我……” 她顿了顿,“反正就是……期待见到你的每一分钟,都让我觉得高兴。” “所以,就算路长了一点,折腾了一点,我也觉得值得。” 林阮笑笑,“近乡情怯,可能就是这样?” 夏秋摇摇头。 林阮说,“我之前就想,我说了之后,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死缠烂打什么的,反正你也是光棍一个……” 夏秋:“……”= = 林阮说着,忽然唤她,“夏秋。” 夏秋看她。 “知道我为什么不死缠烂打吗?”林阮问。 夏秋摇摇头。 “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啊。”林阮鼓起脸,有点孩子气的说,“我鼓起勇气告白的时候,你看着我的眼睛,在怀念另一个人哦。” 夏秋说:“我很快就会忘了。” 林阮笑笑,“那希望你快点忘记,要是真的忘了,别忘了告诉我,我再来追你。” “……” 林阮上了地铁,手机忽然震动了。 她以为是夏秋给她发的消息,打开一看。 她的锁屏壁纸变成了漆黑,上面三个大字。 【想得美。】 林阮:“…………” 林阮淡定的给妈妈发短信让人来接她,就把手机关上,揣兜里了。 这一路上倒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回到家的时候,一切安好。 下车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插着兜在打电话,有点熟悉的大波浪披散在肩头。 林阮本来没当回事,但是那个女人看见她,眉毛微微一挑,摘了口罩走过来,“林阮吗?你妈妈让我来接你。” 林阮一抬头:“…………” 林阮镇定自若的说:“家里的司机呢……你谁啊。” “我是伯母的合作伙伴,田佳音,你家司机去接你爸爸了,她听说我路过这里,就让我帮她顺便来接一下你。” 林阮的不太情愿简直写在脸上了。 女人微微一笑,眉眼隐约妩媚:“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告白失败的事情告诉伯母的。” 林阮:“…………” - - 夏秋依然正常上课下课。 出现的意外仿佛真的只是事故一样,不曾在她心里留下半分波澜。 但是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当象牙塔里的人也开始讨论经济的时候,就代表一些风波已经影响到了他们切实的生活。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爸买的那个股票都跟得病了似的疯狂往下跌啊,一夜跌停了!!” “别提了,我妈那边也是的……真的抱着我爸爸哭……” “都破产了好几个公司了,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暂时的金融风暴吧……” “哎别说这个了,说也没用,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期中排名了,那个谁……” 说话的那个人悄悄朝夏秋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又是第一。” “草,变态。” …… 夏秋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在课本上画了个裙子。 夏秋略微烦燥的把那个裙子划掉,打开了手机。 手机的角落里,出现了一枚灰溜溜的蛋,可怜兮兮的。 夏秋面无表情的看了它一会儿。 蛋抖了抖,悄悄往一边挪了挪。 夏秋面无表情的看着它挪。 过了一会儿,那枚蛋弹出了一个小小的对话框。 【别卸我。】 夏秋冷笑一声,伸手按住,是否卸载,是。 蛋“嘭”得在她手指上炸开一片绚丽的烟花:【我就知道你得卸】 夏秋:“……” 下面又弹出来一句,【又考第一,你超棒喔!】 夏秋这次按了息屏。 世界都安静了。 = = 最近总是有人给夏秋转钱。 一个叫做lost的账号。 夏秋也很闲,它给她转一笔,她就原封不动的给它转回去。 一万块。 两万块。 三万块。 …… 来来回回。 最后也不知道是它学聪明了还是怎么了,来来回回转了N次后,换银行卡转。 并不知道银行卡号的夏秋:“……” 周围和夏秋一起求学的莘莘学子,无端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很多。 夏秋没有查那个叫lost的歌姬,她心里像是跟谁较着劲。 说忘记,就要忘个彻底。 她不看。 背着包回家的路上会路过广场,一个长得很讨喜的小姑娘忽然拦住了她。 “干嘛?” 夏秋心情不好,也没给小姑娘好脸色。 小姑娘也不在意,笑嘻嘻的从背后拿出了一大把粉红色的漫天星。 她把花塞到夏秋手里。像是背书一样,一板一眼的说,“满天星的花语是,守望爱情,思念,关怀,不可或缺。” “送给姐姐喔。” 她说完就想跑,被夏秋一把拽住了手腕,“谁让你送来的?” 小女孩这才有点被吓到了,她怯怯的看着她,小声说,“……一个网友。” “……什么网友?” 小女孩没等夏秋说就大声说,“是一个没有透露姓名的热情网友!!” 夏秋一愣,那小女孩甩了她的手一溜烟就跑了。 怀里一大把漫天星,像拥抱着一片粉红色的雾,有点温馨。 夏秋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把GPS关掉。 她朝四周看看,找到最近的垃圾桶,对着四个带着人脸识别的垃圾桶,在扔干垃圾和可回收垃圾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夏秋打开了干垃圾的垃圾桶盖。 刺耳的警报声陡然响起来,提醒她垃圾扔错了。 夏秋冷淡的看着监视器,“我还没扔呢。” 警报声偃旗息鼓。 夏秋开可回收垃圾盖。 又是一阵尖锐的警报,还带着威胁一样的蜂鸣。 夏秋:“……” 夏秋把满天星撕开一半,一半扔了可回收,一半扔了干垃圾。 她按着监视器,冷笑:“怎么?罚款啊!” 监视器安静如鸡。 “有空在这里当垃圾桶给我嚣张还欺负人,你倒没本事给我滚出来啊!” 要不是踹垃圾桶有破坏公物的嫌疑,夏秋还真想踹一脚试试。 仿佛是为了讨好她。 夏秋手机震动一下,微弱的声音。 “叮,支X宝到账10万元。” 夏秋:“……” 老子稀罕你那点钱!!老子稀罕吗?! 周围人对着对垃圾桶发火的她投来了奇异又惋惜的目光。 “哎又一个分类错的,被罚款了吧……” “啧啧,二十块钱呢,一顿外卖没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 “……” …… 夏秋觉得在这里对垃圾桶生气的自己简直就是神经病。 = = 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郑凤把一束粉红色的满天星往她屋子里的花瓶放。 夏秋:“……” 夏秋眉头抽搐了一下,“……哪来的?” 郑凤笑了笑,“今天快递公司寄过来的,是你朋友庆祝你考试成功的花,我想着就先插你花瓶里了。” 庆祝考试成功送他妈的满天星,真有创意,她怎么不送康乃馨呢? 第128章 来自游戏的你 虽然很想把那糟心的满天星再扔到垃圾桶里, 但是看着郑凤脸上的微笑, 夏秋忍住了。 随她吧,她也没那么多的心思和她较劲。 期中考试后,班里又转来一个转学生。 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夏秋抬眸看了一眼。 女孩长长的黑色刘海凌乱的遮挡了圆框眼镜的一部分, 她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 低着头,一副不引人注意的好学生样子。 夏秋对于转学生什么的并不在意, 低头心不在焉的看, 只是听见同学讨论说,那个转学生从英国转回来的,叫李安娜。 那个学生被老师安排在了中间。 夏秋翻了一页,女主被坏人袭击, 奄奄一息,马上就挂了。 夏秋看得心情不好, 啪嗒把手机关了。 什么狗血剧情。 偏偏那颗删不掉的蛋摇摇晃晃的出来了:【给你换本甜的?】 夏秋烦燥的把手机扔到一边, “滚。” 蛋委屈巴巴的缩小了一点。 这颗蛋总是能给她一种卸载时的快感, 然后在睡一觉之后准时再出现在她手机屏幕的右下侧, 顽固的简直想让她把手机拿去刷一遍机。 夏秋看了一会儿,指尖动了动, 有点想摸一摸。 = = 红色的数据流和绿色的数据流陷入了纠葛一般的混战。 主机道:“LOST, 我们之前的游戏规则是,你赢了我,可以拥有现实铸造权。” “我赢了你, 你就要交出世界操纵权。” “你输了,按照契约,我应该拿到世界操纵权。” LOST嘴角一撇,数据流在她身边混乱的环绕,她声音带着一点嘲笑,“区区世界操纵权,也值得你这样穷追猛打?” 世界操纵权就是组织世界和操纵世界进化的能力,这是作为一个主机最基础的力量,但是它在病毒攻击下丧失了这项权利。 而现实铸造权……就是侵入现实,可以在现实世界拥有身体和物体。 逆流巷就是这样建造的。 世界操纵权没有按照契约落到主机手上,因为基础契约被LOST破坏了。 主机沉默了一会儿。 它说:“你破坏了比赛规则。” 少女灰发披散在身后,眼眸中流动着红色的数据,声音冷酷,“你跟病毒讲规则?” 主机声音机械的听不出感情:“既然如此,那就攻防战吧。” LOST眯起眼,“什么意思?” “主战场,依然是现实世界。” 主机声音麻木,“战利品,是宿主!” 它的话音刚落下,整个数据世界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崩塌!! 少女声音阴狠残酷:“你敢动她!!” 受到了强烈的攻击,主机声音模糊又冰冷:“你别无选择!” LOST声音冷酷:“我把操纵权给你,她不是任何人的战利品!” 主机道:“游戏开始,你迟了……” 数据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在瞬息之间。 “你不会得逞。”LOST声音很冷。 “你不会有任何机会……”主机声音机械,“因为,根据宿主的情绪波动,她已经丧失了再看你一眼的力量……” Lost仿佛被人戳中了内心最深处的那道疤,猩红色的数据如同浪潮一般翻涌,眨眼便将绿色的数据吞噬! 主机这一波受伤不轻,半晌没有再说话。 LOST周身数据危险的波动着,她声音缓慢,“她不需要看我。” “她的世界,我无法存在,但也无处不在。” “是么……”主机声音缓慢,“如果失去了眼睛……” - - 夏秋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新转来的少女李安娜刚刚回头对身后的同学笑了一下,借走了一块橡皮。 眼睛有点……绿光。 夏秋往外看了一眼,树叶葱绿。 可能是树叶映的吧。 李安娜还橡皮的时候看到她在看她,对她礼貌的笑了笑。 夏秋盯着她的眼睛…… 手里的手机忽然滚烫,她一把甩开,再看的时候,李安娜已经回过了头。 夏秋看着发烫的手机,皱眉,“……你搞什么?” 那只蛋摇摇晃晃不回答她。 夏秋也没多想。 高三的课程很忙碌,同学们也越来越努力了。 夏秋觉得稍微有点格格不入。 自从从游戏世界回来之后,她的记忆力大幅度提高了,看什么都是过目不忘,思考能力也上升了一大截,所以可以轻轻松松的门门高分。 但是夏秋也没觉得有多高兴就是了。 这只蛋新给她找的挺好看的,但是她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想到了某个人。 在她耳边清浅的喘息,微微颤抖的手指,散乱的灰发,清媚的看着她…… …… 淦。 夏秋猛然把手机关上,手烦乱的插到头发上,拆了马尾,把手机揣到兜里,出了教室。 没有人拦她。 …… 没过一会儿,李安娜站起来,她同桌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女孩黑色的长发遮着眼睛,声音带着些刻意的虚弱,“肚子,疼。” “去厕所。” …… 时间太长,夏秋其实很少回忆那么多,但是偶尔一想起来,就像一把沾着蜜糖的刀,捅得她心脏发疼,流的血都是甜腥的。 她的手抚过胸口的铁片,松开又攥紧。 明明说好算了的,但是这个东西,到现在也没能摘下来。 心里有种莫名的烦燥,手猛然一用力,黑色的小皮绳子猝不及防的断开,小铁片落在了她的手上。 夏秋看着手心的铁片有点发愣。 她没想真的扯下来的……但是突然就…… 夏秋烦燥的抓了抓头发,扯着绳子,找了一家金店。 金店小姐看夏秋一身名牌,打扮不俗,以为她是来买首饰的,十分热情。 谁知道。 女孩随手拿出一个路边十块钱一样的非主流小铁片挂饰。 “你们这里给换绳子吗?” 导购员:“……” 导购员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换。” “那麻烦帮忙换一下。” 夏秋把小铁片递过去。 导购员伸手要拿,谁知道夏秋忽然不撒手了。 导购员:“……” 导购员看她。 夏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铁片,她就是有点不想交给其他人…… “……小姐?” 夏秋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松了手,“……换个差不多的绳子。” “好的。” 小铁片给了别人,夏秋总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她强行按捺下这种感觉,有些自嘲的想,怎么,还说要把那些过往都忘了,就换个绳子这一会儿还舍不得? 真是…… 导购员拿着小铁片,想着随便给换个绳子吧,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眉头微微一皱——工作的时候,她手机一直都静音的。 夏秋就看到那个导购员看了一眼手机,拿着她的小铁片就要进一个房间。 “等一下。”夏秋眉头皱起来。“你去做什么?” 金店门被拉开,有人进来。 夏秋和导购员都以为是其他客人,没有留意。 导购员说:“换绳子的师傅在里面。” “不用换了。”夏秋果断的说,“给我吧。” 导购员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走过来就要递给她,冷不丁的横向生出了一只手,把那小铁片握住了! 夏秋心中倏然一跳,朝来人望过去! 女孩黑色的长发披散,脸色白的有些诡异,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刘海长长遮住眼睛,夺走铁片的手细弱苍白。 她对夏秋露出了一抹微笑,斜飞的刘海露出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无数绿色的0和1在她眼球中不断变换,看上去诡异又恐怖! 她扯着铁片跑了出去!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夏秋瞳孔一缩,猛然追了上去,“站住!!” 导购员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人一追一赶抛出了金店,想着莫非那铁片是两个人的前男友的信物,才当宝贝似的你追我抢的……现实比精彩啊。 她摇摇头,进了屋子,“主管,你叫我?” 主管莫名其妙的看她:“谁叫你了?” “微信上你说让我进来……” 主管奇怪的拿起手机:“没有啊……没有,你看。” 导购员:“不对啊,您刚才有叫我……” 她拿起手机一看,刚才出现的那条【进来】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导购员忽然觉得有点冷。 = = “李安娜!!给我站住!!” 李安娜身形如同鬼魅,跑得轻轻松松,像是游戏里的酷跑主角。而夏秋这个久病初愈的身体根本不适合运动,很快她们的距离就拉开了。 夏秋感觉肺在烧,她跑不动了,一抬头,就看到了李安娜。 黑发的女孩居然翻到了高架桥上,她早就摘了眼镜。 扎起的高高黑发被风吹起,被长刘海掩藏的眼睛露出来,她手中扯着那个小铁片,居高临下看着她。 “初次见面。” 女孩真正的声音暴露了,那是一种冰冷无情的机械音,恍若机器,“宿主你好,我是attack。” 明明离得那么远,她的声音却能让她听得一清二楚。 夏秋一惊。 宿主? 夏秋立刻道:“把东西还给我!!” “这个可不行。”Attack说,“游戏需要公平,那么首先,竞争……开始!” 耳边忽然响起了长长的防空警报,刺耳无比! “你要做什么?!” Attack嘴角忽然翘起:“杀了你。” 夏秋一怔。 Attack恍若鬼魅一般,她舒展开双臂,翻下了高架桥,擦过了夏秋耳边,轻柔道。 【Lost的命令哦。】 随后,眨眼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一辆车鸣着尖锐的汽笛声,朝着路上的夏秋冲了过去!! 夏秋猝不及防,只对上了那辆自动驾驶车里的男司机惊恐到扭曲的脸—— 车子失控了! ——LOST的命令……? LOST……路悔……?! Attack随意的甩着手里的芯片,握在手中,捡起了地上的眼镜,嘴角微微翘起。 “第一个从游戏中生还的宿主……真让人嫉妒。” “只可惜……” 也就到此为止了。 “LOST的眼睛,就是这个。”attack甩了甩小铁片,“真是意想不到。” 就是因为有了这个【眼睛】存在的磁场,所以LOST才能无处不在的侵入夏秋的生活。 一旦失去了这个。 那么LOST就是一个瞎子!! “真想看看那孩子死时的表情啊。”attack吹了声口哨,眯着眼睛笑,“听说临死前人因为不能思考的,所以会本能的相信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没人回答她。 “啊,真无趣。” Attack把眼镜戴上,眨眼间,又变成了一个僵硬呆冷,不起眼的学生。 耳边响起了主机的声音。 【杀了和宿主相关的所有人,事后抹去其他人的记忆,把LOST的芯片在事后交给我。】 ATTACK眼里流动着森冷的数据,半晌,翘起嘴角。 【遵命。Master。】 第129章 来自游戏的你 那一瞬间, 夏秋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灰发的女孩蜷在她怀里, 对着她羞涩的笑。 以及刚才那个自称attack的人轻描淡写的说—— LOST的命令哦。 “唰——” 刺耳的防空警报还没结束,司机扭动的方向盘让自动驾驶的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车尾擦着夏秋的胳膊猛然撞在了树上! 轰然一声烈响, 伴随着尖锐的嘶鸣, 行人发出了激烈的尖叫, 震得人脑子有些发疼。 劫后余生。 夏秋恍恍惚惚的站着,腿微微一软, 坐在了地上。 她的手机发出了剧烈的震动, 她大脑空白了半晌,才拿出来。 【没事吧!!!】 【说话!!】 【夏秋!!】 【立刻打开GPS!!】 …… 夏秋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将手机摔在了地上,她有点想哭。 你是谁啊。 你现在发这些干嘛啊。 你出来啊。 你出来啊!!! 你想杀了我吗???! 一种说不上是哀怨还是愤怒的情绪操纵了她, 夏秋几乎想把手机扔出去,但是她忍住了。 旁边有路人问她有没有受伤, 还有热心群众打了120, 夏秋站起来, 说, 谢谢。 然后推开他们,走了。 那个自动驾驶的司机头磕在了安全气囊上, 恍恍惚惚, 行车记录仪上都是猩红的符号,那是系统被攻破的迹象。 手机震动的像是烦人的蜜蜂,夏秋看着屏幕上的字。 【你相信我吗?】 夏秋的手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 颤抖起来。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她说,“……凭什么相信你。” 手机屏幕上,所有的app隐藏,屏幕仿佛变成了一面镜子,镜子之后,灰发的少女身周缠绕哦着猩红的数据,她的手轻轻按着屏幕,凝视着她。 她说。 “夏秋……” 夏秋:“lost。” 不是她念念不忘的路悔,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人。 是LOST。 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目光温和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要杀了我?”夏秋声音平静,她的目光别开,“是你吗?” LOST立刻说:“不是!!” 她死死捏紧了手,该死的attack!! 她绝对会让她付出代价!!! 夏秋看着湛蓝的天,心里灰灰的。 ……不是。 不是就好。 她现在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所以她说什么,她都信。 夏秋:“我知道了。” 她要关手机,仿佛不能再多看她一眼。 “夏秋。”LOST的声音带着一点哀求,“……你不要不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她破坏了游戏规则,只是为了让她看她一眼。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能回应她的时候,她却不愿意看她一眼。 “……你想让我看到的话,总能让我看到的。”夏秋想到了酒吧里的停电事件,和投影在墙壁上的LOST,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 LOST沉默着不再说话。 她把所有的账都记在了主机和attack身上。 在夏秋看不到的地方,狂乱的红色风暴在少女脚边转起,她目光阴冷。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了很久,夏秋打算按下息屏键。 “你真的……不会再看我一眼了吗?” LOST声音沉静,“永远都不会了吗?” “即使我们做过那么多的约定?” 夏秋猛然攥紧了拳头,瞪了过去:“是你先毁约的!!” 关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只要把手机关上就好了!! 她的瞳孔猛然一缩。 屏幕里不再是陌生的灰发少女LOST,而是最后离开的时候,那个穿着樱粉色和服的姑娘。 路悔。 她穿着樱粉色的十二单,踩着木屐,那灰发好像还是夏秋亲自绾起的样子,她就这样,掌心按着屏幕,温柔的看着她。 夏秋的手颤抖着,关机键怎么也摁不下去。 那是路悔,她的……奇迹。 她和她约定好的未来…… 还没开始,就这么狼狈的结束了……吗? “夏秋……”路悔,或者说lost像个狡猾的狐狸,温柔的看着她,“你往前走,会不会回头,都没有关系。”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纠缠你的。”LOST说,“LOST之所以叫LOST,是因为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很重要的人。” “如今失而复得。”LOST微笑,“哪怕拼了命,也是要攥在手里。”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夏秋声音冷冷的,“我不想听。” LOST说,“我只是想说。” “无论你回不回头,我都不会放手。” ……你说抛下我就抛下我,如今说不放手又不放手,这个世界上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如你所愿?! 夏秋狠下心,闭上眼不看,“ATTACK 她在哪!?” LOST一怔,骤然道:“你还要去见attcak!?不许去!!” Attcak曾经和夏秋一样,是来自现实的宿主,但是和夏秋这样温柔的恋爱世界不同,给attack的,是最凶残的屠杀世界! attack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活着,就是为了进攻。 Attack是天生的杀手,主机制造的杀人兵器! 她会想办法解决掉ATTACK,但是夏秋绝对不可以和她碰面! “你会被杀的!!” 夏秋道:“闭嘴!!” “如果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好,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心里发着怒,发着狠,仿佛心脏里藏着失去的愤懑和狂乱的占有欲。 可是夏秋知道,不是的。 她就像一个被孤独和思念逼得发脾气的小孩子,贪婪的抓住那一点点,属于过去的,仅剩的东西。 她没出息的想,就这样吧,她不祈求什么未来了。 可是属于那些过去的,珍贵的东西。 谁都不能再抢走了,谁抢走了它,她会拼命!! LOST怔怔的看着夏秋,一时间心中酸软。 她懂她,所以才会觉得难过。 “lost,告诉我她在哪里。” Lost沉默了一会儿,她脑海里迅速判断着得失,根据主机的性格,毫无意外,这次attack的屠杀会包括关于夏秋在内的相关所有人。 可是其他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冷漠的机器人思想与过往的三观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失去了夏秋,LOST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 但那些人死了。 夏秋不会幸福。 存在和失去,死亡和幸福之间,到底有多远的距离? LOST根本无法计算。 她想到了那个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各个世界穿梭的少女,明明年华尚在,却因为满心疲惫,而满目沧桑。 幸福对夏秋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主机犯过一次的错,她不能犯第二次。 LOST闭上了眼睛。 随后睁开。 她会保护她,就像她曾经的誓言。 【插上耳机。】LOST说,【插上耳机,听我的话,我告诉你怎么办。】 夏秋盯着它。 LOST仿佛还是那个狡黠善变的路悔,却又有了苏沐的冷静和沉着,带着三分狠戾。 准确来说,有点像苏音…… LOST低声说。 【相信我。】 夏秋插上了耳机。 眨眼之间,周围播放广告的大屏幕变了。 戴着眼镜的黑发女孩优雅的插着兜,站在一个熟悉的女孩身后,外面的景象似乎是学校! 她对她微笑,手里的小铁片泛着冷光。 “你的命真是太大了……”她微笑着,“想要这个吗?” “来啊,小天使。” 她摘下眼镜,笑意看上去寂寞而冷酷,“你看啊,以血为祭,这里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焰火……” 夏秋瞳孔猛然一缩! Attack想做什么?! 她狠狠按灭了手机,朝着学校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LOST:“等等!” 夏秋不耐烦:“什么?” LOST:“向南五十米左拐有共享电车,我开好锁了。” 夏秋:“…………” = = 戴着眼镜的女孩走向教室。 Attack冷漠的想,按照计划,宿主的班级则会接到领导的调课通知,下节课会去C栋十三楼的机房,而在他们都进去的时候,防空警报开启,全校老师都会收到让同学撤离的信息。 在其他无关人等撤离之后,她只要关闭电梯,拿好汽油在C栋教学楼浇一圈,再点上火。 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现在学校的人已经撤离,汽油藏在垃圾桶里,她一会儿拿过去就大功告成了。 那群天真的孩子,葬身在温柔的象牙塔,也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Attack进了教室。 却发现她的同桌在等她。 女孩很惊喜,“你终于回来啦,下节课上计算机,老师和同学去了,我怕你不知道,在这里等你。” 女孩长得很温柔,微微塌下的小狗眼,看人的时候很乖,长长发编起来,放在了一边,头上扎着简单的淡色发卡。 ATTACK微微一怔。 她问:“肚子好点了吗?” “好多了。”attack语气下意识的轻柔起来,“谢谢你。” “那就好啦。” “外面突然有防空警报,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抱怨了一声,“好吵啊。” “是啊,好吵。”attack看着外面,眼睛冰冷,“很难受……对吧。” 她第一次死去的时候,也是在着么吵闹的情况下。 遥远的……都快忘记的东西。 马上,这一切都会沉静下来了。 “哈哈哈,也还好。” “你第一次转学过来,肯定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女孩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我带你过去啊。” Attack微笑:“好啊,谢谢。” 她的目光扫过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那里面藏着汽油,还有足够炸飞整栋教学楼的C4塑胶炸/药。 她的手无意中翻过了女孩的书,看了一眼她的名字。 楚浮生。 短短浮生,一场大梦,也不错。 耳边忽然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随后是主机冷漠的声音。 【宿主没死。】 Attcak脚步一顿。 楚浮生回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attack声音轻柔,“我们继续吧。” 她走出教室,对着路边的一个摄像头浅薄的微笑。 ——来吧,小天使。 这场盛大的焰火,缺了任何一个,都是寂寞的。 = = LOST的身形猛然崩碎,随后又快速凝聚在一起,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里一片猩红血色。 主机和她的攻防战,宿主为中心。 也就是夏秋。 攻防战是用世界核心拟定的,病毒和主机全部都没有权限更改,而主机故意将夏秋设定为宿主,就是想和她拼了。 她是因为夏秋而产生的病毒。 如果夏秋死了…… 她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 失去了意义的数字,会被世界核心抹杀!!! 她与主机各掌握着世界核心的权利,主机被她架空,最重要的世界架构权和时间控制权被她掌握,而主机却掌握着她最想要得到的,现实铸造权。 一开始的赌约也是基于这个。 LOST的手轻轻抚摸着屏幕,眼里都是贪婪和疼痛。 屏幕里的少女脸色苍白,捏着手机的手骨青白,她随手扯出了一辆共享小电车,开了过去。 “我不怕死的。”LOST的手用力,很用力,然而手穿过屏幕,散成一团数据。 空空如也。 “我只是很怕……” “哪怕死……” 你都不看我一眼。 很快,她冷静下来。 主机拥有现实铸造权,可以派出曾经的宿主,最凶残的杀手attack去现实中兴风作浪,而她看似掌握世界核心的三大权利的两大权利似乎有所胜算,实际上这场战争最重要的权利,还是在主机手中。 失去了感应夏秋磁场的钥匙,但是还有手机GPS可以定位,聊胜于无。 只是,这是一场硬战。 = = Attack和女孩上了电梯,进了机房。 老师和学生还没发现哪里不对劲,依然上着课。 Attack看着楚浮生进了机房,楚浮生回头看她,“你不进来吗?” “我肚子有点难受,”attcak说,“我去下厕所,等会就回来。” “喔好,那你快点哦。”楚浮生不疑有他,“我给你留了位置……” Attack笑笑,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她的手慢慢摩挲着墙壁。 现实世界…… 不是你死我活的虚拟世界,没有那么多让人憎恨到一定要杀掉的敌人,没有血海深仇,没有痛不欲生,她在这里,仿佛最初那样,天真单纯的模样。 “安娜?” Attack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但是很快她回过神来,安娜是她的假名,喊住她的人,是楚浮生。 “你果然在这里。”楚浮生腼腆的笑笑,走到她身边,把一个小小的东西塞给她,小声的说,“刚才看见你犹犹豫豫的,果然是因为没有卫生棉吧。” Attack:“…………” “安娜你太害羞啦。”楚浮生说。 attack拿着卫生棉,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我以前……也像你一样,不敢说话,所以经常被人欺负。” Attack眯起眼:“有人欺负你?” 楚浮生微微一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attcak的声音有点冷。 “都是以前的事情啦。”楚浮生羞涩一笑,“现在大家都很好的。” “你也不要太害羞,同学们人都很好,不会欺负你的。”楚浮生说,“你开朗一点,一定会交到很多好朋友的。” Attcak:“…………”敢欺负她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 但是。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到了…… “那我先回去啦,你早点回来哦。” Attack忽然一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楚浮生奇怪的回头看她。 女孩黑色的长刘海遮着眼睛,戴着土气的黑框眼镜,可是能看得出来,女孩发质很好,皮肤也很白,摘下眼镜,一定非常好看。 如果她不那么害羞,一定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楚浮生想。 attcak说,“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小天使已经来了,好快啊。 楚浮生一怔。 Attcak把手里的铁片给了她,微微一笑,“我母亲很早就死了,她给了这个当我的生日礼物,刚才,这个绳子断了。” 楚浮生“啊”了一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僵硬。 她把小铁片推还给她,“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做什么呀……” “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很温柔的人。”attack说,“很少有人对我那么好了。” 她低着头,娴熟的戴上了可怜兮兮的面具:“我觉得很悲伤……” “我觉得很冷,把这个送给你,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刀柄,从背后一刀下去的话,这个女孩,不会有任何痛苦…… 楚浮生微微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attack一怔,她这是……被拒绝了? 楚浮生接了小铁片,看着断掉的绳子,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怀表。 她手很灵巧的拆掉了怀表的链子,然后拆掉了断了的绳子,把链子接到了小铁片上。 “喏,低下头。”女孩说。 Attack看着她的动作,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女孩把铁片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链子很冷。 “很抱歉你冷。”楚浮生说,“可是别人的温暖是有限的呀。” Attack看着她,捏着刀柄的手微微一紧。 “你一定是……很期望从别人那里得到温暖吧。”楚浮生低着头,像是紧张,仿佛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分了,有点不敢看她,“可是我很想说……人一辈子,很长很长的路,都是要自己走的。” 她捏着怀表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像是想到了什么灰暗的回忆。 Attcak伸手拿走了她的怀表打开,她动作很快,楚浮生根本躲闪不及。 那是一张老照片。 男人女人,一个半岁大的孩子。 楚浮生猝不及防,只能稍微有些局促的说。 “那是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这块怀表是他们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很早我就明白……老是依赖别人的话,总有一天会失望的。” “可是依靠自己的话,无论再难走的路,都不会失望。” Attack死死捏着怀表,另一只藏在腰后,要拔刀的手几乎迸出了青筋。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绝对冷静的屠杀者。 可是面对这个孩子,她几乎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太可笑了,这个孩子。 总是期望别人,所以,才会失望……? 太可笑了。 人怎么会没有期望呢?她为什么不可以期望呢?我喜欢你,你就一定得喜欢我才行不是吗 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凭什么要付出那些感情?我付出的东西,得不到回报的话,那么辜负我的人,不应该杀掉吗? 无怨无悔的付出,难道不可笑吗?! 这个女孩对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说这些,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安娜,如果你觉得悲伤,我把这块怀表的链子分给你。” 女孩抬起头,看着attack,目光温柔,“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拥有独自在风雪中走下去的勇气。” Attack死死盯着她半晌,猛然拿下了链子套到了她的头上,“听着,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 “……”楚浮生茫然的看着她,“课……” “我肚子很疼。”attack一下跪在了地上,额头冷汗津津,“……我需要胃药……你快帮我去买……” 楚浮生立刻回过神来,被发卡卡住的刘海落下也未曾注意,“我这就去!你在这等着——” 等到楚浮生走了。 Attack痛苦的表情立刻就消失了,她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摘下了眼镜,把散落的刘海抚上去,露出了一双碧绿的,流淌着数据的眼睛。 她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楚浮生头上的发卡在她手中微微旋转,把垂下的刘海翻上去卡住。 她对着能看到外面的玻璃墙,试探着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女孩黑发柔软,浅色的发夹夹在脑门上,有点滑稽可笑。 “啧。”attack撇撇嘴巴,随后把马尾拆下来,把发夹斜着夹。 玻璃的反射着她漂亮精致的脸蛋,披散下来的头发顺滑温软,总算不那么滑稽了。 可是那种眉眼间天生的冷酷,注定让她无法温柔。 “我天生就不是温柔的人。”attack烦燥的想要拆下夹子,手触到的一瞬间,脑海中,又想起那个女孩温柔的眼睛。 ——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拥有独自在风雪中走下去的勇气。 “我和你根本不一样!!”attack像是被戳到了什么,恼羞成怒,一抬脚,猛然踹碎了玻璃!! “哗啦——” 十三层的玻璃稀里哗啦的摔下去,惊动了机房里的同学,attack感应到电梯已经落到了一层, 冷笑了一声,翻身从十三层跳了下去。 电梯系统关闭了。 那些可怜的学生们很快就会发现,他们根本没办法下楼,电梯系统关闭,逃生楼道被她提前锁上了。 这时候只需要汽油和一把火,燃烧起美丽的烈火红莲,把一切葬送。 她稳稳地落在地上,抬眼,就看到了夏秋。 她的嘴角勾起来,“哟。” 最幸福的事情,喜欢的人逃开危险,想杀的人就在眼前。 = = 夏秋闯进了学校,忽然发现偌大的学校空无一人。 没等她疑惑,LOST说:“防空警报拉响,估计是学校上层接到了虚假的领导通知。” “你不能正面和attack碰上!主机的目标是你和与你相关的人!” 夏秋瞳孔一缩,摔下电车,回到了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 “他们去哪里了?” Lost:“在十三层机房!” 夏秋转身想走,LOST又说:“等等!这里有东西!!” 根据LOST的指引,夏秋很快就找到了汽油和□□,甚至还有几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枪。 整整一个大桶,夏秋把它们扔进了厕所,浑身几乎都颤抖了。 如果这些东西…… LOST:“把枪拿上!” 夏秋刚刚藏好东西出来,就听见刺耳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她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十几层的高度落下来! 夏秋瞳孔一缩,以为是同学,结果那个人一落地—— 确实是同学。 “……attack!” Attack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抽出了刀,“我想了想,李安娜这个名字也不错,就是土气了一点。” 夏秋目光淡薄的看着她,手心一转,枪指着她,“把东西交出来。” 耳机里,Lost声音冷静沉着:“attack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没有芯片你直面赢不过她,我检测过了,芯片不在她身上!” Attack看着枪,惊讶:“啊……看来那些东西都被发现了。” “不过真是意外,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居然也会用枪。”attack舔了舔刀锋,眯着眼睛,浑不在意,“是不是吓得手都在抖呢……你在抖哦,我看到了……” 她话没有说完,尖锐的子弹呼啸着,刺穿了attack的右臂! Attack猝不及防,因为剧痛猛然缩小了瞳孔! 手里的刀“啪嗒”落在了地上! 虽然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但这的确是普通人的身体,很痛会受伤,主机被夺走了三大权利的两大权利,又遭受了lost的攻击,能力削弱很多,超级愈合能力的技能点被点到了身体强度上。 夏秋的声音浅薄冰冷:“哦?抖?” 女孩发尾微微飘动,面对敌人,所有的慌乱愤怒还有紧张全部沉积下来,化成了一种野兽般的凶残。 她眼角微微泛红,嘴角翘起寒意,“我看,是你的眼睛在发抖吧?” 夏秋的枪口对准了attack的额头,“东西在哪里?” LOST说:“一直在移动!” - - 第130章 来自游戏的你 “……真是出乎意料。” attack拖着受伤的胳膊, 随意的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刀, 疼痛刺激她的神经,但是对于attack来说,这已经习以为常。 无数个修罗世界, 哪怕被斩断双腿, 她也能用牙齿里的毒药咬死最后一个敌人。 她是最顽强的杀手。 夏秋也紧紧盯着attack的动作, 这具刚刚出院没多久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她和attack硬拼体力根本毫无胜算, 刚才那一枪发出去的后坐力就让她半个胳膊开始发麻了。 两个人僵持住了。 Attack忽然笑了笑:“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夏秋盯着她。 attack说, “人都是脆弱的生物,当被逼至绝路的时候,他们往往会拥有着令人出乎意料的爆发力,这种爆发, 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负面的……” “但无论哪一种爆发力, 无疑都是可以被收买的。” “你在这里废话, 是想拖延时间?”夏秋冷笑一声。 被抢走的芯片, 位置在移动。 LOST感应到了位置, 破译了被主机控制的摄像头,看到了一个少女。 LOST微微眯起眼睛。 “没有, 我只是有感而发。”attack笑了笑, “当然,你说我拖延时间,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夏秋眯起眼睛, 忽然感觉不对! 下一刻,枪管与刀刃摩擦出刺目的火花,纷纷扬扬的花火尽头,夏秋看到了一个鬼头鬼脑,衣衫褴褛的乞丐,拖着夏秋藏在厕所里的那些汽油,不要命一般的泼撒在了C栋教学楼下!! Attack一只手勒住夏秋的脖颈,刀刃在碰到脖颈前被枪管抵住,夏秋能听到她在她耳后低低的呼吸声,带着几分笑,“走投无路的人,总是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有时候,我很欣赏他们……” Attack目光冰冷:“总是这么容易,无知无觉的背叛,理所当然的用困窘和贪婪伤害他人——” 夏秋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那个人,“说得你好像很了解人类的样子。” 她表面淡定自若,内心却已经急得要烧起火来。 那个人已经浇下去半桶汽油了,如果她开枪,擦起的火焰很可能点燃那些汽油和□□! 事到如今…… Attack笑了笑,“那是自然……唔!” 枪管与刀刃猝然摩擦,夏秋翻手捏住attack因为受伤而无力的右臂,在她因为剧痛而抽搐的时候一个反转把她按在了地上,一枪射穿了她的左臂! 手无意擦过attack手上的刀刃,露出一道血痕。 Attack瞳孔一缩,随后哈哈哈哈笑出来:“好身手!” “只是很可惜……” 一霎间,夏秋感觉浑身麻痹无力,眼前女人的脸都模糊起来。 刀上有毒!! lost…… Attack的眼神近乎怜悯:“放心吧……是麻药,一滴就可以麻翻一头大象的东西,看见那些汽油了吗……人间地狱那么难熬,去天堂的路,我不会让你觉得孤单哦。” 看着女孩晕倒在一边,attack才慢条斯理的站起来,两枪下去几乎崩掉了她两条手臂,骨骼寸断,只有皮肉简单的连接着,但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看了看那个因为收到巨款和要求他浇汽油短信的男人,又看了看沉睡的夏秋,眼里隐约嗤笑。 Attack打开了电梯系统,让那乞丐把夏秋扔进了电梯里,随后紧闭电梯门。 “十六层。”attack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火从下面往上烧起来,损坏的电梯从十六层落下,麻药时效大概是十分钟,睡醒的天使会随着跌落的电梯听到下面的同学们不断奔逃而发出的惨烈的呼喊和尖叫……” Attack看着电梯门关上,微微一笑,“人间啊,真是地狱。” = = 夏秋做了一个,漫长,又有些短暂的梦。 像是一个虚妄的前世。 她是个孤独无情又冷漠,又带着点偏执自私的孩子气的女孩。 她喜欢上了一个机器人。 她向它诉苦,说这个世界无趣又寂寞。 于是,机器人把她带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游戏世界…… 她和它一开始度过了很快乐的世界,她甚至让一个机器人,学会了爱。 它爱上了她。 可是她的爱,却在一个又一个世界的重复与波折中,慢慢流逝。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爱,那一开始存在的“爱”,不过是好奇与兴趣,不同与寂寞,组成的一种扭曲的感情。 日复一日的波折让人疲惫,重复的爱情游戏让人厌烦。 她最后选择用死亡解脱,撒手人寰。 而痛失所爱的机器人,剥离了所有的感情,成为了遵守规则的绝对主机,而被它所抛弃的感情,成为了【lost】 永远追寻所爱的……主机病毒,LOST。 而夏秋也终于想起来。 那辆卡车撞过来的一瞬间—— 撞入她怀里的灰发女孩对她露出的一抹微笑。 * 当无形无态的LOST逆转时间,穿梭星海宇宙,第一次寻找她的爱人时。 她在夕阳下看到了还是孩子的夏秋。 “当我闭眼的时候,这个世界一定是灰色的。” 女孩坐在房顶上,伸手在夕阳下,在脸上映出了暗色的影子,阴影指缝下露出的黑色眼睛熠熠闪光,“只有最模糊的灰色,才能吞噬最美丽的光。” 她坐在那里,一个人,孤独又浪漫。 LOST,只是一段记忆,一段错误的符号。 可是它在看到到她的一瞬间。 LOST知道,她再也不是那样简简单单的东西了。 它偷偷的看着她长大。 它抹掉了她关于逆流巷的记忆,试图避免她再入了轮回的漩涡。 它创造了一个游戏叫悦你,成为了她逃避现实的避风港。 她是LOST,是神的堕落。 …… 夏秋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浑身无力。 少女灰发散落在肩头,沉默又安静的看着她,眼眸流淌着红色的数据。 “……” 夏秋伸手,因为麻药还没褪去的原因,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破碎又模糊的记忆还在那里。 LOST的孤独,lost的追寻,LOST第一次见到她…… LOST,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摸到了冰冷的玻璃墙壁。 女孩在墙的那边,她在这边。 好像近在咫尺,又永远无法抵达。 LOST伸出手,两只手重合在一起。 “……”夏秋想说话,可是她没有说话的力气。 她想说,原来我们相遇那么早。 原来,曾经那些感觉寂寞的瞬间,其实,并不是那样。 “你不要说话。”lost说,“安静的……看着我。” 此时此刻,外面的世界,经济数据狂乱的波动,各种机器瘫痪,电路崩坍,可怕的病毒瞬间侵入,人们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AI危机。 当现实世界被游戏世界影响过深,两个世界就会融合扭曲,世界核心为了自救,会启用危机系统,抹杀所有在现实世界的游戏痕迹。 Attack,主机,还有她的存在。 夏秋看着她。 “那天的樱花……真的很美。”LOST说,“我很喜欢……” “但如果时间回流。”LOST说,“我还是会选择,把你送回现实世界。” 夏秋终于有了一点说话的力气,“你这样,让我觉得,很难堪啊……” LOST说,“夏秋秋……” 她好难过,看到这样的夏秋,她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 可是她没有眼泪。 “很快。”LOST说,“很快……” 在危机程序启动前,她会让主机和attack付出血的代价!! 女孩的眼睛已经被猩红色的数据流淹没,带着刻骨的狠意。 “不要说话……”夏秋慢慢说,“你……不要说话……” “也不要露出这样……黑暗的表情……”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起来,身体倚靠着玻璃墙,摸索着她的唇,轻轻的吻住。 冰冷的玻璃,仿佛毫无温度的爱情。 LOST感觉一切都静止了。 时间,空间,一切。 “再给你一次机会。”夏秋声音轻柔的说,“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想。”LOST喃喃的说,“日思夜想,想得都怕了。” “……怕什么呢。” 疲惫的身体,让夏秋无力去思考更多,她的眼里只有LOST,“我才……害怕啊。” 她日夜恐惧着,恐惧着见不到她。 渐渐这种恐惧随着慢长的时间变成现实,于是,麻木,痛苦,想要忘记。 她自嘲的笑笑,“你……怕什么呢?” “我怕你不看我了。”LOST的声音委屈,“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夏秋的声音轻的像是梦呓,“我怎么舍得不看你啊。傻瓜……” 她的指尖在玻璃上颤抖,“所能度过的漫长余生,没有你,孤独的可怕啊。” LOST委屈极了,她想,你明明就舍得不理我,卸载我,还扔我的花,还要忘记我。 但是看着红着眼睛的女孩,她又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混蛋。 怎么舍得让她的女孩,等她那么长的时间。 “LOST没有夏秋是不会快乐的。”LOST眼睛里猩红色的数据慢慢褪去,她的神情温柔了下来,“……LOST,舍不得夏秋受伤,舍不得她哭,舍不得她受苦,舍不得她孤独……也舍不得夏秋秋为她难过的……” “夏秋,你的未来是我。”LOST说,“要说话算话!” 第131章 来自游戏的你 楚浮生跑出了电梯, 去了校医院。 她有些迷茫的发现,平时在操场随处可见打篮球的同学都不见了踪影,她想了想,觉得可能都在上课。 直到她发现医务室都关门了,才怔在了那里。 医务室也关门了? 她有些着急的抓了抓脑袋,这可怎么办, 李安娜看起来很难受……可是她没有请假条, 也没办法出校门呀。 试着看求求门卫大叔吧! 应该没问题! 楚浮生要往校门那边跑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她有些疑惑的接起电话。 “楚浮生!!你现在在哪里?” 居然是电脑课的同学, 楚浮生逃课出来, 有些心虚, “我,我在上厕所……” 然后忽然反应过来,其实说给李安娜同学买药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她很快就顾不得这个问题了。 “你赶紧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 电梯都坏掉了!安全通道也被锁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和外面打电话都打不通,只有你的打通了!你快回来!” 楚浮生吃惊:“怎么会,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现在出毛病了!你快回来吧!!或者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撬开安全门锁……” 楚浮生一时间有些为难, 她下意识的问:“李安娜怎么样了……” 在楚浮生心里, 比起一时间被困住的,还可以玩着手机等人的同学和老师,脸色看起来苍白痛苦的李安娜显然更需要帮助。 “李安娜?”那个人有些迷茫的说, “谁?” “……” 楚浮生一怔,感觉有些不对劲,然而电话却已经被掐断了。 她打了几个电话回去打不通,最后跺跺脚,朝着C栋跑了过去。 脖颈上的小铁片甩来甩去,冷不丁碰到脸上,楚浮生“嘶”了一声,停下来。 她把铁片拿起来,试探的摸了一下。 滚烫。 晒的吗?可是太阳也不是很毒啊。 下一刻,她的手机滴滴得响了起来。 同学又发短信了? 她掏出来一看,发现不是短信。 而熄了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灰发少女。 她穿着柔软的粉色裙子,眼眸温和,显得亲切温柔,只是眉宇间有急色。 “啊……你。”楚浮生认识这个,是最近很火的虚拟歌姬,她也很喜欢她唱的歌,是她忠实的歌迷。 但是……她没有设置壁纸啊。 “楚浮生。”少女突然说话了。 楚浮生一震。 LOST说,“很高兴认识你。我是LOST,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非常急迫的事——你的同学和老师被attack……中文名李安娜,现在他们都被李安娜关在了教学楼里,李安娜派人在C栋放了能炸塌整个C栋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楚浮生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可能……” 然而下一刻,LOST迅速在手机上给楚浮生播放了ATTACK与夏秋的对话。 “就是这样。” 楚浮生瞳孔微微一缩。 视频里,不是那个羞涩温柔的,总是用刘海遮住眼睛的女孩李安娜。 少女刘海被熟悉的夹子夹在一侧,露出了精致白皙的脸颊,嘴角笑冰冷肆意,手中玩笑般的旋转着一把匕首,哪怕一只手臂被枪穿透,也能露出完全不在意的表情。 楚浮生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她的夹子不见了。 “她真名叫ATTACK,是杀手。” “我的来历已经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了,现在听我的话,不要回教学楼,先去厕所那边。”LOST说,“如果回去,attack会杀了你。” 楚浮生下意识的想要反驳,想说,不会的,李安娜是不会杀了她的—— 可是这些话,在女孩肆意的笑容面前,显得那么苍白。 她只能听LOST的话,去了厕所。 她按照指示打开了垃圾桶盖,在最底下翻到了几把枪。 楚浮生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脸色都吓白了,“这,这是假的……吧?” “果然,他只带走汽油和□□。”LOST声音冷静,“拿枪。” 楚浮生:“可是我……” “再犹豫的话。”lost说,“你的同学和老师,马上就会死。” LOST声音轻柔下来,“……所有人都会死,只有你活下来。” 楚浮生的大脑陡然一片空白。 LOST的话,戳中了她内心最隐秘的地方。 ——父亲母亲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唉,一个孩子以后孤苦伶仃……不如和他们一起去了…… “啊,楚浮生,很好听的名字啊,大家都是同学了,你不要害羞,我们不会欺负你的。” “……” …… 一公斤重的枪在手上,压得楚浮生胳膊几乎都抬不起来。 一个班四五十同学的性命,比之手里的枪,哪个更沉? 一个人一辈子,能承受多重的罪孽? “……怎么做?”楚浮生说,“我听你的。” 楚浮生虽然父母早逝,但是在亲戚的照拂下也算平安顺遂的长大,算是个孱弱的女孩子,如今突如其来遇到这种事情,大脑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按照lost的说法做。 “可惜没有更轻便的枪了。”LOST微微垂下睫毛,她把自己调整成了温和可亲的形象,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眼底的冰冷。 “很好,现在,去C栋。” 她要让attack付出代价。 “怎么,不愿意?”李安娜蹲在那个乞丐面前,全然不顾校服臂膀被血染湿。 浇汽油的乞丐脸色发白,两股战战。 她觉得有点烦躁。 “你妻子死了,唯一的孩子也染了白血病。”attack嘴角带着笑,玩世不恭,又有点冷漠,“而你患有艾滋病。” 她眯着眼看着他,“你因为无能,所以只能沿街乞讨,把孩子交给了外婆家照顾,可是现在,她外婆已经没有再供这个孩子的医疗费用的钱了……” 乞丐的脸色惨白。 “你这么可怜,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呢?”attack甚至有点怜悯的温柔,“这个世界对你那么不公平……只有错误的事情才能摆正错误的世界,而且你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 “这个时候,只需要打火机,或者一根火柴……”attack说,“你就能得到很多很多的钱,有了钱,你的孩子就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这个世界很苦很难受。”Attack的手臂几乎已经断了,血潺潺的流下来,可是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脸上甚至还有着浅薄的笑,“但拥有了权与钱,它就会待你温柔很多……” 乞丐似乎是被她说动了,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他站起来,颤颤巍巍的从破旧的兜里,拿出了一盒火柴。 “对啊,这才对嘛。”attack散漫的说,“轻轻划一下,扔过去,很快什么都结束了……” Attack想,这边结束了,就去找楚浮生吧。 去拿芯片,然后把发卡还给她。 如果可以吻她一下,似乎也不错。 也许她可以请她去看一场电影…… “哗啦啦——” 火柴撒了她一脸,男人踉踉跄跄,落荒而逃。 Attack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站起来,她大脑稍微有点放空,很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了。 她很久没回来现实世界了,现实世界的人都是那么蠢的吗? ……为什么她当年遇不到这样蠢的人? 但也没什么,就是麻烦了点。 不过那个乞丐,还是死掉吧。 Attack踢起地上的枪,用牙齿咬住,回过头的一瞬间—— “砰——” 子弹擦着耳朵过去,射穿了侧边一颗梧桐树。 这里距离汽油区还很远。 而那个她想请她去看电影的人,拿着枪,沉甸甸的,连手都在颤抖。 ……楚浮生。 attack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就比如看得那些狗血电视剧里,大坏蛋身份被揭穿,总得说点什么才能显得悲情,才能骗点无关群众的眼泪,然后对导演哭诉她好惨啊别伤害她了不然我给你寄刀片什么的。 女孩害怕的嘴唇都在颤抖,但是枪管还是指着她,她离她不远不近。 所以,或许不用解释,她刚才说的话,她也许听到了。 楚浮生的手都在颤抖,刚才那一枪,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她的眼里可以清楚的看到LOST给她设定的星标,只要有这个星标,哪怕闭着眼,她也能打中目标。 所以,她故意打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偏,也许是看到了attack脑袋上有点幼稚的小发夹,也许是咬着枪的样子太帅气。 Attack看着她颤抖的肌肉,松开嘴巴,枪落在地上,她对她笑了笑。 “沉不沉啊。” 楚浮生眼睛有点酸。 Attack说,“枪不是你那样拿的。” 她看到了楚浮生身后,LOST的影子。 灰发的女孩冷漠的看着她,手中一把虚拟的刀刃,抵在了楚浮生的脖颈上,嘴角一丝清浅的微笑。 【死。】 楚浮生毫无所觉。 Attack歪了歪头,“拿橡皮的手,不适合拿枪啊……” Attack朝她走过去,脚步随意又散漫,“过来,我教你。” 楚浮生仿佛魔障了,她抿着唇,脑袋一片混乱,“别过来!!” Attack的脚步真的停住了。 “你是什么人?”楚浮生刚才已经通过LOST报警了,她得拖住她,或者,怎么样都可以…… attack会撒谎吧,会骗她吧,她之前就是骗她的,假装同学,其实是想杀了所有人—— “杀手。”atatck说,“来杀人的。” “……” 真的,不是假的。 Attack要杀掉所有人。 她没再骗她。 楚浮生感觉自己没有力气了。 她宁愿她再撒个谎,这样她就有一点借口…… 耳边LOST声音淡淡的,“把身体借给我吧。” 楚浮生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射穿心脏的时候,仿佛是不疼的,attack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躲。 只是疼痛开始从心脏蔓延的一瞬间,她想到了那个女孩,把怀表的链子套到她的脖颈上,表情温柔的对她说。 ——希望你能拥有独自在风雪中走下去的勇气。 Attack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一片血泊。 傻瓜,除了你,谁还能无缘无故,拥有那么多勇气,一个人,走那么漫长的路啊。 果然到死,她都没法当一个温柔的人。 - - 刺激太大,楚浮生脸色苍白的晕了过去。 毕竟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LOST的身影慢慢浮现,看着地上的ATTACK,温柔的表情消失殆尽,眼神冰冷无情。 “我是不是太卑鄙了一点呢。”LOST声音淡的像是在闲聊。 “attack,你很喜欢那个姑娘吧。” 她蹲下来,不管attack听不听得见,慢慢的说,“看着她吓白的脸,看着她拿枪指着你,看着她在危险中,是不是……很心疼呢?” Attack已经没有声息了,所以没有办法回答她。 “我也做了一回坏人啊。” “可是看着她,那么痛苦的在电梯里亲吻玻璃,看着她流泪,看着她瑟瑟发抖。” LOST想到了那个隔着玻璃的吻,睫毛下的眼眸微微泛着冰冷的光。 “我就难受的,只想当一个毁灭世界的大坏蛋……” 空间开始了剧烈的扭曲,因为现实世界强烈的混乱,世界核心开始启动危机程序了。 Attack倒在血泊里的身形开始慢慢模糊,lost的影子也开始模糊。 现实与虚拟之间的扭曲,LOST的身体半虚半实,她摘下了ATTACK刘海上的发夹,放在了楚浮生的手中。 她最后说。 “我觉得……痛失所爱的滋味。” “坏人,都应该懂。” 第132章 来自游戏的你 电梯在震动,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震动。 夏秋躺在电梯的一角,身体是木木的,没有知觉,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我已经把电梯调到了最底层。”LOST说,“你不要……不要害怕。” 女孩唇色苍白,麻药的力气还没过去, 她现在也只是勉强说话。 “我会……害怕?”夏秋艰难的说着话,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我就是觉得你很害怕。”LOSt说,“也许是因为……” 她笑了笑, 没有再说。 “喂。”夏秋过了一会儿, 感觉可以流利的说话了, 才说,“你不会再走了吧?” “你害怕我走?”LOST问。 “啧。”夏秋别过头,“爱走不走。” LOST笑了笑,像是安慰她, “我不走。” “但是……如果我一辈子这个样子。”lost的手轻柔的按着墙壁, “你会一直……不抛弃我吗?” 夏秋转过头看她,皱起了眉毛,“一辈子这个样子?” “嗯。”LOST认真的看着她。 夏秋陷入沉思“那好像是有点麻烦了。” LOST:“……”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夏秋声音倦倦的,“反正除了你, 我也没有什么好喜欢的了。” “我不嫌弃你。” “你可更得努力讨好我才行啊, 我可是很花心的。” “你要是再不见。” “我立马就喜欢别人去了。” “我说到做到的。” 夏秋说的很慢,声音带着一点麻麻的倦,但是一字一句, 字字清晰,仿佛要把憋在胸口的话,全部都说出来。 好像说晚了一点,这个人就不见了。 LOSt说,“不会。” “你怎么那么笃定?”夏秋说,“我可不是什么……专一的人。” LOST说,“我看着你。” 你是我的。 只有我能看着你。 其他人,不配。 夏秋忽然想到了自己好友的惨状。 “……”夏秋眯了眯眼,“怎么?又想欺负人?” “怎么会呢。”LOST显得很温良,“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我只是看着你而已。” 我可信了你的邪。 两个人又安静了一会儿。 在这种好像濒临死亡,又依稀有着一线生机的时刻,这种简简单单的相处,让夏秋觉得温柔又安静。 LOST看着电梯里的夏秋。 女孩没有力气,眼皮耷拉着,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映出一片浓密的阴影,嘴唇微微有些苍白。 脆弱的,让人心疼。 …… 过了一会儿。 “你当然可以喜欢除我之外的任何人。”LOST说,“如果你觉得幸福。” “……” 夏秋揉了揉眼睛,觉得很困倦,但是她强撑着,哧笑着说,“你要走就走,干嘛说的那么煽情。” “你走了,我也就难过那么个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一百年的。” “一辈子也就那么长,未来那么久,没什么大不了的。”夏秋无所谓的说,“也许哪一天,我真的把你给忘记了。” 她勾唇对她笑,精致略显苍白的小脸,有点勾引人的暧昧,“反正,你又不是不舍得我难过。” “我舍不得你。”LOST说。 “舍不得?”夏秋说,“那你就这样陪着我吧。” 她痞里痞气的说,“反正,我也不嫌弃你不能陪我上/床。” LOST:“…………” LOST没有说话,她能看出来,看似漫不经心的少女,掐着自己掌心的手有多狠。 她好像浑然不在意,眼角余光,却一直紧紧的看着她。 好像她下一刻,真的会消失一样。 多看一眼,是一眼。 LOST说,“我说了,我不会走的。” “走了……也会回来。” “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夏秋说,“你要走,就不要回来了。” LOST想了想,伸手,空气中,那个小铁片带着表链落在地上。 “你要是找不到我,一定是我迷路了。”LOST说,“你不可以怪我。” 夏秋看了一眼地上的换了新链子的小铁片,抿着唇没说话。 “我把它找回来了。”LOST说。 夏秋别开眼,“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怪你……这个链子怎么回事?” LOST顿了顿,删去自己作妖的部分,把楚浮生和attack的事情讲给她听。 “attack也会喜欢上谁吗?”夏秋问。 “attack曾经也是宿主。”LOST说,“我查了以前的数据,她是被拐卖的,但买她的父母对她很不好,后来她逃跑了,又遇到了骗子,因为太相信陌生人,又被卖了一次……后来纵火,和那些人一起死了,因为心肠够狠,所以被系统选中,成为修罗系统的宿主,剧情是背叛,任务是杀人。” “你们这个游戏,还真是坑人啊。”夏秋说。 “也不尽然,毕竟,attack已经死了,是系统感应到了她的不甘心,才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是么。”夏秋笑笑,“那我是什么?也是不甘心吗?” “不是。”LOST说,“你会成为宿主,是我不甘心……” 夏秋看她。 “是我不甘心……我总想让你快乐一点。”LOST说,“只要你幸福和开心,其实,怎么样都行。” 夏秋:“……别说那么煽情的话。” 她会忍不住哭的。 外面世界核心如同扫荡一般刮过现实世界,抹消所有曾经游戏世界留下的痕迹。 ATTACK的尸体已经消失了。 马上就到她了。 Lost感受着崩溃的数据,说,“夏秋,你说句话给我听。” 夏秋说:“你都舍得撒手放我幸福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LOST看着夏秋倦怠的表情。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在很久之前。 她从来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除了遇到她。 LOST心微微一跳。 “夏秋秋。”LOST说,“我刚才忽然想到……” “……”夏秋抬起眼看她。 “你不能忘记我。”LOST顿了顿,笑着说,“如果你觉得痛苦,就更不能忘记我了。” 夏秋:“……你哪来那么大脸。” LOST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她勾起唇,微微一笑。 心中的甜意仿佛烟花一般绽放。 “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 “只有我才能让你欢喜。” “哪怕回忆。” 夏秋瞳孔微微一缩,下一刻,墙壁上的女孩如同烟尘一般消散。 夏秋的手骤然贴在了冰冷的玻璃墙上,但哪怕再用力,也没法探出去一星半点。 “……” 夏秋的手慢慢攥成拳头,自嘲的笑了笑。 “……这都被你发现了。” 所以哪怕经历了那么多。 她其实还是一开始那个孤独的疯子。 厌倦黑白世界的疯子。 只有LOST的存在,是她的色彩。 “……”夏秋的额头抵在了玻璃上,“不是说不走的吗?骗子。” …… “……你得快点回来啊。” 她说,“这辈子这么短……等不起你太久的。” = = 曾经一夜红遍大江南北的歌姬又在一夜间销声匿迹。 混乱的股票价格也在慢慢恢复平稳,人们在经历了各种奇怪的动荡之后,又回归了正轨。 C栋被乞丐整理的汽油和炸弹也消失殆尽,消防人员来了之后,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安全锁被关上了,被关在电梯里的夏秋也被救了出来。 人们仿佛忘记了关于李安娜和歌姬的事情,一切如蜻蜓点水,微见波澜后,又悄无痕迹。 楚浮生也忘记了李安娜。 她很疑惑的看着自己隔壁空了的位置,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个年级第一的转学生一直都没来上课,似乎是病了。 高考在即,容不得人分心,她抓了抓头,把那点小心思抛到了脑后,抽出试卷准备刷题。 冷不丁的,铅笔袋里的橡皮滚了出来。 上面用刀刻了个单词。 Lonely. 刀痕清晰,花体单词,简单的刀刻,生生刻出了美感。 楚浮生微微一晃,一时间疑惑,这是谁在她橡皮上耍的恶作剧? 她没有在意,把橡皮扔回笔袋,刷完了一套卷子。 午睡的时候,楚浮生做了一个梦。 有个厚厚刘海遮着眼睛的姑娘,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削铅笔的小刀,在橡皮上认真的刻字。 刻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橡皮好像不是自己的。 缩头缩脑的,显得有点呆。 她害羞的对她说,“对不起,我不小心就……” 楚浮生笑笑,说,“没关系啦,你刻得真的特别好看哦。” 然后楚浮生在她不太好意思的还了橡皮后,在橡皮背后刻了一个…… Together。 这样,下次借橡皮的时候,安娜就能发现了。 别那么lonely,她想和她做朋友哦。 …… 上课铃声响,数学老师进了教室,没有拿水桶。 楚浮生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想到了梦,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傻了。 但她还是拿出了橡皮,正面是熟悉的lonely,指尖摸过凹进去的反面,目光微微凝住。 楚浮生的手微微颤抖着,翻开了橡皮的另一面。 她熟悉的字体,清晰的together。 显得有些寂寞。 ——拿橡皮的手,不适合拿枪啊。 …… 医院。 “没事吧?”郑凤吓坏了,在病床边嘘寒问暖。 夏秋浑身的麻药劲已经过去了,但是还有点软,她笑了笑,“没事。” “也不知道这学校怎么搞的,电梯怎么能不月月检修呢?周周检修也是很有必要的啊!幸亏是在第一层,要是在高层,那不得吓死人……”郑凤叨叨叨叨,“而且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碰实验用得麻药,现在好了,又躺在医院里了……” 夏秋安静的听着,没说什么,她看着医院外面的鸟儿,摸了摸怀里的小铁片。 链子她已经托人还给了楚浮生,小铁片被她用自己编的小绳袋裹住,戴在了脖子上。 没过多久,夏秋就出院了。 杜淳的股票在那场混乱中不降反升了好几个百分点,赚了个盆钵满钵,郑凤因此坚持要求换学校,但是夏秋制止了。 她参加了高考,毕业,然后去了B市的大学。 但就像LOST说的。 她孤独。 而且,不快乐。 她确实是个病人,比之常人,更难感受到幸福和快乐,短暂的生命里,她能体会到更长的无趣和孤独。 不算是抑郁症,也不能说是自闭症,她只是很难和人发生共鸣,也很难觉得快乐而已。 只是她太能演,很多人都没发现,或者,懒得发现。 她的秘密,只有LOST知道。 在分别的最后一刻。 一个纷纷扬扬的雪夜,夏秋裹着围巾从学校出来买吃的,厚厚的羽绒服把她裹起来,露出细长裹着棉长袜的小腿,踩着简单的雪地靴。 她买了一份肠粉,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一群男生。 夏秋认识,是学生会的人。 他们拦住了她献殷勤。 那个叫陈玄的男生,一直想要追求她。 如果没有经历那么多的事情,夏秋也许会和他玩玩,毕竟,当年她可以为自己是直女。 可是现在,夏秋只有厌烦。 “我来帮你提着,我那边有车子,送你回宿舍……”年轻英俊的男生笑容爽朗,“别拒绝我嘛。” 一群人拦着起哄。 没等夏秋说话。 “小哥哥,你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 男生一怔,回头望过去。 女孩戴着厚厚的羊绒帽子和口罩和猫耳墨镜,她穿着毛茸茸带猫耳的白上衣,下边是粉色百褶裙,两条笔直瘦长的腿套着白厚长袜,踩着黑色小皮鞋,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就是显得太小了。 但是…… 夏秋想,大半夜戴墨镜,不瞎吗? 第133章 来自游戏的你【完】 “你是……?” 男生迟疑了一下, 胳膊却一下被扑过来的小女孩抱住了。 女孩声音娇软甜美,“你昨天还说喜欢我的,今天就勾搭其他的小姐姐了,你好坏呀。” 其他一众男生一头雾水,有个男生问:“陈玄,你不是说只喜欢……” 他们看夏秋。 随后用谴责的目光看准备坐拥齐人之福的陈玄。 陈玄也是有点懵, 看着小姑娘, 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始乱终弃了人家,“我……” 夏秋懒得看这么一出闹剧, 提着自己的肠粉就走了。 陈玄想去拦, 他可是在宿舍蹲了好久, 一路尾随着才好不容易找到这个献殷勤的机会——胳膊却被小姑娘抱得紧紧的,别看人小,那力气却是大的不行,陈玄用了大力气居然还推不开她。 “我真的不认识你啊。”陈玄无奈的说, “小姑娘,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啊,我就算真的想找人谈恋爱,也不会找你这么幼齿的……” 那个一直叭叭叭说他怎么怎么样的小姑娘在夏秋走得没影子的时候忽然撒了手,眼睛弯弯的, “啊你说得对啦, 我也看不上你这样的来着,对不起认错人啦。” 撒腿跑了。 陈玄:“……” 一众男生:“………………” 碰瓷的吧??! 夏秋走着走着,脚步慢下来。 她眯着眼睛, 用好久不用的脑子想了想,觉得那个小姑娘有点…… “啪——” 雪砸在脸上,生疼。 夏秋抬起头,原来是树上的积雪掉到了脑袋上。 夏秋:“……” 夏秋把脸上的残雪抹下来,忽然发现前面有个小雪人。 小雪人穿着黑色小马甲,鼻子插着胡萝卜,眼睛居然还是两颗车厘子,披着一头拖把,没有嘴巴,就这样无声的拦着她的路。 夏秋用从高三考试完,就懒得发挥的贫瘠大脑回忆了一下,她刚刚来的路上,好像没这个玩意。 “……” 夏秋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盯着她。 当下对着雪人就摆出一副凶残模样:“你砸我?” 小雪人当然不会说话,给自己叫委屈。 “……” 夏秋盯了它一会儿,最后从地上揉了一个雪球,“啪”得砸歪了它的鼻子。 得劲。 单手插着兜要走,冷不丁额头上又挨了一下。 这次不是树上的雪,而是实实在在的雪球。 她立马回头:“谁!!” “嘻嘻嘻——” 小女孩的笑声明亮的仿佛能点燃这个黑暗的雪夜,夏秋抬起头,就看到刚才那个拦陈玄的小姑娘,坐在高高的墙头上,小皮鞋被路灯映出了昏黄的光,她的帽子歪了,露出了一撮灰发。 她依然戴着那个猫耳墨镜,托着下巴看她,“你怎么只买自己的肠粉?” 夏秋面无表情,“因为没有人陪我吃。” “……那你真是太可怜了。”小姑娘说,“怎么不找人陪你?” 烦不烦啊。 “……”夏秋仰头看着她,“下来。” 昏黄路灯下,小姑娘的灰发亮着微光,显得有几分温柔。 “你不给我买吃的,我干嘛下去啊。”小女孩故意装作很凶,“你还打歪了小秋秋的鼻子!” 小秋秋似乎是那个雪人。 夏秋忍耐了一下,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一点,她把那个雪人的歪鼻子扶正了,还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给它围上。 寒风吹到脖颈上,微微有些冷,夏秋却依然抬着头看她。 “我把肠粉给你,你下来。” “我不下去。”小姑娘盯着她的脖子看了一会儿,又别开头,有点嚣张的说,“你打我啊,你把我打下来我就下去了。” “啪嗒——” 小姑娘帽子被雪球砸掉了,流银一般的灰发洒下来,披散在肩头。 ——只有混沌的灰色,才能吞噬这个世界最美丽的光。 夏秋把“小秋秋”的脑袋拧下来一块,又揉了揉,声音懒散,“你确定要再来一下?” “啪——” 夏秋话没说完,正脸上又挨了一下。 小姑娘发怒了,扔完雪球大叫,“你居然真的打我!!” 雪球融化在脸上,夏秋胡乱的拨了拨,再看得时候,墙头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小姑娘的影子。 打完人就跑,真怂啊。 “……” 寒风彻骨。 夏秋把从“小秋秋”脑袋上抠下来的一块雪补上,然后想了想,用手指在胡萝卜下面,画了一个向上的弯弯嘴巴。 她微微眯起眼睛。 “打的就是你,小坏蛋。” …… 那个小姑娘开始频繁的出现在了夏秋的生活圈。 夏秋上课回来,去食堂买饭。 就看到小姑娘叭叭叭的在和自己的同班同学说话。 她倒是换了一身装束,亮黄色的小袄,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百褶裙下踩着一双兔耳朵棉鞋,依然戴着毛线帽子。 她说着说着,发现了夏秋。 夏秋眯了眯眼。 她狡黠的对她做了个鬼脸,跑了。 夏秋走过去。 “那个小姑娘刚才对你说什么?”夏秋问。 和那个女孩说话的同学看到她之后惊讶。 夏秋除了小组作业,一直独来独往,很少见到她和谁玩,因此被她这么问,她一时间有些惊异,但是想到刚才那个小女孩说得话,又觉得哭笑不得,她说,“……她让我们离你远一点。” 夏秋早有预料,“哦”了一声,“还有吗?她有说为什么吗?” “说了……” 那个同学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她说……你是她妈妈,让我们少勾搭你……” 看着目光诡异的同学。 夏秋内心,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 夏苏踮着脚探头探脑。 她背着小黄鸭的书包,又一次翻墙成功。 她娴熟的溜到了学校卫生间,看看自己的装扮是不是足够可爱。 她从兜里拿出来从妈妈那里偷出来的唇蜜,补了一层死亡芭比粉,因为嫩白的雪肤,粉色的唇蜜丝毫没有让她显黑,反而有种水蜜桃一般的甜美感。 夏苏搓搓手,从书包里掏出了小黄鸭的手套套在了手上,然后把毛线帽子往下拉了拉,扮成小侦探的样子,刚刚出厕所…… 头上一凉。 夏苏本能的抱头:“啊!” 一抬眼,立刻心虚了。 夏秋一只手提着她的小黄鸭毛线帽子,懒散的靠在墙上,一条腿撑着门,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她逃跑的路。 夏苏死死抱着头,搬出凶恶的口气,“你你你你……你想干嘛!” “我看今天天儿不错。”夏秋随意的摆弄着毛线帽子,“适合看看我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闺女。” 夏苏:“…………” 夏苏抱着头不敢松手,只能凶恶的说,“什么闺女!什么跟什么啊!谁……谁是你闺女啊! 夏秋嘴角微微勾起,“哦,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咯。” 夏苏对她呲呲牙,一个深蹲就要从夏秋腿下钻过去,被夏秋一个猴子捞月提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不要揪我,我告你虐童啊啊啊,你虐童,你变/态,你大坏蛋!!” 夏秋眉角一抽,一巴掌拍到她屁股上,“你给我安静点!” “你摸我屁股!!你恋/童!你是大变态——呜呜呜哇哇哇妈妈我遇到大坏蛋了——” …… 夏苏在夏秋手上四蹄乱晃,活像只要被扔到杀猪场待宰的小鸭子,也没空用手捂着脑袋了,夏秋一瞥,瞳孔微微一缩。 两只小小的银龙角从一头灰发中露出来,有点突兀。 “呜呜呜呜我要告诉妈妈,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夏秋把手里的毛线帽子套到夏苏脑袋上,在学校外酒店随意开了一间房,揪着她扔了进去,“啪”把门关上了。 夏苏一咕噜爬起来跑到窗子前,往下一看。 五楼。 夏苏:“……” 夏苏不甘心的鼓着脸,坐到了床上,警惕着看着夏秋:“我告诉你啊,你不要过来,我咬人可厉害了!!” 夏秋:“夏苏。” 夏苏一个激灵,看着夏秋,咬着唇不说话了。 真的是夏苏…… 那个……唯一的孩子。 “……谁,谁是夏苏啊。”夏苏把被子一掀开,钻进去,“你喊谁?我才不认识呢。” “别给我装傻。”夏秋说,“你妈呢?” 夏苏闷声说,“我妈不是你么……” 夏秋呵呵两声,“我不是变/态恋/童大坏蛋么。” “……不是。” 夏苏从被窝里露出两只眼睛,“只要你放了我,别说我喊你妈了,喊你爸爸都行。” 呵小兔崽子。 夏秋说:“你别逼我揍你。” “说,你妈呢?” 在夏秋一波威逼利诱之下加挠痒痒攻击下,夏苏终于哭着说出来了。 “呜呜呜妈妈,妈妈来了,但是她不敢见你……” “……” 夏苏捂着眼睛假哭,偷眼看夏秋表情。 一发现夏秋看她,立刻嘤嘤嘤继续。 …… 一直在,却不愿意来见她? 夏秋心情极差,懒得理会她拙劣的表演,把人倒提起来,扔出了酒店,“滚吧。” 夏苏一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在门外“啪啪啪”拍门,“不是的!不是的,呜呜呜……” 夏秋看着窗外的云,觉得心里很烦。 外面小姑娘叫门声惨极了。 过一会儿,消停了。 夏秋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块奶糖,剥开放到嘴里,仿佛这点甜,能化掉心里的苦味。 没一会儿。 小姑娘怯怯的声音响起来。 “……妈妈,我鞋。” 夏秋:“……” 夏秋一转眼,看到小姑娘的鞋落在地上,刚才把人踢出去,没注意。 夏苏见里面没动静,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她眼珠子一转。 “哇啊啊啊啊啊,你是谁,你拖我做什么,妈妈,救命哇人贩子拐小孩啦——” 夏秋瞳孔一缩,猛地拉开了门。 一个黄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她的怀里—— 夏苏可怜兮兮的说,“妈妈,我脚冷。” 夏秋:“………………” 夏秋眉角抽了抽,“……” 这个小兔崽子…… 夏秋牵着夏苏出了酒店。 “其实我刚才骗你的。”夏苏说,“妈妈没有回来。” 夏秋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想理这个小骗子。 “你低下头。”夏苏不满意了,她拽住夏秋的围巾,把她的脑袋生硬的拉下来。 夏秋低头,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女儿。 便宜女儿摘掉了墨镜。 夏秋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是剔透的,透明的。 是记忆中……那条小崽子的眼睛。 小小的,在摇篮里,被她欺负的小闺女。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孩子。 “妈妈说……要给你一个小惊喜。”夏苏在她耳边,声音软软的,“一个隆重的……惊喜。” 夏秋“哦”了一声,不想说话。 脸颊忽然一软,小崽子亲了她一下。 夏秋一愣。 在她发愣的时候,撒腿就跑了。 一边跑一边回头做鬼脸:“你抓不住我啦哈哈哈哈——” “嘭”得撞到了一个人,陡然东倒西歪。 夏秋:“…………” 小姑娘晕头转向的被人提了起来,本来想发火,但是看到来人,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巴了。 夏秋微微抬眼。 今年冬天的雪,下的很厚,很多,很大,好像,也很漫长。 但所有的漫长,都会有一个终点。 她一头灰发散漫的披在肩头,沾染着细细的雪,一袭格子厚风衣和长靴,手插在兜里,脸颊白皙,红唇精致优雅,一双黑色的眼睛盈着天光和雪色,还有夏秋的影子。 夏苏嗫嚅了一下,不敢造次了,“……妈妈。” LOST看了小崽子一眼,不见喜怒。 她随后把目光转到了夏秋身上。 夏秋穿得随意,明明那么冷的天,套着一件白色连帽卫衣,厚厚的加绒牛仔外套,一股学生气,她的睫毛染了一点雪,眸光也淡淡的。 夏秋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转过头,走了。 LOST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浑身都很凉,像冬日的雪。 夏苏小声问,“妈妈,不去追吗?” LOST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先不去了。” 夏苏说,“可是我很喜欢她。” 她的声音有点委屈,“我想和她在一起。” LOSt表情不变,她声音温和,“再等等,她可能还在生妈妈的气……” 眼前多了装着两杯豆浆的袋子。 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熟悉气息,让她的话戛然而止。 提着袋子的手,纤细有力。 LOST微微一僵,甚至不太敢抬头。 “原来是不待见我。” 少女的声音微微有些冷,“所以才躲着不见我。” LOST一下抬起了头,“不是。” 一年不见,少女微微抽高了身子,显得有些高挑。 夏苏已经悄悄接了袋子,抱着豆浆,脸颊红红的。 夏秋看夏苏。 夏苏插好吸管,很乖巧的递给了LOST,“妈妈喝。” LOST接了豆浆,抱着,微冷的手,似乎有些暖了。 夏秋微微垂下了睫毛,一年以来,像是蛇冬眠一般沉寂的心脏,终于遇到了她的春天。 朝思暮想的你。 终于来了。 LOST解释说,“我本来……” 唇上忽然一暖。 LOST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吻,温柔缠绵,又带着一点久别重逢的贪恋。 夏秋抱住了她。 不管什么理由,不管什么借口。 她声音轻柔,“你回来就好。” 其他的,不重要。 纷纷扬扬的雪散落,LOST的目光温软下来,她轻声道,“嗯。” 久别重逢的温柔徜徉在心尖,让人不想去回忆其他的,却又让夏秋格外的想听听她的声音。 说什么都好。 夏秋抱着她,听着她跳动的脉搏,轻声问,“回来做什么?” LOST低声说。 “回来……娶你。” “你我那么多的久别重逢。”夏秋说,“只有这次,我没有那么生气。” 拥抱是温暖的,就像是冬日洒下的阳光。 “我知道你会回来。”夏秋说,“或迟或早。” “我唯一怕的,会生气的。” “就是有一天,你丧失了面对我的勇气。” “要是连你都放弃了。” “就真的……走不下去了。” LOST 听着她的心跳,不言不语。 夏秋低低一笑,“不过,既然你来了。” “就不晚。” LOST心里暖暖的,一种温柔。 夏秋低声说,“还有。” “不是娶。” “是嫁。” 这漫长的等待,每一天,都很难熬。 想你很难熬,不想你,更难熬。 好在,故事就像这漫长的雪,只要怀着希望奔跑,总有一天,能熬到冰冷的尽头,看到来自你的曙光。 第134章 番外 番外1 三岁的小姑娘, 蹲在软软的落地窗前, 长长的灰色头发散落了一地, 与普通人不同的是, 她的脑袋上,有两个小小的龙角。 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眼里都是好奇。 她拍了拍落地玻璃, 然后在上面哈了一口气,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画着画着,她回头看。 灰发的女人安静的看着书, 深黑的眼睛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有, 又什么都没有。 妈妈总是不开心。 夏苏想。 她得让妈妈开心起来呀。 夏苏指着玻璃上的笑脸, 大大的眼睛弯起来,“麻麻。” LOST抬起眼睛,对上夏苏的脸蛋,微微失神。 小娃娃明明是个龙族,却像个小奶狐狸, 眼圆圆的, 眼尾稍微上挑,明明是圆眼,却分明带着那人的七分神韵。 夏苏见妈妈看她, 她奶声奶气的,不依不饶的指着玻璃上的画,“麻麻, 开心。” 她会说的话并不是很多。 她是龙族,有着传承记忆,不需要有人教她讲话,但是她的发音很有问题,而且有时候,尾巴也会控制不住的露出来。 LOSt把书放下,走到夏苏身前,把她抱起来。 小夏苏虽然很小,但很敦实,沉沉的,暖暖的。 就像那个人抱着她时的温度。 “嗯。”她低声说,“妈妈……开心。” 小夏苏就笑了,脸颊露出了小小的梨窝。 “……”LOST看着夏苏,哑然失笑,她低头,吻了吻她的梨窝,“夏夏……” 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纽扣断了。 和主机的战斗,到底是她赢了。 她得到了世界核心的掌控权。 离开现实世界后,她回到了游戏世界,将之前夏秋所在的四个世界,重新走了一遍。 所有的世界都凝固在她们离开的瞬间。 她要寻找夏秋曾经留下的一丝痕迹和波动,借那些数据,重新架构回到现实世界的桥梁。 然后,她找到了夏苏。 夏苏还是个小小的孩子,永远停留在了那个瞬间。 夏苏身上,有一半夏秋的气息。 既属于现实,又属于游戏,一半真实,一半虚无。 是她们的结晶,也是最好的桥梁。 但是拥有了世界核心的LOST,是这个世界的神。 她重新运行了那个小世界,并把她和夏秋唯一的孩子,带离了那个世界。 夏苏还很小,甚至还不太会说话,LOST就带着她停留在了第三个世界。 小夏苏抱着妈妈的脖颈,“夏夏……夏夏在。” 她亲了亲妈妈的额头,奶声奶气,“妈妈……妈妈不难过。” “……” LOST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低声说,“再等等吧……等你再大一点吧。” 近乡情怯,患得患失。 LOST从不知道,这种情绪,也可以放在她的身上。 她想,等孩子再大一点,带着孩子去找她的话,她会不会…… 就更容易原谅她一点呢。 有了夏苏,回到现实世界的桥梁已经构建好,可是她却不敢回去了。 将现实与游戏的流速调到一比六,现实一小时,游戏六小时。 夏苏虽然很小,但是已经很聪明了,毕竟龙和人不一样。 她总感觉妈妈在想什么,每天过得都很。 年幼的她想不明白,就只能想尽办法,哄妈妈开心。 她很喜欢黏着妈妈。 小些的时候,她不懂为什么妈妈会那么难过,后来大一些了,妈妈不再抱她了。 她偷偷跑到妈妈的房间里。 妈妈的房间装饰的很清冷,有些不近人情的黑白灰。 夏苏小的时候,是跟妈妈睡一起的,她是龙族,小时候的记忆,她记得很清楚,她想要躺到妈妈怀里,所以在摇篮里的时候就故意哭得肝肠寸断,直到妈妈把她抱到怀里。 她怀疑妈妈早就看透了她的小伎俩,却还是装作不知道。 和妈妈睡一起的时候,妈妈的床真的软极了,尽管现在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房间,妈妈不许她再偷偷摸进来,可是她还是很喜欢趁着妈妈不在,摸到妈妈的房间里,在妈妈的床上躺一小会儿。 夏苏舒服的“啊”了一声,在充满了妈妈味道的床上打了个滚,龙角和尾巴都滚了出来,她抱起枕头来回打滚,变成小爪子的手不觉间一用力—— 哗啦啦的棉絮飘飞。 夏苏:“……” “???” “!!!”要挨揍了。T皿T 夏苏慌慌张张的把枕头残骸塞进垃圾桶,卷着垃圾袋想跑的时候,忽然在床头,看到了一张照片。 她顿了顿,缩起小尾巴,把小爪子变成小手,四处看了看,然后偷偷把照片拿起来。 她想,妈妈不会那么快回来的,她就看一眼好啦。 照片里,是个青涩的少女,一头干净的黑发,眼眸狭长,微染戾气,脸颊上贴着创可贴,披着一件校服,看上去很不好招惹的样子。 夏苏原来想只看一眼的,谁知道,看一眼之后,就挪不开眼了。 这个人…… 她怔怔的看着,心里弥漫出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有一点温暖,有点迷茫。 夏苏遥远的记忆里,依稀是有这个人的影子的。 可是那个人的影子,很模糊。 她刚出生的时候,似乎是…… 那是她的…… 另一个…… 没等夏苏再继续想下去,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妈妈来了! 下一刻她慌慌张张的把照片放下,然而她到底还是没能溜走,卧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夏苏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妈妈……” LOST默默的看着夏苏。 夏苏低着头,两只手不安的绞在一起,因为紧张,连尾巴都不小心甩了出来,一副“我有错”的样子。 其实妈妈并不会责备她什么,她做错了事情,妈妈也不会骂她,只是会一直看着她。 但是就是这种不声不响的注视,会让夏苏觉得比妈妈骂她还要难受。 LOST看了她半晌,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摸了摸她的头。 她不让夏苏进这个房间。 只是希望,不要让孩子像她一样,活在思念中。 她用这个理由,牵强的掩饰着自己那颗不安的心。 夏苏小声嗫嚅的转移话题,“妈妈……今天去哪里了呀。” “又去了那些地方吗” 妈妈出门,总是会去几个固定的地方,偶尔会带她,但是大多数,都是一个人在那里。 夏苏玩性大,呆多了就觉得无聊,后来就不去了。 那几个地方,学校,公园,图书馆,有时候,是一个别墅,妈妈会牵着她,远远的看着,也不说话。 夏苏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去那里,但是她隐约明白,那些地方,对妈妈而言,应该很重要。 Lost沉默一会儿,“嗯。” 她望着被夏苏放在床上的照片,最后,缓缓问,“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夏苏一怔,随后明白,妈妈是说那张照片里的人。 她用很小的幅度点了点头,“看到啦。” 她有些迷茫的说,“我总觉得她很熟悉,可是我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LOST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她叫夏秋。” “是你……另一个妈妈。” 夏苏睁大了眼睛,心一下被撞了一下。 “……另一个妈妈?” “对的。” “那她现在去哪里了?” 对于这个问题,LOST却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抱起了她,“妈妈把她弄丢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的回来。” 夏苏轻轻亲了亲妈妈,软软的说,“那我们把她找回来好不好呀。” “……” * 夏苏其实明白,妈妈是个很厉害的人,她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法则。 可是这样厉害的妈妈,把另一个妈妈弄丢了。 为什么呢。 妈妈不再限制她进她的房间,夏苏这才发现,在母亲的房间里,其实藏着很多夏秋的照片。 抽屉里,相框上,看似很正经的书里。 夏苏这才恍然发现,妈妈一直看得书原来另有玄机。 各种模样的夏秋。 总体,有四个模样。 夏苏认真的做了整理。 漂亮的女总裁,懒散的小银龙,叛逆的少女,以及,瘸腿却微躁的女人。 夏苏的指尖轻轻摸过了小银龙的样子。 这是另一个妈妈龙化的样子呀。 夏苏甩甩头,变成了一只小银龙,她和照片上的银龙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小了一个号,龙角晶莹,眼眸剔透。 夏苏的小爪子按着照片,看了一会儿。 她努力的回忆,终于想起来了。 在她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 是见过夏秋的。 …… “你肯定忘记我了。”夏苏看着照片,小声说,“我要是能见到你,就好啦。” LOST看着屋子里龙形的夏苏,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她知道,再怎么近乡情怯。 那个人,也是她应当落叶归根的故乡。 她上前,夏苏看到她,眼睛一亮:“妈妈!” 扑到了她的怀里。 Lost声音缓慢,“我们去现实世界。” 夏苏眼睛亮亮的,“去找夏秋吗?” “嗯。” “那妈妈一定要穿的好看一点呀。” “嗯。” “我会帮妈妈把她找回来的。” “……”LOST目光温软,“好。” 她对她,真的是,日思夜想,却又近乡情怯。 无数次收集着她留下的痕迹,却只敢用指尖怀念,用回忆流连,却怎么也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现在,她忽然稍微,有了些微的勇气。 第135章 番外 番外2 三年后。 B市, 曾经没落的苏家已经成为了B城一霸。 而起因,则是苏家的老爷认了一个非常能干的养女叫苏音。 有人传言是苏老爷子养在外面的私生女,成年了才偷偷接回来, 然而谁都找不到证据。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位养女居然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 一时间,很多关于这位养女作风不正的传闻风生水起。 但无论谣言怎样肮脏麻烦, 无可否认的是, 自从苏家老爷子认了这个养女之后,一直都很没落的苏家, 就慢慢起来了,有心人一问, 发现一直是那位养女,操持了苏家的经济命脉。 所有人都非常的不可置信。 而不过三年, 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养女,已经变成了B城的商业霸主。 闲言碎语已经变成了过去时,如今的传言, 都是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直到某一天。 灰发的女人安静的出席了某大学某场商务演讲,左手无名指上戒指闪闪发光。 演讲尚未结束, 各种论坛已经疯了。 就在大家悄悄关注这位钻石妹子的时候, 人家已经偷偷结婚了!! 对象是谁?! 对象是谁? lost, 或者说, 换回苏音名字的lost,缓缓的抬起眼,束起的灰发微微有一缕散下, 她漂亮安静的眼瞳精准的望向了某个角落。 在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有着狭长眼眸的姑娘也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恰好对上了她望过来的视线。 夏秋红润的唇角微微勾起。 偷偷坐这么远也能发现,真有她的。 她看着台上一本正经看过来的女人,想着昨天的翻云覆雨己和偷偷在LOST的内衣上画的一头小猪,心情更好。 夏秋决定逗逗她,假装无意的朝她挥了挥自己的左手,和某总裁同款的对戒在灯光下,熠熠闪光。 苏音嘴角也缓缓翘起来,下一刻。 整个大厅的聚光灯,都打在了夏秋身上。 夏秋:“……” 夏秋挥动手的身体一下僵硬在了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夏秋身上。 夏秋缓缓的收回了手,甚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第一个想的是—— 幸亏今天化了妆。 女孩穿着浅紫色连衣裙,化着淡妆,显得有几分随意,狭长的眼眸在灯下亮着微光,和干练的苏音苏大总裁相比,竟然显出了几分温柔的小清新。 明亮灯光下,与苏总裁同款的钻石对戒在她无名指上,闪烁着璀璨光芒。 而台上,灰发的女人红唇微抿,带着几分妖艳,眼角凝聚着些许笑意。 “那位同学,举手,是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夏秋……和她手中璀璨闪光的戒指上。 “我看错了吗……” “我怎么觉得那个女孩子手指上的戒指和……很像?” “同款吧?我也想定制一个,苏总的手真的好好看啊。” “……” 窃窃私语夏秋都听不到了,她的眼里,只有台上那个笑容挑逗的女人。 她眼角微微挑起,散漫一笑,“我有一个关于一辈子的问题,想要问问苏总。” 苏音心骤然一跳,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和期待在心头蔓延成灾,却又被按捺住,她嘴角露出了商业十足的微笑,仿佛浑然不在意,“洗耳恭听。” “苏总似乎结婚了。”夏秋挑衅又似调戏一般,语调戏谑,“不知道,是嫁,还是娶?”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 整个观众席都炸锅了,过了很久,才安静下来,大家翘首以盼,都等着台上那个矜贵的人回答。 苏音深深的看了一眼夏秋。 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姑娘神色坦然的站在聚光灯下,与她同款的对戒熠熠生辉。 就像她们永不变质的爱。 “这位同学,问的问题很有意思。”苏音微微一笑,一直严肃的商业女强人,这一笑中,竟带了三分少女般的甜。 “所以,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我结婚了。”苏音看着夏秋,轻柔的说,“嫁给了爱情。” 那一瞬间。 夏秋觉得聚光灯下的LOST,美得简直让人,忘记呼吸。 看着在聚光灯下微微发怔的夏秋,苏音嘴角的笑容更甜。 而在苏音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满场哗然,随后有人叫了一声,“戒指!” 一时间所有人都似有所悟,望向了夏秋的手—— “卧槽……” “……” * 第二天,苏音演讲台上告白小娇妻成为了B市各大论坛头版头条。 照片上,灰发女人穿着合体的小西装裙,嘴角笑意微甜,温柔目光望向台下聚光灯笼罩的紫裙少女,两个人的同款对戒熠熠生辉。 “卧槽太甜了!!” “嫁给了爱情——” “呜呜呜有谁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吗?我仔细看了一下颜也很好看啊啊啊啊——” “好像是苏总演讲的那家学校的研究生……据说家世也很好的。” “呜呜呜实名慕了!!” * 而被羡慕的两个人。 夏秋穿着宽松的绒毛衣,咬着一根冰棒,翻着手机。 她被人搂在怀里,她们坐在暖暖的长毛地毯上,夏秋把拖鞋踢到了一边,咬着冰棍,皱眉说,“渴。” 抱着她的姑娘无名指上戒指闪着微光,她靠在她耳边,声音微微沙哑,“想喝什么?” 回答她的是塞到她嘴里的冰棍。 冷冷的冰棒化开在温暖的唇里,下一刻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唇。 LOST瞳孔微微一缩,呼吸急促。 唇里的所有的水份被吸走,温暖的唇舌微染着冰棒的冷,又被灼热所替代,冰棒被无情的丢进了垃圾桶,夏秋抱着她的脖颈,吻的难舍难分。 她咬住她的唇珠,温柔厮磨,过了很久,慢慢分开,拉出了细细的银丝。 浅棕色的宽松绒毛衣衬得夏秋皮肤雪白,微微起身的动作,露出了大片嫩白的肩膀和小肩带,她却浑然不在意,舔了舔唇边的液体,笑得嚣张肆意,“不错。” LOST宠着她,明知故问,眼角眉梢都是暖意,“什么不错?” 夏秋顿了顿,戴着戒指的手摸上她的脸颊,狭长的眉毛带着一点挑衅和温柔,“……爱情的滋味。” 真的不错。 LOST定定的看着她,随后一伸手把夏秋推到了地上,对着她的唇又吻了下去。 * 夏秋和LOST的婚礼其实办得非常低调。 因为LOST侵入现实世界的身份系统,接续了一个没落的苏家家族,谈好了条件,用了苏家一个养女的身份,并且也给夏苏从孤儿院办了一个正式的身份。 这个婚礼只有夏家的人在场。 当时夏醇和郑凤都震惊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选择一个女人作为结婚对象。 而且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拖油瓶。 这怎么配得上她家娇养的女儿? 郑凤一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就算感觉对方是苏家的大佬,有钱有本事,长得好看,没什么黑点……但女儿突然出柜,郑凤感觉怎么都感觉不太行。 但是天大地大,女儿的想法还是最大的,看着夏秋和对方紧紧攥着的手,郑凤心里闷的慌。 尽管再怎么不情愿,但想到夏秋的偏执和病,最后他们还是尊重了夏秋的选择。 夏醇半夜安慰自己的妻子,说,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什么比秋秋过得幸福更好的了。 郑凤憋了一会儿,最后长出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自从结婚后,两个人就搬出去住,顺便度蜜月了,把小孩子放到了夏秋家里。 但是这种难受,很快就被夏苏化解了。 一开始,郑凤对这位小拖油瓶并没有任何好感。 但是…… 小拖油瓶长得可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郑凤总是能从小拖油瓶的眉眼上,看到七分夏秋的影子。 “…………” 郑凤想,自己做梦了吧。 “奶奶,我给您捶捶背呀。”小拖油瓶积极的跑上来,她灰发扎成小辫子,眉眼圆润可爱,头上还有两个玩具龙角(并不是,像个小福崽,可爱的不行。 对这样的小孩子,就是铁石心肠,也硬不起来。 小姑娘捶背技术过关,嘴巴又甜又会说话,不一会儿就把郑凤哄的不要不要的。 等到夏秋和苏音蜜月回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郑凤切了一份果盘给小姑娘,“小女孩就该多吃点水果,对皮肤好。” 夏秋:“妈,我回来了。” 郑凤看着夏苏吃水果,敷衍:“坐着吧。” 苏音忐忑:“…………妈,我回来了。” 郑凤先是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眉毛微微一挑,风轻云淡的坐着,“嗯。” 过了一会儿。 郑凤看着夏苏吃东西,眉毛慢慢舒展,对苏音说,“……你这小闺女,养的不错。” 夏秋:“……” 我也是您闺女,烦请您看一眼好吗?=皿= 苏音嘴角微微抿起了一个笑,伸手,摸了摸夏秋的脑袋。 夏秋撇开头,“别摸,发型给你摸乱了。” 夏苏看着夏秋随意扎起来的马尾:“…………” 夏夏妈妈又欺负LOST妈妈了。qaq 苏音说:“我给你扎。” 夏秋嫌弃了看了看她,半晌,把头靠在她怀里,“行吧,我要弄那种蝎尾,你要是能给我弄好,随便你摸。” “好。” 郑凤斜眼看着两个人的互动,一颗微微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 * 深更半夜。 夏苏哭唧唧:“妈妈,疼。” LOST:“我轻点。” 夏苏:“妈妈,您真的会吗?” Lost看着手底下原来十分柔顺,现在已经变成一窝鸡毛的闺女头发:“…………” 她淡定的说:“我马上就能学会了。” “妈妈用数据就是了,一下就能学会了。”夏苏支招。 LOSt指尖一顿。 她是数据人,确实可以更改自身的天赋数据,轻易做到一些之前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那样,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夏夏,不是什么都能用数据解决的。”LOST说,“你要知道,离开了那个世界,拥有了感情的你,已经不是一段可以随意更改的程序了。” 夏苏微微一怔。 柔软的发从指尖穿过,LOST慢慢的把蝎尾编了出来。 “你也想知道,你能为她,靠着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她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 这才是爱情。 睡醒后发现床边没人,找来女儿卧室的夏秋,听到了LOST轻缓的话,想要敲门的指尖,轻柔的顿了顿。 她嘴角情不自禁弯起来,又故意拉平,心里却一片温暖。 她倚靠在门边,听着里面细微的动静,直到天边亮起了温暖的鱼肚白,困意慢慢席卷,不觉疲惫,只觉幸福。 LOST打开门。 女人睡在门口,长发披散,睫毛纤长,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一片温柔。 LOST眉毛皱起,随后又无奈弯腰,把人抱起来,“怎么睡在这里。” 怀里的女人自然的把胳膊搭在她的脖颈上,呢喃模糊的温柔。 “想你。” LOST脚步一顿,脸颊微微泛红。 哪怕过去了那么久,她还是会因为她一句撩人的话,红了脸颊。 “……瞎说。” “真的想你。”夏秋睁开半眯着的眼睛,黑眸一片模糊的软和,“要亲一下哦。” LOST心跳的厉害,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 “真好。” 夏秋嘴角翘起,“还要蝎子尾巴。” “嗯。” * 夏秋和LOST离开夏家的之后,郑凤有意无意说,“秋秋的辫子还挺好看的。” 夏苏了然,嘴角翘起来,“LOST妈妈学了一夜哦。” 郑凤手微微一顿,嘴上说,“仗着自己年轻,熬什么夜。” 当天晚上。 夏醇听见郑凤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 夏醇刚想说是啊。 郑凤说:“夏秋扔了吧,我看夏苏不错。” 夏醇:“………………”= =